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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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都知道了

    室内的芷若看镜中的人。

    镜中的她,圆润丰颐,体态万千,芷若越看越爱,越看心越舒。看看头上的金翅钗,颗颗晶莹珠子都亮闪闪,镜中的人也靓丽,鉴可照人,芷若翘嘴笑。

    “姐姐,马上过去?”荷花也是一身靓靓的藕荷色,笑问道。

    “她们等着呢。”芷若抬眉,也露了一抿笑,“大小子呢?”她才回头看荷花,就听屋外递来意外的声音:“奴婢见过公子。”

    他怎会过来?这一惊非同小可,脸瞬间掉色的芷若慌了,手无处放的她站了起来。大花红的宽袖无力地垂了垂,头一昏,芷若就抬了袖,双手扶头的她慌乱中顺势却又低了头。一身艳艳锦衣映入眼,一袭悔替了刚才的舒,她的眼里是晶晶亮的水濛濛。

    “姐姐!”荷花也失了花容,脸亦变土色,不回答芷若才问的话,惊慌的她已经跪了下了。

    外面,莺儿微微高的声音在提醒:“侧夫人,公子过来了。”

    这话递过来,芷若焦急的心更慌,来不急了!提了花花的裙,逼水儿下肚的她绕过了高高的幔帐,才看一眼,她就看到去病已经进了屋。只见,门口跪地的莺儿给去病敬礼,恭恭敬敬说话:“莺儿见过公子。”

    无地自容的芷若也跪了下去,颤着一头亮亮的珠子,弯腰低头的她悔意重:“不知公子过来,妾身怠慢,请公子谅囿。”

    “无事,我这是过来看看大小子。”瞟一眼芷若,去病的话很平静,话语也安宁,“都起来吧。”

    抬了头,芷若恐慌诧异的眼看过来,她看到去病的眼转了方向,地上乳娘怀里的小子吸引了他的眼眸。

    黑脸露了笑,去病伸手接住了大眼圆睁的小子。躺在去病怀里,大小子挥小拳头,好像要和他这个父亲比高下,去病乐得笑了。

    去病一笑,芷若白白的脸回了一点红,心儿也稳了稳。莺儿早爬了起来,细心的她扶芷若站了起来。这一吓一跪一站,芷若脸上有了汗珠子,颗颗亮,和她额头上的金珠子倒很映衬。

    莺儿示意,边上的丫头过来扇蒲扇,凉风送过来,芷若抚了抚波涛般的胸,也还抽绢试了试额头的汗。

    “呵呵呵,这小子!”去病声音大,父爱浓浓滴,“想打老子?”扯了一下怪眉毛,做了一个大鬼脸,去病逗小子。这不知看何方的小子居然被他吸引,转转黑黑的眼仁,好像也在看去病。伸脸过去,低头的去病干脆擦了擦小子的嫩肤脸,这脸挨脸,一股浓浓的父爱流到了小子身上,小子张嘴笑,也乐。

    “呵呵呵!”去病的笑声响亮地流了一地。

    屋内流淌的是郎朗的笑声,可芷若

    没笑。

    他来,是看小子?一丝小心意爬上芷若眉头,芷若盼去病开口。可等了好一会儿,去病都没开口的意思,逗小子的他一门心思和小子乐呵,根本就不见他人。

    渐渐的,芷若的心开始游走。风儿悠悠吹过来,她的心也转了多个弯,吞了多口唾沫,走上前,她赔笑:“公子今日有空闲过来,想来,子瑜姐姐已好转。”

    去病抬眉,瞅一眼芷若,低头的他继续逗小子。

    粗粗手指动一动,怪诞嘴角扯一扯,看小子的去病惯会搞笑,吃饱喝足的小子被他逗得又咧嘴笑,边上的乳娘也露了一抹笑,可心有小九九的芷若仍然没笑。

    不见去病说话,芷若的心紧了又紧,她福了一福,轻柔声音歉意道:“母亲有多日没见大小子了,芷若今日本想带大小子去见见母亲,原本想请公子一起过去,可芷若见公子忧心姐姐,芷若就没声张此事。”话已完的她带着浓浓的悲意看去病,喜气色映着哀伤意,芷若的苦好像写在了脸上。

    终于,去病转了眸,犀利之眼看芷若,他说了不疾不徐的话:“母亲,不过来?”

