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破局.破局
姚玉茹一直目视着两人消失在门扉后，抬头对张延说道：“这姑娘真是漂亮。”
张延坐回自己位置，说道：“她是我二师叔的弟子，名叫赫连琴，是匈奴人。她武功很厉害，也有权谋，负责着云中邬堡内守卫之职。她找我爹，多半就是为了这方面的事情，看来云中邬里不太平了。”
姚玉茹哦了一声，说道：“她年纪看来不大，已经可以负责守卫之职，当真厉害。你说她武功高强，她可以一个人射死那只老虎么？”
张延微笑说道：“没准可以。”
姚玉茹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怅然若失，喃喃说道：“那该多寂寞。”
张延楞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会寂寞？”
姚玉茹并不马上回答，她低头沉思了许久，才说道：“你想想看就知道了啊。”
张延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没头没脑，说道：“这是不是女人之间才懂得的话题，所以我不明白？”
姚玉茹叹了一口气，说道：“自然不是。”
张延又想了一想，说道：“你莫非是说她宁愿有个人在旁边帮她，而并不愿意一个人射死老虎。一个人射死老虎，就很寂寞？”
姚玉茹点了点头，说道：“虽不中其不远。我想，如果我一个人射死了那只老虎，心中自然会很是豪迈喜悦，但那感受却无人可以分享，充塞在胸中，必然会寂寞得发疯。”
张延哑然失笑，说道：“这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可是我已经回想了无数遍，我回想了那时候的情景，当时并没脚软，反倒是回想起的时候脚软得站不起来。你说寂寞，是你这时候的想象，不是那时候的感受。”
姚玉茹瞪了张延一样，正要说话，瞥见张玄和赫连琴从前厅走出来，忙收住口，站起来望向张玄；张延也站起来，走到张玄身前停下。
张玄对两人说道：“琴儿报告的事确实是很重要，不过，我看你们俩留在此地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添乱，你们要去金城，即刻就出发吧。”
他这话一出，张延和姚玉茹都大为震惊，还没说话，旁边赫连琴抗声说道：“师伯，这正是需要大师兄出力的时候，他怎么能离开？”
张玄转身对赫连琴说道：“琴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侯宣平日里在预备做什么么？我自然知道，但这事不是防范预备可以解决的。他如果出手还好，我们不难制住他，杀了他也好囚禁他也好，可是他如果不出手呢，我们可以和他僵持多久？几个月还是几年？”
“他在今天夜里便会动手！”
“我已经有了预备。”
“什么样的预备，我怎么不知道。”
“你到时候就会看到。”张玄面色不悦，也不想说得更多的样子。
“师尊有了预备当然最好，可我在负责山中的安全，却不知道师尊有哪些安排，是否真的足够应付局面。”
张玄
脸色更加难看，沉声说道：“琴儿，你说得够了。”
赫连琴仍倔强地说道：“我还是认为大师兄此时不该离开。”
张延听两人的对话，已经大致猜到刚刚赫连琴进屋内和张玄禀报的内容，说道：“如果就是在今夜，那我再多逗留一晚，协助师妹处理此间的事情，这似乎没什么不妥，去金城的事情不算很急。”
“大师兄不走，这很好。另外我还想知道师尊究竟做了哪些预备，看和我预计做的是否合拍。”
张玄脸上变得更加难看，说道：“如果你师父还在，我自然会和他商议，我的想法和我的安排会跟他和盘托出，但是你年纪尚小，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诡谲，说给你听，你没法理解。”
赫连琴看了看姚玉茹，这次她较为平静，心跳得没那么厉害了。她这时候才想，这姑娘是谁，为何师伯对她那样尊敬，什么话也不避着她说，难道她是大师兄的妻子么？大师兄离开云中邬三个月，结识他喜欢的姑娘带回来，这不令人奇怪，但师伯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吧，为何一下子就那样的信任？这姑娘是那样的脱俗，就是我，也很喜欢的，可是，似乎并不只是喜欢而已。
赫连琴又走神了一番，然后才想起要说什么，开口说道：“师伯，我认为此事的关键在侯宣，如果干脆利落地将他杀掉，是敉平危机最好的法子。”
