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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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失而复得

    看见子瑜和去病彻底和好,喜乐乐的珠儿带着兰儿她们都在室内做女工。拿着绣花针,珠儿掩嘴自个儿笑:今日本就是团圆夜,俩人喜喜地团圆,公子难道不会住石院?还有,今夜,公子难道不会和姑娘同房?自己当然要好好准备了。

    瞧瞧外面的红灯笼,珠儿吩咐:“兰儿,从今儿起,你搬到后房住。”兰儿当然欢欢喜喜地应了声。

    兰儿应声,她更笑,她的小秘密更多,可再多,她也不能说。跪着小腿儿,兰儿看珠儿、菊儿,还有春儿她们乐忙忙。

    榻地上铺着一床簇新的花鸟锦缎被,她们三人一人一个方向,正忙活着缝被子。被上的一对儿温情嬉戏鸳鸯让兰儿好好地看了看,砸砸唇的她当然想到了姑娘的喜事,她乐。

    因厨娘是南方人,做饺子不是很在行,勤快的莫措就去了厨房,她帮着厨娘备晚上的饺子,她没机会说笑这好看的鸟儿。

    此刻,独子瑜一人无趣,捂着一个热手炉,她站在廊下看去病和霍祁摔跤对招。

    霍祁的身子没吃亏,他的手劲大,眼见他的手臂一掀,就要将去病摔倒地上,一边看去病的子瑜急了,她挥手跳脚,还大喊:“霍祁,你手轻一点!”

    霍祁当然不能再用力,他放了手。

    这压制的力道一消,去病站直了身子,粗粗喘气的他看到了子瑜眼里的心疼。子瑜走了过去,“歇歇吧!”疼疼的她说着关怀的话,去病无所谓地笑了笑:“无妨。”

    不管子瑜的心疼,捋捋衣袖,去病看霍祁,俩人的眼辣辣地一碰,摔跤继续。

    这躺久了,手就生,摔着摔着,去病又不是霍祁对手了,霍祁的手才抓住去病腰,还没使力,跳脚的子瑜话已出口:“霍祁,你使那么大力气干啥?”语气又急迫又紧张。

    霍祁停了手,挠着头,他笑道:“公子,这跤没法摔。”

    去病甩甩手,笑笑,他走到子瑜身边。子瑜居然伸手给他抹汗,柔情而语:“歇会儿,好吗?”

    抬袖揩揩脸上的油汗,去病一笑,他的笑很光鲜,他哄:“你这身子还弱,在外站的时间也够长了,进屋烤烤身子,暖和一点。”说完,不管子瑜的反对,他就喊:“春儿!牵子瑜进屋烤烤火。”

    “我……我要看你摔跤。”子瑜就怕霍祁将去病扳倒,她咕咕哝哝地吵,她不想离开。

    去病的话就是命令,室内绣被的春儿立时就放了针,眨眼功夫,她就出了门。眼都没看子瑜,春儿低着头就硬拉了子瑜手。

    子瑜还吵着,去病已揽了她的腰,这一拉一推,无奈的子瑜被迫进了屋。

    春儿不放心,她不再穿针引

    线,扶着子瑜坐了下来,她陪着子瑜坐看珠儿跪着秀针线。兰儿爱热闹,她也挨着坐了过来,还傍着子瑜的肩,这下子,子瑜无法出门,她的心在屋外,她的人被困在了室内,她叹气:这呆子惯爱霸道行事,自己不依不行。

    等子瑜走了,外面,霍祁和去病的摔跤才真正开始,当然,这哼哧哼哧的摔跤声让屋内的人人人都屏息听,却不敢去看,子瑜想看,看不了,她听了近一个时辰的对决声,听得她的心如猫在挠……

    申时一过,厨房就端出了热气腾腾的饺子,节日气氛浓浓至。

    “霍连,抬酒来!”去病仰头高喊。

    “不行!”子瑜白了脸,她大喊,音已失了准调。

    “今日乃节日,团圆夜,该喝酒庆庆!”去病咧咧嘴,不问理由,他霸气说道,不看子瑜的他看边上的霍连。霍连犯了难,为难的他看着意见不一致的俩人,不知怎么办。

    见不去抬酒的霍连瞅子瑜,去病黑了脸,不过,墨色已隐的他瞬间也回头看子瑜,问道:“为何?”

