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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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又双叒叕离家出走了

    “小兔崽子,你别跑,看我不打死你个混账东西……成日的不读书,天天跟着几个腌臜无赖在外面鬼混,我诸葛爽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破落玩意儿,我诸葛家怎么能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诸葛爽手持戒尺,怒气冲冲地奔向前门。

    “来来来,我就没想跑,打,爹你狠狠地打,我诸葛云湛今天要是哼出一声,我改城东老王家的姓”,少年左右扯开束在自己身上的麻绳,把头往右肩一歪,冲着诸葛爽顶了上去。

    “云儿,云儿……”,诸葛云湛的母亲孟氏拉了一把他的袍袖,却被他轻易挣脱,不禁焦急呼唤儿子的乳名。

    “你还好意思提城东老王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看王家的燮儿,和你一般的年纪,诗词歌赋哪样不是咱沂州翘楚,琴棋书画哪样不是咱琅琊俊彦,再过个三年五载,我看他王燮轻轻松松就能及第春闱,你呢?生生连个解试都过不了,还有什么用……”诸葛爽喋语不休,口中吐沫星子四溅横飞,满目炝火的他奔到诸葛云湛身前紧接着将戒尺高高擎起又重重落下,直是一串急打,隔着衣袍都能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

    “好……打得好……”,诸葛云湛一边叫好一边又咬回牙关,他的额头渗满汗珠,眼角筋肉直跳,却始终不吭一声。

    “云儿,你就跟你爹认个错把吧……”孟氏看的既是心疼又是额焦,一边上手攀住诸葛爽持尺的右手,一边瞅着空隙推了诸葛云湛一把。

    “认错?”诸葛云湛冷笑一声,“每日遇见我便没有好脸色,每次回到家来,就是‘醉酒、睡觉、打云湛’,伯父和叔父都在京师做要员,他在沂州府承得祖上福荫和伯叔关照顶了个沂州府录事的差使,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少文墨渊学啊”

    “你……”,诸葛爽被他一顶,火气立马暴崩,他把戒尺往身旁猛地一甩,挥拳起脚就往儿子身上招呼起来。

    诸葛云湛倔强地将重心一沉,先是强吃了自己父亲几脚,但几脚下来,胸口和后背便窝心地疼痛难耐起来,连着咳了几声。

    不待诸葛云湛缓过劲儿来,诸葛爽又是一脚蹬来,这一脚结结实实地揣在诸葛云湛的小腹,让他再难支撑,痛苦地“哎哟”了一声,滚落在地。

    “老爷,别打了……老爷……”,孟氏满目珠连地扑到诸葛云湛的身上,她侧转面庞,冲着诸葛爽哀求。

    “慈母多败儿,你给我起开,看我不打死这孽障”,诸葛爽不依不饶,他蛮横地将孟氏拽到一旁,继续向着儿子施暴。

    “老爷,别打了,别打了……”家丁佟欢听到动静,疾步转过院墙边的长廊,扑到诸葛爽身前不住地磕头,“老爷,虎毒不食子,您在这么打下去,少爷非被您打死不可,老爷脚下留情啊……”

    “老爷,使不得,使不得……”诸葛府的老管家诸葛青被几个家丁架着身子,拖着一瘸一拐的右腿踉跄着从长廊奔了下来,他一把抱住诸葛爽的大腿,“老爷,少爷是老朽一天一天看着长大的,虽然他平日里不爱读书,也皮活了点,但本心不坏啊。”

    “是啊,老爷,开恩啊”,几个家丁一齐扑在地上。

    “青叔,你……”,诸葛爽怒气未消,但被诸葛青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大腿,他也不敢簸动年事已高的他,况且诸葛青也是看着自己和诸葛云湛两代人长大的府苑老管家,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着也不能把他当一般家臣看待。

