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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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成为伟大的使徒

    晚餐过后,若恩和其他人一起做完所有杂务,并且是留给此地的最后一次杂务,预备回家之前,他敲门走进主祭房间,对阿里斯托说道:“主祭大人,明天我们不做康多么?”

    阿里斯托猛然醒悟过来,说道:“是的,我太糊涂了,我忘记了明天这个时刻,我们应该做完康多再出发,你提醒得恰到好处。”他看着若恩,说道:“虽然你没有表态,但你一定要跟我走。”

    若恩垂下头,说道:“我也想跟着主祭大人,但我和别人不同,我有杰西蜜和莎拉在彼斯堡,我不能丢下她们。”

    阿里斯托说道:“其他人都不重要,甚至我也不那么重要,但你一定要离开这里。”

    若恩有些恼火地说道:“我从来不知道我有这么重要。”

    阿里斯托说道:“今天,此时,这个场景并不是偶然的,是一年前就注定了的,和我无关,和格雷戈里无关,和今天的变化无关,仅仅和你本来是谁有关。两年前,你父亲去世之前几个月,他曾经给我写了一封信,他想要让你回到奥雷尔德堡去,说这是你母亲生前的意志,我给你父亲回信说,恐怕这是无法办到的,你已经信仰了亚里斯。”

    若恩纠正说道:“是我的继父。”

    阿里斯托楞了一下,说道:“当然。”

    若恩问道:“我母亲生前的意志是什么?主祭大人往科洛内去,如果我不应该留在彼斯堡,那为什么我不应该前往奥雷尔德堡?”

    阿里斯托说道:“你的继父,他在信里面详细地写明了情况,包括你的情况和你母亲的遗愿。你自己是知道的,你并不出生在奥雷尔德堡,不是一个天生的斯图尔人,你来自比科洛内更遥远得多的东方,那个地方斯图尔把它称作塞里斯,你亲生的父亲是塞里斯的国王或皇帝,犹如奥雷尔德堡的狄奥多西,而你就是阿卡狄乌斯。”

    若恩摇了摇头,这些他早就知道,但更像是一个床边童话,小时候听妈妈讲过,但长大之后她就提起得很少,乃至于完全不再提了。他不说话,只是听。

    阿里斯托关切地看着若恩,继续说道:“其他所有人到科洛内为止,我们还没有做好成为异乡人的准备,而你将以那里为起点继续前进。你可以一个人,也可以在我们中挑选你的伙伴。塞里斯非常遥远,但也不是远在天边,越过了安泰,就到达塞里斯。”

    若恩轻轻嗤笑了一下,说道:“我从来不知道这个,没人告诉我,或许杰西蜜会喜欢这个故事,但我不喜欢。”

    这并不是事实,他心知肚明,至少,他懂得一门在这里谁也不会的语言,是并非他的父亲的那个父亲从小教他的,他母亲稍微会那么几句,他在奥雷尔德堡的大约十二年里,这是一件刻意隐瞒的事情,更别说来到彼斯堡。杰西蜜不

    知道这一点,他还未考虑过教莎拉说这门语言。

    阿里斯托接着说道:“亚里斯爱每个人都一样多,但每个人能为亚里斯做的,有些人很少,有些人却可以做得很多。”

    若恩问道:“我可以为亚里斯做些什么?”

    阿里斯托说道:“塞里斯,是一个媲美于斯图尔的大国,或许更大和更富有,你可以把他的观点和描述带到那儿去,利用你本身的学识和虔诚,借助你皇子的身份和影响力,建立新的教区,脱离关于以太的争论的新的教区,使亚里斯的学说可以纯净地传播,理性地争论和进益,你也将因此将成为一名伟大的使徒。”

    若恩摇摇头,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没有要想成为使徒的决心,我也不预计自己有足够的忍耐。”

    阿里斯托有些失望,说道:“若恩,你这是怎么了,你是我们这里慕道之心最为坚定的那一个,谁也比不上你,恰好你是塞里斯皇帝的儿子,你可以为亚里斯做得比我为亚里斯所做的还多一百倍,甚至是一万倍。”

    他变得有些狐疑起来,继续说道:“难道格雷戈里在这几天已经找过你,和你说过什么了么?我很怀疑这一点,没人能给出可以交换你的忠诚的东西。”

    若恩说道:“他并没有找过我,下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阿里斯托摊开手,说道:“那你告诉我,你真正不肯走的原因是什么?”

    若恩有些无奈,但他还是回答道:“杰西蜜和莎拉。”

    阿里斯托来回走了几圈,说道:“你是说你安心留在此地,做一名农夫了?”

