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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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子瑜怀疑

    陈夫人惦着子瑜,子瑜可是一无所知。

    连着两夜,石院众人尽兴玩耍,初二,众人都懒床。

    旦日一早,卫二就笑嘻嘻地过来说了,守岁夜,宫中有宴,公子就没回院子,叫给姑娘回一声;旦日,府中有宴,公子回院子恐怕很晚,说了,叫霍连把门听着就行。

    卫二的话说得明明白白,结果,期期盼盼的子瑜等了去病一夜,直到鸡鸣多时,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不想,天明前,她莫名惊醒,她期盼的眼看了看黑地,虽然看不见任何影儿,可她知道,他没回来。

    看着窗纱上的黑影子,她无法入睡。

    黎明前的瞌睡最醉人,人人都好眠。夜深深,子瑜耳边无声,唯有珠儿的鼻息声憨憨地绕她耳。

    渐渐的,子瑜眯了眼,她想困会儿,可她整个人还是不听使唤,她的心就尖着耳朵听外面空寂静夜下的无语声,无声胜有声,她无法入眠。

    渐渐的,她脑中本已合二为一的云朵开始裂缝,缝儿一撕,白云晕染了一圈红,红云和白云泾渭分明,一袭红衣子瑜浮在空中,她仰脸看白色云端。

    白云缓缓移动,白衣子瑜在云端后露了脸。

    看到白衣,红衣的脸色开始变幻,昔日的怒火重上眉梢,怒气冲冲的她如箭般飞腾而去,红云滚滚而上。

    隔着万丈的缝儿,她停在了煞煞的红云巅。

    诧然驻身,红袖灌风;彩带如云,缭绕悱恻;飞舞飘飘,惊世骇俗。

    虽飞腾似蝶舞,可红衣却是怒火燃烧的怒蝶,她踏着红云冲向白衣!红云被搅得天翻地覆,如烟腾般汹汹而去。

    “呸!他在翘尾巴!”红衣愤怒地喊道,她恨恨的音远远而去,响切整个混沌空域,她愤恨:“他又食言!”

    红衣恨音层层递送,白云颤了颤。

    白衣飞袖,云朵更柔,白衣低眉道:“他有事去了,这男子谁没个突然之事?难道事事都让你先知?”

    “他不能报信儿吗?他有那么多的人!”红衣大袖远远地甩了过来,她怒怒的音随袖而至,“他明明知道你已经原谅他了,他又摆架子了,又大套了!”

    白衣垂袖,裙边飞动,她苦口劝道:“他不会,他都住进坊了,肯定不会。”

    ……

    白衣和红衣的一袖一甩,一慢一急,一个素,一个艳,斗得子瑜一会儿安稳,一会儿恨恨!一晨过来,她已精疲力竭,头疼如裂,不等天明,她干脆坐了起来。

    呆坐榻上,红衣没了影儿,白衣也不知去了何地儿!可她的思绪不由她做主,她翻来覆去想:

    他为何一夜未归?他被谁绊住了?他醉了?醉

    了?醉了也应该回来!会是啥?

    世间万物就怕问为什么!因为,你会胡思乱想,你会想到南辕北辙的方向!

    子瑜的心紧了,它不安了,它摔落崖脚了:难道,难道是他的妾?

    想到妾,子瑜痛苦了,腹中之气开始盘旋,它升腾,她的气上了云端,红云腾腾翻滚,不待红衣露脸,子瑜的手已狠狠地捶向衣被!

    这府中大宴,难道那妾不会陪他?不会人前敬酒?

    昔日街上娶亲的陈案被红衣揪了出来,红衣发怒:“那行人说得清清楚楚,冠军侯娶妻!玉儿,还有兰儿也说是娶妻!他又骗你!”

    白衣哑口无言,她连脸都没露,她躲在云后,她低低的音送了两句苍白无力的话:“他说,是妾……”

    这下,子瑜的心碎了,他还是娶了妾!这是一个铁的事实!

    这个问题,草原上就说好了,子瑜和莫措也论过,她还说过气话,可万事万物变化无际,他果真有了妾!子瑜吞着苦苦的口水,她苦涩之极。

    黑夜里,她的眼底起了露,她一万个不情愿就是他的枕边有了人,他的怀里躺着另一个她!她可不希望去病和另一个她缠绵!

