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石院之夜
“来了，饺子来了！”
霍连的高声远远地就从屋外传了进来。
室内丫头们纷纷站了起来，人人都喜气洋洋地看着门口，赵勇早掀了厚厚重重的门帘子，等着霍连进屋。
敞开的大门外，廊下挂着的红灯笼透了红红的光影进屋，节日气氛异常浓烈。
一身红衣的兰儿已经跑向门口。
“来了！”兰儿细声喊道。
不等兰儿出屋，霍连端了一大盆饺子进了屋。
春儿和菊儿围了上来，她俩都看着霍连笑，独兰儿跟着霍连跑。
兰儿直直的眼看着霍连手中的陶盆，她贪吃的眼珠子差点掉入热气腾腾的盆中，她嘴一动，估计吞了口水。
珠儿笑了，她端着碗等着。
霍连将陶盆放在了几上，丫头们都赶紧端碗盛饺子。
看着个个行动的丫头，霍连摇头笑：这石院像草原，吃饭简单，没太多规矩，想吃就吃，不用扭扭捏捏，推来送去！
珠儿可不这么想，她盛了第一碗，她递给了子瑜。
子瑜笑看丫头们动作，她没这么多礼仪，她和霍连一样，喜欢看丫头们大口吃饭。
春儿和菊儿虽盛了饺子，可她俩都看着子瑜，等着子瑜开食。
兰儿又是另外，盛了一碗，她就开始偷嘴，春儿拦都没拦住。春儿摇头笑，因为，她看见，子瑜在笑看兰儿偷食，姑娘高兴！春儿看着兰儿撇嘴，不过，旋即她就笑了。
莫措盘腿一坐，眼看着珠儿，她的意思明明白白：来一碗！
珠儿明白，她第一碗端给了子瑜，又端了一碗送到莫措鼻下。
子瑜行动慢，莫措快口催促：“快吃！你不吃，春儿她们不会动口！”
果真，春儿和菊儿端着碗没动筷子。她俩互相望望，她俩均知道，如此作为已是大大违制，再进口先吃饺子就更不像话了。
兰儿不管，囫囵吞了一个好吃的饺子，她端着碗又盛满了，她走向赵勇，“勇哥哥，给，好好吃！我尝了，香！”
看到赵勇看向自己，不接兰儿的碗，子瑜笑着动了筷子。
见子瑜将热腾腾的饺子送到了嘴里，终于，春儿和菊儿开始大张了口吃那鼓囊囊的饺子。赵勇也笑嘻嘻地接了兰儿手中的碗，大嘴一张，一个大饺子下了肚。
“慢点，慢点！慢慢吃，才有味。”兰儿睁着大眼看赵勇吞饺子，边看边心疼地说话。
赵勇哽喉，他柔情地看着兰儿，旋即，他点头，不再是那囫囵吞饺的模样，吃相好多了。
兰儿不得不心疼赵勇。
隔壁李木子一家回赵地过岁首去了，赵勇不走，他留了下来，自
然，兰儿拉着他融入石院，也拉着他跟众人一起过节。
很快，个大溜圆的饺子全部进了渴望的肚子……
今日是节日，人人无睡意。
霍连和珠儿配合默契，早备了吃食，还有瓜子让众人乐。
嘻嘻哈哈的年轻人围着守岁，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吃瓜子。
今夜，众人都围坐烤炭火。
熊熊炭火旺旺烧，闪闪烛火喜喜亮，丫头们笑灿灿。
从来谨小慎微的春儿也在莫措的撺掇下喝了一回酒，菊儿也一样，大喝了一碗，只有兰儿举着酒盏被子瑜阻止了。
子瑜自己不喝，却说，兰儿小，也不能喝。莫措不干，她怂恿兰儿喝。兰儿为难地看看俩人，再看看手中晃荡的酒，她不断吞唾沫，她实在是想尝尝。
犹豫多时，最后，她站在了子瑜一边，她嘟着嘴说，她听姑娘的，她过两年再尝。
莫措不信地指着兰儿摇头，兰儿学霍连，她耸耸肩，朝莫措眯眼一笑，莫措也笑了，此事作罢。
莫措不尽兴，她端酒要霍连和她喝，结果，几碗下肚，霍连就握拳告饶：“霍连不胜酒力，告罪！”