“你单单只看见侯宣作乱，却看不见他为何作乱。”
“他为何作乱？”
张玄叹了一口气，却不说话。
赫连琴不得要领，便望向张延，说道：“大师兄，这事情你怎么看？”
张延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想墨家对羯人所尽的保护之责应该要终了了，继续勉强下去，好事就快要变成坏事。杀死侯宣固然可以将此间情势维持得更久一些，可是云中邬的格局终究会破，晚破不如早破。”
赫连琴表情平静，内心已掀起千层浪，她说道：“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今天夜里就会死许多人。你说破局，破局又是什么意思？”
张延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自然要做点事情，尽量让人死得少些，但杀侯宣却只会让人死得更多。”
赫连琴转向张玄说道：“师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又或是你已经做好了安排，却不想对我说？”
张玄轻叹，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尽你的本分去做就好了，不必想得太多，不要把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
赫连琴仍不死心，对张玄说道：“我的本分就是不要一个人死，可这大概做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求少死几个，但我不知道究竟几个算是少？”
张玄说道：“如果你的情报不差的话，也许我们能将伤亡尽量控制在一百人以内，便已经不错了。”
好像一个焦雷在赫连琴头顶炸
响，她惊得说不出话来，定定地瞪着张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师伯，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如果真要死伤这么多，为何不试下杀掉侯宣，难道那样会更坏？”
张玄看看姚玉茹，看看赫连琴，说道：“刚刚你大师兄所说的破局，是说云中邬现在的格局已经无法再维持下去，不论是口粮，还是人心。紧接着便要面对分崩离析，如何降低分崩离析的伤害，是我考虑的第一要务，而不是去压制侯宣的蠢动。侯宣的蠢动固然会造成不小的伤亡，但也许会触发一个各方都愿意接受的分开，那才是长久之计。所以，你问我究竟做了哪些预备，坦白说，我什么也没做。我不会把情况估计得很乐观，但也不会太糟糕。如果实际上更糟糕，那也是我们过去预支了的福禄和寿命，现在必须要偿还。”
赫连琴大体上听懂了，但她觉得这话不可理喻，张玄的话和她师父教给她的，她一直奉为圭臬的道理全然不同。她眉毛蹇在一起，苦苦思索，说道：“既然情况会这么坏，为何不试着杀掉侯宣，看看情况会不会变好一些？”
“你以为杀一人而可以救十人是功德，是划算的，这是常见的谬误，因为看不见救十人之后又陷没进去百人的生命。你要知道，世间万物相互联结，你改变了一件事，变化绝不会停留，和它相关联的许多事情也跟着改变，不断地放大，最后或许不可收拾。我们过去所做的，未必是对；当年救下的弱者，现在已经成长为恶。你师父精于刀剑上的功夫，但对墨家的义理体会不怎么深，他去世得早，你学得就更偏颇了。”
赫连琴呆住，张玄的这一番话听起来句句讲在理上，可字字都像是诡辩，同时也对她的工作做了全盘否定，不仅仅是去世的师父，连同她早已经不在的父母似乎也被牵连在内。她知道张玄并非专门来刺激羞辱她的，可也觉得既委屈又孤单，忍不住想哭，她勉强忍住，说道：“既然师尊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做好我的本分就是。”
可本分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和张玄的预计冲突？她自己一点儿也不明白。
她回身走出张家院子，稍有踌躇，眼睛余光却见红影一闪，和大师兄在一起的那个女子追出来，站在她面前，对她说道：“赫连妹子，我是姚玉茹，刚刚我们还来不及认识。”
赫连琴有些吃惊，又有些害羞，说道：“有什么事情？”她先还是气鼓鼓的，可随即就软化下来，接着说道：“都怪大师兄没有介绍，我也失礼了，没拜见姐姐。”