    “不……不……不行……”子瑜吞吞吐吐了,她无法说出理由,她求救般地看着室内的人。

    卫二咧了嘴角,他有味道的眼看去病,可刹那间,他就低了头,因为,子瑜的眼看了过来。

    霍祁和霍连显然都想喝酒,他俩不解地看着子瑜;珠儿她们更迷惑,看子瑜的眼好像都在无声地问,为何?子瑜痛苦了,她无言以对。无助的她看莫措,意思很清楚:去病是病人,他不能喝酒。

    子瑜瞬间变白的脸色让莫措的眼一沉,她知道子瑜的意思。

    室内静悄悄,人人都在等子瑜说理由。

    莫措的眼失了喜盈盈的笑,一扫女子的柔弱,她严严的音在屋内荡:“莫纳没来,咱家就没团圆,这酒留着。”

    莫纳?霍祁和霍连互相对望一眼,俩人都看去病,去病的脸已变镇定且安然。

    “既然如此,等莫纳到了长安再庆贺不迟。”去病的眼柔柔地看了看子瑜,再看看莫措,他厚厚的音说了话。

    子瑜吐了一口放心的气儿,她真怕她自己说出实情来都无法阻止今夜的酒。她感激的眼看莫措,莫措默然地看着她,子瑜露了一个既满意也歉意的笑,她的心既甜也苦,她知道,莫措和她一样,都盼着莫纳的归来。

    不喝酒,自然,饺子成了人人的最爱。喜喜的霍连替了珠儿,勤快的他一碗一碗地盛饺子,春儿和菊儿打了下手,热情的她俩一碗一碗地送饺子。

    屋外,红红的灯笼送喜色儿;室内,香香的饺子送年味儿。

    不大的屋内,弥漫着饺子的浓浓香味,还飘

    散着醇醇的肉汤味,稠稠的味道吊着一屋人的好胃口,人人都吞咽着美美的唾沫水儿,个个都盼去病和子瑜快动口。

    兰儿爱饺子的眼珠子快掉进热腾腾的碗里了,去病和子瑜才正正经经地坐好了,莫措挨着子瑜也跪坐好了,眯眯笑的她看这大汉节日的热闹。

    卫二带头,男子一组;珠儿带头,女子一列,大家给上座的三人磕头,庆夏历正月的来临,春日的降临;庆大汉民间旧年的结束,新年的伊始。

    这祝贺的话一说,室内暖意融融,年味亦浓浓。

    祝贺的话说得子瑜一脸的红润,红红的她看身旁的人,去病稳稳而坐,他也说了贺喜的话,等他的话一完,人人都欢天喜地入了席。

    隔壁的李木子和郑氏是客,入席的他俩在一边呵呵笑看一屋的人磕头恭贺新禧。

    等到去病端了碗,大口吞饺子了,人人才抬手端碗吃欢喜的年夜饭。端着手中的碗,细嚼慢咽的子瑜看到兰儿的手欢快地舞了起来,瞬间,她就开怀地笑了。

    室内,虽无酒奏趣儿,可人人心情好,都在大口大口地吞吃饺子。

    首次参加去病家宴的赵勇更是一股子的憨憨劲儿。热腾腾的饺子一入眼,赵勇一口就是一个,瞬间就是一大碗,嚼着肉,他直呼:“好吃,好吃!”说得子瑜身旁的莫措很得意,得意的她也是大口大口地吃饺子。