莫措看赵勇，赵勇倒是和她喝了几碗，不过，兰儿阻止，子瑜也劝，赵勇也觉得和女子赛酒，好像不妥，酒宴就此打住。
折腾多时，夜也深了，厨娘心疼人，她又煮了一笼饺子。人人又抢饺子吃，连夜里不吃零嘴的子瑜居然也慢慢地细嚼了两个。
到后来，毫无睡意的丫头们又围坐一起。
爱热闹的莫措在室内东看看，西瞧瞧，她一阵鼓捣，居然发现了子瑜一直不动的鼓。
袖口一擦鼓上的灰，她笑嘻嘻地过来坐下了。
“咚！”
鼓声高扬激荡，破空而来！
室内的人儿兴致更高！人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大家渴望的眼看向莫措，等着莫措出节目。
“咚——咚——咚——”鼓声更高亢！
兰儿跳了起来，她高声嚷嚷：“击鼓传花啰！”
春儿和菊儿今夜胆子也大了起来，不再害羞，静静团坐，看着兴致昂扬的莫措得意地“咚，咚，咚”击鼓。
兰儿伸手就扯了头上别的一朵红花，眼看着莫措背影，她双手舞动，等着莫措发话。
“好了吗？”莫措背影子在说话。
“好了！”兰儿接话，她的手已经抬过了头，准备掷花。
果真，莫措鼓点一响，兰儿手中的花飞快地被她投在赵勇胸前。
赵勇和挨坐的霍连动作很快，众人没看清楚，红红的花在赵勇胸前一晃，就飞过霍连的手，花儿就喜喜地坐在春儿跪着的
腿上了。
“花在春儿姐姐怀里哟！”兰儿跳了起来，已经跑到春儿身旁，偏着脑袋，问道，“春儿姐姐，你干点啥？”
莫措回了头，她笑看春儿，春儿直了身子，她脸红了，她咕哝：“我……我唱个调。”
“好！”莫措大喊。
春儿清清嗓音，她开始唱调……
挨着子瑜跪坐的珠儿，听着春儿的调，她时不时地侧耳细听庭院动静。
珠儿今夜也喝了几盏酒，现脸色红润，被橘色的烛火一照，她的脸红亮得要滴出水来，她望望垂帘的大门，她心里在嘀咕：他又喝了多少？
侧耳听了听，院外无声，她又恨恨：怎还不回来！
霍祁酒量好，今日，跟着去病参加宴请一直未归，她能不担心吗？
这里，珠儿担心；那边，霍连无趣，他站了起来。
霍祁走了，院中只有霍连和赵勇是男子。
这和一帮丫头女子混了一日，霍连早就无奈又无趣。
踱步间，春儿的调钻进了霍连耳内，他看着春儿细细品味。春儿的调虽好听，可仍抵不过男人们豪爽的宴请，霍连虽酒量不好，可他想跟着去病，去男人群中扎堆混乐子。
当然，霍祁走了，石院必须有男子值守，霍连只有留下，他没了伴儿。赵勇？他看了看，太嫩，说不到一处去，他摇头。
看看红脸的春儿，再看看听曲的菊儿，他的脸终于扯了一抹笑，丫头片子，都爱热闹！
转眼，他看到了莫措，他眼中的笑沉了底，眼里全是敬意：她可惹不起，女中汉子！自己也许还不如！不过，她终究是女子，霍连又摇头。
空中没了春儿细声细气的歌声，莫措发话，新的一轮花儿就要开始飞舞，一地的丫头都紧张地跪坐等着。
春儿的调一完，她就一屁股又坐回腿上，她看着手中的花，她还时不时地抬眼看霍连，眼色明明白白：过来，坐吧！
看着一地的丫头，还有春儿的眼，霍连挑了眉头。望望莫措背影子，他寻思：花到了自己手上，她会如何？这群丫头会如何？瞬间，霍连脸色变了。
莫措的鼓点还没响，霍连已经快步跑向门口，帘子一掀，他的身影已经飞身出屋，夜里寒风送了他的话音过来：
“我看院门去了，你们好好玩儿吧……”
春儿可惜的眼看着门帘子在门口重重地回荡，莫措爽快的笑声已经传了过来：
“我们一屋女子要活剥了你，你跑得如此快？”
“咚！”
