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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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扫毒,一场打不赢的战争(一)

    相对于警察来说,他们最害怕的是突如其来的风。----边境某地吸毒村实录

    滥药问题的出现,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不断的在我国各地蔓延,从沿海到内陆,荼毒生灵。金三角,新兴毒品的代名词。这个位于缅甸老挝泰国的三国交界处,面积二十余万平方公里,历来都是毒品和罪犯的天堂。随着新型毒品的出现和制毒工艺的改进,金三角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海洛因生产基地,据了解其每年生产的海洛因占世界海洛因总量的百分之七十左右,一度被世界各地称之为毒品王国。边境某地,偏远山区,因其濒临金三角地带,边民吸食海洛因,鸦片等更是成为一种习惯。官方数据显示,该地区xx年度其吸毒人数登记在册为725人。

    “吸毒就像是嗑瓜子一样,在内地走访亲友他们会招待你嗑瓜子。在这里就是吸毒,在这家是吸,去下一家还是吸。”

    很多年以前,我离开了黑色贝雷帽特种大队在西安某部司令部机关混日子。我因为职务的关系认识了一个陕西某报社的女记者,叫王云香,陕西西安人。她是传媒大学毕业的实习生准备做一篇关于毒品的报道,休假期间,我们就一起来到了位于边境某地的吸毒村。

    说这句话的是老钟,钟某林,云南思茅人。我刚见到他的时候,四十六岁的老钟正蹲在一个废弃的坑道里,一手紧握着拳头一只手拿着针管正在注射。没有电,微弱的烛光亮在他的胳膊上,我可以看见他的瘦骨嶙嶙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针眼。我知道这人已经活不了了,毒品从吸食到注射再到死亡,这是一个不需要太长时间的过程。老钟住的地方是城市里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地,废弃的地基坑道里不足一米宽的小洞,裸露在外的土坯上扔着一条破烂的碎花被子,被子的颜色已经无从分辨,裸露在外的棉絮上已经是一片乌黑发亮。还有乌黑发亮的枕头,半截蜡烛。这是老钟在这里的全部家当,我们到的时候正是晚上。昏暗的烛光下,老钟半眯着眼睛屏紧了呼吸,缓缓的将针头扎进血管完成了一次与魔鬼的交谈。在他的身后,是城市的万家灯火,霓虹闪烁。王云香按下了相机快门,几只在枕头旁边悉悉索索乱爬的老鼠出现在镜头里。看着镜头,老钟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在这里,只有老鼠不会嫌弃我们。”

    拍照结束,王云香拿出一百块钱递给老钟。老钟摆摆手没有要问她:“小姑娘,你们知道在这个地方,一条人命值多少钱吗?”

    王云香摇摇头。老钟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伸出了五根手指:“五块钱。这里的人们为了五块钱就可以铤而走险。”

    我扭头,看见王云香拿出一百块钱

    的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几个小年轻,一脸不善和贪婪的看着我们。马上就要十点半的宵禁了,老钟就劝我们让我们早点回去等白天的时候再过来,还说这里一到晚上的时候就不安全。我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老钟,老钟没有伸手接就是示意我把钱放在地上:“你们是第一次到这里的记者,我能看出来你们是好人,我脏,不想害你们。”我叹了一口气,扔给老钟一盒烟,拉起王云香就准备走了。老钟问道:“你们明天还来吗?”王云香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老钟说道:“来的时候帮我拍张遗像吧,我可能要熬不过这个夏天了。”王云香答应了下来,临走的时候,老钟叫住了我们叮嘱道:“你们走的时候小心点,注意着脚下。荒地里有很多针管,不要踩到了,一些人总是把染毒的针管到处乱丢。”

    我听的脊背发凉,拉起王云香打开手电筒如逃难一般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坐到烧烤摊上的时候,老板极具热情的给我们推荐当地的特色美食。随便要了几个菜,吃了两口,我和王云香都没有什么胃口,都在看着远处的星星点点。那是吸毒者们点亮的烛光,我们甚至能够想到此时此刻他们正在做着什么。

    一街之隔,两个世界。一顿饭吃了两百多块,按照老钟的说法,这就是四十多条人命。回酒店进房间的时候,王云香突然问我:“崔超,你们就不会管管吗?你是军人,又是军官,这里到处都是你的战友你的弟兄。你为什么不去帮帮那些吸毒的人?”

