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自负
陈滢很意外。眼下正是一体同心、同仇敌忾之机，杜振竟置身事外。委实有些不合群。
但无人多问，本欲出言争执的几人默默把话吞进肚子里。
陈滢点了点头，对这帮子所谓的才人，他本就没报期望。口舌之利几近名家诡辩，唐怡也败下阵来之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低头整整袖口，“先前云兄弟所言在理，柳月馆是生意楼，看银子。按说林兄瞧上辉月阁，是辉月阁的福气，我陈滢本该相让。可话说回来，这屋子陈某也中意的紧。不若如此吧，你二人出价几许，我陈滢双倍奉上。请林兄割爱，休与我争！”
一颦一笑，风度翩翩。
青年敲着桌面，为难道：“有些难办！”
“哪里难办？”
“林某初来乍到，云兄为尽地主之谊，诚邀在下而来。”青年道：“有道是君子怀德，说让就让，在下岂非成了见利忘义的小人！”
陈滢黑着脸提醒道：“林兄莫忘了，此处是我陈某人先来的！”
“不敢忘，正因陈兄捷足先登，林某才多费口舌。若我先至，你门槛也进不来！”
陈滢皱眉，不知是心存不满还是不能苟同，片刻后道：“林兄当真要与我争上一争！”
“林某也不想，不如陈兄就此退却，皆大欢喜！”
陈滢哈哈大笑，所有人觉得他会反唇相讥，但他真的起身离开了。杜振唐怡紧随其后，余下之人鱼贯而出，一盏茶的功夫仅剩林枫三人。
陈滢去而复返，站在门槛上，“休要误会，陈某无意相让。你我均为寒士，读书为业，比斗动手动脚就落了下乘。可要舞文弄墨，一来林兄才高八斗，陈某委实不敢相与，二来不免俗气，古今文人凡有龃龉，皆文人相轻，才气论胜败，实在无味的很。所以陈某斗胆，与林兄赌一桩大的！”
陈滢顿了顿，沉声道：“规矩按我的来，辉月阁让给林兄也说得过去。”
林枫想了想，很有几分道理，便示意继续。
陈滢话音一转，“听闻云兄弟与珠月姑娘私下结发，可有此事？”
珠月如闻霹雳，脸色煞白，瘫倒在云小子怀中。古琴摔在地上，碎裂一角，是上好的楠木。
云立恒抱紧她，“是又如何！”
“云兄做事不地道呀！你将唐兄台置于何地！”陈滢拍拍手，无所谓道：“云家独子云立恒，根骨奇佳生来早慧。七岁成字九岁赋诗，十一往后再无眼中物。张天师留下谶语：祖龙死而地分，晦不祥而人杰出。你我见过多次，无缘坦诚相见！”
“林兄远道而来，其师受天子征召，乃京城客家，本就不该相争。他又是为你出头，我以地主之便欺人太甚了，就更不该了。所以这桩赌斗，云兄弟接下吧！”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琴棋书画，四书五经，立恒奉陪到底！”云小子脊背绷直。
陈滢道：“都说俗气了，咱们随性些，赌一把！”
“赌什么？”
“三日之内，珠月姑娘赎身文书双手奉上，一月为限，就赌云兄弟能否娶珠月姑娘过门。”陈滢笑：“我赌你不能！”
说完转身就走。
这是云立恒无法拒绝的赌局，是他生在破落云家，唯一虎口夺食的机会。他很震惊，没想到机会来的如此突然，他茫然无措。
回过神，若非怀抱珠月，这货激动的几乎能跳起来。
“对了.....”陈滢探出脑袋：“今夜过后，王府会腾出一间客房，你尽快过来吧！殿下虽不在京，但我相信他对你很有兴趣！”
林枫愣了，这家伙似乎在通知自己。楚平婴常用此类语气，他是皇帝，说出的就是事实。
可他陈滢似乎弄错了，他叫陈滢，不叫楚平婴，没那资格，“陈兄有心了，林某没那打算。”
陈滢成竹在胸，仿佛俯视人间，居高临下，“你会来的，相信我！”
“何以见得？”
“没人能拒绝我，任何人！”
一字一顿，自负胜过魏王！
“.........”