一声鼓响，莫措丢了鼓，她站起来，她跑向门口，掀了门帘子，夜风劲吹进屋，她大笑的声音被风儿毫不
吝啬地吹向屋内各个角落：
“哈……”
莫措当然笑：她还真想作弄作弄霍连，让丫头们乐乐！
此时，几个丫头早忘了礼仪，全都弯腰抚掌大笑！菊儿居然笑出了泪！
珠儿不再想霍祁，她看着雄赳赳叉腰的莫措抿唇笑，笑莫措的爽朗，居然，霍连都怕她！
当然，鼓点继续……
室内炭火旺，烛火也明亮。
兰儿早脱了外袄子，着了一身大红短袄裙，紧裹在身上，小姑娘家的靓丽喜色惹得子瑜不停地将她的爱心之眼看向兰儿。
兰儿傍着子瑜臂膀，不规矩地跪着，时不时仰脸眯眼朝子瑜露个撒娇的笑。
抚抚兰儿红红的小脸，子瑜的心更加浸润，不过，她的心有时也在问：他又喝了多少？转眼，父王慈爱的眼从夜空中看了过来，子瑜的眼就又黯淡了。
莫措没子瑜那么多的婉转心思，她高高兴兴带着丫头们过节。她勤快的手一动，静谧夜里，急促的鼓声欢快地敲打人人的鼓膜！
鼓点咚咚地敲，珠儿得了花，她收了想霍祁的心思，她唱了一首老家小调。
兰儿得了花，学了汤圆吠声，她的动作惟妙惟肖，吠声更像，惹得屋外看门的汤圆也吼了起来，和兰儿应了声。一地之人又哈哈大笑，笑得东倒西歪，子瑜更是笑得差点背气！
大笑一阵子，传花继续。
厨娘得了花，不知怎办，她学了青蛙跳；子瑜一个不留神，花在手上没丢出去，众人都大睁了眼，笑看她出节目。
子瑜笑道：“我就抚琴。”
当然，春儿她们不能要求子瑜干事，春儿菊儿互相望望，正准备拍手答应，不想，莫措转了头，笑道：“不要！我要听你唱歌！”
唱歌？喝了酒的春儿来了兴致，她的头一动，惊喜的眼看向子瑜，菊儿不用说，动作和她一模一样。
看到丫头们都瞪大了眼睛，珠儿点头，“姑娘在院中唱过，姑娘歌声好听。”
兰儿更是大睁着双眼，神秘道：“姑娘那歌极好听！”
子瑜笑着告饶：“我许久不唱了，你们绕了我！”
院门口的矮棚下，霍连可是躺在榻上在笑：看，着了道吧！伸手，他的手就搂了搂挨着躺下的汤圆，他惬意闭眼打瞌睡。
热气腾腾的室内，热闹异常。
“不行！”一群女子都嚷嚷着喊道，连春儿和菊儿也不顾礼仪跟着嚷嚷。
“那唱啥？”子瑜为难地问。
她确实不知唱啥，都是悲音，如此境地，不妥，她的脑子在搜索，她在找词儿。
“右贤王迷你那首？”莫措扬眉道。
“不行，今日是团圆夜，不唱悲歌。”子瑜不干，她叹息：那是悲音！
“那，唱莫纳那首情歌？那歌优美动听，你也对的极好。”一直欢快的莫措眼眸黯淡了，她的话终于有了悲音：“算是想着他，念念他吧……”
莫纳？今夜是团圆夜，家人团圆，可，草原之家已散，莫纳无音信，他在哪里？他如何？子瑜的心颤了颤。
丫头们都停了笑，也不再说话。她们都知道这词，也估计莫纳是家人，可他怎样？人人都祈祷：一切平安……
眼看空中，子瑜凝神好一会儿，才应了声：“好吧！”
她缓缓站了起来，心疼子瑜的兰儿早端了热茶过来。
热茶下喉，嗓子被好好润润，子瑜走向门口。
掀开门帘子，夜风吹来，子瑜神清气爽，她的心飘向天外远方。
抬首望天，不见圆月，只见星汉灿烂，夜空静谧。
同一片天空，他在何处？
夜空裂缝，子瑜的脑海中回旋起了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是莫纳似有似无的醇厚男音……
放下门帘子，子瑜叹口气，一曲甜美的情歌随夜而至：
天上的圆月哟
我想问一问
