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文胜质则史
汉子枯手推过钱袋时隐隐抽了抽，他还是很想要的。
林枫没有接，“再想想吧。”
“俺们就是打铁的，公子也能看出来。”父亲苦笑道：“您的钱，俺们受不起！”
“人无高低贵贱，有何受不起？我愿出你愿拿，你情我愿两乞两清，皆大欢喜！”父亲仍旧坚决，青年想了想退一步道：“不须你们受苦，担心我把这屋子烧了，大可做那督造官时时过来验看！我姓林的也算磊落，没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此话一出，父亲身躯一震，大喜过望。儿子更是蠢蠢欲动，暗中拉住父亲衣角。
“当真？”父亲问。
“当真！”林枫道：“我说的话向来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对于文人，这点信任父亲还是有的。他掂量手中钱袋，确然五十两无疑，一时间又欣喜又疑惑！
林枫呆里一旁静静等着，看蒙蒙雨丝落被风吹落进来，地面一点点泥泞。陈忠不着痕迹靠在墙角，屋内昏暗，汉子魁梧身躯整个埋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在其藏身之处，不断有敲击墙面的细微声响传出来，提醒父子二人休要妄动。声音微弱却很有韵律，不知何时开始，一下一下连绵不绝，如水滴石，仿佛一直在那里。
张礼之事后，陈忠有些惊弓之鸟了。
看了一眼陈忠所在的暗处，父亲低下头回复已经成竹在胸的青年，“俺们不租，除非您让俺们给你打！”
“你打不出来！”青年有些气愤：“谁都打得出，我会亲自过来？”
“没有俺们父子二人打不出的物件！”
父亲说这话时，连同儿子两人的胸膛都高高挺了起来，洋溢着自信。地处偏远的小铺子，几乎无人往来，能在偌大京城混出一口实实在在的饭，养活一家老小，靠的自然不是一身疙瘩肉。
可林枫要的东西，寻常人做不来。
青年到外面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螺旋形物件，“我要这个！”
两人看了一眼，惊呆了。树枝抬起后他们趴在地上看，手指头按在起始点一圈一圈往上绕，到最顶端后儿子一拍大腿，明白过来了。这是根转圈往上的铁条，画是平面的，表达不是很清楚但意思到了。
儿子用很自信的口气道：“你啥时候要？”
林枫一怔，失笑道：“你打得出？”
“当然！”
“不要误解的我的意思！”林枫淡淡道：“我说你们打不出，并非你们无法成型，而是打不出我需要的材质。”
父子错愕看着他。
林枫接着道：“这根弹簧，材质要比精钢坚硬百倍，又要有足够的韧性用以延展，铸成刀剑，人立其上亦不可稍曲折！最重要的是，它要够大！看看你的胳膊，就要这么粗！”
只想了一瞬，儿子脱口惊叫：“这不可能！谁也打不出！”
当今冶炼技术，无法将铁提纯到钢的层次。至于林枫所言的比精钢坚硬百倍，那是后世工业才能达到的水准。当下只有一种途径能得到，看天！
老天爷高兴了，兴许能给你送块陨铁下来。经过大气层高速和高温摩擦，陨铁矿石会被提纯到一个纯度很高的比例，古时人力无法达到。而由其打造的兵器硬度远高当世，又因是天外而来，多被看做天降祥瑞，用以助真君成大事。所以稗官野史中多有斑驳杂记。诸如刘邦佩剑赤霄、天武侯佩剑柴桑，威名赫赫，闻名令人胆寒。
父亲也狠狠摇头，意思是不可能。
“公子所言的，可是陨铁？”父亲缩着瞳孔畏惧道：“天赐之物，人力何能为之！您是读书人，比俺们明事理，早早放弃吧！”
就知道是这样，青年无奈叹了口气。
陈忠冷哼道：“俺家公子说能就能，要你们多嘴！”
一声厉呵，声如野兽！
两人倏地转头，浑身汗毛倒竖。这才惊觉敲墙声一直响着，从未间断。陈忠手指像敲在鼓面上，震得他们心脏咚咚作响。
他们咽了口吐沫，喉头干涩说不出话。
魁梧汉子走出阴影，像从一扇门内走出来一样，手中掂弄几颗石子。反手一甩，手上石子猛地破风爆响，啪啪打进窗外树干上。两人落目，冷意如蛇般蜿蜒到后背，那几颗石子深深嵌进树干里了，长在树上一样。
