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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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小千鲁二双施计 袁公庄星夜下书

    四个人,一起商量好计谋之后,就开始准备,左房龙和时小千已在小楼吃了饭菜,各自酒足饭饱。

    当天夜里,月色静悄悄地笼罩在水雾大地上,时小千在小楼换了一身衣裳,绾着头巾,脱下破布烂衫,又换上一身麻皂衣服,扮作行路汉子模样,脸上抹了泥灰,看上去比较风尘仆仆的样子,鲁大郎先引小千来到袁公府上。

    此时的袁公府,在荆山的映衬下显得幽深僻静,遥看整座内府上下,只有一个把上衣袖子盘得老高的仆人在门前,静静地扫着大门前的落叶。

    他看到两人挺着脚步,认识鲁大郎,于是问道:“大郎,这般夜深,来袁府有何贵干?”

    鲁大郎说道:“李阿伯,这袁四公子在家吗?”

    李阿伯把扫帚停住,说道:“啊呀,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袁公子,他整日在庄子里练些拳脚,你要寻他时,进到院子便是。”

    鲁大郎谢过门前扫地的李阿伯,连忙引小千进去府里,身后的小千不断左右张望,打量着这间府邸,只见:

    芸芸遮遮,落叶松径排两道,纷纷应应,常青榕遍植大路;花香传来,院子杜鹃树梅开正艳;芳香扑鼻,府角海棠琼苞意中浓。青砖白瓦,写的是乡野人家美景;红墙褐壁,书绘出华丽庄园风气。

    两人刚踏进院子的空地,脚尖还不曾落地,就看见一个二十七八的汉子,不穿衣服,露出一身肌肉,拈着一根关刀,在那里练武,只见他左右翻飞,又扑又掀,盘弄着几个招式,大郎和小千立住脚步,看他练武。

    时小千对大郎说道:“这汉子拳脚虽然娴熟,可都是花式拳脚,上阵杀敌却百无一用。”

    大郎连忙止住道:“小千兄弟莫要胡说。”

    袁浦练了一会功夫,把关刀一甩,飞在刀架上,插得稳稳当当,左右立着的仆人早已拿来一件挂着玉竹的厚袍,给他披上,他则稳稳当当地坐在院子当中的一把酸枝椅子上,另一个仆人抬着杯茶,稍稍掀动茶杯上的盖子,轻声说道:“少爷,茶都沏好了,不太热也不太冷,现在喝最好。”

    袁浦用手接过这杯茶,再用茶盖掀动一番,先闻了闻气,抿了几口,对鲁大郎,时小千两人说道:“你等汉子来这有什么事?”

    不容大郎开口,小千已抢先说道:“回禀袁四公子,小的是祝公府仆人,听三郎少爷说四公子拳脚功夫了得,我家公子心想不服,今日已差了人上到袁公地盘上,说要比试一番,可被小人劝回去了,小人对祝三郎说:「袁公子那边不打招呼,我等贸然前去挑战,只怕不合礼仪」。三郎经我劝解,心想也是,因此把这场斗争化解了,小人怕袁公子出什么意外,因此连夜来报与袁府上,烦请袁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我家三郎计较。”

    袁浦眉头泛起愁云,转问仆人道:“这腌臜三郎真个带人上到我家岸上来了?”

    仆人说道:“听村民说,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小的也不在现场,不清楚他带的多少人,只听得卖菜的九叔说大约有十几条小船,至少也有十几条汉子。”

    袁浦又问道:“九叔那厮不会骗你?”

    仆人说道:“九叔那人,平时老实做人,不曾飘过乡里街坊。”

    袁浦一听,心里转念一想,大骂祝三郎仗势欺人,嘴里说道:“这腌臜泼才平日里欺人太甚,屡屡圈占我家田地,我还未曾跟他计较,现在倒来老虎头上拔毛?不成!不能算了,你这厮汉子,等我一会!”

    随即传令仆人拿笔墨来,仆人听了,从府中拿了纸张笔墨,抬来一张对开案桌,仆人帮忙研墨,袁浦公子连连挥洒文墨,洋洋洒洒写几段字,用张信封包了,交给小千手上,对他说道:“你这汉子,去告诉祝三郎,就约在后天在我袁公庄比试,不敢来的便是孬种!”

