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乡（三）
第8章回乡（三）
杨金花将苏运昌和李虎让进了东院里的屋中，苏运昌问起了母亲，杨金花道：“娘肯定又是去了洼地捡柴了！”说着，喊着苏小三，道：“小三子，你去到洼里看一下，看你大娘在不在，把她叫回来！”
苏小三答应了一声，快步地跑远了。
“我大哥和柱头呢？”苏运昌又问道。
杨金花道：“他们两个，一大早就跑到永乐店去赶集了，昨天你大哥在运河上凿冰弄了些鱼，正好卖了可以换些过年的家什！”说着，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由得道：“这一大早出去的，现在如何也应该回来了！”
正说之时，便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边跑边叫着：“二叔！二叔！是你回来了吗？”分明是一个带着几分稚嫩的童音。
“你看，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一定是柱头！”杨金花笑着道。
门“咣”的一声被推开来，一个一米高的小男孩子跑了进来，他戴着一顶自家做的棉帽子，像罗宋帽那样翻卷着边裹住了耳朵和脸，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袄，在衣角处和右边的胳膊肘处还打着两块藏蓝色的补丁，那棉袄还有些大，袖子卷上来，衣角都要盖住他的膝盖了。
一看到这件棉袄，苏运昌便马上认了出来，正是自己小时候曾经穿过的，想来一定是母亲翻找出来的，这个孩子一看眉眼，便知道正是自己的大侄子柱头了。
“呵呵，柱头回来了！”苏运昌笑呵呵地向着柱头张开了手。
虽然已经在村口便听说了二叔回来的事情，但是小孩子在见到苏运昌的时候，还是经不住愣了一下，毕竟四年没有看到，四岁之时的记忆又多少有些虚幻，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确认真得就是二叔了，柱头这才兴奋的跑了过去，一把扑到了苏运昌的怀里，叫着：“二叔，真得是你呀，我好想你呀！”
苏运昌将他抱了起来，觉得已然比小的时候费劲多了，但是他还是十分高兴地在他的小脸上作势着亲了一下，笑道：“二叔也想你呀！”
“二叔你带糖了吗？”柱头的第二句话便把自己的心意表露得无遗了。
便是在一边观看的李虎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却原来，苏运昌的这个大侄子想他是假，想糖吃才是真的。
“你是想糖呢？还是想你二叔呢？”门口处，一个三十多岁，胡子巴渣的壮汉走了进来，他长得与苏运昌一般得高大，两个人站在一起之时，马上可以看出来，那脸形几乎是一模一样，便是连眼睛和眉头都好像是比对着生出来的一样。
李虎想，这一定就是苏运昌的大哥苏运丰了。
苏运丰只是比苏运昌显得苍桑了许多，三十多岁的人，冷不丁看去，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差不多，也许是因为每日里劳累忙碌的原因，他的
肤色不仅黑，而且还发着皱。他穿着短衣黑色的棉制大襟袄，大襟覆盖着小襟，虽然有盘扣扣着，但是还是在腰上用一个粗大的黑布条裹紧；下面穿着缅裆裤，也是黑色棉制，只不过在裤脚处，也补了一块蓝布的补丁。这个缅裆裤的裤腰直拉到了腹部，被大襟袄盖着，却显得那里鼓鼓囊囊的，好像是挺着了一个大肚子一样。
“哥！”看到来人，苏运昌叫了一声。
“回来了！”苏运丰问候着，只是在李虎看来，远不似很久没见面，终于又见了面一般得亲热。
苏运昌把柱头放到了地上，又从自己的兜里又摸出了两块糖来，柱头高兴地接过来，却又不甘心一样，伸出手想要去掏苏运昌的兜，恨不能将里面所有的糖果都掏出来。
“柱头！你别这么没诚事的，丢不丢人？”杨金花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柱头却道：“不丢人，不丢人，他是我二叔，又不是别人！”
大家不由得哈哈大笑着，只有苏运丰板着一张脸孔，对着柱头训斥着：“你二叔有事要说，没空跟你耍，你带着锁头到外间玩儿去！”
看来，还是苏运丰的话管用，柱头做了个鬼脸，拉着弟弟出了屋去。
苏运丰这才开始打量着坐在炕头边上的李虎，李虎适时的站了起来，客气地道：“大哥好！”
苏运丰莫名其妙，苏运昌连忙向他解释着：“这位是我的一个兄弟，他叫李虎，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所以就跟我一起回来了。”