    我叹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管过?可是你知道吗?扫毒,是一场打不赢的战争。”

    王云香看我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些愤怒有些惘然,我知道她是在怀疑我知道她认为我是在找借口认为我是在逃避我们的责任。她这样的小女孩我见过很多我也认识很多,但是王云香又和她们不太一样。我不愿意说她是圣母也不愿意说她是白莲花。因为与那些只懂得嘴上说却不愿意付诸与实际行动的人来说,至少她来到了这里,至少她曾经想过要去改变他们的处境。尽管她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是至少,她来了,她报道了。我从电脑前起身,翻出自己扔在角落的一本笔记本,笔记本是王云香送的。上面粘着一篇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报道,很小的一个篇幅配着老钟枯瘦无神的照片:《边境某地吸毒村实录。本报实习记者,王云香》

    涂成迷彩色的运输直升机里,一小队全幅武装的士兵正在整装待发。直升机的舱门上,有着一个偌大的瞎眼狼标志。士兵在直升机不是太宽敞的机舱里面对面坐成了两排,一排穿着猎人迷彩或者是蓝黑色的反恐作战服,有些戴贝雷帽有些戴奔尼帽或者干脆就

    是戴着头套或者扎着迷彩头巾,在直升机里懒洋洋的或坐或卧。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一排则是统一的制式猎人迷彩服穿着战术马甲扎着战术腰带戴着凯夫拉防弹头盔,紧紧抱着步枪在直升机里坐成两个九十度正襟危坐。涂了厚厚一层伪装迷彩的脸上,他们的表情不一他们的眼神不一。新兵老兵,泾渭分明。有冷峻有期许,有懒散有紧张,有单纯有执着,甚至还有怀疑。单纯的是田大柱,怀疑的是周卫国。直升机轰隆隆的起飞了,朝西南方向径直飞去。周卫国很明显还是不肯轻易就相信我,他不相信的原因就是因为现在是和平时期他不相信在他刚成为一名特种兵的第二天这么快就会又有实战任务。于是他就卸下了自己步枪上的弹匣,将子弹退出来一发一发的检查,六个弹匣,一百八十发子弹。周卫国当着我的面一遍又一遍的检查,检查完以后他将子弹又重新压进了弹匣里。

    “怎么样?贝克特,”看着周卫国检查过子弹以后,我笑着问道。贝克特是周卫国的新代号,代号是我给取的。来自于我不久前看过的一部电影,故事的主角贝克特和周卫国一样,总是持怀疑的态度看待他遭遇的一切,无论是鬼怪还是来自深夜中的低语。就算是最后自己身死,贝克特还认为这是一场幻境。周卫国应该也看过这部电影,他知道我叫他贝克特是取笑他。但他还是笑笑就接受了自己的新外号。

    “蝰蛇,我还是不相信。假的就是假的,再看似完美的骗局中间也会有它的漏洞。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这个漏洞。”

    说完,周卫国就收起了步枪审视直升机的一切,学电子工程这种专业技术性很强的人总有这个毛病。他们是聪明人,聪明人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对,他们甚至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因为他们知道,你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全部都是真的。就像现在,他看着坐在他身边的田大柱,田大柱紧张的抱着自己的步枪双手都在微微发抖。于是他笑了,说道:“柱子,你不会真相信他们说的吧?有一个全部美式装备的境外贩毒武装组织,正想凭着自己强大的火力优势进入我国边境某地。”

    田小柱认真的点点头:“崔队他不会骗我们的,他说过再也不会忽悠我们。我们是兄弟,我相信他。”

    周卫国很不屑,他对田大柱说道,他对田大柱说的时候但是他的目光看着我,他说:“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兄弟们都在看着我,我笑了:“这么说我骗过你很多次?”

    周卫国咬着牙:“你骗我们的次数还少吗?就像你胳膊上的伤,你对我们说是你们第一次在境外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你遭到一群

    恐怖分子的伏击。你一个打四个,干掉了四个敌人你胳膊还中了一枪。”

    我挽起了胳膊,给他展示我胳膊上的那个弹孔:“是啊,没错啊,就是这个。美式m16a2卡宾枪,5.56口径nato北约制式步枪弹,惯穿型伤口。”

    这个伤口我在集训队的时候给他们展示过很多次,每一次展示的时候,这帮子菜鸟们总是很认真很惊讶的看着一个个心有余悸。这次还是一样,不过唯一例外的是周卫国。我放下了胳膊,周卫国咬牙切齿的说道:“放屁!出发之前,那天晚上陆教官喝多了来找我们的时候给我们说的,你这是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碰钉子上扎的!队长,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儿是在蒙我们。”

    兄弟们都笑了,陆排也笑了他说崔超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小子问我的时候我喝的有点懵顺嘴就说出来了。我也笑了,面不改色的扣住作战服的袖口扣子说道:“大家都是军人嘛,还能不让吹吹牛咋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