云立恒嗤笑拆台，“陈兄贵人多忘事，两年前你入魏王府，执掌十二角楼牌坊时，对某人说过同样的话。据本公子所知，时至今日他还是孤家寡人，不知兄台大德。”
这话仿佛一根针，一刺见血。陈滢瞳孔蓦然一缩，肃然杀意一闪而逝。显然那位是他的禁忌，令他栽了不少跟头，以至于颜面大失才怨毒至此。但他很快恢复常态，风度翩翩。
“‘幼卧龙’孙卫，”嘴角噙着锐利弧度，陈滢道：“说来丢人，这位的本事确然非常人所能及也，魏王殿下多次招揽，我亦从中筹谋、上下其手。时至今日，这位依然游离权柄之外，逍遥自在！”
见林枫面无表情，他解释道：“东宫亦曾试图招揽，两位殿下的分量你也清楚。本就是非此即彼之事，不入东宫必入魏王府，偏偏他成了漏网之鱼，左右腾挪，竟钻了空子。”陈滢阴翳，“有他一日，就是嘲笑我等无能，空有权势而外强中干，遭人耻笑。哪怕为两位殿下着想，此人也留不得！”
警钟长鸣。
云立恒翻了个白眼，暗叹这家伙手段阴毒。言非言意非意，他陈滢不至于说的如此没有风度，俨然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在告诫甚至威吓林枫，同时拒绝魏王和太子的人，不论出于何种境地都活不长久。
孙卫是个意外，很大的意外。意外不会长久，并且不会再度发生。
可眼前平平淡淡的青年，经历生死再世为人，早就心如磐石。不痛不痒的告诫威胁，他听也懒得听。大手一挥，送客。
陈滢也不恼怒，拍拍屁股走人。半个时辰后，珠月姑娘卖身契置于桌前，老妈子摇风扶柳，道喜之后巧笑离去。
偌大辉月阁冷冷清清，只余三人。
............
夕阳西下。
林枫踩着梆子声，怀抱乌木画框回到客栈时，已经天色昏沉，即将入夜了。陈老房中灯火阑珊，尤自等待他最小的徒弟。
当林枫出现在他眼前，浑身汗水，陈老昏花老眼一阵模糊，有一道身影与眼前青年重叠了。
但无人多问，本欲出言争执的几人默默把话吞进肚子里。
陈滢点了点头，对这帮子所谓的才人，他本就没报期望。口舌之利几近名家诡辩，唐怡也败下阵来之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低头整整袖口，“先前云兄弟所言在理，柳月馆是生意楼，看银子。按说林兄瞧上辉月阁，是辉月阁的福气，我陈滢本该相让。可话说回来，这屋子陈某也中意的紧。不若如此吧，你二人出价几许，我陈滢双倍奉上。请林兄割爱，休与我争！”
一颦一笑，风度翩翩。
青年敲着桌面，为难道：“有些难办！”
“哪里难办？”
“林某初来乍到，云兄为尽地主之谊，诚邀在下而来。”青年道：“有道是君子怀德，说让就让，在下岂非成了见利忘义的小人！”
陈滢黑着脸提醒道：“林兄莫忘了，此处是我陈某人先来的！”
“不敢忘，正因陈兄捷足先登，林某才多费口舌。若我先至，你门槛也进不来！”
陈滢皱眉，不知是心存不满还是不能苟同，片刻后道：“林兄当真要与我争上一争！”
“林某也不想，不如陈兄就此退却，皆大欢喜！”
陈滢哈哈大笑，所有人觉得他会反唇相讥，但他真的起身离开了。杜振唐怡紧随其后，余下之人鱼贯而出，一盏茶的功夫仅剩林枫三人。
陈滢去而复返，站在门槛上，“休要误会，陈某无意相让。你我均为寒士，读书为业，比斗动手动脚就落了下乘。可要舞文弄墨，一来林兄才高八斗，陈某委实不敢相与，二来不免俗气，古今文人凡有龃龉，皆文人相轻，才气论胜败，实在无味的很。所以陈某斗胆，与林兄赌一桩大的！”
陈滢顿了顿，沉声道：“规矩按我的来，辉月阁让给林兄也说得过去。”
林枫想了想，很有几分道理，便示意继续。
陈滢话音一转，“听闻云兄弟与珠月姑娘私下结发，可有此事？”
