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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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陪嫁妹妹

    兰儿一走,子瑜就小憩,正打着瞌睡,朦朦胧胧梦境中就听见廊下霍祁声音:“公子,踏鞠的人都来了。”抬眼一看,身边去病早就不在了。

    踏鞠?子瑜好奇了,从未见过。那日,上林苑外,喧嚣热闹的踏鞠声穿墙而出,自己和玉儿论过,只闻其声,不见其景,当时就很神往。被中细细回味,子瑜想起了玉儿的话,她笑了,呆子爱鞠,为何不去看看?这有了渴盼,子瑜贪睡的瞌睡虫瞬间就溜走了。一咕噜,她就翻身爬了起来。

    “珠儿,我们去看踏鞠。”唤了珠儿,捯饬捯饬,子瑜换了衣。

    珠儿吩咐一声,俩人就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慢着,明珠等会儿会过来,”出门的子瑜停了脚,踌蹴一下,说道,“不若,我们喊明珠一起看?”

    珠儿笑着点头,“明珠姑娘的院子,我们还没进去过,趁此,我们看看去。”

    转了方向,俩人向后院走。

    春意融融,风儿悠悠,心情好的子瑜快步走。边走,子瑜边嘟哝:“真不知他们如何踏鞠。”

    此刻,想着去病的子瑜犹如路上的万物恋着春天般离不得去病。眼前,府中高低不一的树木都披了绿衣,风儿爱它们,不停地说着瞧瞧话,树叶儿也递着哗哗的柔语声,这话递过来,情意绵绵,爱意深深,和此时的子瑜一般。

    牵着珠儿手,听着柔柔的风儿低语声,子瑜和珠儿急急地穿行在花间小径上。

    呆子踏鞠是啥样?去病矫健的影子飞奔在子瑜眼前,子瑜翘嘴笑了。

    “哎哟!”

    子瑜的笑去了树梢,她喊了一声。只见,她的眉皱到了的一堆儿,手在空中晃,脚已经弯了,人的身子更是倾了倾。好在,珠儿手快,使了一把力,稳稳的珠儿拉住了她。

    低头一看,子瑜忍痛摇头,她心中美美地想着去病踢球英姿,可脚下的碎石却喜她,恋着她的脚,一不注意,她的脚就被碎石绊住,趔趄的她差点倒地。

    地上,石子儿骨碌碌地翻了一个懒身子觉,又停在了石径上,晒着太阳,等着下一位糊涂人再被绊。

    珠儿抿嘴一笑,“姑娘,小心一点。”说着,她好好地扶住了子瑜。

    子瑜自己也笑了笑,稳稳脚,将爱热闹的小石子踢回草丛间,俩人继续前行。

    春天的树绿油油,春天的花也艳艳红,景色丽丽惹人爱,子瑜移了眼,她美美的眼看路上的景儿。

    蜿蜒的石径上,爱阳光的树枝伸着树枝手,不时抚抚看美景的人儿脸;不时还有爱稀奇的树枝挡着道,如人一般贪看春天路径上的美人过;地上,也三不知地蹿出一两颗小石子儿,就像

    刚才那样,欲绊倒人们,它们也想闻闻姑娘们坐地屁股的香喷喷味道。香呀,香呀,姑娘们的屁股就是香呀!可不知,一旦倒地,姑娘们会哭鼻子呢!

    这里,如游园般,子瑜抬着眼,一路美景看不够的她,一双眼流眄在云端,树上,屋檐间,那里全是去病影儿……

    看到子瑜的眼放着不一样的异彩样,笑嘻嘻的珠儿就怕子瑜再摔。珠儿一直就低了头,她用眼扫地,就想把碍事的石子儿给踢回清净的草丛中去。

    一个看天,一个盯地,各自沉醉在春天的美丽中。这畅快的意绕着心情好的人,沐着春风的俩人快步行。

    疾步过去,一路美景看不够,一树儿的绿枝头,一丫枝的鸟鸣唱,空中犹如一琴在轻轻柔柔地奏着春天的美音,这音在广阔天地缓缓淌……流连在这美景中,被感染的子瑜深深吸鼻,仿佛要将春天的气息留住。

    正陶醉,一丛郁郁葱葱花木挡了眼,才晃悠悠地转过去,敏感的子瑜就有了感觉,坏了,有人!

