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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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冤案·冤案

    俗话说,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话说上回左房龙,耶律如烟,阿弥三人专等这王小九前来,话说只听到外头一阵响动,众人都起了警觉。

    只听到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还有些轻言轻语。

    门似乎开了,一个人在门厅里寻了把藤椅坐着,左房龙从角落里看得清楚,那是个瘦长的黑影,他等不到这许多时候,从角落中冲将出来,一发把来人按在地上。

    地上那人喝骂道:“你这厮是谁?他妈的快放开我!”

    左房龙反锁住那人后臂,说道:“我且让你认得!”

    那人刚要挣扎,左房龙顿时拳风阵阵,朝倒下那人左面打了一拳,这厮却似挨了个沙包一样,打得浑浑噩噩。

    这人被打红了脸,又骂道:“你这厮好生有勇气!也不去四周打听,我哥哥是谁?!硬是将我按倒这地下!贼厮,若现在你不将我放开,往后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左房龙骂道:“我且叫你认得大哥!”当即把倒下那人一放,那人争着从门边想跑。左房龙看得准确,又是一拳,虎拳刚硬,打得小后生面门都一青一紫,吐了口唾沫,啪地摔在这门边。

    那人嘴角抽搐,强忍着想站起来,却不料自个脚步都乱了,倒在门边,左房龙蹲在他跟前,把银虎刀背稍露寒光,按在那人身上,左房龙骂道:“你这厮将如何谋害朱屠户一事如实托出,如果从嘴里说出半个不字,这刀就刺穿你的喉咙!没有半句情面可以讲的!”

    那人求饶道:“好汉不要!我都说......我都说......”

    看来这厮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孬种。

    这人求饶说道:“好汉,莫要动手,莫要动手,这事不干我事,都是我一个同族哥哥交待我这么做的。”

    左房龙骂道:“你和你大哥唤作什么名字?”

    这人说道:“小人叫王小九,是居罗牢城一个差役,我大哥唤作王略,是知寨府的师爷,因他昨晚叫小人千万吩咐,让牢城里的朱屠户断气,小人不敢去做,大哥便给了我五两银子,说是这事都由他一人担着,放心去做,小人寻思:这药人的罪都在我身上,如果他能够担保?可不去做,又怕砸了小人饭碗,因此狠心,在街市里买了两个鸡腿,都用家里剩余的鼠药拌匀,四更天的时候夹在饭菜里让朱屠户吃了,本想牢城腐败,不会追究到小人头上来,可现在......”

    王小九脸色青白,多半被吓的。

    左房龙在院落里拖来一条麻绳,将王小九捆了个结实,再去村里借了头驴,把王小九扔将上去,沿回路慢慢地走,这左房龙提醒道:“你这厮若不想死,就去这早衙说个清楚明白,本官是刑捕司的人,不求其他,只为朱屠户寻个见证,若是你在公堂上隐瞒,这死罪都落在你身上,知道了没?”

    王小九吓得早已三魂丢了七魄,哪里还敢隐瞒,只一个劲地说:“好,好,只不过隐瞒便了。”

    又走不到半个时辰,几人回到牢城,离早衙还有一炷香的时辰,时小千且帮左房龙解押着牢头,差役两人,仵作担着朱屠户尸首,一齐往知寨衙门赶来。

    这早衙人头涌动,四方观看的乡民百姓不少。

    知寨老爷端坐府上,这「无尾蛇」王略立在身边听审,王略宣读状纸,说道:“昨日居罗城偶发命案,系屠户朱海因纷争,私自民斗,杀死良民英岩,现知寨大人坐衙,公开审理朱屠户一案,传人犯。”

    门口一人大吼:“休要传了!这人已死了。”

    知寨和王略把眼瞧外边看觑,原来是左房龙一行人,还有仵作担抬着朱屠户的尸首上堂,差役,牢头,王小九都被押在堂上。

    左房龙几人上了堂上,摸出腰牌,往前一展,百姓看得出这上面的「刑捕衙门」几个大字,嘴角说个不停。

    知寨大人见了,脸上不快,但还是叫差役看座听审。

    左,时,耶律,阿弥四人坐在堂下,知寨大人故作诧异说道:“这屠户如何是死了?”

    师爷说道:“春季多病,人犯多感不适,朱屠户一时熬忍不住,因此猝死也情有可原。”

    左房龙问道:“师爷不曾叫仵作验过尸首?怎生知道是猝死?”

    王略尴尬不已,且说道:“仵作,你们且看看。”

    当下一个壮仵作在打开朱屠户的白布,伸手一探鼻喉,愣是发黑,原先的白沫都变成了黑血。

    仵作回禀道:“大人,你且看,尸体咽喉发黑,口冒黑血,这是中毒的特征。”

    这王略冷笑一番,说道:“莫非是被人下毒不成?”

