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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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扫毒,一场打不赢的战争(四)

    在这里,毒品就是一切。什么良知和人性都无关紧要,甚至是法律。----边境某地吸毒村实录

    从小男孩的家中离去,王云香的情绪很低沉,也没有了继续拍照的兴致就看着出去扔针管的小男孩发呆。小男孩的事情对我们的触动很大,我还在抽着烟心里百感交集之际。一个和老钟年纪差不多的中年人手里拎着青菜和猪肉从我们的身边经过,看见挂着相机的王云香他先是楞了一下。不过也并没有在意,就是以为从哪里过来的社会爱心人士。中年人很快从我们的身边走过,放下猪肉和青菜,轻车熟路的在一处矮墙旁边顺着墙根蹲下。从口袋中摸出几颗粉红色药丸,然后找了一个吸管和瓶子做成的简易冰壶就吸食起来。短短的几分钟完事,整个过程安静而又利落。王云香举起了相机,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按下快门。中年人从进来到离开,只有短短的二十分钟左右。老钟告诉我们说,这是附近工地上给工人做饭的一个厨子,老板不允许他在工地上吸毒,他就经常会趁着出来买菜的时候,抽空跑过来快活两口。

    来到吸毒村的第三天。周围吸食麻黄素的人越来越多了,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种醉人的浓重香甜味。我和王云香赶紧重新戴好口罩,不料却被家朋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膀。老钟今天不在,负责接待我们的就是家朋。家朋是我们在这里认识的第二个朋友。我们过去的时候,家朋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膀,手里还拿着一个饮料瓶和吸管做成的简易冰壶,示意我和王云香也体验一把飞上天的快感。我扬起拳头,一拳头就砸在了家朋的脸上:“你他妈的!”。家朋被我砸翻在地上,刚吸食过麻黄素的家朋正处于亢奋的状态,捂着脸蹲在地上就是哇哇的哭哈哈的笑。二十一岁的家朋是河南安阳人,洛阳和安阳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多远。作为河南来的老乡,家朋很喜欢我聊天。不吸毒时候的家朋就像是其他正常的年轻人一样,都很健谈。他和我聊天的时候喜欢用河南话,我也用河南话。俺们,咱家,弄啥类,这些地域特色很强的字眼总是让他觉得格外的亲切。

    五年前,家朋还是某技校的学生。古惑仔流行的日子里,十六岁的家朋决定辍学跟着社会上的一个大哥一起混社会。在一个昏暗的旱冰场里,家朋因为牵一个陌生女孩的手随即被那个女孩的男朋友发现,两人当时就打了一架,很快就变成了两伙人的械斗。家朋说,他那次打架没有吃亏,他一拳头就打折了那个男孩的鼻梁骨。派出所的警察赶到了现场,敢做敢当的家朋留在了现场。那个男孩的父亲是他们那里的一个局长,于是家朋被判入狱,在监狱里蹲了一年。说到这里的时候家

    朋的情绪很激动,他握着拳头对我们说道:“在这个社会上,你只要有钱有权,法律对你来说就是装进自己口袋里的,用的时候拿出来,不用的时候再放进去。”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和王云香我俩都没有去反驳他,对于一个滥药者来说,你和他讲法律的公正和威严,这不是扯淡吗?所以,他在说的时候,我们就默默的听着。一年以后,刑满释放,家朋在社会上的那个大哥亲自开车过来接他,然后领着他来到了大哥的大哥开的酒吧里。在那里,他第一次接触到了氯胺酮,也就是我们常说的k粉,然后就开始了靠氯胺酮为生的日子。那一年,家朋十七岁,帮大哥在酒吧里卖毒品,有时候也会替大哥的大哥运毒。家朋说,那段时间是他这辈子过得最开心最快乐的几年,他每天口袋里都有很多钱,抽烟最差也抽南京,天天泡吧泡妹子。后来,随着大哥的大哥被抓,酒吧被封。家朋就一路逃到了这里认识了老钟。老钟对他很照顾,罩着他不让别人欺负他,于是他就做了老钟的小弟。说完,家朋又给我们说道他现在一点都不后悔,大哥对他很好,大哥的大哥在社会上认识很多大人物。现在的老钟虽然说对他也很好,但是老钟没有钱。家朋说,在这个社会上,你可以什么都没有,就是不能没钱。等过几年风头过去了,他还会回去跟着大哥一起干。我不知道家朋说的大哥是谁,但是家朋给我说了他大哥的大哥是谁。确实是一个大人物,而且居然还是我听说过的一个大人物。他的案子在我们河南影响很大,与xx年被依法执行枪决。