    小千接过书信,揣在怀里,抱拳说道:“江湖多闻袁公子豪气干云,今日一见,确实胆色过人,我连夜去祝府告诉三郎少爷便是!”

    袁浦站起来,叫仆人取了五两银子,谢过时小千,时小千心里想道:现在我捧他起来,撩动他心里锐气,他要想反悔也便不好意思了。

    于是和大郎两个急着要走,袁浦在后头说道:“慢走不送。”

    鲁大郎刚出了庭院,对时小千说道:“小千兄弟,你为何不约在明天?”

    时小千说道:“祝三郎那一头都全担在你弟鲁二身上,成与不成,只等三郎一句话,话说这三郎并不如袁浦冲动,这一点我也没有把握,可空出明日一天时间,哪怕是说破嘴皮,也要这三郎下套!”

    鲁大郎若有所思说道:“原来是这样,可小千兄弟你尽可放心,鲁二虽是吝啬,精利变通倒不输你,你先回小楼和房龙兄弟睡个好觉,俺连夜载鲁二过去,今天不成,还有明天,俺这趟就不回去了,顺路去芦苇荡拿船,你叫鲁二来到芦苇荡,只听一声叶响做暗号,可沿声找船。”

    时小千,鲁大郎两个约定已毕,抱拳施礼之后,各自分作两头,大郎前去拿船,小千先回去通知鲁二一声。

    鲁二已听了小千的吩咐,当夜捡了一包行李,拿了袁四公子书信,掺在包裹里,和几件旧衣裳一发捆了,临走时,小千劝住他,对他仔细说道:

    “二郎,这番计成或不成,干系全担在你一人身上,这虽有书信作证,但三郎不如袁四公子鲁莽,我怕他多半不信,当用计时还须用计,不可冲动。”

    鲁二笑道:“小千兄弟请放心,若论使计,我不如你,若当说客,我可是当仁不让,只怕是这乡里找出第一个鲁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比我更加合适!”

    看到他这般胸有成竹,小千自然悬着的心更加稳了一些。

    晚风吹过,凉丝丝地吹动每个人的鬓发,左房龙最后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再敬鲁二兄弟一杯,祝他一路顺风吧。”

    说完,时小千亲自倒酒,左,时,鲁三人又连连喝了一杯酒,鲁二郎抱拳告别,左,时两人立在门侧,看着鲁二背着个包裹,沿夜路走去,身影朦朦胧胧,似乎单薄孤独。

    我们把笔墨先写到鲁二夜路寻船这一头,此时芦苇荡已是夜深,人烟稀少,鸦雀无声,鲁二独自来到茫茫荡荡的芦苇中,月色从天空照下,河谷一片昏暗,

    只有些白茅迎风摇摆着,鲁二担心惊动对岸祝家汉子,又怕鲁大郎不知道自己到来,在芦苇荡里干嚎一声,芦苇荡立马传出一声叶响,鲁二听得清楚了,背着包裹就寻声而去。

    轻轻拨开白茅芦秆,只见一只小船,稳稳当当放在湖心中央,船头匍匐着一个汉子,弓着腰背,见鲁二来了,小声叫唤道:“二郎,是二郎不?”

    鲁二随即答道:“正是我!大哥,快驶船来。”

    大郎把竹竿一支,那根长杆立马没入水中,随着一声水响,这船慢慢驶进岸上。

    鲁二踩着岸上湿润的焦泥,轻身一跃,大郎立马伸手搭住他,把他拽进船里,风吹芦苇,水面微荡,杯盏茶的功夫已到了对岸的祝庄。

    两人不用搭话,急忙火般燎急赶往祝家庄,祝家庄一到夜深,必有灯笼高挂,门口多派了个更夫巡更,可他也怕呀,眼前前头死了个仆人,他正坐在门口喝酒壮胆,风彪彪地一吹,夜晚甚是寒冷。

    大郎和鲁二来到转角,更夫看不见阴影有人,心里吃了一惊,连忙说道:“你等可是杀手?”

    鲁二精明,答礼说道:“我等不是杀手,好汉莫慌,我等是袁公庄上交托出来的仆人,有要事禀于你家三郎少爷听。”

    更夫放下心来,也不站起来,嘴里说道:“去吧,我家少爷现在还未曾歇息,算你们走运,再过半个时辰,这祝公府就不开门迎候了。”

    真是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瞧不起人的眼光看来真是换谁都一样,先前的仆人如此,这次请来的更夫也是如此。

    大郎和鲁二不等进去,祝公府门前的弄堂已有人说道:“何人在此?”