    只听:

    “哎哟!”有人叫唤,是女子声音。

    再听:

    “哐当!”有物什摔地上,碎了。

    子瑜已经和来人撞了个正着,珠儿手快,她扯了子瑜一把,后退两步,身子在春天的风里晃晃,裙摆摇摇,俩人稳住了脚,春天的琴终于息了音。

    不再看美景,子瑜低了头。只见,地上坐着一陌生女子,一脸的苦相。呵呵!这下子,地上的石子儿终于闻到了美女的屁股味儿,不过,美女有气,她的气在腾腾地往上蹿,她的眼里烧着变幻莫测的火。

    子瑜和珠儿才到府,认识的丫头不多,这倒地的人更不认识,因为,倒地的女子其实是从没谋面的荷花。

    荷花从厨房出来,她手中提的是芷若的汤。芷若的汤本不需要荷花亲自去提,可荷花想看看鞠场的热闹景儿,因此,她乘去厨房的机会去鞠场看了看。从鞠场回来,荷花心情大好,不想,在厨房,抿唇笑的她遇到了兰儿,和兰儿争了一架,又被汤圆欺负了一回,从来傲气的她从厨房出来时就憋着一肚子的酸酸气。

    这提着食盒,气闷的荷花一路上就在想兰儿的话,兰儿得意的样也一直跟着她,她想忘,却忘不了,她边走边怨,心思不在路上的她遇到心思同样也不在路上的子瑜,当然,俩人就来了一个硬碰硬,手提盒子的她肯定吃亏,这不,被汤圆吓得坐了一回地,此刻,她又被子瑜给撞得坐地上了。

    荷花能不气吗?委屈、失望、怨恨、悲苦,什么样的坏心情都有。望望天上的云,荷花的嘴撅了撅,倒地的她差点掉泪。

    地上,荷花

    提的食盒被打翻在地,盖子被掀翻,盒内的一钵肉汤全洒在了荷花的胸前。她一身翠绿稠裙被汤、肉糊着,很难看。低头看她自己,荷花看到了难堪样,她的脸黑得如锅灰了。

    这场景可比汤圆给的惊吓更不堪!荷花咬紧了牙根,估计,牙齿被咬的山响。

    这里,珠儿也低了头,细细看过去,子瑜和她自己身上的稠服也星星点点地喝上了汤汁水,也是花花绿绿的了,跟爱她们的春花春叶一般了。珠儿摇头叹,比地上的人好许多,看来,姑娘和自己撞了这女子。

    不顾自己如何,子瑜上前两步,甚是歉意道:“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没看见。”她一边说,一边伸了手,准备去拉倒地的荷花。珠儿更是蹲了身子,欲扶人。

    地上的荷花眨巴几下眼,吞吞口水,咽了眼中欲掉的泪,她恨恨的眼看子瑜,还有珠儿。荷花当然不认识子瑜和珠儿,不过,憋气的她看到了子瑜的服侍,这穿戴当然不俗,还有,此人没耳洞,会是谁?气恨恨的荷花眼色在剧烈变幻。

    荷花猜疑,难道,是她?

    这一猜,气恨上了额,她呸地:“呸!呸!呸!今日怎如此晦气?”荷花狠狠地呸地,她既呸兰儿,也呸眼前她不认识的子瑜和珠儿。

    难怪,荷花入府,从未出过如此的尴尬样,府中的人见了她都退避三舍,绕着走,谁会和她正面碰?如今,芷若是侧夫人,她更是事事顺心,无人敢顶撞,就是霍仲见了她也会恭敬地问候,此时,她如何受得了这气?何况,还有兰儿给的气,还有以小妾身份入府,却享受着夫人待遇的子瑜给的羞?