    然后又问道:“大人请看,这里有牢头,差役在此,一问便知。”

    知寨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问:“牢头,你可知谁人下毒?”

    牢头惊慌说道:“小人......小人着实不知。”

    这左房龙心中大惊,为何和前番说的不一样?莫非这人?把眼望去王略王师爷那边,他心中冷笑,原来这王略情知牢头不可靠,因此在后堂收拢了牢头家小妻儿,只要牢头说一句不利于他的事,立马着人把他家人扔去沙漠里。

    牢头把柄抓在王略手里,不敢说出真相。

    知寨大人又问道:“差役,你可知道?”

    差役也不做声,为什么呢?因为王略在屠户已死后,早已使些金银打点差役家人,收钱封口,得食嘴软,自然也说不知道。

    接下来轮到那王小九,左房龙恐其他不肯说实话,忙把手往自己喉咙一抹,给个暗示,这王小九有个外号,叫做「竹烤蛇」,就是说他随风摇摆,飘随不定,像蛇一般,见两位都没有开口?他怎么敢一个人说出实情?

    左房龙忍着这一肚子火气,好生憋屈。

    知寨大人说道:“如今三位证人都没有证言,但确信命犯已死,乃毒杀而亡,凶手不明,本案暂且寄下,等证据证词妥当再行决断。”

    王略立在知寨旁边,大声说道:“退堂!”

    百姓怏怏而退。

    左房龙早已憋了一肚火气,脸上青筋眉毛抽动,一把扯住王小九衣领,喝骂道:“你这厮!”

    王略冷笑道:“证人也要受官法保护,大人身为官府中人,莫非这等法律都不懂?”

    左房龙无奈,只能放开王小九。

    这「无尾蛇」王略心里暗笑:管你是地下判官,还是十殿阎罗,这恐怕也找不出半点证据出来指证我。

    左房龙一行弃了知寨,也不答礼,径投客栈而来,在柜台拿了两瓶酒水,银灰色的风砂从门里的缝隙吹透进来,

    刮动着每个人的后颈,阴风阵阵,谈不上热,但也绝不是冷。

    “啊!”左房龙弃了众人跑到一处小山,看着远方断断续续的沙丘,他那副面容既憔悴又失落,酒灌进了他的喉咙,又从嗓子眼吐出来,耶律如烟尾随而来。

    现在他却像个痴呆的疯子一般,在漫天黄沙中饮着狂酒。

    “为什么?为什么!”左房龙对着苍天大笑。

    耶律如烟狠狠地朝左房龙扇了一道耳光,左房龙捂着扇红的嘴脸,滴落出几滴一吹即逝的眼泪。

    两人都没有作声,各自看望着朔方以北那片火烧一般的天空。

    “是风砂。”耶律如烟轻轻的说。

    “听起它能带来忧愁,伤悲还有痛苦。”

    耶律如烟的指尖宛动着吹拂着细如墨粉的沙尘。

    “我要用我的办法,去替朱屠户找个公道。”

    左房龙说出这句掷地有声,耶律如烟不解地看着他。

    “难道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耶律如烟看着他。

    “命由我定不由天!”左房龙收起那副古道热肠,江湖来的故事走得太快,挥洒来去的风依旧无情地飘散在这茫茫大漠中。

    “朱屠户杀了人,这都是天命!杀人偿命天理循环,这你都还不明白吗?”耶律如烟几乎把柳眉倒竖,她很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左房龙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那么无情而且自私。

    “这不是天命!天命不会让好人白白枉死。”左房龙几乎失控了。

    “朱屠户是有错,可如果不是鹰眼的逼迫,他能杀死鹰眼吗?现在白白被人毒死,尚且不说这杀人偿命,可天底下竟有这般杀人偿命的吗,那是血一般无情的阴险啊!”

    耶律如烟收起北风吹落的泪珠,她有形无形地认可了左房龙的观点,现在对于她来说,明显不可能用言语说服这个早已被怒火冲昏头脑的人了。即便这样,她还是有所保留在心里那份公正——属于江湖的公正,和左房龙不同,她的父亲是大漠号称「南北双绝」的耶律楷,江湖中的情义她多少是耳濡目染的,绝不是属于左房龙那样的滥杀。

    风再一次随着波浪吹动着两人身上沾满风尘的衣裳,黑橙色的雾,惨白的天空,越来越让人不安的空气,还有胡杨响起的驼铃。

    “我一定会,替死者讨个公道,属于他们的公道,柳庄也是,朱屠户也是,他们不仅仅是百姓,还有那份正道在这里。”

    耶律如烟眼眸里泛出了碧波般的泪水,紧闭上从耳朵听着渐来渐往的笛音,似乎从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吹响起来的,风一吹,就看不到泪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