    呵呵笑的李木子和郑氏也是两大碗。跟去病同席吃饭,郑氏有些局促,她不似平日那么话多,喜喜的眼看子瑜和去病,她一个高兴就多吃了几个饺子,还喝了一大碗羊肉汤。

    青儿也大口吃这热热闹闹的饺子,还和兰儿比高低,看谁吃得快。连带跟着去病过来的亲随也是一人一碗,大家吃得香喷喷的,直流口水。

    等到饭桌一收,李木子夫妇带着青儿回了隔壁院中。

    屋里,珠儿服侍子瑜洗漱,春儿服侍去病洗漱,等到两人洗漱完毕都坐在床榻上了,一直无聊的莫措就向珠儿使了眼色,珠儿自然明白。结果,莫措拖着兰儿,珠儿带着春儿、菊儿,丫头们就去了隔壁房间做功课去了。临走的时候,珠儿很小心,她放了幔帐,也关了门。

    霍祁、霍连,还有卫二饭毕,就觉得屋内无趣,早发现留着尴尬,你看看我,我对对你,他们一一溜出了屋。心细的霍连早有准备,他下午就嘱咐厨娘,办了一桌酒席,此刻,盛了肥肥的羊肉,三人去到院外棚下,和小子们大口喝酒去了。

    这东走一个,西溜一人,偌大一间房,虽燃着火烛,居然,橘色灯下就只剩子瑜和去病两人。

    温馨的灯暖暖地透着光,这屋子像极了草原

    的夜,子瑜绵绵的情又被撩拨了起来,她虽坐着,可她的身子朝去病方向偏,她按捺不住她的渴望,可她的心又在说拒绝的话,她又开始煎熬。她身旁的去病也是如此。

    “你……今夜回府去吧。”忍了很久,憋红了脸的子瑜终于很不情愿地说了违心的话。

    “我要搂着你睡。”去病嘴角挂着坏坏的笑。

    “你可说了要娶我后才能做那事。”子瑜扭扭捏捏的,她言不由衷地说道。

    “哪事?我怎不知?”去病眼眸里是贼笑,他厚着脸皮说道,“你也知道那事?”

    子瑜的脸更红,她差点控制不了她自己,她嘀嘀咕咕:“你……你……你自己看着办。”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她不能再挨着去病,再挨着,她会受不了。

    在卧榻之室走走,看着去病,想到他会离开,她又一万个不情愿,她开始叹气。飞红着一张脸,看着去病,手绾绾腰穗子,她吞吞吐吐:“这天……天太冷了,我……我要睡了。”

    这又是赤裸裸的诱惑!去病嘴角扯了一抹贼贼的笑,不过,看到子瑜那痛苦和渴望交织的眼,他不正经的笑溜了。

    “等等,还早着呢,我们说会儿话。”去病站直身子,手一扬,他就拖了子瑜的手。心有千千结的子瑜身子一软,她又进了去病怀。

    这一挨着,子瑜就昏了头,她的手不听使唤,不顾她心中的反对,她的双手情不自禁地伸了过去,完了!她挣扎的心越来越纠结,她的手离不开去病的腰,她的头也离不开去病的肩,她的心实在不想去病离开,可那黑黑的胸让她的心悸动,他是病人!

    这“病人”二字令子瑜万般为难。一边是青春的渴望,一边是爱恋的好意,她左右难为,心处处痛。她的心在火上烤,情的欲望、爱的渴望都在旺旺地烧她脆弱的心,她就怕她自己一个忍不住会害了去病,还理智的她只有煎熬着撵他回府去。

    去病自己虽激情汹汹,可他知道子瑜的煎熬,男人的担当让他忍了。

    “那把刀,我已经找回来了,就在我身上,我一直想给你,你那么凶巴巴的,就没机会。今日,你把它收好,放在身边。”粗粗的手抚着子瑜后颈,恋恋的脸摩挲着子瑜柔柔的脸,去病情真意切地说道。

