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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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大欲

    那个晚上,甘璎向苻坚裸露上身亮出心口刺痕,俩人坦诚相对,各自情意缭乱,心旌摇曳,但出乎意料地谨守了分际,并未作出男女间进一步的事情来,而是老老实实地睡下。但这也没有坚持多久,第二天他们入了陆浑城,在城中唯一一间简陋客舍房中的茅草铺就的床铺上,苻坚便取了甘璎的身体。他禁欲几乎十个月,即便年岁不饶他,又辛苦兼程奔波半个多月,他以为自己大概不行,但一旦关上门,他和甘璎都觉得事情马上就会发生,彼此僵持沉默了一下,苻坚猛地扑过去,把甘璎压在身下,和发情的年轻公狗也差不多。

    甘璎半是推挡半是迎合地承受了苻坚的蛮横动作,她身体僵硬,蹇眉咬唇地忍受这个男人的亲吻、抚摩、侵入,以及随后反复的,没有疲倦的侵入。她有些糊涂,觉得这情景并不像是真的,又觉得如果这人是刘裕的话,一定不会这样粗鲁。他会温文尔雅得多,会一点一点地越过界限,想方设法讨她的欢喜,像爬山一样,每到一处有不同的风景,慢慢地使她情绪昂扬,使她湿濡起来,而不是一下子就突破进来。

    她以前即便未经人事,也知道这些。

    经过最初的狂风骤雨之后,苻坚温柔起来,他轻轻咬着甘璎的嘴唇,下面的动作放得缓慢而依然有力地耸动,即便她仍然撕扯得痛疼,但也好得多,比刚刚开始时要好多了,让她有一种虽然受着戕害但总算获得抚慰的感受。

    “你弄疼我了。”甘璎泪眼朦胧,呢喃地说道。

    “女人都是这样的,”苻坚气息急促,吻着甘璎的嘴唇,下巴,脖子,手在她身体上游走,“这应该是很快乐的,只有最初会痛一下子,痛过就好了。”

    “我是……”甘璎伸出手,指尖点在苻坚的嘴唇上,轻声说道,“贪图你是大秦最有权势的人,才委身给你的,我是不是势利的女人?”

    “当然不是,你是在我被所有人都抛弃的时候还愿意跟从我的,你一点也不势利。”苻坚一边说,一边吻去甘璎的泪水。

    “我的身体,好吗?”甘璎觉得都是男人在动作,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有些纳闷地问道。

    苻坚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动作,甘璎觉察到苻坚的动作变化,她无师自通地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双足架在苻坚背上,将他夹得紧紧的,一边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苻坚猛地停止了动作,接着颓然地放松身体,山一样地压在了甘璎身上。

    “完了吗?”甘璎忍不住问道。

    “你感到快乐吗?”苻坚好像老去了好几岁,声音发颤地问道。

    “没有。”甘璎诚实地说道,随即稍微违心地补充,“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够了。”

    “慢慢来,你会喜欢这个的。”苻坚翻身到甘璎的侧面,躺下说道,“圣人说

    饮食男女是人的大欲,意思是说男女之事和人要吃饭喝水一样重要而平常。”

    “我怎么感觉不是这样的?”甘璎喃喃地说道,又像是在问苻坚,“平常,这是你们老男人给自己找许多女人开脱的说辞吧?”

    苻坚哑然失笑,想了一下,说道:“我大致猜得到你为何这么说,但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慢慢认识到这一点。”

    “我想洗下身子,对我来说,饮食沐浴才是真的。”甘璎皱着眉头说道,她觉得身上腌攒极了。

    苻坚着衣出门,向店家讨来水桶毛巾,他为甘璎仔细地擦拭身体,擦不到一半,又被甘璎展开的身体诱惑得性欲勃发,不由分说地扑上去。无非还是原先那些,但这次他便没那么急,甘璎也应付裕如了些,他们缠绵半夜,力竭方休。

    第二天早上苻坚浑身酸痛起不来床,眼屎糊得眼睛都睁不开。

    甘璎先起了床,她满心喜悦地给自己重新梳鬓发,绾成了妇人的模样。她没带什么发饰出来,只是素淡地绾起来,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像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般,又新奇,又忐忑。然后她出门去讨要了热水毛巾,回来为苻坚擦拭身体,洗脸,又把他眼睛里的眼屎仔细地洗去。她做完这些,苻坚才睁开眼望着她,满是依恋。

    “你赖床不肯起来,我们不要出发了么,今天,”甘璎娇嗔地问道,“今天我们不要再那样了。”

    “当然要出发,我们中午出发也来得及,赶在夜晚来之前就可以进洛阳城。”

    “那你还不起来!”