姚玉茹微笑，说道：“是啊，他们也没给我们做介绍。”
赫连琴觉得姚玉茹美得不可直视，她错开了眼神望向别处，又忍不住偷偷望她，问道：“姐姐怎么知道我姓赫连
？”
姚玉茹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进去谈事情的时候，我问张延你是谁，他给我介绍的。”
赫连琴哦了一声，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姚玉茹也不知道。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赫连琴说道：“姐姐，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姚玉茹刚刚才逐渐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看起来谨慎而机警的少女，原来担负着谷中安全守卫之责，常想着的问题是要靠杀人来换取平安，不由为她心疼。她此刻涌起一番念头，这念头激荡着她，让她脑子里烧呼呼的，只是还不足以让她越过分际。她欲言又止，终于只能说：“好，你先走。”
赫连琴并没马上走，而是说道：“我，可不可以抱一抱姐姐？”她望着姚玉茹额头上的那条纱布，觉得美极了，虽然在脸上显得格格不入，但既破坏，又提供了额外的的美，使她更显得别有故事。
姚玉茹觉得心上好像开了一朵小花，她笑着张开双臂，上前一步主动抱住赫连琴。她个子比赫连琴要略矮些，她的脸贴在赫连琴的肩胛，闭上眼睛，觉得恬静温柔，世间事没有比这更恰如其分的了。
赫连琴在姚玉茹身上闻到奇异的香味，那香味深入她的灵魂深处，让藏在身体里的那个自我感到抚慰，翩然起舞。她想要永远被姚玉茹这么抱着。她们这么抱着，好像她们本来就是一体。好像她们之前被命运的斧子分开，彼此失散，彼此无知地各自行走于世上，偶然碰在一起之后，这才如梦初醒，缱绻难分。
不知过了多久，姚玉茹退后半步，说道：“好了。”
赫连琴还没有好，她的心如坠云端，怅然若失，但她表情平静，也说道：“姐姐，你请多保重。”
然后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本章完）
张延坐回自己位置，说道：“她是我二师叔的弟子，名叫赫连琴，是匈奴人。她武功很厉害，也有权谋，负责着云中邬堡内守卫之职。她找我爹，多半就是为了这方面的事情，看来云中邬里不太平了。”
姚玉茹哦了一声，说道：“她年纪看来不大，已经可以负责守卫之职，当真厉害。你说她武功高强，她可以一个人射死那只老虎么？”
张延微笑说道：“没准可以。”
姚玉茹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怅然若失，喃喃说道：“那该多寂寞。”
张延楞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会寂寞？”
姚玉茹并不马上回答，她低头沉思了许久，才说道：“你想想看就知道了啊。”
张延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没头没脑，说道：“这是不是女人之间才懂得的话题，所以我不明白？”
姚玉茹叹了一口气，说道：“自然不是。”
张延又想了一想，说道：“你莫非是说她宁愿有个人在旁边帮她，而并不愿意一个人射死老虎。一个人射死老虎，就很寂寞？”
姚玉茹点了点头，说道：“虽不中其不远。我想，如果我一个人射死了那只老虎，心中自然会很是豪迈喜悦，但那感受却无人可以分享，充塞在胸中，必然会寂寞得发疯。”
张延哑然失笑，说道：“这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可是我已经回想了无数遍，我回想了那时候的情景，当时并没脚软，反倒是回想起的时候脚软得站不起来。你说寂寞，是你这时候的想象，不是那时候的感受。”
姚玉茹瞪了张延一样，正要说话，瞥见张玄和赫连琴从前厅走出来，忙收住口，站起来望向张玄；张延也站起来，走到张玄身前停下。
张玄对两人说道：“琴儿报告的事确实是很重要，不过，我看你们俩留在此地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添乱，你们要去金城，即刻就出发吧。”
