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探敌营



我怀里揣着高涵递给我的手弩，跟着斥候急速奔往100里外的敌方营地。

因为我个子太小，而且不会骑马，那个黑衣斥候和我共骑一匹马。

即便是再好的千里马，负着重物跑出去一百多里，肯定也很难再全速返回了。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每人多带了一匹，好在路上换着骑。

到达距离敌方营地还有四、五里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斥候们放弃了马，选择了步行。

那个黑衣斥候把我背在背上，大家很默契的谁都没有做声。五个斥候分散在草丛中，快速的向敌营摸去。

我伏在黑衣斥候的背上，不敢抬头，不敢乱动，更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听见耳边呜呜的风声。树枝、草叶划过我的脸颊，割着我的衣袖、裤腿，我能清楚的感受到，鲜血正从我的伤口慢慢的溢出。

我不知道黑衣斥候的速度究竟有多快，只是从他把我背在背上起，我就没有看清过身边的草长什么样子。我紧紧的抓着黑衣斥候的衣服，怕一松手就会掉进完全可以埋掉我的草丛。

这样的速度持续了一会，开始渐渐变慢，我想，我们离敌营的距离应该很近了。

我慢慢的把头探出去，看到了在空气中迸射火花的敌营的篝火，篝火旁围坐着打着赤膊的胡族武士，他们有的在喝酒有的在吃肉，似乎在庆祝什么。我在视线能触及到的地方扫视着，并没有发现狼骑的影子！

此时，我们与篝火的距离，不到100米。我不敢动，仍旧紧紧的抓着手里的衣服。

我不知道胡族有没有像卫良这样的斥候部队，更不敢想对方的斥候会不会发现我们。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没有斥候，一个普通的小兵也能发现我们的存在。

如果我们此时被发现，我们能逃的了吗？

这几个人能带着我夜闯敌营，肯定是胆识过人，武艺高强，如果因为我让这五个人丢掉性命，无论是对于军营，对于离国都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因为他们每个人能起到的作用，可能是几十个，甚至几百个普通的士兵都无法做到的。

不过，事实证明，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直到我们找到了狼骑，对方也没有发现我们。

就在我趴在草丛里寻找狼骑的时候，黑衣斥候之外的四个斥候，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把所有前来巡视的胡兵都给解决掉了。

夜渐渐的深了，月亮并没有如约而至，而是躲进了层层叠叠的云里。我看着漆黑的夜空，期盼着和平的到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我们还没有找到狼骑的踪影，这让我有些着急。因为多在这里停留一刻，也就会多一分危险。我不想让这五个斥候，为了我的一个可能错误的决定而送掉性命！

此时，需要顾及的，不只是我自己的生命，还有大家的，还有之后将要发生的战争。

五个斥候把我围在中间，慢慢的向胡族的马匹接近。

此时除了防备胡族的巡逻兵，更要注意的是，时刻都可能出现的狼骑，因为不知道它们在胡族的军营中究竟占有何种地位，也就不好把握它们所在的位置。

我怕它们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头狼成为汗王的坐骑，那样它们的地位就很高了，头狼以外的狼，很有可能成为巡逻兵，守护阵地的安全。

如果是这样

，我们时时都面临着被狼骑发现，撕成碎片的危险。

不过，我的担心在几位斥候看来，显然是多余的。从他们坚定的脚步看来，他们对此次行动，志在必得。也许，在他们眼中，我只不过是一个累赘，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怎么说他们之前也跟狼骑打过交道，对狼骑的了解自然会比我多的多，所以，我根本就不用做什么，只要跟着他们就可以了。

当走在前面的黑衣斥候停下来的时候，我感觉到我们已经找到了目标。

我轻轻的向前迈了几步，和其他的斥候一起躲在帐篷后面。

待我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只是一眼，我所看到的画面便足以触目惊心。

我想，这个画面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也不会相信，让人闻而色变，望而生畏的狼骑，草原上高傲的、自由的狼竟然会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而且是二十几头被关在一起。

此时，我的心如刀绞，甚至心酸到想哭，我不明白，它们受到如此的待遇，为何还要给胡军卖命。胡军又对它们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它们如此的顺从。

要知道，能控制二十几只狼是很不容易的，除非是从小饲养，不然这样的规模，这样的囚禁，就显得太匪夷所思了。

由于它们的体型比较大，又被关在一起，空间显得有些狭小。体型稍大的狼，在笼子里站立都很困难。

虽然我们与狼之间有些距离，但仍能清楚的看到它们身上浓密且长的鬃毛，可能是因为夏天来到，天气太热的关系，部分狼有脱毛的现象。而且战斗在它们的身上也留下了痕迹，有的狼身上多少带了些伤。

