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千百个我，行走于世间
时间在白白的流逝，若恩和洛里斯心中都充满了感激，尽管各有不同。
若恩说道：“那么，如果我是你的使徒，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这是最重要的。”
戈德沉思了一下，这使得他看起来不像真的亚里斯那么全知全能，他说道：“现在你的身体里充满塞伊汗的河水，这是另一种洗礼的方式，你在水中得到了重生，这不止是一句祷词，而具有实际的意义。也许你从未想过，全世界的水是共通的，你因此具有了全世界水体的记忆和智慧。”
若恩有些迷惑，他诚实地说道：“请你进一步的启迪我，我不明白这话的含义。”
戈德说道：“我想这可以帮助你理解，人类本质上也是共通的，他们共同的记忆和智慧是什么。”
若恩觉得领会到了什么，但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他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戈德好像没有再停留在这个问题上，他接着说道：“你是我的使徒，不能这么简单地死在荒郊野岭，你的死法应该更加崇高，足以感动世人，使他们震惊，给他们带去信仰的力量。”
若恩喃喃说道：“这是当然的。但这是否有些有意而为，甚至并不是真实的？”
戈德轻轻笑了一下，说道：“什么是真实？”
若恩被诘难住，他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常说的真实是指亲眼所见，但在这里意涵应该要被理解为，不是有意安排的。”
戈德怜悯地看着若恩，说道：“你没我想象的那么聪明，有意的安排不是一种过错，它本质上和你在神庙里一次为五个人做饭而不是每次为一个人做饭一共需要做五次一样。这是一种基于效率的考虑，它和真实与否毫无关系。”
若恩垂下头默默思索，认可了戈德的解释，尽管他认为这不是最好的解释。
戈德进一步说道：“所有关于阿卡夏的神迹显现，本质上都是为了更快地向人们产生说服的效果，有些阿卡夏徒甚至会因此造假。我想说，不要造假。”
洛里斯这时候插了一句，说道：“我还以为所有的神迹都是伪造的呢。”
戈德流露出尴尬的神情来，说道：“有些不是。”
洛里斯以为他会更加强硬地否认，但戈德的回应使他感觉到了一丝温暖，他想，这个亚里斯是我所喜欢的；但“这个”该做如何理解呢，如果每时每刻都有千百个亚里斯行走于世间与人对话，他们究竟是同一个，还是无数个中的一个，这之间的区别非常大，甚至是根本的。
洛里斯更喜欢亚里斯只有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一个。他怀着歉意说道：“若恩他终将会死去，但时间，地点和方式都是由你在安排的么？”
戈德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洛里斯，洛里斯想，他并不是真的惊讶，而是为了让我知道他对这个问题感到了惊讶。
“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做不了这样的事。”戈德说道，“甚至我自己也是被安排的，这是更高一层的秘密，我就从来不去想这些。”
洛里斯喜欢这个答案，他觉得自己更喜欢眼前这个人了，或者说这个以人形出现的神。
若恩脑子里的问题有很多，他恨不得这个戈德成为自己旅途中的伙伴，他可以把所有的问题一一问个遍；这本身是违反神学的，同时，他也知道这毫不现实。戈德出现是为了救活自己，然后他就会消失，随时会消失，他必须要把握戈德还在的时间，把最重要的问题问到。
这些问题多得排成了看不到尽头的长队，在若恩脑子里，他飞快的翻检它们，有些问题只消若恩看着这个狡黠又慈祥的老头儿就有了答案，或者说至少若恩自以为得到了解答，而更多的……四元素和以太的位格的争论是他首先想到的，因为是这个问题送自己来到了这里，是此时此刻的本源，戈德又说四元素派和五元素派都是错的，这该怎么理解呢？
他想得头昏眼花，开口问的是：“我会真的到达塞里斯吗？”
