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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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石院纠结

    从冠军侯府送来的菊花正豪放地恣意盛开,黄的、白的、紫的一大片,把个石院装扮得像那烂漫盛放的菊园。

    朵朵如盘的菊花娇艳盛开,如丝般柔手蜿蜒卷曲,仿似花中仙子贪睡后娇宠模样,懒洋洋地睁着惺忪的睡眼,修长细手慵懒地遥指人间……

    子瑜病初愈,时正午后,阳光也好,她倒在院中长榻上困着晒太阳,身上搭着一床薄薄的毯子。

    眼瞧着头顶稀落的日头,她凝目想着心事,这些事日日都缠着她,让她心烦也心动。

    卧病期间,有一日,玉儿过来看她,问道:

    “全长安都知道姑娘胆大,咒了冠军侯,冠军侯居然不追究。姑娘何时与那冠军侯有关联,咒了他,居然没事?”

    玉儿的话说到丫头们的心坎上了,她的话一出口,一屋的人都用好奇的眼光偷偷看子瑜。

    躺在榻上的子瑜不看玉儿,可玉儿很有味道的眼一直看着她!道道眼光都是好奇的探究心,道道眼光也都是浓浓的姊妹爱!

    子瑜不想说那人,她还翻不了那个坎儿,她深深叹气,幽幽说道:“心死之人,何在乎他人之议论?”

    不管丫头们如何看她,她就是不说与那霍去病的事!他不说真话,自己什么人都不是,为何就与他有关?子瑜心道。

    玉儿的眼色淡了下来,她知道姑娘的心还没转过来,姑娘的气还不顺,不过,她拉着珠儿的手,看着霍祁,她放心地回去了。

    关心冠军侯的人还大有人在,子瑜避都避不开。

    李木子有一日也过来问她:“那冠军侯是不是陈霍?”他问得很迂腐,他应该明白,可他就想从子瑜这里得到她的亲口证实。

    如此多的人关心她和他,子瑜可是无奈,她闭眼不答,可李木子固执地不走,他想知道答案。

    遇到迂腐得有点木讷的李木子,子瑜无法,她吞吐很久,最后才说,她不认识霍去病。

    和李木子一同而来的郑氏一直就刻意地留心着子瑜,她当然好奇,这隔壁之人就是冠军侯的人,还有如此多的人名为服侍,实为看着,她能不关心吗?

    听到子瑜的回答,李木子很失望,可他的脸上露出的是难受,他替躺着的子瑜难受。

    看着一脸苍白的子瑜,不再好奇的郑氏拉着黯然的李木子回去了。

    子瑜虽说了回绝的话,可她没发气,每日的药她继续喝,每日的饭她也继续吃,她昏昏谔谔,她也辗转不定,心情时好时坏。

    有一天,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

    雨声滴滴响,滴在耳旁,清晰可辨。

    脆脆的雨滴声敲醒了子瑜,她瞪眼看着空中

    ,她想起了一些事,那些曾经远去,如今又荡在她眼前的熟悉旧事……

    她不想回忆,可这雨滴声就敲她的心门,她躲都躲不开……

    渐渐的,泪珠重聚,她滴了泪,她没了胃口,她也不想喝药,她闭眼不语。

    珠儿端着药碗,也愁了容,她望着霍祁不知该怎么办。

    悲痛侵身的子瑜不知道,霍祁和珠儿在庭院外嘀咕了好一阵子,珠儿才回到屋内。珠儿扶着床榻,她在子瑜耳边轻轻说话。

    珠儿说,莫措姑娘失踪,也许是因为她会到长安来……

    说这话,珠儿心里其实很没底,可她的话起了作用,子瑜停了泪。

    春儿送了药来,珠儿试探着扶了子瑜头,珠儿又递了药碗到她嘴边,不想,到了唇边的药,姑娘喝了!

