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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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风一样的人

    叶小帅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天黑好久了,他看见脚边的床头洞壁上挂着一盏灯,是用装墨汁的瓶子做成的,一粒黄豆大小的火苗在微微的摇弋着,把整个石洞涂上单一的一片淡黄,洞里除了多了一个用野山藤编制的框子外,没有任何改变。

    看来救我的人应该是已经回来了的,这丝毫不用怀疑,“可是为什么就是看不见人呢?这人又到哪里去了呢?”叶小帅心想。

    不管怎么样都必须下床去,既然有人救我,就必然有进出的地方,一定要想办法让人知道自己在哪。叶小帅心里一盘算,就挣扎着想起床,身上实在是疼得不得了,脚是更疼得根本不听使唤,实在是无法起床,坐都无法坐起来,这可怎么办?

    不动身上就不怎么疼痛,而且腿和脚上还有一丝凉凉的感觉,挺舒服的,这是第一次醒来时所没有的。他用尽力气终于把被子掀开,一看腿上、脚上都被红的、绿的、白的、黄的还有青色的布条缠裹着,散发着一股新鲜的山草药的味道。

    “这是谁救了我,还帮我治伤、敷药?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为什么我醒着的时候都不见呢?为什么这么晚也不在洞里呢?”一大堆问题缠绕在叶小帅的心头。

    “大爷、大哥、大妈、大姐、大爹、大奶”叶小帅胡乱地无方向地喊着,心想总会有人应吧!“大爷、大哥、大妈、大姐、大爹、大奶”每喊一声,身上都是撕裂一样地疼痛,但他还是忍着,不停地喊:“大爷、大哥、大妈、大姐、大爹、大奶,你是谁呀?你在哪里啊?”

    可是任凭叶小帅怎么声嘶力竭的喊,都只有叶小帅的喊声,没有任何人回应。叶小帅不由得嘤嘤哭泣起来:“妈——妈——”“父——父——”“妈——妈——”“父——父——”从嘤嘤地细声哭泣到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撕心裂肺的喊,除了叶小帅自己的声音外,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哭累了,喊累了,叶小帅也就自己缓缓地停下来,只是嘴里喃喃着:“父,我好痛,妈,我好痛!”眼睛望着洞顶的大石头,轻轻的喃喃着,再就是在床上静静地躺着,对着洞顶静静地看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进行任何思想,只是静静地躺着,静静地看着。

    肚子也开始“咕咕”地叫唤起来,从学校离开到现在只是吃了一些干饼干,水都没有喝一口,是有些饿了,叶小帅眼睛向放铁盒子的看去,铁盒子没有了,只是距离床头稍远一点的地方放了一个铁盆子,叶小帅伸手想去拿铁盆子,可是够不着,必须坐起来才能拿到。

    叶小帅只得挣扎着忍着痛艰难地,花费了好长的时间才坐起来,拿开铁盆子的盖子一看:“呵,竟然好像是鸡汤。”

    叶小帅伸出一只手拿过铁盆子,拿起盆子里一个用竹子削成的勺子,慢慢地喝起来,“哎,这味道很像鸡汤,可里面肉却不像是鸡肉,这是什么呀?”叶小帅一边喝着吃着一边想着。

    喝完了吃好了,叶小帅又是静静地坐着,看着脚头洞壁上的油灯,慢慢地思索起来,看来自己是摔的伤得不轻,必须养好了才能走路,这人既然救我就不会害我,也就不用害怕,他总是会有见面的时候,现在不如听天由命地安下心来养好伤再说。

    想到此,叶小帅于是又无目标地喊了一声:“我叫叶光华,是回龙生产队叶兴国的儿子,麻烦大爷、大哥、大妈、大姐、大爹、大奶告诉我家一声,不要他们担心着急。”说完就安心地睡下了。

    甄红兵和邢涛也是跟着民兵一起搜了一天的山,也是累的不行,回到学校连饭都不想弄着吃,澡也不想洗,就只想倒上床就好好地睡一觉。

    可是当他推开房间的门,在朦胧的光亮中,感觉从门缝里掉下一个白色的东西,他赶紧点亮煤油灯,照着到地上找找看是什么,只见地上有一个折叠成方块状的白纸。

    急急忙忙地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有童名曰:小华子者,伤重也,弗能移。初愈能动则返。山不可搜,山神怒,则后果不预也!”