    刀?曾经的过去被这字给牵了出来,长安的苦涩绕胸怀,青春的火褪了色,子瑜的心平静下来,可她痛苦。

    “我……我在草原待不下去了,父王派莫顿送我归汉。我们在长安住了几个月,没了钱……我当时也是没办法,嫂子要生产了,我想莫顿回家,只有这个值钱……”子瑜哭了起来。

    如此美好之夜,那

    旧日的苦痛被打开,子瑜的泪水源源而至:“当时……我找遍了东西市,我……我没找到你,我……恨你,我想和你决绝,我……我……我就当了它。”

    痛苦陪伴子瑜左右,虽在去病胸怀,但这痛无法消,它刻骨铭心地苦:“可那刀跟了我两年多,我……我也舍不得它,我……哭了一晚,后来……后来,我还是把它当了……”

    去病的手用了力,他紧紧地拥着子瑜,子瑜的泣让他心疼,子瑜的哭撕他的心裂他的肺。

    “当了后,我才发现我……我还是想你,我……我没办法忘记你,我……病了一场……”子瑜呜呜地哭,“对不起……我……我不该当了它……丢了它……”

    长叹一声,去病抚慰:“是我不该假名害了你,你没错。”

    眼中充溢着满满的疼,去病抬了手,捧了子瑜泪涟涟的脸,问道:“是你当的,为何写着莫顿?”

    这话又是一句酸楚的意,子瑜一双泪汪汪的眼看着去病,不堪回首的往事揪她的心,她痛苦:“我……不敢写子瑜,也不敢写木朵……怕他们知道我是女子。在长安,我……我出门就是男装,根本就不敢穿女裙……”

    曾经悲哀欲死的夜就在脑海,子瑜苦痛难耐,那羞辱就在胸前,她的哭声更猛烈:“我……自己……觉着自己也不美……可……可这容颜就惹祸……还有……我……我的歌也惹祸……我在长安……就不敢以真面示人……也不敢唱歌……长安……长安活着真苦……”

    子瑜这断断续续的话绕耳悲心,它彻底改变了室内温情的气氛,激情急急退去,悲凉叠叠压胸,烛火也暗了色。

    痛绕了去病的眉,他的眼浸着很深的悔,没说话的他久久地拥住颤颤的子瑜。他让子瑜苦苦的泪掉在他宽阔的胸前,他知道子瑜需要这安稳妥当的臂湾发泄戚戚的悲。

    子瑜的话已完,可哀音绕屋,它在俩人间萦绕,久久不去……

    “有我在,你不会苦了,你也不需要着男装了。”此刻的去病很温柔,吸吸子瑜顺流的泪水,再吻吻她泪水儿覆盖的冰脸,他认真地说道,语中的歉意很深很深。

    妥妥地看着去病的眼,不再掉泪的子瑜放了头,紧紧地挨着去病肩,爱这肩的她需要这厚肩为依靠,在这男权世界,离了这肩,她无法生存。

    “我的子瑜这么美,应该让世人都见见,不需要藏着掖着!你的歌也美,以后想唱就唱,没人会为难你。”去病声音已变霸道,他有理由如此说话。

    子瑜的泪又溢了出来。

    “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的罪责最大。”紧紧搂着子瑜,抬头的去病长叹一声,既

    自责也恳切地说道,“我没兑现我的诺言,没好好顾你!”

    他在自责,子瑜心疼的泪掉了下来。

    “你……不怪我把它当了?”泪汪汪的她抬眼望去病,“我……我当了一百金,买了马和物什,剩下的金子全给了莫顿。”

    去病抬手抹了子瑜的泪,子瑜可怜巴巴地问:“你是如何找到它的?”

    “你就别问了,反正找回来了,你收好就是。”说着,去病从怀中抽出那把失而复得的匕首。

    去病大手一放,短刃重回子瑜手。

    刀还是原来的模样,依依如旧。看着这不说话的定情之物,抬了手,子瑜轻轻抚弄,曾经的感觉似曾相识,子瑜的泪珠儿一一再落。

    室内,子瑜落泪;室外,喧哗声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