    珠儿终于松了口气,她指挥菊儿安排好了子瑜的饭食,倦怠的她就走到庭院中。室外一直等着的霍祁终于扶着她,让她好好地在胸前靠了靠。

    靠在霍祁胸前的珠儿可没想到,她的担忧没结束,新的烦忧即将接踵而至。

    果然,躺着养病的子瑜很快就喊了珠儿,叫她请琴姑过来说话。

    琴姑喜颠颠地来了,见子瑜颜色比回坊时好多了,心情大好着,可一听子瑜的话,她就皱了眉。

    子瑜要求琴姑赊账,说她身份低,不能用侯府的东西,要琴姑重新给她置办便宜的物什。

    这怎么可能?上次,冠军侯就埋怨琴姑,说她怠慢子瑜,如今,居然置办便宜物什,找死?琴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只是子瑜不知道而已。

    如今的子瑜,琴姑更不敢得罪,她没办法,她敷衍子瑜:“那冠军侯临走的时候说了,姑娘的事就是他的事,没他点头,我不敢做主。”

    说完,琴姑不等子瑜说话,那金钗一低头,她赶紧走了。

    子瑜不死心,她又叫珠儿把院中的人喊了过来。

    看着春儿和菊儿,子瑜要她们回去,说,她不需要她们,有珠儿和兰儿就够了。

    春儿和菊儿一听,跪下就哭,说,姑娘如不收留,回去就只有死,与其回府死,不如死在姑娘面前。

    看到丫头们的泪,又听到她们说的话,心软的子瑜只有作罢。

    霍祁不等子瑜说话,就握拳道,他只听公子的,公子说了,他回来时,姑娘病未好,他就提头见公子!

    说话时,霍祁雄赳赳的眼直视子瑜,一脸肃容,那样子明明白白告诉子瑜,他不会走。

    霍连也不等子瑜问话,就愁容说,他怕公子,公子说了,他那些吃食,姑娘不满意,或姑娘身子未好,他就只有死路一条,要姑娘可怜可怜他,他

    今年才十八,他还不想死。

    那新来的厨娘更是没来,想来也不会走,子瑜知道。

    眼看这些人已经赖在石院不走了,卧床的子瑜没办法,她不可能赌气离开,她只有让他们又留下。

    她折腾了半日,最后还是回到了起点,她不知如何办。

    她心中那紫衣恨恨地叹气:

    “你这样做,愧对你曾经的苦痛,愧对你的心,还有父兄的情!那日,霍祁他们讲了陈霍旧日之事,你不要听!那些事与你无关!他不告诉你真名,就是不信任你,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不能信!你和他已没关系!你为他已死多次,够了!”

    心中一紧,胸前一痛,手摸到了胸,榻上的子瑜缓缓移了眼,侧了身子,看着眼前娇艳的朵朵菊花,她渐渐收了心,不去想这些烦心事。

    她想躲避,可老天不依,她的心才平静下来,熟悉的汤圆吠声就在耳畔响了起来,她知道,那人回来了。

    果真,踩着汤圆吠声,去病踏步进了院子。

    阳光摇曳在树枝间,树下是大花锦被的长榻横放其间,子瑜一袭修长的身子卧在一园的菊花丛中,花团锦簇,朵朵绽放,悠悠一风,春色满园,很好看,更诱人。

    看到如此景观,去病的脸灿烂如晴天了。

    “子瑜病好了?”去病走进榻旁,他的脸上是毫无遮拦的笑,他惊喜地问道。

    一听这声音,子瑜不乐,她闭了眼,还扭了扭身子,她不理他。不过,子瑜这动作,比一月前不知好多少倍!

    去病明白,他高兴!

    “霍连!”他高声喊道。

    “来了!”霍连应声而到,一脸的欢喜。

    “公子回京了,换衣吗?”见去病一身盔甲军服,霍连忙追问了一句。

    “我马上入宫见陛下,先回来看看子瑜。”喜滋滋地看着背影子瑜,去病说道,“准备好吃的,今日我要喝一盅!”

