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伪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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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没得选择

    “不得不承认,你们的计谋出乎我的预料,还令我鹰军损失惨重。”一个低沉却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在风轩逸的耳边,伴随而来的还有数匹战马的蹄声以及刻意压制的啜泣声。

    是的,风轩逸在心中附和——这里的泥水也与我想象中的味道不同,令人出乎预料,里面充斥着泥土的腥味、血液的铁锈味、马粪的臭味以及某个从外表看来,像是人头皮上的一些组织碎片的鲜嫩味道,着实令人“欲罢不能”。

    他狠狠的将口中那乱七八糟混合物质吐在了地上,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随后则是龇牙咧嘴地抽出了已然穿透了战甲缝隙,狠狠叮咬在石膏板上的羽箭。

    给人带来疼痛和鲜血的虫子。

    风轩逸随手将那箭矢扔在地上,并盘腿坐下了身子,揉了揉肩膀中箭的位置,入手是坚硬与湿漉。

    还真是足够幸运的,两次都被石膏板救下了性命,不知道以后自己是不是该把这石膏板作为内衬护甲来在军中推广?

    “哦?竟然没死么?”那阴翳的声音再度响起,距离风轩逸又近了几分。

    “法法法法……克!还真是疼啊。”风轩逸皱着眉头,说出了一句在场的任何人都听不懂的话语。

    随后便抬起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他那不好的预,得以证实。那阴翳得令他感到非常不舒服的声音,正是来源于不远处,一骑于马上的红发吐蕃将领,而那将领则是他答应老梁要想尽一切办法要干掉的家伙——翟渊。

    不过,绝对不是现在。自己刚经历战阵,身负伤痛,肋骨骨折,接近大腿内侧的股动脉附近有着骇人的伤口,正潺潺流血。

    留在这里充当断后坚盾的羽林卫,各个带伤,人人疲累,看起来,纵使举起手中的刀盾,都显得苦难。

    纵使是宿命中的敌人,就这样早早地出现,真的好么?莫不是天上的老梁,希望自己能早早地替他报得仇怨,从而采用了什么冥冥之中不可描述的力量,从而令他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就像是那首歌中唱到的——是谁,在敲打我……咳!送你来到我身边.

    风轩逸毫无节操地想着,都已经到了这时候了,他的心态,可说是完全地崩塌。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令这场战争的胜利天平朝羽林卫这方倾斜。

    却在胜利之时,老天开了一个这样大的玩笑。

    难怪之前会觉得违和,此时在他面前的足足有十名鹰军,也就是说,之前他们与二十吐蕃轻骑战了个天昏地暗。而自己这方,剩下的,能有十个羽林卫能够提刀站起,就已经不错了。

    如果老天非要看一场反转再反转的战争大戏,这场闹剧还真是附和他的恶趣味。

    他平静的目光朝翟渊的身后,那此时正赤裸着上身,浑身被雨水浸湿,好似涂了圣油般的巨汉——摩撒看去。此时的他,正冲着自己吹胡子瞪眼,如同牛眼的赤红眼珠子都好似快要凸出来了一般。

    他冲他龇牙一笑,那诡秘的笑容登时令摩撒虎躯一震。

    “你!笑什么!”摩撒赤红了双眼,大声怒吼。

    “呃……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身肌肉去参加世界选美先生大赛都没问题,比起阿诺很有性格、史上龙以及巨石敲神都不遑多让呢,嘿嘿。”风轩逸饶有兴致地再度胡言乱语起来。

    “大哥!让洒家杀了这总是说些莫名其妙话语的家伙!”摩撒的目光,将周遭血泊中的自家兄弟环视,眼见不久前还与自己并肩而战,吃酒喝肉的兄弟永远沉睡不起,如何能够忍耐,他大吼出声,浑身肌肉虬龙。