“陈忠！”林枫轻喝。
汉子默默后退。
他的出现无疑令两人起了畏惧之心，稍稍一瞪眼，父子二人如遭雷击，瑟缩发抖。
不得不说对付这样油盐不进的人，陈忠比林枫合适的多。
后者苦笑道：“我这家生子莽撞的很，惊扰两位了。”
哼！
陈忠重重一哼，两人连道不敢。林枫将余下二十多两银子拿出来交给父亲，问可够？他自然不敢稍有不满，捧着两个钱袋自顾自去了。儿子跟在后面，偷偷打量陈忠，被一眼瞪得踉跄栽倒。
青年恨不得踹这货一脚。
汉子撇嘴憨笑道：“公子您看，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你就是太文弱了，好欺负！”
青年愣住，这货居然在调侃他！用的还是儒家正雅之言！
“别废话，打铁！”青年搬动锤子扔给他，气道：“不是在营里打过铁么？来，给我瞧瞧过不过关！”
汉子憨笑咧嘴。他虽比不得真正匠人，可到底跟着随军匠人学了两手，不是一般铺子人家比得上的。听自家公子这么说，他也来了兴致，围炉吹的焰火高涨，取出火红铁块开始锻打。
他打的极快，敲击声很杂，全然不如父子二人有序但比之更为密集。火星如波浪般一浪接着一浪，前者未熄后者追来，更加壮阔的浩瀚星河乍然出现在眼前。
林枫又一次呆滞了。自诩见过大世面的人，自信看天极宫也能平淡视之，却在半个时辰中被火星震撼了两次。说出去都丢人。
火星落地冷却变黑，成了黑色固体。林枫捡起来看了看，和想的一样，是铁中的杂质。铁矿石冶炼成铁的方法太粗糙，根本无法滤除干净。
“给你射程一里的弓箭，能打中靶心么？”林枫用脚掌搓平地上的画。
弹簧，最简单却最实用的机械部件。他的想法很简单，没什么高深难解的机械原理，亦不用费心费力提高弓箭射程，而是利用最简单的弹簧。
他记得历史上第一部手枪，其实不能称之为手枪，只是用弹簧将钢珠弹射出去。距离很近，无法当做战争武器。后来的鸟铳火铳虽则利用火药，与弹簧干系不大，但发射原理仍旧率先利用弹簧的弹力而非火药。
“不好说，没用过！”陈忠道。
“那就练，练到好说为止！”
林枫没有接，“再想想吧。”
“俺们就是打铁的，公子也能看出来。”父亲苦笑道：“您的钱，俺们受不起！”
“人无高低贵贱，有何受不起？我愿出你愿拿，你情我愿两乞两清，皆大欢喜！”父亲仍旧坚决，青年想了想退一步道：“不须你们受苦，担心我把这屋子烧了，大可做那督造官时时过来验看！我姓林的也算磊落，没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此话一出，父亲身躯一震，大喜过望。儿子更是蠢蠢欲动，暗中拉住父亲衣角。
“当真？”父亲问。
“当真！”林枫道：“我说的话向来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对于文人，这点信任父亲还是有的。他掂量手中钱袋，确然五十两无疑，一时间又欣喜又疑惑！
林枫呆里一旁静静等着，看蒙蒙雨丝落被风吹落进来，地面一点点泥泞。陈忠不着痕迹靠在墙角，屋内昏暗，汉子魁梧身躯整个埋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在其藏身之处，不断有敲击墙面的细微声响传出来，提醒父子二人休要妄动。声音微弱却很有韵律，不知何时开始，一下一下连绵不绝，如水滴石，仿佛一直在那里。
张礼之事后，陈忠有些惊弓之鸟了。
看了一眼陈忠所在的暗处，父亲低下头回复已经成竹在胸的青年，“俺们不租，除非您让俺们给你打！”
“你打不出来！”青年有些气愤：“谁都打得出，我会亲自过来？”
“没有俺们父子二人打不出的物件！”
父亲说这话时，连同儿子两人的胸膛都高高挺了起来，洋溢着自信。地处偏远的小铺子，几乎无人往来，能在偌大京城混出一口实实在在的饭，养活一家老小，靠的自然不是一身疙瘩肉。
可林枫要的东西，寻常人做不来。
青年到外面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螺旋形物件，“我要这个！”