    “也不是,公子出塞后,母亲隔日就会过来看大小子,她老人家也就是这几日没来,她老人家唤人递了话,让芷若带大小子过去看她老人家。”芷若小心道。

    去病沉默了,眼里颜色剧烈变幻,最后,他的眼里居然有了轻松意。放松的他动了动手,他怀里的大小子被荡了起来,空中的大小子又张嘴笑了。小子的笑脸还在空中,去病已将大小子递给了乳娘,负手后背的他动腿走了走。

    看来,他有事。腹中细思的芷若递递眼色,莺儿喊了茶过来。

    双手捧了茶,芷若再说话:“子瑜姐姐还在危急中,今日,本不该如此穿戴,可芷若又怕过去后,伤了母亲的心,芷若不孝惹得母亲伤身,这是芷若的罪过,请公子原谅,芷若只有如此了。”她的话说得委委屈屈,口气甚哀怨,去病不得不又看了看她。

    “你带着大小子去看母亲,这是孝道,应该。”去病的话很温柔,眼色不再咄咄逼人,“我这向陛下请了罪,不能出府,你给母亲说一声,等陛下解了禁,我当过去拜见母亲,请她老人家原谅。”

    芷若轻轻吐了一口气,脸色渐趋稳定,“公子吩咐,芷若一定做到,芷若斗胆,当劝母亲不要怄气,一家人和和气气才是最好,但愿她老人家看在大小子的面子上能日日开心。”芷若的话妥妥帖帖,说得去病的脸色更暖,眼底颜色更深。

    接了芷若送过来的茶,吃一口,去病淡然问道:“子瑜的情况,你知道?”

    这个问题不好

    回答,芷若头皮发麻,微微转转眼眸,躬身的她坦然道:“知道,听说,子瑜姐姐的药下了肚,按说,姐姐应该这几日就要醒来。”

    吞口茶,眼光扫芷若,去病说道:“知道就好,既然知道,当知道分寸了,母亲处,你就多劝劝,让她老人家消消气,不要和子瑜生分。”去病很深的眼眸看过来,看得芷若后背生凉气,只听,他继续说话:“子瑜能否平安渡过这险境,就在这几日,你知道如何做。”

    芷若憋气,仿佛一剑刺了过来,正中心口,她眩晕,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有担忧?不放心?

    脸色一变,去病陡然问道:“你们,都知道了?”语气沉沉落,也还不放心。

    蹙了眉,才还云里雾里的芷若更不明白,她的眼里全是惊讶色,恍惚的她梦寐不知:“公子,知道什么?”

    去病眼色又扫了过来,芷若淡淡眉头掉了掉,她脸上的惊异不见一丝杂色,去病多看了两眼,随即,他沉沉之音打开天窗说亮话:“霍连的事。”

    “霍连?”芷若的脸瞬间就变一白花花,“他……有事?”转眸,她惊讶:“明珠说,他在大营养病呀!”

    去病再细看,芷若担忧的脸色一览无遗,上下再打量,他又问:“这几日,家里还有什么人来过?”

    “来的人多了,舅父府上有人过来,问公子您,也问夫人如何;还有,公子旧日友人也有过来拜望公子的,公子不见——”去病摆手,止住了芷若的口,“不说了,这些,我知道。”

    芷若抽了绢帕,摸了摸额头的汗,虚弱地问道:“霍连,怎么了?”

    “荷花呢?”去病问他话,还扫了扫屋内的人。

    “在那边。”芷若往内室喊了一声,人虚,声音也弱。

    幔帐后的荷花慢吞吞地走了出来,怕意重的她不得不现身,“荷花见过公子。”她战战兢兢施礼说话。

    悉悉索索间,荷花一身鲜亮之衣显摆在了众人面前,她的头更低了。

    瞧着低头的荷花,去病一言不发,芷若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荷花更是身子抖。过了许久,头晕的芷若才听去病说话:“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就说说此事。”他的声音仍沉闷,沉得芷若闪了闪眼皮子,荷花不用说,抖动的裙摆根本就无法停下来。

    室内气氛诧然紧迫,紧张的莺儿怕怕眼色看去病,她的脸已变惨白。屋内的其他人个个抬眼看去病,人人都是恐惧的担心意。

    “霍连跟了我多年,没亲人,他虽去了,可他是我兄弟,芷若,你将他的屋子改成祭祀地,立个牌位,好日子,我都会去看看他,以后,他的日子当让大小子给他

    磕个头。”

    去病的话很沉痛,担忧的事成事实,屋内只听泣哭声。掉泪的芷若被震动,她的眼里是极度的不情愿,嘴唇蠕蠕,她终究咽了想说的话,应了声:“妾身按公子吩咐办事。”

    微微顿顿,去病的话不再沉,有了霸道意:“子瑜养病期间,霍连的事,府中不许议论!”犀利的眼光扫了一遍屋内的人,人人都躲去病这欲洞穿一切的眼神。哭泣的莺儿不见去病不善的眼光,她已经抬袖遮了脸,袖后的她不停地抽动肩膀恸恸哭。

    “好了,你们快出门,母亲恐怕等急了!”催促了一声,朝外走的去病回了头,不忘再嘱咐一声:“今日日头大,你们小心点,不要把小子热坏了!”