他这话一出，张延和姚玉茹都大为震惊，还没说话，旁边赫连琴抗声说道：“师伯，这正是需要大师兄出力的时候，他怎么能离开？”
张玄转身对赫连琴说道：“琴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侯宣平日里在预备做什么么？我自然知道，但这事不是防范预备可以解决的。他如果出手还好，我们不难制住他，杀了他也好囚禁他也好，可是他如果不出手呢，我们可以和他僵持多久？几个月还是几年？”
“他在今天夜里便会动手！”
“我已经有了预备。”
“什么样的预备，我怎么不知道。”
“你到时候就会看到。”张玄面色不悦，也不想说得更多的样子。
“师尊有了预备当然最好，可我在负责山中的安全，却不知道师尊有哪些安排，是否真的足够应付局面。”
张玄
脸色更加难看，沉声说道：“琴儿，你说得够了。”
赫连琴仍倔强地说道：“我还是认为大师兄此时不该离开。”
张延听两人的对话，已经大致猜到刚刚赫连琴进屋内和张玄禀报的内容，说道：“如果就是在今夜，那我再多逗留一晚，协助师妹处理此间的事情，这似乎没什么不妥，去金城的事情不算很急。”
“大师兄不走，这很好。另外我还想知道师尊究竟做了哪些预备，看和我预计做的是否合拍。”
张玄脸上变得更加难看，说道：“如果你师父还在，我自然会和他商议，我的想法和我的安排会跟他和盘托出，但是你年纪尚小，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诡谲，说给你听，你没法理解。”
赫连琴看了看姚玉茹，这次她较为平静，心跳得没那么厉害了。她这时候才想，这姑娘是谁，为何师伯对她那样尊敬，什么话也不避着她说，难道她是大师兄的妻子么？大师兄离开云中邬三个月，结识他喜欢的姑娘带回来，这不令人奇怪，但师伯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吧，为何一下子就那样的信任？这姑娘是那样的脱俗，就是我，也很喜欢的，可是，似乎并不只是喜欢而已。
赫连琴又走神了一番，然后才想起要说什么，开口说道：“师伯，我认为此事的关键在侯宣，如果干脆利落地将他杀掉，是敉平危机最好的法子。”
“你单单只看见侯宣作乱，却看不见他为何作乱。”
“他为何作乱？”
张玄叹了一口气，却不说话。
赫连琴不得要领，便望向张延，说道：“大师兄，这事情你怎么看？”
张延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想墨家对羯人所尽的保护之责应该要终了了，继续勉强下去，好事就快要变成坏事。杀死侯宣固然可以将此间情势维持得更久一些，可是云中邬的格局终究会破，晚破不如早破。”
赫连琴表情平静，内心已掀起千层浪，她说道：“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今天夜里就会死许多人。你说破局，破局又是什么意思？”
张延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自然要做点事情，尽量让人死得少些，但杀侯宣却只会让人死得更多。”
赫连琴转向张玄说道：“师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又或是你已经做好了安排，却不想对我说？”
张玄轻叹，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尽你的本分去做就好了，不必想得太多，不要把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
赫连琴仍不死心，对张玄说道：“我的本分就是不要一个人死，可这大概做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求少死几个，但我不知道究竟几个算是少？”
张玄说道：“如果你的情报不差的话，也许我们能将伤亡尽量控制在一百人以内，便已经不错了。”
好像一个焦雷在赫连琴头顶炸
响，她惊得说不出话来，定定地瞪着张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师伯，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如果真要死伤这么多，为何不试下杀掉侯宣，难道那样会更坏？”