    去病当然高兴,军中之事已办妥当,他乐;子瑜的病也明显好了,不然,她能在室外躺着晒太阳?这难道不是高兴事?两全其美,他更乐。

    去病兴冲冲地换了衣,气昂昂地进了宫。

    不料,去病拜见武帝,他简单说了三万骑的备军之事就想早点回去,可喜他的武帝不放行。

    去病的战法前无古人,后肯定有来者,可对于武帝来说,这战法是新法,是大事,是决定匈奴是否臣服的大事!

    武帝当然想知道更多的事,他的兵如何?他们有何本事可远去大漠?他们真能突袭匈奴?他仔细地询问去病,要他细说选兵之事,还要他说说三万骑的练兵之事。

    皇帝来了兴致,去病更

    是高兴,他放下子瑜的事,他的心回到他的军中大事上,他说得很仔细,他也要打消皇帝的顾虑。

    毕竟,要明年的春日才能最终决定是否远征大漠突袭匈奴!皇帝的一个眼色,一个后退,去病的行动就可能成泡影!

    听了去病的回禀,特别是听了他的那些练兵法子,武帝甚喜,他更喜去病了。武帝尤不过瘾,宫中留了宴。

    武帝亲自过问,去病继续回话,武帝的帝王之尊也放在了一边,俩人你一句我一语地说话,去病更是大碗喝酒,畅快而饮!

    一个想着未来的出击,当大胜而归!一个想着四海归一,当傲视天下!俩人的酒都下喉,时间也过得快,去病直到亥时才回到坊间。

    知道去病回来,霍祁和霍连一直就等着,等到菜凉了,霍祁就猜到宫中肯定留了宴。

    一院子的人除了子瑜已经吃了饭躺下了,其他的人都没吃,就连兰儿也没吃,当然,兰儿去厨房偷了嘴,她垫了肚子。

    霍祁发话,让大家吃饭。珠儿不放心,她犹犹豫豫地看着霍祁不说话。

    霍祁笑了:“放心吃,无事!”

    春儿和菊儿知道霍祁的本事,她俩放心地吃饭。珠儿见了,见霍连嬉笑着看她,她狠狠心,就带着兰儿跟着也吃了。

    霍祁和霍连见去病归来,一高兴,俩人居然倒了酒还喝了几盏。

    不久,春儿正收拾碗筷,门外就传来卫二声音:“霍祁,接公子!”

    一屋的人都看向霍祁,等霍祁说话。不知不觉间,这石院的领头人已变成了霍祁。

    珠儿她们几个丫头都跑向了门口。

    只见,卫二扶着去病走在院中。

    看着已是醉意熏熏的去病,霍祁赶紧出门从卫二手中接了人。

    卫二拍拍衣袖,笑嘻嘻地说话:“公子交你了,我明日再来!”

    他的话,霍祁知道,有另外的意思,霍祁还卫二一个坦然的笑,卫二见了也懂。

    霍祁扶着去病就进了屋,丫头们都回避了。

    珠儿和兰儿不知该如何服侍去病,春儿和菊儿没得吩咐不敢服侍,只有霍连是服侍之人,这仍是他的活路。

    霍连早打了水来,他细细地服侍去病洗漱更衣。等到一切就绪,霍祁理所当然地扶着去病入内室。

    其实,看到去病回来,霍祁就动了心思。

    子瑜临睡前,他已与珠儿悄悄通了气,说了,等姑娘睡下,珠儿就虚掩了门,让公子晚间回来好进屋与姑娘同榻而眠,珠儿当然点头应了。

    此时,众人都没睡,当然不需要虚掩门,直接将去病送上榻就成。

    不想,进了内室的去病看到

    卧榻上已经熟睡的子瑜,他虽醉意浓浓,却小声对霍连说道:“我……我还是回去睡廊下。”

    “姑娘已睡熟,公子就在榻上睡吧!”霍祁小声道。

    “不行!子瑜……子瑜气还没消,她……她怒起来又伤身,我……我睡廊下。”

    去病力气奇大,推了扶他的霍祁,睁着迷醉的眼,他踉跄着就出了门。

    霍连赶紧将被子抱出,去病倒地就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