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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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宫外来人

    椒房殿,夜深人静,黑灯熄火,夜风虽摇着寒气四处钻,可寝殿内一切安宁。

    殿内,精致镂刻的碳盆内,旺旺的炭火熊熊烧,没有烛火的殿内侵染着一层红亮的暖色调,已是新年的第一夜看着喜气洋洋。

    守火盆的宫女正打瞌睡,她一头栽在榻地上,猛然间,她就被她自己的瞌睡吓醒了,跪坐好,抬着默默麻木的脸,她看了看碳盆,火很旺,殿内仍很热和,她又放心地打瞌睡。

    不过,她已经无法入睡,殿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如此夜下,有人乱跑,肯定出了事,她侧耳细听。

    远处,有人在快步跑,声音在空落落的宫墙窄巷的夜下格外揪人心,啪啪的脚步声停在了椒房殿宫墙门口,有人在嘀嘀咕咕。

    很快,椒房殿陈总管就急冲冲地进了殿,到了内室门口,他停下,他呵气搓手,他急迫地说话,声音字字有力:

    “禀皇后,冠军侯府有人报信儿!”

    殿内鸦雀无声,陈总管耳朵靠着门缝,他细听殿内动静。

    皇后大帐内,卫皇后徐徐睁了眼。

    元旦前前后后,她忙碌多日,疲倦的她才好好入梦,这报信儿的话就从门缝外递了过来。冠军侯?瞬间,她转了眼,她看向门口。

    “何事?”内室传出皇后空荡荡的话语声,她的声音有点慵懒,显见皇后操劳的身子还未归位。

    “来人说,说,冠军侯生命危急!”陈总管跺了脚!

    危急?皇后的眼刹那间就是惊骇!她坐了起来,她扶住了惊诧的额头,她不信地问道:“谁?”

    陈总管继续吹气儿说话:“冠军侯府来人说,说冠军侯被刺危急!”

    被刺!皇后抚住了她自己的胸,她觉得胸口疼。

    殿内,有宫女已经点了灯,明亮的灯透出了雕花的窗格子,整个大殿都亮了,可皇后的眼模糊了,她的泪掉在了花花绿绿的被子上。

    “皇后,去吗?”有女官来到榻前,她躬身柔声问道。

    披发垂泪的皇后抬袖试了泪,她吩咐:“叫他们备车,去冠军侯府!”

    一众宫女悉悉索索地进了殿,皇后开始洗簌更衣,可皇后继续垂泪。站立榻前,哭泣的她看着四周,明亮的殿内一切皆然。

    这里是椒房殿,大汉皇后寝殿,皇后垂泪,她的眼前过滤着这两日的恩怨,去病喜爱的女子堂内众人眼皮下咒他!咒语如此毒辣,仿似昔日的陈后。

    她哀怨的眼看着锦绣舒适的榻床,她重忆旧日恩怨。

    自己被陛下独宠,连生三位公主,那次,自己再次有孕,陈后嫉妒,她在这宫中下巫蛊!

    皇后抬头,光亮上梁

    ,她看到了顶。

    井藻房梁,彩绘屋顶,气度不凡,皇室气派,她环眼看周围,一地的宫女在平静肃穆地伺候,可皇后的心不安宁,她苦痛:

    昔日,自己被陛下独幸,陈后怀恨,几次害自己,连卫青,他们也下黑手,欣喜陛下庇佑,自己和卫青过了难关,陛下虽气,可终究原谅了陈后。

    自己生了陛下长公主,自己被封为夫人,自己怀着大肚待产,可陈后居然在这大殿内咒自己,陈后狠毒,她还扎了小人,个个刺针,根根都在要害之位,显然怨恨极深!

    如今,去病应刺危急,当应了咒语!皇后哭泣!她们为何如此毒辣?一次又一次地害自己的亲人,偏要下如此毒手?难道就因为卑微?

    眼见皇后默默掉泪,知道皇后心中急迫,宫人们行动也急速。很快,空寂无声的殿内,皇后的一切都准备妥当,皇后抬脚向外走。

    走出殿外,一抬首,皇后就看到了漫天的星星,它们都眨着眼睛默默俯瞰掉泪的她。

    去病?苦命的去病为何如此?皇后的眼中有了恨意,他为何要如此维护那女子,连咒语都不顾?

    皇后冷笑:就是陛下,如果陈后咒了他,他会放了她?会只将她打入冷宫?没其他的了?

    皇后断言:因为,她没咒他,她咒的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孩子!

    皇后苦涩:陛下,陛下,他还有其他的孩子……今后会有更多……

    风儿拂面,她问她自己:今夜,他在哪里?

    皇后抹了泪,她叹息:被宠十余载,如今,喜爱移了地,他去了另外的屋,抬眼望远,远处,宫殿层层叠叠,阴阴暗暗,森森严严,王夫人……

    她的眼前飘过王夫人娇羞的可爱容颜样,她像年轻的自己,皇后轻语,轻得无人听得见。

    捂着手炉,她下了阶梯,地上,宦官们抬着榻撵已等候多时。

    她停了脚步,她问身后的女官:“陛下今夜在何处?”

    “回皇后,陛下在王夫人处。”女官埋首回话,话音字字都被风儿吹走远去。

    皇后苦涩:果真如此!

