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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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柳盘山遇大郎 左房龙战鲁全

    诗曰:

    朝辞白帝彩云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

    青莲居士李白的一首诗词飘逸自由,刚好印证了左房龙,时小千两个此时此刻的心境,两人自从泰州一别,乘舟摆渡,早已看过了多少烟云。

    荆山处于汉水之南,之所以叫荆山,是其山峰重峦叠嶂,峰奇俊秀。古人把多少笔墨都挥洒在了这片云影裳裳的青山绿水之下,我们中华也当有好诗文配这好山川,一首《青山远·送故友至荆川之北》系上京赶考士子所作:

    神工天作成,山青碧水流。

    映山柳别致,鸟鸣谷风涧。

    巴峡渔歌晚,红叶徬溪湾。

    水亭舟泊处,花动沁竹影。

    夜深月梢上,唯有浪涛响。

    左房龙和时小千两个,乘着渔舟,就在一个渡口下船,将银两交付了船家,正好是个早晨时分,水露朝气都从河岸上吹上来,两个人神清气爽,踏着霜叶,慢慢地走。

    时小千对左房龙说道:“左大侠,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这样慢慢地走,也不是什么办法,怕是过不了夜晚,这肚子便会饿了,不如去寻个酒肆,喝杯水酒再走。”

    左房龙独自沉思说道:“我心里想的也是,可荆山一处,都是青山湖水,我们刚到此地,路径不熟,如何去寻酒肆?”

    时小千说道:“不怕,只挨着官道走便是了。”

    于是两人就沿着官道,迎着这水气弥漫的前路去走。

    看官们都听我说,这古代南方不如北方繁华,多为蛮荒山川,极少有人烟定居,两人走了许多时辰,腿脚都走酸了,也没有见过一处酒肆,一户人家,这肚子早就饿得吃紧了。

    天色将晚,这晚霞来得真不是时候,若是寻常季节,这般景致还可以让人观赏一番,可两个人是从早走到黑,半粒米也没有进过肚子,口中干瘪,又出了一身臭汗,时小千说是走不动了,就路边一个树桩上坐下,好让酸疼的小腿休息一下。

    左房龙也拿着刀坐在旁边,看着这一望无垠的水川,只有无止境的叹息。

    时小千抱怨道:“哎,这一天走到晚,不知甚么鸟地方,酒肆也没一家,我这肚子从早饿到晚,巴不得把这树桩整个吞进去!”

    骂完,还给了坐着的树桩一脚解气。

    左房龙也有气无力地说:“也怪我们两个,在路上把干粮都吃光了,早上若是跟船家说好,让他卖与我们几只水鸟解馋也好,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时小千笑道:“左大侠,你可说笑了,这船家养的水鸟,是用来捕鱼的工具,如何能够卖你?就这时,旦有些老鼠肉吃,我也心满意足了。”

    山风吹上来,让两人一身清凉。

    左房龙说道:“时兄弟,你且看,这茫茫青山,恁般翠绿,怎会连野鸡也没一只?照我看来,我俩不如改走山道,上去摸只兔子獐鸡的,拿来烤来吃,总比在这饿死要强。”

    “好好好!”时小千饿得眼冒金星,也没理由说不好了。

    上山的脚程虽然陡峭,可至少还能填饱肚子,两个人一下子将腰酸背痛抛诸脑后,这精神食粮看来十分好用。

    两人刚上了山,只见一个猛恶林子,散发着瘴气,还有些毒刺灌木,蒺藜藤蔓横生,令人生厌。在林子里找得多时,只见灌木底下一阵响动,两人躲在树后仔细观察。

    时小千说道:“左大侠,那草丛底下是什么?”

    左房龙说道:“莫非是兔子狐狸?且让我扑它!”

    林子里烟雾弥漫,也是恼人,当然也不能怪树林,这山野荒林,一到傍晚,起雾是正常的事,更别说是树木茂密的林子了。

    只见左房龙轻身一跳,刚想朝灌木一扑,不料灌木丛里刺出一把猎叉,左房龙在空中一个盘旋躲过,这灌木丛立马冲出来一人,拿着倒插在地上的猎叉,大怒道:“你这汉子是谁?”

    左房龙见他拿着猎叉,也把银虎刀抽出来,晃着刀刃骂道:“我正想问你,你这猎叉差点扎中我了也!”