珠月如闻霹雳，脸色煞白，瘫倒在云小子怀中。古琴摔在地上，碎裂一角，是上好的楠木。
云立恒抱紧她，“是又如何！”
“云兄做事不地道呀！你将唐兄台置于何地！”陈滢拍拍手，无所谓道：“云家独子云立恒，根骨奇佳生来早慧。七岁成字九岁赋诗，十一往后再无眼中物。张天师留下谶语：祖龙死而地分，晦不祥而人杰出。你我见过多次，无缘坦诚相见！”
“林兄远道而来，其师受天子征召，乃京城客家，本就不该相争。他又是为你出头，我以地主之便欺人太甚了，就更不该了。所以这桩赌斗，云兄弟接下吧！”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琴棋书画，四书五经，立恒奉陪到底！”云小子脊背绷直。
陈滢道：“都说俗气了，咱们随性些，赌一把！”
“赌什么？”
“三日之内，珠月姑娘赎身文书双手奉上，一月为限，就赌云兄弟能否娶珠月姑娘过门。”陈滢笑：“我赌你不能！”
说完转身就走。
这是云立恒无法拒绝的赌局，是他生在破落云家，唯一虎口夺食的机会。他很震惊，没想到机会来的如此突然，他茫然无措。
回过神，若非怀抱珠月，这货激动的几乎能跳起来。
“对了.....”陈滢探出脑袋：“今夜过后，王府会腾出一间客房，你尽快过来吧！殿下虽不在京，但我相信他对你很有兴趣！”
林枫愣了，这家伙似乎在通知自己。楚平婴常用此类语气，他是皇帝，说出的就是事实。
可他陈滢似乎弄错了，他叫陈滢，不叫楚平婴，没那资格，“陈兄有心了，林某没那打算。”
陈滢成竹在胸，仿佛俯视人间，居高临下，“你会来的，相信我！”
“何以见得？”
“没人能拒绝我，任何人！”
一字一顿，自负胜过魏王！
“.........”
云立恒嗤笑拆台，“陈兄贵人多忘事，两年前你入魏王府，执掌十二角楼牌坊时，对某人说过同样的话。据本公子所知，时至今日他还是孤家寡人，不知兄台大德。”
这话仿佛一根针，一刺见血。陈滢瞳孔蓦然一缩，肃然杀意一闪而逝。显然那位是他的禁忌，令他栽了不少跟头，以至于颜面大失才怨毒至此。但他很快恢复常态，风度翩翩。
“‘幼卧龙’孙卫，”嘴角噙着锐利弧度，陈滢道：“说来丢人，这位的本事确然非常人所能及也，魏王殿下多次招揽，我亦从中筹谋、上下其手。时至今日，这位依然游离权柄之外，逍遥自在！”
见林枫面无表情，他解释道：“东宫亦曾试图招揽，两位殿下的分量你也清楚。本就是非此即彼之事，不入东宫必入魏王府，偏偏他成了漏网之鱼，左右腾挪，竟钻了空子。”陈滢阴翳，“有他一日，就是嘲笑我等无能，空有权势而外强中干，遭人耻笑。哪怕为两位殿下着想，此人也留不得！”
警钟长鸣。
云立恒翻了个白眼，暗叹这家伙手段阴毒。言非言意非意，他陈滢不至于说的如此没有风度，俨然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在告诫甚至威吓林枫，同时拒绝魏王和太子的人，不论出于何种境地都活不长久。
孙卫是个意外，很大的意外。意外不会长久，并且不会再度发生。
可眼前平平淡淡的青年，经历生死再世为人，早就心如磐石。不痛不痒的告诫威胁，他听也懒得听。大手一挥，送客。
陈滢也不恼怒，拍拍屁股走人。半个时辰后，珠月姑娘卖身契置于桌前，老妈子摇风扶柳，道喜之后巧笑离去。
偌大辉月阁冷冷清清，只余三人。
............
夕阳西下。
林枫踩着梆子声，怀抱乌木画框回到客栈时，已经天色昏沉，即将入夜了。陈老房中灯火阑珊，尤自等待他最小的徒弟。
当林枫出现在他眼前，浑身汗水，陈老昏花老眼一阵模糊，有一道身影与眼前青年重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