张玄看看姚玉茹，看看赫连琴，说道：“刚刚你大师兄所说的破局，是说云中邬现在的格局已经无法再维持下去，不论是口粮，还是人心。紧接着便要面对分崩离析，如何降低分崩离析的伤害，是我考虑的第一要务，而不是去压制侯宣的蠢动。侯宣的蠢动固然会造成不小的伤亡，但也许会触发一个各方都愿意接受的分开，那才是长久之计。所以，你问我究竟做了哪些预备，坦白说，我什么也没做。我不会把情况估计得很乐观，但也不会太糟糕。如果实际上更糟糕，那也是我们过去预支了的福禄和寿命，现在必须要偿还。”
赫连琴大体上听懂了，但她觉得这话不可理喻，张玄的话和她师父教给她的，她一直奉为圭臬的道理全然不同。她眉毛蹇在一起，苦苦思索，说道：“既然情况会这么坏，为何不试着杀掉侯宣，看看情况会不会变好一些？”
“你以为杀一人而可以救十人是功德，是划算的，这是常见的谬误，因为看不见救十人之后又陷没进去百人的生命。你要知道，世间万物相互联结，你改变了一件事，变化绝不会停留，和它相关联的许多事情也跟着改变，不断地放大，最后或许不可收拾。我们过去所做的，未必是对；当年救下的弱者，现在已经成长为恶。你师父精于刀剑上的功夫，但对墨家的义理体会不怎么深，他去世得早，你学得就更偏颇了。”
赫连琴呆住，张玄的这一番话听起来句句讲在理上，可字字都像是诡辩，同时也对她的工作做了全盘否定，不仅仅是去世的师父，连同她早已经不在的父母似乎也被牵连在内。她知道张玄并非专门来刺激羞辱她的，可也觉得既委屈又孤单，忍不住想哭，她勉强忍住，说道：“既然师尊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做好我的本分就是。”
可本分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和张玄的预计冲突？她自己一点儿也不明白。
她回身走出张家院子，稍有踌躇，眼睛余光却见红影一闪，和大师兄在一起的那个女子追出来，站在她面前，对她说道：“赫连妹子，我是姚玉茹，刚刚我们还来不及认识。”
赫连琴有些吃惊，又有些害羞，说道：“有什么事情？”她先还是气鼓鼓的，可随即就软化下来，接着说道：“都怪大师兄没有介绍，我也失礼了，没拜见姐姐。”
姚玉茹微笑，说道：“是啊，他们也没给我们做介绍。”
赫连琴觉得姚玉茹美得不可直视，她错开了眼神望向别处，又忍不住偷偷望她，问道：“姐姐怎么知道我姓赫连
？”
姚玉茹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进去谈事情的时候，我问张延你是谁，他给我介绍的。”
赫连琴哦了一声，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姚玉茹也不知道。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赫连琴说道：“姐姐，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姚玉茹刚刚才逐渐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看起来谨慎而机警的少女，原来担负着谷中安全守卫之责，常想着的问题是要靠杀人来换取平安，不由为她心疼。她此刻涌起一番念头，这念头激荡着她，让她脑子里烧呼呼的，只是还不足以让她越过分际。她欲言又止，终于只能说：“好，你先走。”
赫连琴并没马上走，而是说道：“我，可不可以抱一抱姐姐？”她望着姚玉茹额头上的那条纱布，觉得美极了，虽然在脸上显得格格不入，但既破坏，又提供了额外的的美，使她更显得别有故事。
姚玉茹觉得心上好像开了一朵小花，她笑着张开双臂，上前一步主动抱住赫连琴。她个子比赫连琴要略矮些，她的脸贴在赫连琴的肩胛，闭上眼睛，觉得恬静温柔，世间事没有比这更恰如其分的了。
赫连琴在姚玉茹身上闻到奇异的香味，那香味深入她的灵魂深处，让藏在身体里的那个自我感到抚慰，翩然起舞。她想要永远被姚玉茹这么抱着。她们这么抱着，好像她们本来就是一体。好像她们之前被命运的斧子分开，彼此失散，彼此无知地各自行走于世上，偶然碰在一起之后，这才如梦初醒，缱绻难分。
不知过了多久，姚玉茹退后半步，说道：“好了。”
赫连琴还没有好，她的心如坠云端，怅然若失，但她表情平静，也说道：“姐姐，你请多保重。”
然后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