    那大汉腰膀阔圆,身高八尺,肩膀似树桩一般紧实,筋骨凸起,披着兽皮衣服,怀揣腰刀,还带着一把钢叉,一身爆筋,睁着怪眼骂道:“谁知道你这鸟汉子是谁?莫非是剪径的山贼强盗?谋俺的钱财不成?”

    左房龙也不服输,骂道:“你这厮好不长眼!也不睁大眼看看我是谁?要劫你这人形怪状的狗熊!好,算我倒霉,撞见你这个人物。大爷这番量大,不跟你厮缠,下山吃酒去了。”

    说完,左房龙刚转过身要走。

    大汉心想道:这里附近十数里都没有酒家,他说要去吃酒,莫非是要戏弄俺?可这汉子看着不像一般的土匪毛贼,还提着把刀,俺一发把他刀抢了换些银两也好!

    左房龙刚想要走,大汉拿起手中的猎叉,抄地上就是一块大石,一拍飞过来左房龙后背。

    眼看眼中,左房龙隐隐约约觉得后背有股风声向自己袭来,回头一看,只见一块大石扑面飞来,他先吃了一惊,随手把刀背隔住,这大石被摔在地上,左房龙也被震开好远。

    “我就说你这厮不怀好心!”左房龙恨不得咬碎牙齿,拽起银虎刀扑天盖日飞起,纵身一跳,起手一刀下去。这大汉把猎叉一隔,嘴里说道:“好好好!且跟俺打上三百个回合再说!”

    左房龙虎拳握起,大汉也青筋爆出,两个一般好厮杀,只见:

    银虎下山,冲山腰力战巨熊;饿狼捕食,撞林子恶斗雕鹰。那个刀直胸膛,不过半尺;这个叉刺背脊,还差三寸。铜叉发黄星,隐刀迸火光。星月都像翻转;大地如同颠倒。

    这左房龙约莫打了三四十个回合,肚子空空,饿得两眼发昏,站立不住,拖着刀在那摇摆。

    时小千见了,恐其有失,心生一计,说道:“两位好汉且住手!两位好汉且住手!小的是山东来的商人,见两位打了多时,都是本领高强的好汉,不过俗话说: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两位不要争竞,这要是需要银两,只管找小的便是了,何必伤了各自和气?”

    左房龙看了,心里已明白了八九成,只依着时小千去演,说道:“兄弟勿虑,我不是那剪径的强盗,不过那厮,我就不清楚他了。”

    这大汉说道:“俺也不是那剪径的土匪,俺只是这附近一个狩猎的猎户,唤作鲁全,乡里又因俺长得大个,又我唤作「鲁大郎」,俺没什么本事,只是在这山中打些大虫,狐狸。你这汉子好不晓事,见俺在这草里趴着打些山兽,你倒好,偏来冲撞俺。”

    听鲁大郎这一说,左房龙茅塞顿开,躬身陪礼道:“那这么说来,真是有些误会,这附近没有酒肆不见一个,我连日赶路,肚子里早饿得吃紧,因此寻思上山找些野味,听到树下一阵响动,不曾想是汉子你在这趴着,我还以为是狐狸兔子在这来着。”

    接着又说道:“这位兄弟,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如今既然打了一场,不如由你带路找间酒肆,我俩三个一发吃些水酒,这酒钱都算我头上!”

    鲁大郎说道:“哎呀,这却不凑巧,我家兄弟刚炖了饭菜,酒嘛,我那也有几盅,两位兄弟若不嫌弃酒微肉薄,一发和我同去舍下,喝个痛快,你看如何啊?”

    左房龙大笑道:“既然兄弟有心,那我俩便一起去就是了!”

    正是:

    迎风朔酒好山岗,

    饮上三杯情义长。

    路途相识是缘分,

    对日纵歌诗意狂!

    三个人,各拿了把兵器,踏着这山中草木,这春意盎然,草场莺飞。不多时只见鲁全引左房龙,时小千两个走进一个草舍,只见里面走出来一位腮角留着黄须的瘦汉,鲁全上前说道:“这是我的兄弟,唤作「精利鬼」鲁二,本名鲁同,因他排行第二,乡里图个顺口,叫他鲁二,为人吝啬精明,在这荆南之山经营一家酒肆。”

    左,时二人各自向鲁二拜礼,鲁二招呼两人进去,只见草庐早设下一张酒桌,三人各自寻了张椅子坐下。

    鲁大郎说道:“二郎,都拿些好酒好肉上来!我今天在山中,见识这许多兄弟,定要请他们好好喝上三大盅酒再说!”