戈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对一旁的洛里斯说道：“你们会活着到塞里斯，这是我的意旨，但也不那么容易。他需要你的陪伴和保护，如果你做到了这一点，你所遭受的诅咒将会被解除，同时也无损你的骄傲。”
洛里斯轻轻地点了点头，内心毫无波澜，仿佛他过去三十多年奔波与挣扎，刀口舔血，坚忍求生，甚至单身不娶，都是为了等待这个得到允诺的时刻；他并不是一个阿卡夏徒，而他也不觉得这会成为什么障碍。
若恩字斟句酌地问道：“神，为什么不直接在塞里斯降临，启迪塞里斯人认识神，尊崇神，而要凡人攀山涉水地将福音送过去？”
戈德有些诧异，他审慎地说道：“你这是在质疑我么？”
“阿里斯托主祭送别我的时候，他提到许多教士在讨论，关于亚里斯的教义实际上来自于东方，一个名叫先知的智者，这不是真的么？这和我们要把福音送到塞里斯是矛盾的。”
戈德有些懊恼，既好像是被若恩的无知而懊恼，也像是被拆穿了谎言而愤怒，说道：
“我前面不是说过，阿里斯托他不比纳西恩更聪明，他有许多虚妄的困扰，虽然他也会做出一些正确的判断，比如发现了你。回到所谓先知的身上，又或者为什么神不在塞里斯降临，这的确很难解释。这涉及到一些神学上不那么准确的说法，这些不准确的说法和人本身在知识和逻辑上的局限一起，形成了这些诘难。这些诘难咋一听起来是挺有力的，但这些诘难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而会阻挠你们对神的理解。简而言之，在以后的路上，你依然可以谨慎地保
留这些问题，但别试图立即解决它们。
“不要试图立即解决它们，一劳永逸地解决难题。知道吗，这是所有的关键所在，时候到了它们自然会变为可知，就好像冰雪消融那样。我帮助不了你现在就理解这一点，就如同我可以帮助一只乌龟站起来撒尿，但我不会那么做。”
戈德最后粗俗的玩笑让若恩和洛里斯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气氛猛然地转为和煦。
若恩恭敬地说道：“你的话让我学到了很多，而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了。”
他还想问的问题有很多，但在乌龟撒尿这个譬喻下，统统都打消了。
戈德点点头，说道：“你从死亡中复生这件事的本身，令你学到的更多。事实上，你同时获得了我的祝福，你将长生不死，并且具有复活死人的能力。”
若恩打了一个寒战，他脑子里像是被打懵，又转得飞快，瞬间他问出许多问题但立即便自己解答了，他真正问出口来的是所有问题的最后一环，他说道：“我必定要克服和减少擅用这种能力的冲动，但我我该如何克制自己，克制我自己不去用这种能力？”
戈德露出满意的微笑，说道：“你说得没错，阿里斯托对你的信赖是有道理的，而你比他对你的期待要更为出色。复活死人的法术，最好永远也不要去用它。由死亡之泉复活而来的人，并不是通常意义上活着的人，他们经历了极致的黑暗，即便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内心的腐化也不会恢复，不是你们平常轻率地用来批评人时常说的那样，是真正的腐化。不论他们身前曾经是一个多么良善正派的人，死亡永久地改变了他们，他们比常人更强大，但这种强大只会使他们像瘟疫一样给世间带来和传播死亡，你可以想象，这不是个别的死亡，而是更加巨大得多的。”
若恩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冰冻住，他说道：“那么我……也会这样么？”
戈德轻轻抚摩若恩的臂膀，说道：“你可以不用担心这个，你的重生是经由我来的，你是真正的重生。”
若恩稍微感到一点暖和，但他依然无法释怀，他说道：“那么为什么要使我获得这样的能力，就好像给予了我一种与我自己背道而驰的能力，我绝对不会去使用它，如果我不使用它，所谓的能力又有什么用呢？”
戈德挠了挠他自己的脸，然后把手递在若恩的面前，让他盯着看，说道：“你的手有正面，也有背面，你能否发愿自己的手只有正面，没有背面，或者说，消灭它的背面？”
若恩对这个例子有些失望，说道：“我注定要成为一些罪恶的源头么？不论我多么努力地想要避免它们，同时我还是你的使者，付出一切为了传播你的福音。”
戈德的声音好像漂浮在半空之外那么远，他说道：“差不多是这样，每个善的下面都有恶隐藏着，而反过来则未必。”
