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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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卫府之论

    卫青正吹气儿喝茶,管家就来报:合骑侯公孙敖拜访。

    “快请!”卫青抬头就吩咐了一声。

    公孙敖一身青色绸服,大步进了屋。

    “大将军好雅兴,居然坐得如此稳当!”公孙敖洪亮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卫青笑了:“你今日有何事,如此说话?”

    公孙敖坐了下来,婢女端了茶进屋,他一口就喝干了。

    “换大碗!”公孙敖吩咐一声,丫头跪着应了,自去换碗。

    “你还有闲心阅竹简,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公孙敖叹道。

    卫青眼色一凝,“知道何事?”

    公孙敖望望屋内,问道:“公主呢?”

    “她去去病府上了,还没回来。”

    “她去那了?那你还不知道?”公孙敖不信。

    卫青沉默了一会儿,点了头,“你说你知道的事。”

    这话一出口,公孙敖释然:“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好!我说说我知道的。”

    公孙敖将他那夜上坊间听音,结果听到石岩子的话和她的诅咒之语一五一十地说给卫青听,还将去病抢了乐伎,将人抱走了也说了,最后,他说:

    “按律法,这低贱之人诅咒当朝大人,当割头祭天,按去病的脾气,他忍得了这口气?可我观长安城居然很平静,我留意了一下,没有被斩之人,霓裳坊居然继续开张!你说蹊不蹊跷?

    “还有,上次大殿上,我就想说,结果,我忍了,今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又受了军中诸人之托,过来说此事,你该管管了!”

    大喝一口已换的大碗茶,他摸了唇又说:“这张汤是出了名的酷吏,那乐伎也被去病抱走了,居然无事?”

    公孙敖很是不服气地说道:

    “长安谣传,去病辱没了那乐伎,也传去病喜爱那女子,被迷住了,不让张汤执法!你信吗?我不信!当夜就有人报了案,张汤不处置?可霓裳坊照常开张!据说,那乐伎也回了坊!这是为何?军中之人都很气愤,如此之人为何不法办?军中有人去了廷尉府,质问张汤,为何不执法?你猜,他如何说话?”

    公孙敖看着卫青,卫青更是沉稳地看着他。

    “他说,他已经处置,不信,让诸人去问冠军侯!”

    公孙敖气道:“张汤就一六亲不认之人,他也袒护那乐伎?还有,谁不知去病脾性,他会说?他只会闷头行动!可我见去病此次有点怪。”

    思量了一下,他摇头,“据说,那女子美艳无比,因此一直遮面,对外说颜丑,那夜,那女子露了真容,去病抱走了她,他也迷上了,不管这咒语了?这可是军中大忌!”

    一双如刀的眼看着卫青,他冷言道:

    “你也不管?由许去病胡来?如今,军中可是沸沸扬扬!前日,细柳大营还有人过来,说去病在选兵,大家都不喜,怕应了咒语,可他们都不敢问。”

    公孙敖不明就里,继续说话:

    “还有,据说,去病的人如今还住在坊间,他真被这女子迷住了?不管咒语,不管仇恨,不追究,想纳她?”

    卫青脸色很阴沉,他思虑。

    昨日,芷若过府拜望,就将去病抱回一乐伎之事说了,将乐伎咒骂的事也讲了,还将去病搬去坊间吃住也说了,芷若在此哭泣,要他管管。

    今日,公主过府去,就是安慰芷若,让她安心养身,不要思虑其他的事。

    此时,听了公孙敖现场所见所闻,卫青已经知道石岩子是谁了。

    他沉默了。

    俩人正无语间,公主进了屋。

    “合骑侯来了。”公主含笑款款说话。

    公孙敖抬手一礼,恭敬一言:“敖见过公主。”

    “免礼。”公主大气地回了话,挨着卫青坐了下来。

    卫青探究的眼看了过去。

    “无事。”公主瞟一眼公孙敖,轻轻而言。

    “去病之妻有事?”公孙敖问话。

    这话不好解释,公主看了看卫青。

    见卫青微微颔首,她说了话:“是妾室,不过,皇后,还有卫家都把她视为妻室。”

    “为何?就因为去病的豪言?”公孙敖的眼不再含有刀剑,一片的糊涂,“他那日大婚不是娶妻?”

