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乃隋帝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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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进言

    这边的杨广匆匆走进了仪事厅,却见厅内坐着六人,面沉如水。

    杨广依次见礼,随后坐在主位,李彻将一道文书呈到杨广面前说道:“殿下,突厥几日前突然出兵千余众,在边境劫掠一番之后离去,规模不大,但不知其用意何在。”

    “殿下,突厥之患边境百姓苦之久矣。边境广阔,若一一防守,则兵不足,但若聚兵防守重城,突厥又趁机而入。而突厥如今只是劫掠,并非大兵犯境,目前来看,不适合与突厥大战。”坐在右侧的河北道行台刑部尚书张衡说道。

    厅中众人听了皆微微颌首,就连王韶和李彻也没有异议。

    而杨广在来仪事厅时,就想起了突厥犯隋之事。开皇二年,突厥可是举兵四十万来攻隋朝,这一仗虽然突厥获胜,但给隋朝并没有带来什么损失,只是劫掠了陇西一带,而其它地方,都被隋将死死守住,突厥的兵马寸步难行。

    但此时的厅中众人都以为这只是游民民族的习性,不过劫掠一番,不会举兵来犯。

    杨广皱着眉头说道:“我大隋虽与突厥关系日益紧张,但这种劫掠之事却不常发生。如今马上入春,按照突厥人的习性,极有可能大举进攻,若到那时,悔之晚矣。更何况突厥的大可汗的可贺敦是前北周的宇文招之女,若此女在突厥可汗面前撺掇攻我大隋,那大隋危矣!”

    厅中众人都不是庸碌之人,听到晋王的一番话,不禁都陷入了沉思。

    如今的隋王朝并不打算对突厥用兵,而是要对南方的陈朝进攻。但突厥虎视眈眈,隋王朝若举兵南下,突厥趁机来攻,隋王朝防守薄弱,说不好会损失惨重。

    王韶想到这里,不禁暗自点头道:“殿下所言不无道理,若突厥果真大军来犯,那陈朝却是又能苟延残喘几年了。突厥人乃马背上的战士,我隋朝也只能被动防守,若突厥连年来攻,难道让陈朝一直苟延残喘下去?”

    李彻也是微微一叹,苦笑道:“如今陈朝上下腐败,不思进取,且宣帝崩后朝局不稳,正是南下平陈的最好时机。至尊去岁令高仆射节度诸军,着力攻陈,已攻下江北胡墅等地,此时突厥来犯,攻陈之事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张衡却面露轻松,对着杨广笑道:“既然殿下早已看穿突厥举动,想必胸中也有一番谋划,何不告诉我等。”

    杨广诧异的看了张衡一眼,他确实知道该怎么对付突厥,就是原时空隋文帝对付突厥的招数。

    这个办法很简单,也很有效果,就是利用突厥的内部矛盾,对突厥进行打击。

    厅内的众人听到张衡这么说,齐齐的看着晋王,眼含期待,或许晋王殿下真的能有办法呢?

    杨广见众人都看着他,斟酌了一下,胸有成竹的说道:“此次突厥大举进犯,已经是必然之势。他们兵多势猛,来势汹汹,必然对我朝造成巨大损失,这是没有办法的。战争肯定会带来损失。但是我等也不必惊慌,只需早作准备,避免突厥长驱直入,也避免更大损失。我料父皇会下旨让太子屯兵咸阳,诏于仲文将军率兵到白狼寨驻守。这虽不能让突厥无功而返,但已经足够遏制住对方的凶猛势头。”

    杨广说道这里,不禁面露微笑,“同时,只要我们充分利用突厥内部的矛盾,适当进行挑拨分化,必定能使突厥草草收兵,徒劳无功。”

    厅内众人听杨广侃侃而谈,都是又惊又喜。虽然杨广一向少年老成,但是如此有条理、有水平地分析国家大事,却还是第一次。尤其王韶作为杨广的老师,心中的高兴更是无法言传。

    李彻正在凝神细听,此时见杨广停顿了下来,点头道:“殿下能否详细点说?”他是武将,对杨广所说的在咸阳和白狼寨驻兵的建议,更知道其价值。在他心中,已经开始有些惊讶了。

    杨广继续道:“突厥内部并不团结,沙钵略大可汗,也就是摄图,只是突厥前任可汗他钵的侄子,他是逼迫他钵可汗的儿子庵罗将汗位让给了自己,地位并不稳固。庵罗在突厥被封为第二可汗,除此之外,境内还有阿波可汗、达头可汗等四五个可汗。”

    “这些可汗有的是他的兄弟辈,有的是他的叔父辈,个个占领着一块领地,统领着精兵强将,表面上都服从于沙钵略,但是暗地里却各怀鬼胎,都不是好惹的主。光这些就够沙钵略头痛的了。这一次沙钵略来势汹汹,急着攻打我朝,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凝聚人心,同时削弱其他势力。”

    “所以,我朝只要稳打稳扎,在各处加强防御,同时派遣熟悉突厥内情的大臣前往各个可汗处,散布谣言,动摇其军心,突厥大军必将不战自退。比如突厥的阿波可汗与沙钵略素来不和,稍加挑拨,两方势力迟早翻脸。还有突厥属下的铁勒部落人心不稳,我们大可散布言论,说铁勒部族造反,沙钵略必定心慌,边乱由此可定。”

    “我朝虽然也有雄厚的实力,但是毕竟刚刚攻陷齐朝不久,百废待兴,仍须养精蓄锐。只要坚持对突厥实施分化战略,自己则暗中积蓄力量,孤王相信,不出两年,突厥必将四分五裂,向我朝俯首称臣!”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厅内众人虽然都是才干过人之国士,却也听得聚精会神,心中赞叹不已。他们哪里知道,这对付突厥的方针,在杨广原来的时空历史中,正是隋王朝一个精通突厥事务的谋士大臣长孙晟提出来的,也正是接下来十多年中隋王朝对付突厥的国策。此刻由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晋王杨广口中说出来,当然是振聋发聩,让人吃惊了。

    王韶愣了一会儿,这才抚掌道:“好!说得好!”转头向李彻笑道:“齐安郡公,你可瞒得我好苦啊,原来私底下你早已向晋王殿下交底了,却拿老夫来开涮。”

    李彻缓缓摇头道:“王公误会了。在下忙于事务,从未与晋王殿下交换过关于突厥形势之看法。”他满怀兴奋,又略带疑惑地望了杨广一眼,问道:“殿下,想必另有高人指点?有此见解之人,是我并州之福,是我大隋之福啊,还望殿下引见为是。”

    杨广见他们说来说去,都根本不相信这番话是自己说出来的,心中竟然极不高兴,有种悻然的感觉,淡淡说道:“哪有什么高人,王公和齐安郡公平日经常教导,要孤王多留意国事,这些只不过是孤王胡思乱想的一些东西罢了。”

    王韶与李彻对望一眼,这才想起两人刚才的说法,摆明了是不相信晋王的才干,太过不尊敬,都不禁有些赧然。李彻拱手道:“殿下天纵英才,臣妄自猜测,还请殿下恕罪。”

    话虽如此说,他心底却仍是不相信杨广自己能说出这么有见解的话来,要知道,杨广刚才所说的突厥内部矛盾,有一些连他这个长期关注突厥形势的边关大将都不是那么清楚。而晋王杨广长期居于府中,若无高人指点,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分析得如此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