（本章完）
若恩说道：“那么，如果我是你的使徒，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这是最重要的。”
戈德沉思了一下，这使得他看起来不像真的亚里斯那么全知全能，他说道：“现在你的身体里充满塞伊汗的河水，这是另一种洗礼的方式，你在水中得到了重生，这不止是一句祷词，而具有实际的意义。也许你从未想过，全世界的水是共通的，你因此具有了全世界水体的记忆和智慧。”
若恩有些迷惑，他诚实地说道：“请你进一步的启迪我，我不明白这话的含义。”
戈德说道：“我想这可以帮助你理解，人类本质上也是共通的，他们共同的记忆和智慧是什么。”
若恩觉得领会到了什么，但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他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戈德好像没有再停留在这个问题上，他接着说道：“你是我的使徒，不能这么简单地死在荒郊野岭，你的死法应该更加崇高，足以感动世人，使他们震惊，给他们带去信仰的力量。”
若恩喃喃说道：“这是当然的。但这是否有些有意而为，甚至并不是真实的？”
戈德轻轻笑了一下，说道：“什么是真实？”
若恩被诘难住，他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常说的真实是指亲眼所见，但在这里意涵应该要被理解为，不是有意安排的。”
戈德怜悯地看着若恩，说道：“你没我想象的那么聪明，有意的安排不是一种过错，它本质上和你在神庙里一次为五个人做饭而不是每次为一个人做饭一共需要做五次一样。这是一种基于效率的考虑，它和真实与否毫无关系。”
若恩垂下头默默思索，认可了戈德的解释，尽管他认为这不是最好的解释。
戈德进一步说道：“所有关于阿卡夏的神迹显现，本质上都是为了更快地向人们产生说服的效果，有些阿卡夏徒甚至会因此造假。我想说，不要造假。”
洛里斯这时候插了一句，说道：“我还以为所有的神迹都是伪造的呢。”
戈德流露出尴尬的神情来，说道：“有些不是。”
洛里斯以为他会更加强硬地否认，但戈德的回应使他感觉到了一丝温暖，他想，这个亚里斯是我所喜欢的；但“这个”该做如何理解呢，如果每时每刻都有千百个亚里斯行走于世间与人对话，他们究竟是同一个，还是无数个中的一个，这之间的区别非常大，甚至是根本的。
洛里斯更喜欢亚里斯只有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一个。他怀着歉意说道：“若恩他终将会死去，但时间，地点和方式都是由你在安排的么？”
戈德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洛里斯，洛里斯想，他并不是真的惊讶，而是为了让我知道他对这个问题感到了惊讶。
“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做不了这样的事。”戈德说道，“甚至我自己也是被安排的，这是更高一层的秘密，我就从来不去想这些。”
洛里斯喜欢这个答案，他觉得自己更喜欢眼前这个人了，或者说这个以人形出现的神。
若恩脑子里的问题有很多，他恨不得这个戈德成为自己旅途中的伙伴，他可以把所有的问题一一问个遍；这本身是违反神学的，同时，他也知道这毫不现实。戈德出现是为了救活自己，然后他就会消失，随时会消失，他必须要把握戈德还在的时间，把最重要的问题问到。
这些问题多得排成了看不到尽头的长队，在若恩脑子里，他飞快的翻检它们，有些问题只消若恩看着这个狡黠又慈祥的老头儿就有了答案，或者说至少若恩自以为得到了解答，而更多的……四元素和以太的位格的争论是他首先想到的，因为是这个问题送自己来到了这里，是此时此刻的本源，戈德又说四元素派和五元素派都是错的，这该怎么理解呢？
他想得头昏眼花，开口问的是：“我会真的到达塞里斯吗？”
戈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对一旁的洛里斯说道：“你们会活着到塞里斯，这是我的意旨，但也不那么容易。他需要你的陪伴和保护，如果你做到了这一点，你所遭受的诅咒将会被解除，同时也无损你的骄傲。”