    临近下午了,家朋冲我伸出了手让我给他十块钱,他要去买饭。我知道他说的买饭是什么意思就说给你钱可以但是你得带着我们一起去买饭的地方看看。家朋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以但是你得多给我十块钱。我同意了从口袋里摸出四张五块钱递给家朋。那是我在第二天回去的时候老钟特意叮嘱我让我换的零钱,他说这里你不能用大票。家朋一把夺了过去说道你们只能远远的看着你不能跟过去也不能拍照。家朋领着我们七拐八拐来到了旁边城中村的一个小胡同里,然后就说让我们在这里等着自己进去了。胡同里的一个小商店,店主应该是一个老太太但是我看得不是很清楚,被吸毒者层层围着。家朋挤了进去,递过去两张五块钱。老太太接过钱,麻利的递回他两包麻黄素然后转头迎接下一个顾客。麻黄素用纸包着,每包两颗。整个过程平静的令人恍惚令人觉得不可思议更令人觉得难以置信,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们买的根本就不是毒品而是巧克力或者是口香糖一样。

    直升机在距离目标区域还有十公里的时候在上空悬空滞停

    ,两根粗大的绳索从直升机上扔了下来。索降完成,直升机轰隆隆的飞走了。我就领着菜鸟们开始跑路,然后开始了将近二十多个小时的漫长等待。等待,漫长而又无聊的等待。我不用看菜鸟们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在他们心里对我的那点信任也随着这种漫长的等待而消耗殆尽。我相信此时的他们,一定又会觉得这可能就是一场演习,即使趴在了他们理想的伏击点理想的阻击阵地,那种似真非真的感觉也会在他们的心头挥之不去。

    实际上,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们,特种作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止一次的对这帮子菜鸟们灌输过蝰蛇突击队的理念,但是很明显他们全都是不相信。他们不相信他们辛辛苦苦的踏过了每一步,好不容易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正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时候,有人却告诉他们说他们曾经所坚持的一切其实都是一文不值的。这让他们觉得很受伤。但是事实上的,真的就是这样的。黑扁帽其实就是我们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因为别的名字都已经被新闻媒体捕风捉影的报道给传烂了传的越来越玄乎了,我们不喜欢听。于是,我们叫我们自己为黑扁帽。

    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也并不想菜鸟们认为的那么玄乎。蝰蛇突击队,何大队和王支队授权成立的第一支排一级别的特殊作战单位,也并不像菜鸟们认为的那样,因为是第一支所以我们就是最优秀的我们就是第一就是老大。一支部队,在还没有经历过战争检验的时候就开始标榜自己是第一自己是老大,这在我们看来有点脑残有点秀逗。就像我一直给菜鸟们强调的那样,即便是在打仗的时候,凡事都要争个第一对于蝰蛇突击队这个特殊的作战单位来说也是一件很脑残的事情。我们不需要凡事都要争个第一。战斗和生存,才是蝰蛇突击队的核心精神。

    我说这些的时候,菜鸟们当然不是很信服。反应最强烈的是周卫国,他说:“打仗的时候,咱们总要第一个上战场吧。所以说咱们蝰蛇突击队就是第一,咱们蝰蛇突击队就是老大。”其他菜鸟们也深以为然。张朝阳就抱着狙击步枪笑:“只有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争自己到底是不是第一。”周卫国不相信,看着我问道:“队长,咱们蝰蛇突击队到底是不是第一啊?”我也是笑了笑:“在战争中,谈论自己是不是第一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你拿什么样的标准去评定?别把太平盛世里的毛病带到蝰蛇突击队来。蝰蛇突击队其实就是一支普普通通的作战分队,就像黑扁帽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来到了蝰蛇突击队你就得学会把自己藏起来,把自己当成是一条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没事的时候你就得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不让人察觉,存在感越低越好。因为只有藏着掖着,你才能保证自己活下来。因为只有藏着掖着,你才能赢得更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