    她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她恨恨的眼看了看黑黑的榻地,那里是去病前几日赖着睡觉的地方。

    露水融汇,心苦的她终于抹了眼,这最担心的事终究成为现实,她将与人分爱,她如何没气?如何无怨?如何不哭?

    掉着酸酸的泪,她钻牛角尖,她不甘的心不由她使唤,她命令它不要胡思乱想,可它不听,还就往子瑜最不想去的地方溜达。

    结果,子瑜的心翻来覆去,她漆黑的眼前显然然地浮现去病搂着妾在睡觉的美景儿,她的气直接就上了屋顶,瞬间,它又掉落至地,它摔了个粉碎!

    碎了的心哀,子瑜伤心,她不再捶被,她伸手捂住了脸,她呜呜地哭。

    如在平日,她这哭声珠儿早听到了,可丫头们疯了两日,珠儿跟着也累了,此时的她睡得死死的,她如何听得见子瑜的哭声?

    发了气,滴了怨,也哭了一会儿,子瑜游荡野地的破碎之心又荡荡乎乎地回来了。

    坐在榻床上,她又问她自己:他出了何事?为何没回来?他真被她绊住了?

    徐徐的,她摇头,白衣也不信:“他不会爱那妾,你应该相信他,可能……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你问问他……”

    好好哭了一回,红衣已变冷静,她说道:“卫二不是说了吗?府中有宴,也许,人客多,太晚了,他就没过来,天明了,兴许他就回来了。”

    望空而坐,子瑜碎如渣的心在点点愈合,它叹

    气:也许,这,就是原因……

    不过,一女子身影始终在子瑜脑海盘旋,虽看不清面容,可她觉得这女子肯定容颜不菲,否则,他为何娶她?

    转眼,才还理解去病的红衣就又变了颜色,红衣恨气,她挥手指骂去病负心食言,还娶妾;白衣温情低首传言:“不是这样,你不能胡想。”

    ……

    子瑜的心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在海底,她翻江倒海,她上天入地,她无法息思。

    白云缭绕红云,红衣发了一阵呆,她慢吞吞说道:“他会不会出事了?”

    这话是怕音,是不吉之言,子瑜呸床:“又胡思乱想!”伸手,她就掀被蒙了脸,她被她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可这话很清晰,它啃噬子瑜的心,还有脑:他是不是有事?会吗?

    她脑中在翻惊涛骇浪,她的心在焦躁,可她的人却呆呆而坐,一直坐到天明。

    守夜的珠儿最勤快,她第二个起床,掀开幔帐,她就见子瑜呆坐床榻上,她心疼道:“姑娘这两日都睡得晚,今日如何就起来了?今儿还早,不睡会儿?”

    眼见自莫措来后,这姑娘和公子开始说话了,珠儿心情可是大好,她瞟了瞟子瑜的床榻,她在谋划,何时让去病上榻。

    珠儿点头:如今,府中已抬了长榻过来,公子虽还是睡廊下长榻上,不过,他有时赖着,也还囫囵在室内地上睡觉,姑娘见了,她居然没再撵公子。

    珠儿暗暗放心:姑娘那气儿快消完了,两人过不了几日就会和好。

    大清晨的,看了子瑜呆模样,珠儿不见子瑜心思,她居然偷偷地抿唇笑了笑:她在想公子。珠儿心情好着呢!

    人人都在睡懒觉,院子很安静,连汤圆都不知跑哪去了,珠儿的话很清晰地递到子瑜耳内,虽是珠儿宽心的话,可子瑜听了,心情更不好,她继续闷坐。

    不见子瑜脸色变化,珠儿估计子瑜没听她说话,她不管子瑜,她窃窃而笑,她让子瑜想去病,她开始收拾地上的碳盆。

    珠儿一高兴,心中就开了岔,她虽温柔,可她也嘀嘀咕咕地骂霍祁:“该死,昨夜不知又喝了多少,居然不回院子,还不来信儿!”

    她的脸上有了疼意:肯定醉了……

    正想着醉字,珠儿一不小心,炭盆子的灰扑了上来,她眯了眼。不再想霍祁,她伸手揉眼皮子。

    见到灰腾空,榻上的子瑜更烦,终于,她的脸上有了烦躁气,她焦躁说话:“我睡不着,心里总觉着闷得慌。”

    不想霍祁,珠儿的心静了下来,她抬头,她看到了子瑜脸上的不安和焦虑,她担心了:

    “姑娘是不是昨晚

    吃多了?我见姑娘昨日心情好,半夜还吃了五六个饺子,是不是积了食?”