    若恩说道:“我无法让我对亚里斯的信和爱,与对她们的爱变得对立,而我留在这里是唯一既能热爱亚里斯,又保持对她们热爱的方式。”

    阿里斯托有些气愤,说道:“有时候这就是会对立的,托德难道没有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么,他不喜欢自己好好地活下去么,但他对世人的爱,使他离开亲人,献出自己的血和肉。”

    若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没有准备好。”

    阿里斯托说道:“如果你觉得此时还没有准备好,那就永远也准备不好。”

    若恩说道:“主祭大人,我不是一个孩子了。”

    阿里斯托厌倦地坐回到他的凳子上,若恩低着头,站了一会儿,他意识到阿里斯托没什么要多说的了,便躬身行礼,自行离开。

    阿里斯托挥手想要把他留下来,口中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若恩转身出了主祭的房间。他在神庙门前的廊下站了一会儿,他祷告了一会儿,心绪依然无法宁静下来。夜里气温凉爽下来,虫子在地里发出若隐若现的呼应,确信没人在注意他之后,他离开神庙,穿过几条街区,来到一个有着高墙的庭院门前。

    他敲开了大门,一名奴隶引着他走到庭院的中央。

    他看见塞纳戴着头盔,上身披着锁链甲,手持剑和盾,四周围着几名战士,分别拿着长枪、剑、锤,盾,挨个向塞纳出招,塞纳脚步快速移动,要么用盾格挡,要么用剑反击,将对手逼退。

    塞纳眼睛余光瞅见若恩,他举起剑,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战士们收起手中的武器,跑到旁边列队站好。

    塞纳放下剑和盾,取下头盔,一瘸一拐地朝若恩走来,那是他几年在第七赛西亚团服役时,在阿德里亚地区与蛮族作战所负的伤。他仍然阴沉着脸,但若恩觉得他的面庞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略微坚硬了些,眼睛里神采内敛而凝聚。他好多了,这让他觉得安心。

    他对塞纳说道:“今天有许多事情发生,我很迷惑,想听听你的意见。”

    塞纳用毛巾擦了一把汗,僵硬地说道:“有什么事情能够迷惑住你,以前都是你给我解惑答疑,什么时候变成我能给你意见了?”

    若恩说道:“我是认真的。”

    塞纳微微点头,说道:“好,我听你说。”

    他们俩自然而然地并肩走着,若恩说道:“奥雷尔德堡的大主祭给阿里斯托主祭发出了调令,他会离开本地。他要求我跟他一起走。”

    塞纳说道:“你是他的助祭,他这个要求很自然,但你不想离开彼斯堡么?”

    若恩说道:“我不想离开,因为杰西蜜和莎拉在这里。”

    塞纳说道:“你这样想很自然,但是短期地离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帝国的领土如此广袤,远离自己的亲人是常见的事情。何况你回奥雷尔德堡,呆上一段时间以后,把她们接过去也没什么不妥。”

    若恩说道:“阿里斯托主祭不去奥雷尔德堡,他预备去科洛内地区,建立新的教区。”

    塞纳仿佛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如果你说你害怕去那里,我恐怕会嘲笑你,那里有我们的军队,你们没有安全之忧。”

    若恩说道:“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一些。”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沉默着继续走了一会儿,塞纳开口说道:“我不会嘲笑你,也不会批评你,但如果是我处于你的位置,我会带着对莎拉的爱,远离我最本能想要留在的地方。她需要你的爱,但也不是那么多,远方是一种神奇的药剂,它会让你的爱更加深厚和长远,激发你自己,让你变得更好。而你留在莎拉身边,她现在会依恋你,感到快乐,但当她长大以后,会觉得你平庸无奇,讨厌你,甚至憎恨你。这是一种庸人的爱。”

    若恩很能理解塞纳为何这么说,这是他自己和他父亲之间关系的投影,他想说,我和你不一样。但这话他对阿里斯托说过一次了,他不好意思再继续这样认为。何况,他承认这的确是一种庸人之爱,他在心里对自己质问道:“我真的是一个庸人么?”

    塞纳接着

    说:“至于杰西蜜,就更不用说了,她要是忠诚,她会一直等待着你,她要是对你没那么忠诚,即便你留在身边,她也会逐步和你貌合神离,不仅她会逐渐厌倦你,你也会逐渐地厌倦她,你们俩最终会成为仇敌。”

    若恩有些不快,说道:“我不会厌倦杰西蜜,她也不会厌倦我。”

    塞纳说道:“你应该经历一些黑暗的时刻,才不会一直这样幼稚。”

    若恩说道:“照你这样说,黑暗仿佛是一个人成长所必须要的东西,但是如何把握其剂量?过多或者过少定然是不好和不足的,恰如其分的点在哪里?”

    塞纳哑然了一下,说道:“没有什么可称为恰如其分,没人能把握剂量,所以有些人到死也不成熟,有些人则过早的死去,或者变成我们所说的邪恶之徒。”

    若恩嘲讽地说道:“原来黑暗才是世人的引导。”他立即觉察出这样说的不妥,他收住了嘴,而塞纳也没有深究,他好像陷入深思之中。

    若恩语峰一转,接着说:“阿里托斯主祭给我指示了一个新的使命,单单给我的,我的目的地并不是科洛内,而是塞里斯,他要我把托德阿卡夏的意旨带到东方去,那个出产丝绸的国度,你应该听说过。”

    塞纳打了一个口哨,从沉思中醒来,他诚挚地说道:“若恩,我要收回前面说的话,我说不批评你,也不嘲笑你,但毕竟还是一种冒犯。塞里斯太远了,没人知道它确切有多远,我想它比不列颠还要更远,那里不适合你,我想不出适合任何人,那就是个狂想。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荒唐的使命为何会落在你的身上?”

    的确很荒唐,刚刚若恩就是这么感受到的,但是他没有择出这个简单的词语来描述,而塞纳立即就抓住了这件事的特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