    两人停住脚步,二郎说道:“你是?”

    只见弄堂走出一位身穿锦袍,头戴才子鹤尾巾的汉子,说道:“我是这府上的二公子祝平,两位深夜到访我府,不知何事?”

    鲁二答礼说道:“我们是袁公府上来送书信的仆人,不知贵府三公子何在?”

    祝平看了看回天色,说道:“三郎平日里闲逛浪荡,在村里像没头苍蝇一般乱走,我哪里知道他的踪影?你等有书信送到,不知可否先寄于我这里,容他回来,我再一并给他,免得两位等候。”

    鲁二心里想道:这二公子谦逊有礼,我若把书信放在他那,如果他一时心起,拆开来看,岂不看透当中的破晓?!算了,也只好煎熬等他一回了。

    于是对祝平说道:“无妨,我等都有空,这信是袁公子嘱托,千万要交托在三郎少爷之上,我等都是下人,不敢执拗公子意思,即便等到天亮,也是要等的。”

    祝平心里筹措道:这三郎和袁浦向来不合,今却有书信来往,我也不曾见过两人如此好过,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门口又传来一阵声音,大咧咧地说道:“二哥,你怎么有说我坏话了!你不要乱说,我等不是到处乱窜,而是去隔壁赌上二手去了!”

    大郎和鲁二寻声而去,抬头看见一位汉子,穿着纨绔子弟袍,左手中拿了一只烧鸡,右手拿着一把扇子,身后跟着几个彪型大汉,正是祝三郎。

    他咬了烧鸡一口,满嘴肥油,走着懒步,说道:“你等是什么人?”

    祝平看不下去他这般失态,因此独自走回庭园去了,留下大郎和鲁二在陪着祝三郎一伙。

    鲁二说道:“我是袁公庄仆人,袁浦公子差我星夜到此,有书信交于三郎少爷。”

    祝三郎豁然大笑道:“哦嗬,袁猪狗那厮,今日怎么这般有闲情逸致了?平日不看他舞文弄墨。”

    左右壮汉一起拍马屁说道:“少爷,莫不是那袁猪狗怕了你?倒来你这里差人认错?下封书信求情?真要那时,少爷别心软,他不下跪都放不了他!”

    祝三郎大笑一声,口中不知天高地厚说道:“哼,我看也是,这袁猪狗要啥没啥,不像我这里,百年祝家,江湖上响堂堂的名堂,先不说书香门第,单单一个「祝家腿法」可比那南北双绝,袁猪狗?哼哼。”

    然后又说道:“快把书信呈上来,看他有何计较!”

    鲁二将书信递上,祝三郎一把将左手的烧鸡扔给仆人,也不抹手,胡乱扯开信封封皮,扔在地上,把一张信封借着月光重重复复地看,看了半遭,大骂道:“啊呸!你这袁猪狗,竟生起虎豹胆来了,还要跟我比试?”

    仆人见他发火,连忙说道:“少爷,这信封上究竟写得何事?”

    三郎一把扔给身旁站立的大汉,大汉不敢不接,托住信纸,默默地把上面的蝇头小字念了出来,只是:

    你这腌臜泼才,集酸儒,无赖,地痞一身的皮囊,竟敢擅自来我袁庄闹事?若你是个男子,为兄约你后日未时,于我袁府空地前比武,到时候拳脚论高低,一拳打死你这厮,我赔副棺材于你,不休你爹劳烦……

    壮汉不敢再读下去,这封信尽是粗鄙之语,看来两人以前没少结仇,这下倒好!

    祝三郎吃了一肚子气,也不管这信的真假,大骂道:“袁猪狗那厮,欺人太甚!简直视我祝家为无物,中午在那里吃了顿打,大爷尚且不跟他计较!这下又拿战书撩拨我!好,此仇不报非君子,不等后日了。”

    又指着后面跟着的壮汉说道:“尔等明日随我一块拖棒带棍打那厮!打断袁猪狗的手脚,都不干尔等罪过,一发算在我头上!”

    鲁二心里想道:这下好了!

    正是:

    虎海吞狼血未干

    又起新愁引旧怨

    罪过都在强出头

    不怨天地不怨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