    扬扬眉,不愿面对现实的荷花,她的眼里已没了一丝委屈色,凶巴巴的她假装不知,质问子瑜:“哪里来的野人?这么大胆!这是侧夫人的汤,被你们撞掉,知罪吗?”

    荷花的气势很凶,手一划,头一昂,她甩了子瑜伸出的友爱之手,恶狠狠地看着子瑜,还有珠儿,她眼中的恨咄咄逼人,好像要吃了子瑜。她恨恨的眼轻蔑地扫了扫子瑜身,子瑜胸前有汤渍,她看清楚了,不过,显见比坐地的她好万倍。

    “这是子瑜姑娘。”虽然对方语气很不善,但珠儿还是礼貌地答了话。

    “你没烫着吧?要不,我们扶你回去?”眼见荷花一身很是狼狈,虽语气不好,子瑜能理解,她仍然很关爱地说了话。

    子瑜?当然是她!被子瑜客气的言行蒙蔽了双眼,荷花的恨蹦蹦高了,她的人才羞辱了自己,此刻,她也来辱自己,她凭何如此?

    “你就是那优人?”荷花不再那么凶了,她的话阴阳怪气起来,从地上爬起来,她的眼

    上下打量子瑜。

    她有何颜色让公子痴迷?荷花嫉妒的眼看子瑜。虽是庶出,可荷花出自名门,她自认为她的地位高于明珠,当然,更高于出身倡优的子瑜。连明珠都瞧不上的她更不屑身为倡优的子瑜超过她,因为颜容?荷花大大不耻。

    虽然一身不堪,可荷花恢复了她一贯的傲气本色,傲气的眼一一扫过子瑜全身,她好好地把子瑜看了一个遍。

    荷花看物什样的眼神扫过来,看得子瑜的心冷了下来,不爽的感觉绕着子瑜眉,子瑜眼眸暗淡了,也谨慎了,子瑜问她自己,这是何人?府上的?她不认识自己?

    荷花点头,啧啧道:“你果然有些姿色,穿着这鹅黄裙,像那赵女,难怪公子如此迷恋!”

    荷花一身的难看样,却阴着一张脸点头评论子瑜,如在平日里,子瑜早笑了,可此时的她笑不起来。荷花的话透着很深的轻蔑之意,子瑜听得出来,她的脸瞬间变了色,眼更是阴沉地看着趾高气扬的荷花。

    “你是谁?敢如此待我家姑娘?”此人怎如此说话?既傲慢还无礼,这府中还有如此的人?珠儿腹中在猜疑,可她也来了气,质问道。

    “我是荷花,是侧夫人的娘家妹妹!”眉梢上扬,荷花轻蔑地说道,“你一贱婢,敢这么跟我说话?”

    傲慢的眼角瞥了过来,珠儿的心沉了沉,这眼色!

    荷花当然不屑正眼看珠儿。

    珠儿今儿着了一身普通的蓝裙,她个子比荷花矮点,虽样貌清秀,可珠儿维护子瑜的动作让荷花判定珠儿是服侍子瑜的丫头。一妾的丫头,地位更低!贱婢的贱婢,当然不能和自己比。这样一掂量,荷花更觉得珠儿低贱了,她更是不屑正眼瞧俩人。

    珠儿细细看荷花,荷花孤傲样让珠儿暗暗摇头,难怪!

    “你是侧夫人之妹,她是我妹妹,你们是平等的,你没有资格叫她贱婢!就是府中的丫头都是一样的人,不是贱婢!”子瑜怒火的音说着激愤的话。听到贱字,子瑜就伤心,她最恨他人唤贱字,说话的她眼色已变严厉。

    “何为平等?”荷花鼻中喷出一问话,冷漠不屑地说道:“尊卑贵贱,这是礼制规矩,你懂不懂?”如此之人还说没规矩的话!难怪是贱人!只有贱人才同情贱人!荷花更是不耻,甚是不屑的她扬了头,眼角余光斜过来,甚是轻蔑地说道:“你是坊间之人,美色,倡优,奏弦,跕屣,难怪!”