它们虽然处在狭小的空间，可远远的望去，还是给人一种畏惧的感觉。毕竟他们是凶猛的存在，如果它们此时不是被关在笼子里，我们几个人现在不可能悠闲的躲在暗处观察它们。

我们在观察狼的同时，它们之中的一些狼，也发现了我们。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和狼如此的接近，而且还和它们久久的对视。当时我最怕的是，它们会突然发怒或者发出嚎叫，把胡兵招过来。

那样的话，我们六个人同样面临着被宰割的危险。

不过，幸运的是，它们不但没有发出声音，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是出于它们的本心，还是已经习惯了人类的接触。

其中一只被铁链拴在笼子上的狼，定定的看着我们，在它的眼中看不到敌意，但也找不到友好。我从它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让人怜悯的意思，即便沦为阶下囚，它的眼睛还是那样高傲，那样绅士，那样不容侵犯。

在它的身上，没有像其他的狼那样的伤痕累累，甚至找不到一丝战斗过的痕迹。我想不通的是，既然已经把它关进了笼子里，为何还要用铁链再把它拴住。

几只满身伤痕的狼围在它的身边，为它舔舐着有些凌乱的毛，似乎发现了我们的存在，突然同时抬起了头，向我们展示出它们的獠牙。

我心中暗叫糟糕，却不想被锁链锁住的狼只是一个眼神，那几只狼就乖乖的低下头，继续为它舔舐身体。

我以前听说狼一般不会主动伤害人，除非你进入到他们的领地，或者遇到抚育孩子的母兽，他感觉到你对他们构成威胁

。

可是我们现在与它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如果它们把这里看成它们的领地的话，早该做出反应了。或者说，它们并没有把这里看作它们自己的领地，也并没有把胡族人看成它们自己的主人，所以我们对它们来说可能是一个讨厌的存在，亦或是不相干的存在。

也许，它们是想与我们在战场上公平的较量，而不是现在让我们过早的暴露。

从刚才被锁住的那只狼的反应来看，它们应该不是胡族人从小饲养的，不然也不会把已经关在笼子里的狼再用锁链锁住。

虽然那只被锁住的狼已经尽量遮住了自己眼中的欲望，可还是被我看出了它对自由的渴望。

曾经，它是叱咤草原的王者，受到众多猎手的仰望。曾经，它是自由的主导者，整个草原任它支配。曾经，它是灵魂的收割者，所有的生命见到它都要顶礼膜拜。

当然，现在它们仍旧扮演着生命收割者的角色，只不过现在的捕杀不是为了果腹，而是被胡族人变成了一种奴役，一种屈辱。

如果不是因为战争，这些原本自由的、纯洁的、高尚的动物，根本就不会处于现在这种境地。在人类的皮鞭下，在人类的绳索下，在狭窄的铁笼下。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只有不断的猎杀，不断的向前。

在那深邃的目光中，或许隐藏着深深的仇恨，迟早有一天，它会用自己锋利的牙齿，为自己换回那珍贵的自由。

我静静的看着那二十几个挤在一起体型庞大的狼，甚至能听见它们因为忍受过高的温度，而轻微的喘息。我甚至听到了它们隐隐的呻吟，为难耐的高温，为悲戚的命运，为几日之后残酷的厮杀。

定城的气温低，那是相对于南方来说的，正值夏季的定城对于长年生长在北方的狼来说，无论是它身上长而密的绒毛，还是突然变化的生存环境，这无疑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我知道它们所面临的困境，也想帮助它们度过难关，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帮助它们重新获得自由。

可我必须要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这些狼骑是我们最大的威胁！此时，它们不是我的朋友，它们除了属于大自然外还属于胡族人。

即使它们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可它们仍旧是战场上的修罗，我军最大的敌人！

所以，此时我要想的是怎样解决眼前的这些敌人，而不是怎样帮助它们获得自由！

那个高傲而孤独的眼神的主人，让我知道，它就是狼群的首领！只有狼群的首领才能享有最多的母狼，享有其他狼的服侍，约束狼群中其他狼的行为！只有领导者才能有那种高傲、孤寂的眼神！

狼群因为首领被擒才甘愿为胡族卖命，为了守护族群的领导者，它们甘愿放弃自由，出卖尊严，这就是狼群团结的力量！

黑衣斥候重新把我放到了他的背上，我知道我们该告别这些被囚禁的，生命的收割者返回营地，陈书呆他们还等着我们的消息，我想他此时肯定在担心我，回去以后我一定要告诉他，我看到了狼骑，并且认出了头狼。

如果明天这些狼出现在战场的话，里面应该没有头狼的影子，因为它是质，它是它们的软肋。

我们再一次坐在马背上，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黎明已经来临！大战即将上演！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