你可知我思念的姑娘是什么心思哟
我一直为她弹琴歌唱
她为什么没有回音哟
……
甜音绕梁，它穿墙过房，它出了屋，随着夜风去了更远的星空……
屋内，韵味重重叠叠，侵染人人心田……
丫头们眯眼晃头，人人陶醉！
一曲美音慕煞众人，院门口的霍连早睁了眼，他望着星空，他回味草原的旧日，他慨叹：“好听！”
汤圆低低地“呜——”了一声，算是赞叹了子瑜歌声。
霍连不舍子瑜歌声，莫措却凝眸看着子瑜。
那日，在草原篝火旁，子瑜随口唱了这歌，她听着，只觉着忧伤；今日，子瑜甜美歌喉唱起来，居然听着是悠扬之曲，没了忧伤，只有深情的期待……
歌声毕，夜色浓，门口无声，去病一行还没动静。
子时已过，子瑜分发了节日礼盒，人人都有份儿。
兰儿美滋滋地戴上了昔日最羡慕的玉镯子，珠儿则是那好看的翡翠耳坠子……
兰儿欢喜地又蹦又跳，双手在赵勇面前挥舞，她的笑上了天！
看着新年的礼物，一众丫头更无睡意，传花更欢……
不知不觉就是丑时，众人睡意渐浓，花也传不下去了，眯眼的眯眼，倒地的倒地，哈欠的哈欠。
子瑜笑着说：“今天都累了，明天，你们多睡会，我也不要人服侍，你们好好睡，
睡足！”
迷糊的丫头们更是高兴地去睡了，室内热和劲终于跟着离开的人渐渐散去。
莫措睡眼迷离，她抱了被子向隔壁走去，边走边说：“我今晚和珠儿睡，你还是叫那霍去病和你睡吧！”
榻床上的子瑜望天不语，隔了一会儿，她才叹气说话：
“我知道我已经不恨他了，可我还是气他，为啥不相信我？为啥不告诉我真名？”
停停，她吞了一口哀怨之气，继续说话：
“还有，我过不了那一关，我一见他，就看见父亲的笑脸、莫顿的眼神，还有母亲的泪眼，还有……还有，莫纳……”
说着，子瑜眼中已有泪花，泪珠开始滴落。
（本章完）
霍连的高声远远地就从屋外传了进来。
室内丫头们纷纷站了起来，人人都喜气洋洋地看着门口，赵勇早掀了厚厚重重的门帘子，等着霍连进屋。
敞开的大门外，廊下挂着的红灯笼透了红红的光影进屋，节日气氛异常浓烈。
一身红衣的兰儿已经跑向门口。
“来了！”兰儿细声喊道。
不等兰儿出屋，霍连端了一大盆饺子进了屋。
春儿和菊儿围了上来，她俩都看着霍连笑，独兰儿跟着霍连跑。
兰儿直直的眼看着霍连手中的陶盆，她贪吃的眼珠子差点掉入热气腾腾的盆中，她嘴一动，估计吞了口水。
珠儿笑了，她端着碗等着。
霍连将陶盆放在了几上，丫头们都赶紧端碗盛饺子。
看着个个行动的丫头，霍连摇头笑：这石院像草原，吃饭简单，没太多规矩，想吃就吃，不用扭扭捏捏，推来送去！
珠儿可不这么想，她盛了第一碗，她递给了子瑜。
子瑜笑看丫头们动作，她没这么多礼仪，她和霍连一样，喜欢看丫头们大口吃饭。
春儿和菊儿虽盛了饺子，可她俩都看着子瑜，等着子瑜开食。
兰儿又是另外，盛了一碗，她就开始偷嘴，春儿拦都没拦住。春儿摇头笑，因为，她看见，子瑜在笑看兰儿偷食，姑娘高兴！春儿看着兰儿撇嘴，不过，旋即她就笑了。
莫措盘腿一坐，眼看着珠儿，她的意思明明白白：来一碗！
珠儿明白，她第一碗端给了子瑜，又端了一碗送到莫措鼻下。
子瑜行动慢，莫措快口催促：“快吃！你不吃，春儿她们不会动口！”
果真，春儿和菊儿端着碗没动筷子。她俩互相望望，她俩均知道，如此作为已是大大违制，再进口先吃饺子就更不像话了。
兰儿不管，囫囵吞了一个好吃的饺子，她端着碗又盛满了，她走向赵勇，“勇哥哥，给，好好吃！我尝了，香！”
看到赵勇看向自己，不接兰儿的碗，子瑜笑着动了筷子。