    甄红兵一看又急急忙忙地跑到邢涛处,将纸条拿给邢涛看,一边说道:“这事看来要立即报告给公社和部队,同时告知叶兴邦书记和叶兴国家。”

    邢涛说:“是的,从字条看,小华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受伤了需要治疗休养,不过……”邢涛没有继续说下去。

    甄红兵问:“不过什么?”邢涛说:“没有什么,现在也说不清楚,不过甄老师,我们两个分一下工,你年轻些就麻烦受点累,到叶书记和叶兴国家去一趟,尽快将消息告诉他们,至少可以让他们放心一些。我去找刘福司令员报告这个情况。”

    甄红兵说:“那是自然,没得说的,我们现在就走。”

    叶兴国家里的情况非常的糟糕,家里无人做饭,从早上知道叶小帅失踪到现在二十几个小时,都是饿着的,既无心做饭,也无意吃饭。

    但叶小帅的七十多岁的奶却是不能饿的,本来在早上知道孙子出事的时候,就已经昏过去一次,后在叶茂盛医生的调理下恢复了,结果经这一天的饿肚子,再加上叶兴国带回来的,又是没有找到的坏消息,老奶奶一声:“我的孙子哎——”就昏了过去。

    叶小帅的妈妈也即时停止哭泣,赶快过去扶住老奶奶,和叶兴国一起将老奶奶弄上床,用手在老奶奶的胸口不停地上下推动,帮助其顺气,嘴里又是不停叫着“妈!妈!你不能有事啊!”

    叶兴国自己又赶紧走出门去,到莲花生产队找叶茂盛医生,这一天又急有愁,又累又饿,叶兴国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有些经受不住了,这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终于留下来悲伤的眼泪,一路上极力压抑着,轻声地嚎啕着,走到莲花生产队,叩响了叶茂盛医生的家门。

    可是,真是叫屋漏偏逢连阴雨,冰雪又遇寒霜来!还没有等叶兴国带着叶茂盛医生赶回到家里,七十多岁的叶家老奶奶,因为又急又饿,又惊又吓,年老体弱的她,怎么能熬得住一个整天?在晚上昏过去以后,就再也没有继续等她的乖孙子回来,她等得太累了,没法再等了,就只得永远的睡去再也不会醒来!

    当甄红兵和叶兴邦一起走近叶兴国家门口,撕天裂地的哭叫声从叶兴国家里传出来,传遍了整个左右龙爪岭内的山谷。叶兴国夫妻俩虽然已经知道叶小帅受了重伤需要治疗休养,但却不知道其实叶小帅还没有找到,只是由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暂时无意识地自动省略了。

    邢涛和刘福仔细地分析着甄红兵收到的字条:“从内容看,叶光华没有生命之忧,写字条的人不仅没有加害叶光华的意思,而且还在积极地为其治疗。但也明显给出了威胁。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信号。”邢涛说着。

    “这是个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叶光华现在何处?等等!”

    邢涛和刘福分别将现在的新情况向上级作了汇报,上级命令刘福派人,连夜火速将字条送往大军区司令部,撤出回龙山十公里以外,就近地驻扎待命。

    与此同时,另一支特情小分队,正秘密地火速向叶凹大队赶来。

    叶兴国家在忙着老母亲的出殡,也就没有追问寻找叶小帅的事情,整个叶凹大队就像忘记了叶小帅一样,没有任何人提起。

    一下子就这样过去了四五天,回龙山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就像从来没有孩子失踪的事情发生一样,学校照常在继续上课,社员们照常上工。

    而叶小帅天天就在石洞里的床上躺着,熬着,醒了就背古文、诗词,想家了就大叫几声:“父、妈、奶、干奶、干爹、师傅、师哥、老师!”就这么轮换着叫。

    这几天,叶小帅一直没有见到救他的人,依然是他睡着了,醒来时要么发现腿和脚上的药换了新的,要么就是发现铁盒子里又装满了饼干,要么发现野山鸡汤放在床头的石头上,当然是不是野山鸡汤,叶小帅也不知道,他只是这么想的,既然是鸡汤的味道,又不是家里养的鸡那样的,就是野山鸡了。

    再就是哪个野山藤编的框子不见了。总之这个人似乎是有意地回避与自己碰面,似乎是害怕有人认识他。

    “这个人是谁呢?等我伤好了,他会不会让我走呢?”叶小帅独自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