    抬眼看星,和十年前的一样,可地上的人却已是孤独一人,皇后又掉了泪:女子命苦,就是皇后也不列外。

    抹了泪,她脚步不减地前行。

    “太医去了吗?”皇后转眼问道。

    陈总管慌忙上前,他知道皇后所谓何事,他低首回道:“来人说,已请了太医,正在医治。”

    皇后的眼色暗了暗,她停了脚步,她稳住了急迫的心,她可是皇后,已是多年的后宫之主,不再是昔日被咒的卑微之人。

    风儿在热和的额头盘

    旋,她的思维也在心底回旋,她微微思量,又问:“向陛下禀报了吗?”

    陈总管跪地了,他慌忙说话:“禀皇后,此事,小人不敢做主,请皇后示下。”

    风儿带着寒气而来,庭院中的枯枝败叶已开始结冰,人人都缩了缩肩。站在已下冰棱子的夜里,气温已是冰冰寒。

    皇后捂着火炉,她望着星儿不说话,风儿轻抚,她的凤钗垂珠颗颗摇。

    沉吟一刻钟,皇后说了稳定的话:“走,去王夫人寝殿。”

    “起驾……”尖尖的一声高语,皇后一行在黑黑的宫内行走。

    跪坐在榻撵上,皇后眯眼,她的脸上时不时还有泪滴溢出。

    她当然感叹:今非昔比,见陛下,自己居然要去王夫人处!

    夜风吹来,她的心渐渐沉落,也渐渐清晰,她一一思量。

    如今的王夫人已是陛下独宠,陛下日日亲近,不见褪色!就是有了孕,他也夜夜宽慰,不见移爱。

    皇后摇头:自己容颜在迟暮,她人后来,独获新爱,这是男权之道,人皆知晓。

    她抬头,风儿轻过,抚了她的发丝,她叹息:这宫廷中不停地上演美人之新欢,皇帝之幸爱,陛下情深,可他爱美人……

    陈后娇贵十余载,自己也被宠幸十余年,如今,旧殿换新颜,自己让位,王夫人新上,陛下日日爱……

    皇后拢了拢脚下的衽边,她继续想:自己知道,自己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儿子是太子,这依仗卫青的功劳……

    她凝了眉:也许,还有去病的缘由。

    她思虑:

    自己被立皇后多年,据儿一直是公子,当年,卫青大败右贤王,被封大将军,也不见陛下立太子,唯独,上年,去病封了冠军侯,今年,陛下祭拜宗庙,选了日子才立据儿为太子!也许就是去病的缘由……

    皇后骄傲:

    自己虽出身卑微,可自己的亲人都靠各自的能力获得陛下的信任,一家人都封侯拜将,卫青更是大将军,位列三公,也是列侯,还娶公主为妻!

    转眼,皇后有了忧虑:他们还是有微词……

    宫殿深深,路途较远,一行人全部静默无语,只见引路宫灯默默闪亮。

    黎明前的风儿劲吹,吹的人缩脖子,撵旁的女官望望默默垂泪的皇后,她说了宽慰的话:“皇后宽心,想来,冠军侯是大富大贵之人,他不会有事!”

    良久,她才听到皇后的话:“但愿……”

    皇后掉泪:如今,去病被刺!年轻轻就危急,她心疼,去病从来就胆大,也不畏人言,惯会我行我素,可陛下最喜爱。

    想到此,皇后稍稍心安,自己

    的宠爱虽开始没落,可卫青贵幸,去病也出了道,虽有些莽撞,可陛下喜,太子又多一层保障,王夫人?她缓缓摇头,但愿……

    皇后开始埋怨:知道被咒,还偏爱,不顾一切还要娶,他像极了陛下!皇后的脸上有了变幻,她喜忧参半。

    明知是倡优,还不畏人言,居然住坊间,还明言娶之,不像陛下像谁?难怪陛下喜。

    想想气度悠闲、气质霸气的武帝,她忧虑:他如此喜爱去病,还有卫青,但愿,他不像先帝,不废太子之位……

    皇后开始双手合十:但愿去病无恙……

    挂着泪,皇后脸上居然露了安心的笑:陛下太喜他了,居然也不追究咒语。

    转眼,皇后也很恨:

    本就傲气,不知天高地厚,要当将军,还孤军出击!如今,应了咒语,该如何?才出了头,陛下最喜,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却应刺病危!皇后又掉泪。

    转眼,她又添新忧:王夫人有孕,她如生子,会如何?

    想到陛下之喜,皇后默默祷告:去病无恙……卫青无恙……

    她的眼在层层过滤:高祖的戚夫人,先帝的栗姬,她们都没好结果……

    皇后的泪又开始颗颗落:皇室多舛,人人自危,小心总没错……

    但愿,一切会好起来……

    一直平稳而行的榻撵终于停了下来,宫灯的光影停在了一堵宫墙上。

    “启禀皇后。”撵旁的陈总管说道,“到了。”

    皇后徐徐睁眼,她看到了宫墙,墙上树影外是灿烂的星空。

    墙外有人巡夜,看见一行人顶着一头的星子逶迤而来,来人发话:“何人?”

    “皇后在此,还不让开!”陈总管尖利声音回了话。

    巡夜的人抬眼一看,皇后仪仗,谁人不知?他握拳一礼,说道:“臣见过皇后!”

    当然,他躬身退后,礼让皇后。

    女官上前,她扶了皇后的手,皇后从落地的榻撵上站了起来。

    陈总管上前,他开始叩门。

    急急的叩门声脆脆响,显见事情紧急,它声声透进门缝内。

    门内有人问话,很快有人开了门。

    “快,皇后有要事觐见陛下!”陈总管躬身挥手说话。

    “慢!”皇后吐一字,她稳稳站立,她缓缓说话,“请向陛下禀报,冠军侯危急!臣妾在外等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