“嗯！”苏运丰点了一下头，对着李虎道：“这年景的，家里都不太好，多有怠慢之处，还望李虎兄弟别在意！”
“呵呵，大哥客气了，我到您这里来讨扰，才是过意不去呢！”李虎也客套着。
苏运丰看了看杨金花，对着她道：“女人家也不懂待客之道，快去烧些水来！”
杨金花恍然大悟一样，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来，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道：“看我，见到你们回来，这一高兴，把这事儿都忘记了！你们坐会儿，我去烧水！”说着，连忙走了出去。
苏运丰这才坐到了炕头的边缘，与苏运昌并排，想了一下，有些埋怨地道：“怎么出去这么多年才回来？”
苏运昌嘿嘿笑了一下，道：“本想着在外面混出个人样子再回来的，但如今这鬼子的天下，不好混呀！”
苏运丰点了一下头，道：“既然外面不好混，那还是回来吧！”
“是！”苏运昌点着头，如实地道：“我这一次回来，就没准备再走！”
“也好，到底还是本乡本土的，怎么也要比外面好混吧？”
“嗯！”苏运昌随口应着。
李虎看着这两个兄弟的一问一答，十分生份的样子，又见到苏运丰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苏运昌说，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个外人在场，不好说出口来，马上道：“
两位哥哥，我去方便一下，你们聊！”
“茅房在外面的墙边上！”苏运丰告诉着他。
“好的！”李虎应着，走出门去。
见到李虎离开了，苏运丰这才问着：“弟弟，你老实跟我讲，你到底在哪里？做什么？”
苏运昌眨了一下眼睛，道：“我不是给你写信跟你说得很清楚吗？这两年一直在天津，跟着别人合伙跑生意！”
“你不要骗我了！”苏运丰道：“几个月前，西集的牛家老三往天津公门做事，我托他给你带了几斤红小豆，前些时他放假回来，说整个天津城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地址。虽然你的信是从天津寄出来的，但是，你的人根本就不在天津城，对不对？”
苏运昌还是眨巴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向自己的大哥作出解释。
（本章完）
杨金花将苏运昌和李虎让进了东院里的屋中，苏运昌问起了母亲，杨金花道：“娘肯定又是去了洼地捡柴了！”说着，喊着苏小三，道：“小三子，你去到洼里看一下，看你大娘在不在，把她叫回来！”
苏小三答应了一声，快步地跑远了。
“我大哥和柱头呢？”苏运昌又问道。
杨金花道：“他们两个，一大早就跑到永乐店去赶集了，昨天你大哥在运河上凿冰弄了些鱼，正好卖了可以换些过年的家什！”说着，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由得道：“这一大早出去的，现在如何也应该回来了！”
正说之时，便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边跑边叫着：“二叔！二叔！是你回来了吗？”分明是一个带着几分稚嫩的童音。
“你看，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一定是柱头！”杨金花笑着道。
门“咣”的一声被推开来，一个一米高的小男孩子跑了进来，他戴着一顶自家做的棉帽子，像罗宋帽那样翻卷着边裹住了耳朵和脸，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袄，在衣角处和右边的胳膊肘处还打着两块藏蓝色的补丁，那棉袄还有些大，袖子卷上来，衣角都要盖住他的膝盖了。
一看到这件棉袄，苏运昌便马上认了出来，正是自己小时候曾经穿过的，想来一定是母亲翻找出来的，这个孩子一看眉眼，便知道正是自己的大侄子柱头了。
“呵呵，柱头回来了！”苏运昌笑呵呵地向着柱头张开了手。
虽然已经在村口便听说了二叔回来的事情，但是小孩子在见到苏运昌的时候，还是经不住愣了一下，毕竟四年没有看到，四岁之时的记忆又多少有些虚幻，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确认真得就是二叔了，柱头这才兴奋的跑了过去，一把扑到了苏运昌的怀里，叫着：“二叔，真得是你呀，我好想你呀！”
苏运昌将他抱了起来，觉得已然比小的时候费劲多了，但是他还是十分高兴地在他的小脸上作势着亲了一下，笑道：“二叔也想你呀！”
“二叔你带糖了吗？”柱头的第二句话便把自己的心意表露得无遗了。