见子瑜将热腾腾的饺子送到了嘴里，终于，春儿和菊儿开始大张了口吃那鼓囊囊的饺子。赵勇也笑嘻嘻地接了兰儿手中的碗，大嘴一张，一个大饺子下了肚。
“慢点，慢点！慢慢吃，才有味。”兰儿睁着大眼看赵勇吞饺子，边看边心疼地说话。
赵勇哽喉，他柔情地看着兰儿，旋即，他点头，不再是那囫囵吞饺的模样，吃相好多了。
兰儿不得不心疼赵勇。
隔壁李木子一家回赵地过岁首去了，赵勇不走，他留了下来，自
然，兰儿拉着他融入石院，也拉着他跟众人一起过节。
很快，个大溜圆的饺子全部进了渴望的肚子……
今日是节日，人人无睡意。
霍连和珠儿配合默契，早备了吃食，还有瓜子让众人乐。
嘻嘻哈哈的年轻人围着守岁，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吃瓜子。
今夜，众人都围坐烤炭火。
熊熊炭火旺旺烧，闪闪烛火喜喜亮，丫头们笑灿灿。
从来谨小慎微的春儿也在莫措的撺掇下喝了一回酒，菊儿也一样，大喝了一碗，只有兰儿举着酒盏被子瑜阻止了。
子瑜自己不喝，却说，兰儿小，也不能喝。莫措不干，她怂恿兰儿喝。兰儿为难地看看俩人，再看看手中晃荡的酒，她不断吞唾沫，她实在是想尝尝。
犹豫多时，最后，她站在了子瑜一边，她嘟着嘴说，她听姑娘的，她过两年再尝。
莫措不信地指着兰儿摇头，兰儿学霍连，她耸耸肩，朝莫措眯眼一笑，莫措也笑了，此事作罢。
莫措不尽兴，她端酒要霍连和她喝，结果，几碗下肚，霍连就握拳告饶：“霍连不胜酒力，告罪！”
莫措看赵勇，赵勇倒是和她喝了几碗，不过，兰儿阻止，子瑜也劝，赵勇也觉得和女子赛酒，好像不妥，酒宴就此打住。
折腾多时，夜也深了，厨娘心疼人，她又煮了一笼饺子。人人又抢饺子吃，连夜里不吃零嘴的子瑜居然也慢慢地细嚼了两个。
到后来，毫无睡意的丫头们又围坐一起。
爱热闹的莫措在室内东看看，西瞧瞧，她一阵鼓捣，居然发现了子瑜一直不动的鼓。
袖口一擦鼓上的灰，她笑嘻嘻地过来坐下了。
“咚！”
鼓声高扬激荡，破空而来！
室内的人儿兴致更高！人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大家渴望的眼看向莫措，等着莫措出节目。
“咚——咚——咚——”鼓声更高亢！
兰儿跳了起来，她高声嚷嚷：“击鼓传花啰！”
春儿和菊儿今夜胆子也大了起来，不再害羞，静静团坐，看着兴致昂扬的莫措得意地“咚，咚，咚”击鼓。
兰儿伸手就扯了头上别的一朵红花，眼看着莫措背影，她双手舞动，等着莫措发话。
“好了吗？”莫措背影子在说话。
“好了！”兰儿接话，她的手已经抬过了头，准备掷花。
果真，莫措鼓点一响，兰儿手中的花飞快地被她投在赵勇胸前。
赵勇和挨坐的霍连动作很快，众人没看清楚，红红的花在赵勇胸前一晃，就飞过霍连的手，花儿就喜喜地坐在春儿跪着的
腿上了。
“花在春儿姐姐怀里哟！”兰儿跳了起来，已经跑到春儿身旁，偏着脑袋，问道，“春儿姐姐，你干点啥？”
莫措回了头，她笑看春儿，春儿直了身子，她脸红了，她咕哝：“我……我唱个调。”
“好！”莫措大喊。
春儿清清嗓音，她开始唱调……
挨着子瑜跪坐的珠儿，听着春儿的调，她时不时地侧耳细听庭院动静。
珠儿今夜也喝了几盏酒，现脸色红润，被橘色的烛火一照，她的脸红亮得要滴出水来，她望望垂帘的大门，她心里在嘀咕：他又喝了多少？