    他认为自己所说的那些人都是侮辱,实际上并非如此,他不清楚那些人在自己的记忆中意味着什么。

    他一把拎起纹金锤,驾马便要冲杀而来,却被身前的翟渊制止。

    他有着红褐色的长发,就像是在焦黑煤炭映衬下的火焰。他的眼睛暗红,在晦暗的天空下,则更显漆黑。他有着不同于吐蕃人的细长眼睛,鼻头尖利如同细小的斧子树立两颊间,最为显眼的是那紧紧抿起的细薄嘴唇,好似嘲讽,又如冷冽。

    “不许出手,我还有话想要询问。”他张开那薄薄的嘴唇,言道。

    “哈哈哈,”风轩逸闻言,不由大笑出声,他抬手点指,以过来人的身份心有戚戚道,“你啊!一个副手,难道不知道,正级不说话的时候,你是不能暨越的么?这……可是官场大忌啊,懂不?”

    “你……什么意思!?”摩撒瞪大了牛眼,显然是对于风轩逸那充满着人生阅历的话,充满着疑惑。

    风轩逸无奈地耸耸肩,换了个姿势,长久浸泡在泥泞中,令他感到冰冷刺骨,但至少能够令自己的血液凝滞,以免大腿上的伤口,令自己出血过多而亡。

    “这个意思都不懂啊,”风轩逸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就好似表演了许久的高超技艺,却发现面前观看的都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白脖。他抬手指了指翟渊,“你可以问问他,他是你的上峰,一定懂得我的意思。”他随后又指了指被吐蕃人押解的唐人,“他们就不要询问了,他们不过是一些只懂得昼耕夜宿的流民而已。”

    没错,正如风轩逸所言说的那样。此时,在仅仅十名吐蕃兵卒的押解下,数十之前被风轩逸驱赶回河子谷的流民,此时正如同待宰的羔羊,在吐蕃人的长矛下,瑟瑟发抖。

    纵使用牙齿去撕咬,他们也可以将为数不多的吐蕃轻骑咬碎撕烂,但他们没有。

    还记得不久前,自己要让他们返回谷地深处时,他们那歇斯底里的模样,就好似自己在让他们送死一般。

    啧啧,看看此刻,他们就像是被栓上了无形链条的家犬,夹紧了尾巴,眼睛闪烁着期待着主人的营救。

    “我们完全可以拿他们当护盾,让他们的尸体绊倒番人的战马,大王的胜算便会高上几分。而我,可以全速地向怀远城奔行,一天……不,半天就可以赶到,我会星夜兼程,直到带回五大王的救援部队。”风轩逸记得,目光闪烁的袁志成是这么提议的。

    但他不会这么做,否则他将与那帮吐蕃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看向人群,赫然便有商人打扮,此时躲在一群流民之中,抖得如同鹌鹑般的袁志成,和一副地主家的傻儿子般打扮的袁世臻。另外还有些被反剪双手,被拔掉了明光铠,仅穿着内衬瑟瑟发抖的护送兵士。

    你们他喵的还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啊,简直连粪便都不如啊,至少粪便还可以令对方必须浪费一只手来捏住鼻子,不是么?

    翟渊面色依旧冷峻,他拍马上前,居高临下盯着风轩逸:“我没有时间听你胡言乱语,你应该是这伙人的将领吧。你很勇武,方才杀我兄弟时的模样,我也看得清楚。我问你三件事,只要你回答我,我便放你们离去。”他回手指向身后那些在番兵看押下,强忍呜咽的流民,“当然,也包括他们。”

    摩撒怒吼出声:“大哥,如何能放得他们!?洒家要替弟兄们报仇!”

    翟渊抬起食指与中指,令他住口。随即目光炯炯地盯在风轩逸的身上:“如何?我可是很有诚意的。”

    这倒是个不错的买卖,风轩逸心道,但番人的诚信,似乎并不那么令人放心。

    风轩逸微微一笑,点头言道:“自是好的,只是此刻你强我弱,谁知道你会不会事后反悔。”

    “我,松赤顶日……翟渊,从不做反悔之事,天山可见!”他双手合十,虔诚望天。随即一手握紧身畔短弓,另一手则抽出羽箭,面露狞笑,“况且,你也没得选择,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