便是在一边观看的李虎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却原来，苏运昌的这个大侄子想他是假，想糖吃才是真的。
“你是想糖呢？还是想你二叔呢？”门口处，一个三十多岁，胡子巴渣的壮汉走了进来，他长得与苏运昌一般得高大，两个人站在一起之时，马上可以看出来，那脸形几乎是一模一样，便是连眼睛和眉头都好像是比对着生出来的一样。
李虎想，这一定就是苏运昌的大哥苏运丰了。
苏运丰只是比苏运昌显得苍桑了许多，三十多岁的人，冷不丁看去，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差不多，也许是因为每日里劳累忙碌的原因，他的
肤色不仅黑，而且还发着皱。他穿着短衣黑色的棉制大襟袄，大襟覆盖着小襟，虽然有盘扣扣着，但是还是在腰上用一个粗大的黑布条裹紧；下面穿着缅裆裤，也是黑色棉制，只不过在裤脚处，也补了一块蓝布的补丁。这个缅裆裤的裤腰直拉到了腹部，被大襟袄盖着，却显得那里鼓鼓囊囊的，好像是挺着了一个大肚子一样。
“哥！”看到来人，苏运昌叫了一声。
“回来了！”苏运丰问候着，只是在李虎看来，远不似很久没见面，终于又见了面一般得亲热。
苏运昌把柱头放到了地上，又从自己的兜里又摸出了两块糖来，柱头高兴地接过来，却又不甘心一样，伸出手想要去掏苏运昌的兜，恨不能将里面所有的糖果都掏出来。
“柱头！你别这么没诚事的，丢不丢人？”杨金花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柱头却道：“不丢人，不丢人，他是我二叔，又不是别人！”
大家不由得哈哈大笑着，只有苏运丰板着一张脸孔，对着柱头训斥着：“你二叔有事要说，没空跟你耍，你带着锁头到外间玩儿去！”
看来，还是苏运丰的话管用，柱头做了个鬼脸，拉着弟弟出了屋去。
苏运丰这才开始打量着坐在炕头边上的李虎，李虎适时的站了起来，客气地道：“大哥好！”
苏运丰莫名其妙，苏运昌连忙向他解释着：“这位是我的一个兄弟，他叫李虎，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所以就跟我一起回来了。”
“嗯！”苏运丰点了一下头，对着李虎道：“这年景的，家里都不太好，多有怠慢之处，还望李虎兄弟别在意！”
“呵呵，大哥客气了，我到您这里来讨扰，才是过意不去呢！”李虎也客套着。
苏运丰看了看杨金花，对着她道：“女人家也不懂待客之道，快去烧些水来！”
杨金花恍然大悟一样，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来，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道：“看我，见到你们回来，这一高兴，把这事儿都忘记了！你们坐会儿，我去烧水！”说着，连忙走了出去。
苏运丰这才坐到了炕头的边缘，与苏运昌并排，想了一下，有些埋怨地道：“怎么出去这么多年才回来？”
苏运昌嘿嘿笑了一下，道：“本想着在外面混出个人样子再回来的，但如今这鬼子的天下，不好混呀！”
苏运丰点了一下头，道：“既然外面不好混，那还是回来吧！”
“是！”苏运昌点着头，如实地道：“我这一次回来，就没准备再走！”
“也好，到底还是本乡本土的，怎么也要比外面好混吧？”
“嗯！”苏运昌随口应着。
李虎看着这两个兄弟的一问一答，十分生份的样子，又见到苏运丰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苏运昌说，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个外人在场，不好说出口来，马上道：“
两位哥哥，我去方便一下，你们聊！”
“茅房在外面的墙边上！”苏运丰告诉着他。
“好的！”李虎应着，走出门去。
见到李虎离开了，苏运丰这才问着：“弟弟，你老实跟我讲，你到底在哪里？做什么？”
苏运昌眨了一下眼睛，道：“我不是给你写信跟你说得很清楚吗？这两年一直在天津，跟着别人合伙跑生意！”
“你不要骗我了！”苏运丰道：“几个月前，西集的牛家老三往天津公门做事，我托他给你带了几斤红小豆，前些时他放假回来，说整个天津城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地址。虽然你的信是从天津寄出来的，但是，你的人根本就不在天津城，对不对？”
苏运昌还是眨巴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向自己的大哥作出解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