两人看了一眼，惊呆了。树枝抬起后他们趴在地上看，手指头按在起始点一圈一圈往上绕，到最顶端后儿子一拍大腿，明白过来了。这是根转圈往上的铁条，画是平面的，表达不是很清楚但意思到了。
儿子用很自信的口气道：“你啥时候要？”
林枫一怔，失笑道：“你打得出？”
“当然！”
“不要误解的我的意思！”林枫淡淡道：“我说你们打不出，并非你们无法成型，而是打不出我需要的材质。”
父子错愕看着他。
林枫接着道：“这根弹簧，材质要比精钢坚硬百倍，又要有足够的韧性用以延展，铸成刀剑，人立其上亦不可稍曲折！最重要的是，它要够大！看看你的胳膊，就要这么粗！”
只想了一瞬，儿子脱口惊叫：“这不可能！谁也打不出！”
当今冶炼技术，无法将铁提纯到钢的层次。至于林枫所言的比精钢坚硬百倍，那是后世工业才能达到的水准。当下只有一种途径能得到，看天！
老天爷高兴了，兴许能给你送块陨铁下来。经过大气层高速和高温摩擦，陨铁矿石会被提纯到一个纯度很高的比例，古时人力无法达到。而由其打造的兵器硬度远高当世，又因是天外而来，多被看做天降祥瑞，用以助真君成大事。所以稗官野史中多有斑驳杂记。诸如刘邦佩剑赤霄、天武侯佩剑柴桑，威名赫赫，闻名令人胆寒。
父亲也狠狠摇头，意思是不可能。
“公子所言的，可是陨铁？”父亲缩着瞳孔畏惧道：“天赐之物，人力何能为之！您是读书人，比俺们明事理，早早放弃吧！”
就知道是这样，青年无奈叹了口气。
陈忠冷哼道：“俺家公子说能就能，要你们多嘴！”
一声厉呵，声如野兽！
两人倏地转头，浑身汗毛倒竖。这才惊觉敲墙声一直响着，从未间断。陈忠手指像敲在鼓面上，震得他们心脏咚咚作响。
他们咽了口吐沫，喉头干涩说不出话。
魁梧汉子走出阴影，像从一扇门内走出来一样，手中掂弄几颗石子。反手一甩，手上石子猛地破风爆响，啪啪打进窗外树干上。两人落目，冷意如蛇般蜿蜒到后背，那几颗石子深深嵌进树干里了，长在树上一样。
“陈忠！”林枫轻喝。
汉子默默后退。
他的出现无疑令两人起了畏惧之心，稍稍一瞪眼，父子二人如遭雷击，瑟缩发抖。
不得不说对付这样油盐不进的人，陈忠比林枫合适的多。
后者苦笑道：“我这家生子莽撞的很，惊扰两位了。”
哼！
陈忠重重一哼，两人连道不敢。林枫将余下二十多两银子拿出来交给父亲，问可够？他自然不敢稍有不满，捧着两个钱袋自顾自去了。儿子跟在后面，偷偷打量陈忠，被一眼瞪得踉跄栽倒。
青年恨不得踹这货一脚。
汉子撇嘴憨笑道：“公子您看，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你就是太文弱了，好欺负！”
青年愣住，这货居然在调侃他！用的还是儒家正雅之言！
“别废话，打铁！”青年搬动锤子扔给他，气道：“不是在营里打过铁么？来，给我瞧瞧过不过关！”
汉子憨笑咧嘴。他虽比不得真正匠人，可到底跟着随军匠人学了两手，不是一般铺子人家比得上的。听自家公子这么说，他也来了兴致，围炉吹的焰火高涨，取出火红铁块开始锻打。
他打的极快，敲击声很杂，全然不如父子二人有序但比之更为密集。火星如波浪般一浪接着一浪，前者未熄后者追来，更加壮阔的浩瀚星河乍然出现在眼前。
林枫又一次呆滞了。自诩见过大世面的人，自信看天极宫也能平淡视之，却在半个时辰中被火星震撼了两次。说出去都丢人。
火星落地冷却变黑，成了黑色固体。林枫捡起来看了看，和想的一样，是铁中的杂质。铁矿石冶炼成铁的方法太粗糙，根本无法滤除干净。
“给你射程一里的弓箭，能打中靶心么？”林枫用脚掌搓平地上的画。
弹簧，最简单却最实用的机械部件。他的想法很简单，没什么高深难解的机械原理，亦不用费心费力提高弓箭射程，而是利用最简单的弹簧。
他记得历史上第一部手枪，其实不能称之为手枪，只是用弹簧将钢珠弹射出去。距离很近，无法当做战争武器。后来的鸟铳火铳虽则利用火药，与弹簧干系不大，但发射原理仍旧率先利用弹簧的弹力而非火药。
“不好说，没用过！”陈忠道。
“那就练，练到好说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