    一屋的人在芷若带领下,都应声:“是。”

    恭送去病离开,不再抖的荷花抬了头,她的眼里也带了泪。见莺儿哭得厉害,吐气的芷若让荷花扶她站了站。

    靠在荷花肩上,芷若没说一句话。

    “姐姐,你换衣吗?”看看绵软疲惫的芷若,抹眼的荷花体贴道。

    看看外面湛蓝湛蓝的天,还有明晃晃的好阳光,擦擦眼,芷若摇了头。挥挥手,她们一大帮子人出了门。

    马车上,没外人,芷若幽幽问:“你在外说了什么,公子今日如此说话?”话里的恐惧依然在,“我当时差点吓死!就怕他又像上次那样处置你。”

    抱着大小子,荷花一脸的委屈,翘嘴道:“荷花哪敢胡说?只今晨,我去厨房,见到了秋儿,顺便就说到了霍连,我说,我不相信霍连在大营养病,说,夫人都回府养病,公子如此喜他,会留他在大营养病?我说了我的怀疑,仅此而已。”

    “天哪,你寻死!”芷若眼里的恐惧极深,“有人听到?”

    “怎会?我就悄悄和秋儿说说,她又不是咱府上的人,”汗颜的荷花悄悄道,“她说出去,不是更好?让人知道连哥他为何不在了!”脸色一暗,后怕的她忖度:“当时,我就想,她不是咱府上的人,没人会想到我。”

    芷若点头,“你如今也有心了,难得。”

    “我说了这些话,我还嘱咐秋儿,说,这些话不能说出去,不过,”荷花抬了手,做个喇叭状,悄悄说道:“估计,外面有人也传了此话,因为,秋儿说,他们陈府就听到了这个传言,她祈愿这个话是假的。”

    “你的话,秋儿信吗?”

    咬唇的荷花点头,徐徐道:“我走的时候,秋儿……秋儿就掉泪了。”她的话哀意也重。

    “难怪!”叹息一声,芷若道,“咱们府上的人怕都知道了。”

    “唉!也许吧!”荷花也是一叹息,叹

    怀幽怨之意更重。

    “那,公子为何问你?”芷若转眼眸,细回忆,“他今日的行为很古怪,句句话都有深意。”

    “这,我就不知道了,会不会……”转眼眸的荷花托腮回忆,“我和秋儿说话的时候不见人,难道,难道是祁哥?”她惊讶,“他没见我去厨房呀,也没见我和秋儿说话呀!”

    “唉!肯定是你的笑出卖了你!”芷若埋怨道。

    “不对,我没笑!”脱口而出的荷花异常坚定地说道,不过,她的眼怔怔的,眼里露着极端的不信。

    “那是为何?”芷若也苦苦冥思想瑕疵。

    “唉!我知道了。”荷花低了眉,终于,一抹苦上了她的眉梢,她的眼湿润了。

    “难道,你哭了?”芷若讶异。

    荷花开始抹眼睛,还点头,“荷花记着连哥的好,他人好。”好好擦了一把泪,她说道,“和秋儿说了话,我心里不好受,我一个人就躲在树后,正……哭,祁哥过来了。”

    荷花的泪又落了下来,抿抿薄唇,她泣道:“等连哥的牌位弄好了,我也过去给连哥磕头。”牙齿一咬,她不解怨:“连哥这么好的人,为何去了?”拳头一捏,她恨恨:“却让这个狠毒的人活了下来!还让如此多的人看护着她!”

    看看愤怒的荷花,芷若摇头,万般叹息:“唉!可惜,你说早了一点。”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人同时张了嘴。

    芷若喊:“原来如此!”

    荷花却失悔:“唉,可惜!”她狠毒的眼看芷若,声音巨冷:“怎么办?听公子的吗?”

    “你不怕?”芷若凝眉思虑,犹豫不定。

    荷花扬了眉,薄唇出言:“为何怕?”

    芷若徐徐摇头,“如此,恐怕不妥,他的话说的清清楚楚,就指我,我如果没做好此事,难免,他又会发脾气。”

    “怎会?”荷花甚是不甘,“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错过了就可惜了。”冷冷笑两声,她阴森森道:“她死定了!”

    瞟一眼荷花,芷若递了明白意:“你太肤浅了!他可是将军,你以为,他说了这些话,他就没准备?我们近得她的身吗?她的兄弟和妹妹都在看护她,你不知道?还有,他在府中请罪!他日日在府中,如何得手?”

    荷花的眼暗了。

    “所有来人,他都挡了,连公主派来的人想见见乐伎,他也不让见。你细细回想,还不明白?”徐徐摇头,芷若叹,“他防备很严,我们近不了身。”芷若的心苦如一大海,眼里又含了泪,不甘心的泪。

    互相看了一眼,低眉思思,心灰意冷的芷若叹:“唉!他是天,我们如何能违了他的意?按他的意思办吧!”叹息一声,她的眼里悲意浓,“也许,是她命不该绝。”可转眼,她也盼:“不过,我们的话,她能听吗?”

    芷若的心七上八下间,马车直接就进了陈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