    苻坚光着身体站起身来,他的家伙垂落着,但蓬勃有力,甘璎忙转过头去不看,把他的衣服抛过去给他。

    “我觉得自己变年轻了,”苻坚一边穿衣,一边语音宏亮地说道:“谁能想到我已经四十五岁了?我觉得我现在最多只有三十来岁。”

    甘璎心里一沉,她觉得自己明明听了这话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心只一个劲的下坠,她笑容收束,既茫然又忧虑。

    “你……怎么了?”苻坚明白地看出甘璎的表情变化,他不解地问道。

    “没有,”甘璎强作欢颜,抚弄着脑后的发髻,对苻坚说道,“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刚刚重新梳了发,你觉得好看么?”

    “很好,就是……太素了些,回到长安,会有许多人来为你操持服饰发饰,会把你妆扮得更美。”

    “晖儿是谁?”甘璎忽然问道。

    苻坚身体一震,看着甘璎,却不说话。

    “昨晚上你说梦话了,你说,晖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甘璎模仿着苻坚的语气说道。

    夜里她比苻坚先睡着,中途醒来过一次,恰好听见苻坚语气焦灼地这么说,接着是挣扎一般地说不,不可,不要。她稍微惊讶了一下,又失望,又恐惧,觉得这其中蕴含了无穷的故事,既和她

    无关,又左右着她的未来,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男人比自己大一倍还要多的年纪,自然有他许多既成的不可改变的恩怨在,自己既然决意加入,那就只有承受,她这么略微想了想,便释然地重新入睡。刚刚她听苻坚说起他的年纪,心中想的便是他说的这句梦话。

    苻坚沉默下来,他看着甘璎的目光变得警惕,又极力用温柔包裹住,使那看起来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你不说也没关系,”甘璎先软化了下来,语气柔和地说道:“我下次不会再问的了。”

    “是苻晖,是我的儿子,他年纪比你还大些,”苻坚有些消沉地说道,“他是我封的平原公,驻所就在洛阳。这段时间我们遇了那么多次险,死了张子平,伤了端木兄弟,我在想也许我会死在去长安的路上,不如就在洛阳停下,投奔苻晖,这样会安全得多。”

    “可是,你梦见他拒绝了你?”甘璎觉得这并不是好的问题,但仍然是问了出来。

    “不止如此,我梦见他把我囚禁起来,威胁我把皇帝的玉玺交给他。我说,你糊涂,玉玺当然在长安。”

    甘璎叹了一口气,沉思一下,她只是做出沉思的样子,她根本不知道什么,也无谓思考什么,问道:“那么,你现在是要去投奔他,还是依然去长安?”

    苻坚不语,他目光稍微望得远一些,盯着在昨夜他用来盛水给甘璎擦拭身体的木桶上。

    “我虽然想去长安,想去未央宫,住进你专门为我修建的宫殿里,但你活下来是最重要的,你就去找苻晖,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安全的话。”

    “苻晖拒绝了我。”

    “那是梦,是你担心的,并不是真的。”甘璎觉得如果不能去长安,眼前这个男人将不会回到他的妻妾群中去,在洛阳停留得越久,他越是自己一个人的,即便洛阳没有未央宫,只要有一处比这客店更好的住处,那也是很好的。

    他们稍微计议,大体上拿定主意在洛阳投奔苻晖,公开身份。两人结账离了客店,骑马离了陆浑城,往洛阳前去。

    他们行得不慢也不快,拉杂地说着平常的话,不时解颐而笑,就好像他们只是看起来是对普通的壮夫少妻那样。

    路上许许多多鲜卑部族的各色骑兵从他们身后赶过去。苻坚起先没在意,以为是寻常的将领部兵调动,可半天不到时间,已经有十余拨数千人由各处汇来,越过他们朝洛阳方向赶去,苻坚心中盘算还记得的先前迁居在这附近区域的鲜卑人数量,不由大惊。

    他想算上北面的各处如果也是这样的聚集,又假设这不是刚刚才发生,而是已经有了几日,那此刻洛阳城怕不被几万鲜卑人包围着,以洛阳原本驻军的兵力,面对几万人也尽可以守得住,但问题在于如果这是鲜卑人的问题,那洛阳驻军难

    说有多少是可靠的,汉军人数最多,鲜卑军其次,氐人自己戍守在此的部队不过数千之众。

    苻坚愈往前行,愈觉得局势莫测,面容越是严峻,话也少了下来。甘璎在旁边看了,只知道苻坚在为什么事情优柔不决,可又不好问,只好找些市井的笑话,又不至于落于下乘的来讲,逗苻坚的欢心。