    那鲁二唱个礼,钻入后堂,只见不到半柱香功夫,酒菜都已上齐,众人一看,都是野南瓜,酸菜,油麦菜干等斋菜,让人看了好生没胃口。

    左,时两人心里想道:“这厮真个抠门,竟弄些没荤腥的菜来糊弄我俩。”

    鲁全看了也是不快,心里想道:这兄弟再怎么吝啬,也不能将连油都没有半滴的菜招呼人,莫说他们,就是自家人,也没胃口下筷。

    大郎正想说话,不料时小千当先开口说道:“不知道鲁大郎家是否有人念佛诵经,我俩这次来,倒巧碰上了这人的吃斋日子,若是这样,我俩多给你酒钱,将那酒肉一并给我,和这位兄弟便是了。”

    这话真是讽刺到了心底里去,活活地让人没面子。

    鲁大郎大怒,拍着酒桌,对鲁二说道:“二郎,你怎如此亏待我的兄弟?这酒钱又不是不给你,但有好酒好肉一发上来!多少算在哥哥头上便是,这菜渣,干瘪咸菜谁爱吃?”

    只见鲁二从后堂里迎出来,对众人说道:“哥哥,不是我等偏心,也不是我等小气不肯给你,可你是不知道,小弟这里米粮都被山上一个大王掠去,若是以前,这好多肉菜尽管去拿,我也不放在心上,如今却——”

    鲁大郎追问道:“却怎么的?”

    “哥哥,你是有所不知,你虽在隔壁庄子去住,好生大酒大肉吃得快活,你二弟这里,好生苦闷,只因这柳盘山上聚着一伙强贼剪径,为首的三个唤作「飞天将军」窦正,惯使一把环眼双刀;另一个唤作「擎天柱」方允,使铁锤;另一个唤作「草中猛虎」韩正坤,会使一把方天画戟。这三个强贼的武艺十分了得,聚得一百多个小喽啰,在山上招兵买马,扎下营寨。”

    只见鲁二又接着说道:

    “不仅如此,这三个头领还到处掳掠钱粮,我这刚好开在这前脚之下,昨夜,这三个头领引七八十个喽啰,举着火把,到我这来借粮,我如何敢不给?大哥,你这斋菜都是我藏在地下不舍得吃的,现在你兄弟来了,我只好拿来请你兄弟们吃了。”

    三个人连连叹息,这鲁大郎大怒,气满填胸,要不是左,时两人按住桌子,恐怕早被他掀开了。

    左房龙说道:“罢了罢了,我这走了许多脚程,肚子已饿得昏,大家就胡乱吃些斋菜,填饱肚子便是。”

    时小千说道:“来来来,兄弟以茶代酒,敬鲁大郎……”

    “干!”“干!”“干!”

    各自将茶水闷进喉咙。

    左房龙叹息道:“只可惜不是酒,茶喝下去倒有些不痛快。”

    时小千憋了一肚子气,见左房龙这么一说,更是气恼,只见他对鲁大郎说道:“实不相瞒,我与这兄弟都是一路人,他唤作左房龙,是刑捕司大人,我叫时小千,都是从泰州来的人,千里迢迢来这里,一路上没寻到酒肆,饿得发昏,想在山中打些食材,刚才大郎和左大侠两个,我怕有所闪失,故瞒你是山东客人,还望大郎见谅。”

    鲁大郎把手一甩,说道:“不甚打紧,刚才在山中,我见房龙兄弟脚步都有些乱了,又配着把好刀,心想此人功夫恐怕没那么差劲,时兄弟这么一说,我却明白了。”

    草庐外夜色正沉,月影高照。三个人无聊地夹着野菜干,左房龙,时小千,鲁全三个好生憋屈,一齐将掌拍在这酒桌上。

    “凭什么叫俺们吃这些东西,那贼厮倒把米粮掠去?这什么鸟道理?”鲁大郎对着昏沉的夜空大发牢骚。

    左房龙说道:“兄弟,莫非和我心中所想的一样?”

    时小千说道:“两位哥哥是不是想一发打上这鸟寨?杀了这三个头领?”

    鲁大郎说道:“正是!”

    时小千说道:“我有一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