洛里斯轻轻地点了点头，内心毫无波澜，仿佛他过去三十多年奔波与挣扎，刀口舔血，坚忍求生，甚至单身不娶，都是为了等待这个得到允诺的时刻；他并不是一个阿卡夏徒，而他也不觉得这会成为什么障碍。
若恩字斟句酌地问道：“神，为什么不直接在塞里斯降临，启迪塞里斯人认识神，尊崇神，而要凡人攀山涉水地将福音送过去？”
戈德有些诧异，他审慎地说道：“你这是在质疑我么？”
“阿里斯托主祭送别我的时候，他提到许多教士在讨论，关于亚里斯的教义实际上来自于东方，一个名叫先知的智者，这不是真的么？这和我们要把福音送到塞里斯是矛盾的。”
戈德有些懊恼，既好像是被若恩的无知而懊恼，也像是被拆穿了谎言而愤怒，说道：
“我前面不是说过，阿里斯托他不比纳西恩更聪明，他有许多虚妄的困扰，虽然他也会做出一些正确的判断，比如发现了你。回到所谓先知的身上，又或者为什么神不在塞里斯降临，这的确很难解释。这涉及到一些神学上不那么准确的说法，这些不准确的说法和人本身在知识和逻辑上的局限一起，形成了这些诘难。这些诘难咋一听起来是挺有力的，但这些诘难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而会阻挠你们对神的理解。简而言之，在以后的路上，你依然可以谨慎地保
留这些问题，但别试图立即解决它们。
“不要试图立即解决它们，一劳永逸地解决难题。知道吗，这是所有的关键所在，时候到了它们自然会变为可知，就好像冰雪消融那样。我帮助不了你现在就理解这一点，就如同我可以帮助一只乌龟站起来撒尿，但我不会那么做。”
戈德最后粗俗的玩笑让若恩和洛里斯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气氛猛然地转为和煦。
若恩恭敬地说道：“你的话让我学到了很多，而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了。”
他还想问的问题有很多，但在乌龟撒尿这个譬喻下，统统都打消了。
戈德点点头，说道：“你从死亡中复生这件事的本身，令你学到的更多。事实上，你同时获得了我的祝福，你将长生不死，并且具有复活死人的能力。”
若恩打了一个寒战，他脑子里像是被打懵，又转得飞快，瞬间他问出许多问题但立即便自己解答了，他真正问出口来的是所有问题的最后一环，他说道：“我必定要克服和减少擅用这种能力的冲动，但我我该如何克制自己，克制我自己不去用这种能力？”
戈德露出满意的微笑，说道：“你说得没错，阿里斯托对你的信赖是有道理的，而你比他对你的期待要更为出色。复活死人的法术，最好永远也不要去用它。由死亡之泉复活而来的人，并不是通常意义上活着的人，他们经历了极致的黑暗，即便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内心的腐化也不会恢复，不是你们平常轻率地用来批评人时常说的那样，是真正的腐化。不论他们身前曾经是一个多么良善正派的人，死亡永久地改变了他们，他们比常人更强大，但这种强大只会使他们像瘟疫一样给世间带来和传播死亡，你可以想象，这不是个别的死亡，而是更加巨大得多的。”
若恩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冰冻住，他说道：“那么我……也会这样么？”
戈德轻轻抚摩若恩的臂膀，说道：“你可以不用担心这个，你的重生是经由我来的，你是真正的重生。”
若恩稍微感到一点暖和，但他依然无法释怀，他说道：“那么为什么要使我获得这样的能力，就好像给予了我一种与我自己背道而驰的能力，我绝对不会去使用它，如果我不使用它，所谓的能力又有什么用呢？”
戈德挠了挠他自己的脸，然后把手递在若恩的面前，让他盯着看，说道：“你的手有正面，也有背面，你能否发愿自己的手只有正面，没有背面，或者说，消灭它的背面？”
若恩对这个例子有些失望，说道：“我注定要成为一些罪恶的源头么？不论我多么努力地想要避免它们，同时我还是你的使者，付出一切为了传播你的福音。”
戈德的声音好像漂浮在半空之外那么远，他说道：“差不多是这样，每个善的下面都有恶隐藏着，而反过来则未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