    两人行了半天,便到洛阳城下,苻坚先前见路上兵马调动频繁,猜想莫非洛阳已经成了战地,结果到了离城三四里的位置,才望见洛阳城下一片静偃,平民商贾往来和平常一般无二,根本没什么兵马聚集,心中怪异,想,难道那些骑兵赶往的地方并非洛阳。他想到这里不由后悔,实在该快马追赶上其中一支部队,看看他们究竟目的地在哪里。

    他们满腹心思地入城,仍是择了一家大客店宿下,苻坚自己准备停当,找店家要了笔墨写了一封书信,交给甘璎交代道:“我一个人去见苻晖,如果顺利的话,我再来接你,如果不顺利的话,你等上三天,然后打听我出了什么事,如果苻晖不孝,把我囚禁起来,你就一个人赶去长安,设法把这封信交给我弟弟,阳平公苻融,请他安排后面的事。你的事,我也有叮嘱他办到。”

    甘璎接过信折好揣在胸衣内,执着苻坚的手,目光清亮地望着他,柔情款款地说道:“我不想去波斯了,我是你的女人,不该太抛头露面,但愿昨天晚上你欺负我的时候,我已经幸运地怀孕,不然你出了什么事,我是不甘心的。”

    苻坚听了甘璎这话,心绪庞芜,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打了个哈哈,说道:“好。”

    啪的一下,甘璎重重地打在苻坚手上,说道:“好什么好,你还是要回来才是好的,别的什么都不好。”

    苻坚点点头,俯身在甘璎面颊上怜爱地亲吻一下,便出门而去。他问着平原公府邸的方向,一路寻去,走到平原公府外不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华灯陆续地亮起来。他放慢脚步,思忖道,不知接下来半个时辰后,我将被置于何种状况。

    平原公府大门半开半闭,内外十余个僮仆,见苻坚拾阶而上,两三个人便接近过来,责问道:“你什么人,知道这是哪里么?”

    苻坚在建康常和官员府邸的奴仆打交道,本来是习惯这些人的嘴脸,但自从离开建康之后,张子平又将他当作陛下一般服侍,心境又不一样,他稍微一愣,心中有些怒意,待想斥责,已经回过味来,点点头,说道:“麻烦通报一声平原公,说他从三原来的舅舅李霄求见。”

    这是他早想好的求见苻晖的借口,苻晖出生没几年他母亲便去世了,舅舅与他的感情最好。他估计到苻晖准他进去,见到却不是舅舅李霄,而是他的父王,其惊讶程度如何,以及他飞

    快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只要不是指斥他冒名顶替下令将他立即收押到大牢去就好,可以从容商议就不是最坏的结果。

    那三个僮仆交头接耳一番,为首一人推了苻坚一把,口中说道:“你等等。”说着另一人便朝府内飞跑而去。

    苻坚被无端掀了个趔趄,心中涌起些隐隐的不安来,他此时站在台阶的中间,上面有众僮仆们挡着,上去不易,退下几步又显得卑微,进退两难。他这么不上不下地站了许久,府内却没什么动静,既不见有仪仗出来接驾,也不见先前跑去通报状况的僮仆出来。苻坚觉得那僮仆哪怕是走着进去,再走着出来也该早到了。

    “小哥,刚刚那位小哥已经进去了许久,怎么还不出来?”苻坚陪着笑问那位僮仆。

    “府内很大,一时半刻不容易走出来,你慢慢地等着吧。”那僮仆白了苻坚一眼。

    苻坚有些气馁,他想,莫不是这人要想我索取贿赂,有贿赂才容易见着苻晖,哪怕是他舅舅也无法幸免?他怀中有几个大钱,一两个就足够一般的贿赂,他可以都给他,不愁打不动这样的小人,但苻坚心思急转,觉得这未始不是老天给他的某种劝谏,老天在通过这个方式对他说,不要依靠苻晖。

    他挤出微笑,对那僮仆手指了指台阶下,意思是我在那儿继续等着。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乘着台阶上那僮仆转身看别的方向,苻坚飞快地闪身而退,藏到了一颗树后,然后顺着这树干提供的遮挡,施施然地走开了去。

    夜幕降临下来,苻坚一个人走在洛阳宽阔的大道上,心想,半个时辰过后,我还是决定去长安。甘璎还那么年轻,她是上天给我赐下的礼物,我可不能让她守寡,哪怕做一个哪怕是囚徒天子的妻子也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