侧耳听了听，院外无声，她又恨恨：怎还不回来！
霍祁酒量好，今日，跟着去病参加宴请一直未归，她能不担心吗？
这里，珠儿担心；那边，霍连无趣，他站了起来。
霍祁走了，院中只有霍连和赵勇是男子。
这和一帮丫头女子混了一日，霍连早就无奈又无趣。
踱步间，春儿的调钻进了霍连耳内，他看着春儿细细品味。春儿的调虽好听，可仍抵不过男人们豪爽的宴请，霍连虽酒量不好，可他想跟着去病，去男人群中扎堆混乐子。
当然，霍祁走了，石院必须有男子值守，霍连只有留下，他没了伴儿。赵勇？他看了看，太嫩，说不到一处去，他摇头。
看看红脸的春儿，再看看听曲的菊儿，他的脸终于扯了一抹笑，丫头片子，都爱热闹！
转眼，他看到了莫措，他眼中的笑沉了底，眼里全是敬意：她可惹不起，女中汉子！自己也许还不如！不过，她终究是女子，霍连又摇头。
空中没了春儿细声细气的歌声，莫措发话，新的一轮花儿就要开始飞舞，一地的丫头都紧张地跪坐等着。
春儿的调一完，她就一屁股又坐回腿上，她看着手中的花，她还时不时地抬眼看霍连，眼色明明白白：过来，坐吧！
看着一地的丫头，还有春儿的眼，霍连挑了眉头。望望莫措背影子，他寻思：花到了自己手上，她会如何？这群丫头会如何？瞬间，霍连脸色变了。
莫措的鼓点还没响，霍连已经快步跑向门口，帘子一掀，他的身影已经飞身出屋，夜里寒风送了他的话音过来：
“我看院门去了，你们好好玩儿吧……”
春儿可惜的眼看着门帘子在门口重重地回荡，莫措爽快的笑声已经传了过来：
“我们一屋女子要活剥了你，你跑得如此快？”
“咚！”
一声鼓响，莫措丢了鼓，她站起来，她跑向门口，掀了门帘子，夜风劲吹进屋，她大笑的声音被风儿毫不
吝啬地吹向屋内各个角落：
“哈……”
莫措当然笑：她还真想作弄作弄霍连，让丫头们乐乐！
此时，几个丫头早忘了礼仪，全都弯腰抚掌大笑！菊儿居然笑出了泪！
珠儿不再想霍祁，她看着雄赳赳叉腰的莫措抿唇笑，笑莫措的爽朗，居然，霍连都怕她！
当然，鼓点继续……
室内炭火旺，烛火也明亮。
兰儿早脱了外袄子，着了一身大红短袄裙，紧裹在身上，小姑娘家的靓丽喜色惹得子瑜不停地将她的爱心之眼看向兰儿。
兰儿傍着子瑜臂膀，不规矩地跪着，时不时仰脸眯眼朝子瑜露个撒娇的笑。
抚抚兰儿红红的小脸，子瑜的心更加浸润，不过，她的心有时也在问：他又喝了多少？转眼，父王慈爱的眼从夜空中看了过来，子瑜的眼就又黯淡了。
莫措没子瑜那么多的婉转心思，她高高兴兴带着丫头们过节。她勤快的手一动，静谧夜里，急促的鼓声欢快地敲打人人的鼓膜！
鼓点咚咚地敲，珠儿得了花，她收了想霍祁的心思，她唱了一首老家小调。
兰儿得了花，学了汤圆吠声，她的动作惟妙惟肖，吠声更像，惹得屋外看门的汤圆也吼了起来，和兰儿应了声。一地之人又哈哈大笑，笑得东倒西歪，子瑜更是笑得差点背气！
大笑一阵子，传花继续。
厨娘得了花，不知怎办，她学了青蛙跳；子瑜一个不留神，花在手上没丢出去，众人都大睁了眼，笑看她出节目。
子瑜笑道：“我就抚琴。”
当然，春儿她们不能要求子瑜干事，春儿菊儿互相望望，正准备拍手答应，不想，莫措转了头，笑道：“不要！我要听你唱歌！”
唱歌？喝了酒的春儿来了兴致，她的头一动，惊喜的眼看向子瑜，菊儿不用说，动作和她一模一样。
看到丫头们都瞪大了眼睛，珠儿点头，“姑娘在院中唱过，姑娘歌声好听。”
兰儿更是大睁着双眼，神秘道：“姑娘那歌极好听！”