    “这孽障,都是被你们惯得啊……”诸葛爽长叹一声,一甩广袖,“给我把他关起来,罚他三天不准吃饭”,说完,他酒气醺醺地朝着内院步去。

    “快,快把少爷扶到厢房,”,诸葛青爬将起身来,他长大了了嘴,木然一顿,“佟……佟欢,你快去城东请柳郎中去”,诸葛青吩咐。

    “是,青爷爷”,佟欢答了一声,快步离开。

    三更夜半,万籁无声,诸葛云湛从床上捱起身来,他舒展身姿,感觉周身肌肉无比的酸痛,比平日里在城中和几个土财员外的公子们打架较劲儿还不舒服,打架是疼,而现在,是酸肿的感觉。

    “这柳老头,使得什么破膏药”,他将手攀到后背努力地够了一番,才将贴在背上的膏药撕了下来。

    诸葛云湛坐在窗前,月光顺着纸窗均匀地洒在地上。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诸葛爽……”诸葛云湛无意识地遣词,心头却生一阵愤懑。

    “直娘贼,老子离了诸葛府,照样活得潇洒快活”,他口中嘟囔着,翻起身来,开始借着月光收拾行装。

    他准备离家出走。

    诸葛云湛麻利地将自己柜子里值钱的金银细软都包了起来,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既是决定离开诸葛府,靠自己过活,那再拿诸葛府的钱财,岂不等于打了自己的脸?

    “要靠自己”,诸葛云湛暗示自己,他一咬牙,把金银细软往床上一散,转而包了一身换洗衣服,轻启门扉,蹑着脚穿廊转院,来到庭院的假山后面。

    假山后面是沂州府的主干大街——雀山街,街横东西,白天人来人往的,煞是繁华,但在着三更深寐之时,却无马步人行。

    诸葛云湛攀着假山轻松蹬上了院墙,他对这条出家的旁道摸得极熟,心中不禁暗自得意。

    “少爷,你这又要离家出走吗?”,假山的角落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嘘,小声点”,诸葛云湛吩咐,“你怎么跑这来了”,他问。

    “我原本是打算到茅房出恭小解,听到少爷厢房有动静就过去察看了一番,见少爷你从房间里蹑着身子往外走,就跟了过来”。

    “知道了,那你现在赶紧回去睡你的觉去”,诸葛云湛支使道。

    “少爷,你这次离家出走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佟欢一边伸手挠头,一边歪着脑袋冲墙上的诸葛云湛傻笑。

    “不回来了,什么时候混出名堂什么时候回来”,诸葛云湛正了正衣襟,煞有介事地回答,“行了,别墨迹了,赶紧回去睡觉……还有,我现在翻墙出去,你别声张,听见了没有”,诸葛云湛嘱咐道。

    “哎,知道了,少爷”,佟欢不住点头。

    诸葛云湛转过头来,左右看了看雀山大街,见道上无人,身姿一倾,从墙上翻了下去。

    “啊呀”,墙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少爷,你怎么了?少爷!”佟欢听出是诸葛云湛的惨叫。

    “小点声,别叫唤”,白墙的另一边,诸葛云湛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身来,”直娘贼,那个不开眼的在下面扔了块砖头,崴了老子的脚“,他口中一抽一吸,不住抱怨。

    “少爷,你没事吧”,佟欢顺着诸葛云湛攀墙的痕迹镫上墙头着急的问。

    诸葛云湛一瘸一拐的试着走了两步,心想完了,这脚恐怕是要肿起来了。

    佟欢在墙上看到少爷痛苦的走路姿势,知道事态不妙,急忙也跟着从墙上翻了下来,“少爷,这次离家出走你带着我吧”,他毛遂自荐。

    诸葛云湛撒目看了佟欢一眼,心想罢了,自己的脚一崴,怕是要残废十天半个月的了,出师不利,还是带个帮手上路比较稳妥,于是道,”我们这次出去可不是郊游玩乐,也不是说说玩,是真不混出名堂不回来,你可准备好了?“

    “少爷,你就放心吧,我佟欢本来就是穷苦人家出身,不怕吃苦”,佟欢面展笑容。

    “那行,快扶着我离开诸葛府,不然要被巡更的撞见就完了。”

    “是,少爷”,佟欢兴奋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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