    公主叹气不说话。

    “他都知道了,你说吧!”卫青终于开口。

    “知道何事?”公孙敖不解。

    “你知道坊间之事?”公主抿着一口茶问话。

    “我就在场。”公孙敖莫名其妙。

    “那乐伎才是去病之妻。”公主叹息。

    当日,去病娶芷若,陈夫人说是妻,可去病却对卫青说是娶妾,公主就问了,为何是妾?去病不说话。卫青当时就隐隐约约知道了缘由。

    后来,公主在皇后处知道了去病娶妻匈奴女子之事。公主回来就给卫青说,去病肯定娶了早年那女子。

    昨日,听了芷若之言,卫青更确定。

    此时,听到说诅咒去病的乐伎是去病之妻,公孙敖震惊了,他瞪大了眼,“妻?”

    “他在草原就自己娶了。”停顿了一下,公主看了看卫青,继续说话,“他后来去了两趟大漠,都没有找到她,不想,那女子自己来到了长安,不知为何却当了乐伎,最后,还咒了他。”

    这问题有点复杂,因为娶芷若对外都谓是娶妻,

    这是不是也是那乐伎咒他的缘由,或者,就是因为去病杀了她父兄?

    公主说着又看了一眼卫青,卫青的脸黑了。

    公孙敖的脸也暗了:乐伎?倡优?看看卫青,他不再说话。

    “此事,暂不要说出去,等去病回来,我问问再说。”卫青说公主,公主点头。

    “你也不要再管那乐伎诅咒之事,军中之人,你也要压制,让他们不可胡言!那女子和去病有什么过节,你我均不知,况且,去病杀了她家人,也不好办。去病的脾性,你我都知道,此事,只有他自己决断,如果,她真是去病之妻,他会守诺。”

    说最后一句话,卫青摇了叹息的头。

    “军中之人倒可压制,可不说出去,行吗?”公孙敖埋怨道,“我不说,他人会不说?如今,长安城谁不知此事?”

    卫青慨叹:“只能如此。”

    “陛下会干?”公孙敖担忧,“他在大殿的话,你可听得清清楚楚,他胆大无比,你都没应声,他就要突袭匈奴!他可是准备明年远去大漠,那些咒语应验了会如何?”

    公主看着卫青,她的脸上有了不乐颜色,“去病如此说话?和你抬杠?”声音中隐隐有气。

    “不是这样。”卫青温言解释。

    公主暗了眼色。

    公孙敖继续问:“你不担忧陛下知道了会如何?”

    卫青摇头,“倒时再说。”

    公孙敖无话可说了,他闷闷不乐地走了。

    “你让打听的事,我都打听清楚了。”公孙敖一走,公主说话了。

    看到卫青安静等着的脸色,公主不再追究去病和卫青朝堂之事,她将派人去坊间打听的故事一五一十都说了,还将大行记录在案的话也说了。

    公主叹息一声,她问道:“你说怎办?”

    “去病的事,他自己会处理。”卫青慢慢说道,“那女子四年前就到了长安,她不知道去病的真名,她找不到他。”

    卫青的脸色很肃穆,“这去病做事看来很稳妥,知道轻重,当不说的话,他绝对不会说;没把握的事,他也绝对不会干。”

    庭上之语一一在卫青脑中回放,他的眼眸看着空中,他细细思量,慢慢斟酌。

    “去病既然娶了她,就应该说真名。”公主唏嘘道,“难怪那女子恨他,不过那女子如此做法也忒狠了点。”

    “这男人做事必须有分寸,可如此下来,那女子不知吃了多少苦,难怪会发咒语。不过,军中之事不说,他的做法也不为过!”

    公主气道:“可他太傲气了,就不能暗示一下?还有,你是舅父,他就不能听你的,还和你言语不和?”

    “你不知,军中战略从来无章法,唯有胜利才是正理!何况,朝堂之上,当以大局为重!”

    这话说得公主哑口无言。

    卫青又徐徐摇头,“想来,那女子去了乐坊,也是走投无路,如此,去病会自责。”

    这次,公主默默,缓缓点头。

    “就这样吧!”卫青无奈一语。

    不想,没过几日,陈夫人也找了卫青,哭道,去病去了大营,居然没一封书信!芷若有了孕,他也不来封信问问。还有,他明明在长安的大营中,居然也不回来看看芷若。

    想到去病如此冷落芷若,陈夫人在卫青处好好地哭诉了一番。

    卫青只有宽慰自己姐姐,说,军中急务,天子亲自过问,他的心思都在军中之事上,要自己姐姐不要埋怨,如此这般应付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