    珠儿就怕子瑜病倒,走到榻边,她取子瑜衣裙,劝道:“我服侍姑娘起来,姑娘就在院中走走,消消食,可能好些。”

    穿了一身蓝稠袄裙,子瑜在院中来回走动,她的心也如她的人一般,始终无法落地。她的心跟着去病跑,不知去病在何方,它瞎荡!

    四处望了望,子瑜没看到她想见的人,她想见的人这会儿是霍祁,她想问问为何?他为何没归院?她当然不知道珠儿也念叨此事。

    她知道,平日,霍祁收拾冰渣子,还打拳,起得早,可四处溜达一遍,她却不见霍祁身影,子瑜心中很烦:

    他从来不会不打招呼就不归院,昨日是为何?

    抬头,烦躁的子瑜望望天色。

    空中虽有雾霭,可这是晴好的天,按理说,如昨夜有事,此刻,卫二应该过来送信了,可为何没人送信?她不安。

    子瑜的心越来越烦,越来越躁,她烦乱的心如眼前的冬日之雾般一直在不安地流动,在徘徊漂浮。

    无边无际的雾中好像躲着各种不祥之怪事,让她心不稳,让她无法猜测,也怕猜测。

    她在廊下急急走,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会儿望天,她看飘动的雾;一会儿看地,她寻埋着的冰凌子……

    渐渐的,她看向敞开的院门。雾气在门口灌风,她看见霍连的头在飘雾的门口晃了晃。

    “我出去一趟!”

    子瑜向屋内喊了一声,不等珠儿应声,她就急急地跑下了阶梯,她根本就没去想她会不会摔一跤。

    冬日清晨,冷湿地面有水的地方已凝了一层薄薄的冰凌,踩在上面,稍不留神,人就可能溜滑倒地。

    子瑜管不了许多,她的心里有莫名的焦虑。

    溜溜滑滑间,她跑到院门口。

    只见,霍连直直地倒在榻上,他盖着一床厚被在望天,他的脸上有憨憨的笑,不知他在想哪位姑娘。

    不过,子瑜的蓝裙一闪,反应迅捷的霍连就瞅见子瑜出了门,被子一掀,他站了起来。

    子瑜的脸色是那不安的颜色,霍连窃笑,他隐了笑,他静静地等子瑜吩咐。

    不远处的花径上,全是冰霜打焉儿的树枝枯条,子瑜见了,她更忧,她急急说话:“你去牵马,跟我出去一趟。”

    “姑娘到哪里去?”霍连抻着懒腰,他问道。

    “我到街上转转。”子瑜的语气很烦,脸不好看,她的眼也慌。

    “骑马?”子瑜眼里的慌乱色让霍连小心了,他又问。

    “嗯。”子瑜点头,她眼里的渴望很浓,她巴不

    得马上出门。

    眼见今日的子瑜有些不一样,霍连毫不犹豫就去了后面。

    很快,霍连就牵了马来。

    子瑜一个翻身,她就上了马,她的动作,倒让霍连刮目相看了。一人一马,马儿一欢,俩人就出了后门。

    子瑜打马而行,霍连紧紧跟着。

    霍连很奇异:这姑娘出了何事?今日欲到哪里?

    冬日清晨,寒雾横行,行人还少,马蹄“嘚嘚”清脆响,马儿直直地往前跑。两马的速度快,街道门房一一后退。

    很快,街尽头转弯处的房屋在雾霭中渐渐露了影儿。

    霍连正准备挥一鞭,子瑜却驻了马。马儿嘶鸣几声,马头转了方向,霍连不解了,他探寻的眼看着子瑜。

    看着茫茫飘移的雾,子瑜发话:“你带路,我们到府上去看看。”

    霍连吃惊了:回府?这出了何事?姑娘想通了,准备回府了?他居然咧嘴笑了。

    转过几个街道,眼看再转个弯就到了府前大街,可前面行人却在往回走。

    霍连马上过问,行人却道,不知为何,前面路不通,去那边的街道只能绕道行。

    子瑜急了,她捏着马绳踏步犹豫,马儿被她捏得原地打圈儿,哼哧哼哧直叫唤。霍连看了过去,他不明白:姑娘今日为何如此心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