    这是啥?说是侮辱人好像也不算,凝着眉,愤恨之气点点聚的子瑜瞅荷花。细细嚼,这极端的蔑视调就在其间!子瑜的头大了,她不能全部明白这话的意思,可此时的她感觉很不好,特

    别是听到刺耳的“倡优”两字。

    倡优!这词又来了,自己是不是永远低人一等?!子瑜的脸越来越白,终于,气愤的她呵斥道:“我曾经卖身为倡优,这不是啥秘密,你不用如此羞辱我!”

    倡优就是倡优,这是一道烙印,无法洗掉!荷花极端鄙夷的眼光扫了扫子瑜。看到这眼色,子瑜的心痛了,抬手,她就扶住了胸,手紧紧揪着衣襟,仿似,心紧得将要被捏碎!

    “你虽是公子喜爱之人,但我姐才是天子所封侧夫人,来日诞下公子就是夫人!你不就一小妾嘛,公子久了就会厌倦,那时,就有新人替了你,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昂首的荷花径直去了,地上的物什也不要了。

    今日,没骂她贱人,子瑜已是好的了,荷花已经照顾了子瑜的颜面,不过,荷花更文雅的骂人话让子瑜的心更疼,比骂贱人更伤心。

    在坊间被人羞辱,那是没办法,谁叫自己卖身为倡!?可是,这里是冠军侯府,去病说的家!这是自己的家吗?抬头看天的子瑜问她自己,缓缓点头,气恨哽咽的她低语:“这里……这里是自己的家,唯一的家……”

    为什么?一女子要如此羞辱自己?!子瑜哭了,她的心哽得慌,也堵得疼,她无法平息,是怨,还是恨?还是真的瞧不起自己?她不知道……

    平白无故在家里被人骂一回,还羞一遍,子瑜的泪颗颗掉,掉泪的她细细回想,荷花的话没有一句骂自己,可她的话更让人伤心……

    春日美景急急后退,看鞠的热情也一飘而散。心伤的子瑜一边抹泪一边跟去病赌气,这家怎如此!?这一赌气,她也不邀明珠看踏鞠了,身子一转,哭泣的她沿路返回,回她的居室了。

    见一脸泪痕的子瑜进了屋,春儿悄悄地迎了上来,她有感觉,姑娘遇见了不该见的人,是侧夫人,还是荷花?她偷偷地看珠儿。

    忧心的珠儿摆手,这下子,春儿也掉了眉,不敢问话的她默默跟了过去。

    春儿服侍,子瑜换了衣,躺在床上的子瑜抹眼怄气,既气去病,也气荷花,她为何如此说话践踏自己?就因为曾经是倡优?子瑜等着去病回来问话。

    外面,已换了衣的珠儿和春儿交头接耳说着话,春儿细细地说了荷花的事,珠儿又唤了院中其他的人来,悄声问了院中丫头,渐渐的,珠儿知道了荷花的过往。

    珠儿好好虑了虑,进屋的她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子瑜,将荷花瞧不起明珠,排挤明珠等事也说了。跟着进屋的春儿也后悔地说,她没想到荷花如此待姑娘,她只是嘱咐了兰儿,说,见到陌生的女子绕道走,没想

    到,荷花居然连姑娘也说……

    掉泪的子瑜慢慢捋这新遇到的人和事,瞬间,她瞪了眼,天哪!陪嫁妹妹!难道,她也是去病侍妾!?

    苦涩的眼看看珠儿,还有春儿,子瑜无语,为何呆子没说此人?难道,呆子没在意?!就像明珠一样,他没当回事儿?

    倒床的子瑜没关注春儿后悔的话,她苦苦的心只记得荷花是陪嫁!

    子瑜哑了,她的气点点飞,她黯然:谁叫呆子娶了别人!他不仅有侧夫人,有皇后赐的侍妾,他还有一个陪嫁侍妾!?呆子根本就没在意这人……接着,子瑜呆了:唉,难怪荷花恨自己!重重地叹口气,她有了一丝忧:唉……他还有多少人?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闷闷不乐的子瑜才嘱咐珠儿:“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去病,以免他发呆病,到时候,令大家都难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