子瑜笑着告饶：“我许久不唱了，你们绕了我！”
院门口的矮棚下，霍连可是躺在榻上在笑：看，着了道吧！伸手，他的手就搂了搂挨着躺下的汤圆，他惬意闭眼打瞌睡。
热气腾腾的室内，热闹异常。
“不行！”一群女子都嚷嚷着喊道，连春儿和菊儿也不顾礼仪跟着嚷嚷。
“那唱啥？”子瑜为难地问。
她确实不知唱啥，都是悲音，如此境地，不妥，她的脑子在搜索，她在找词儿。
“右贤王迷你那首？”莫措扬眉道。
“不行，今日是团圆夜，不唱悲歌。”子瑜不干，她叹息：那是悲音！
“那，唱莫纳那首情歌？那歌优美动听，你也对的极好。”一直欢快的莫措眼眸黯淡了，她的话终于有了悲音：“算是想着他，念念他吧……”
莫纳？今夜是团圆夜，家人团圆，可，草原之家已散，莫纳无音信，他在哪里？他如何？子瑜的心颤了颤。
丫头们都停了笑，也不再说话。她们都知道这词，也估计莫纳是家人，可他怎样？人人都祈祷：一切平安……
眼看空中，子瑜凝神好一会儿，才应了声：“好吧！”
她缓缓站了起来，心疼子瑜的兰儿早端了热茶过来。
热茶下喉，嗓子被好好润润，子瑜走向门口。
掀开门帘子，夜风吹来，子瑜神清气爽，她的心飘向天外远方。
抬首望天，不见圆月，只见星汉灿烂，夜空静谧。
同一片天空，他在何处？
夜空裂缝，子瑜的脑海中回旋起了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是莫纳似有似无的醇厚男音……
放下门帘子，子瑜叹口气，一曲甜美的情歌随夜而至：
天上的圆月哟
我想问一问
你可知我思念的姑娘是什么心思哟
我一直为她弹琴歌唱
她为什么没有回音哟
……
甜音绕梁，它穿墙过房，它出了屋，随着夜风去了更远的星空……
屋内，韵味重重叠叠，侵染人人心田……
丫头们眯眼晃头，人人陶醉！
一曲美音慕煞众人，院门口的霍连早睁了眼，他望着星空，他回味草原的旧日，他慨叹：“好听！”
汤圆低低地“呜——”了一声，算是赞叹了子瑜歌声。
霍连不舍子瑜歌声，莫措却凝眸看着子瑜。
那日，在草原篝火旁，子瑜随口唱了这歌，她听着，只觉着忧伤；今日，子瑜甜美歌喉唱起来，居然听着是悠扬之曲，没了忧伤，只有深情的期待……
歌声毕，夜色浓，门口无声，去病一行还没动静。
子时已过，子瑜分发了节日礼盒，人人都有份儿。
兰儿美滋滋地戴上了昔日最羡慕的玉镯子，珠儿则是那好看的翡翠耳坠子……
兰儿欢喜地又蹦又跳，双手在赵勇面前挥舞，她的笑上了天！
看着新年的礼物，一众丫头更无睡意，传花更欢……
不知不觉就是丑时，众人睡意渐浓，花也传不下去了，眯眼的眯眼，倒地的倒地，哈欠的哈欠。
子瑜笑着说：“今天都累了，明天，你们多睡会，我也不要人服侍，你们好好睡，
睡足！”
迷糊的丫头们更是高兴地去睡了，室内热和劲终于跟着离开的人渐渐散去。
莫措睡眼迷离，她抱了被子向隔壁走去，边走边说：“我今晚和珠儿睡，你还是叫那霍去病和你睡吧！”
榻床上的子瑜望天不语，隔了一会儿，她才叹气说话：
“我知道我已经不恨他了，可我还是气他，为啥不相信我？为啥不告诉我真名？”
停停，她吞了一口哀怨之气，继续说话：
“还有，我过不了那一关，我一见他，就看见父亲的笑脸、莫顿的眼神，还有母亲的泪眼，还有……还有，莫纳……”
说着，子瑜眼中已有泪花，泪珠开始滴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