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六十一章 冰海
海面上熊熊烈火，附近海面发烫，水下数尺却依然清凉，反而因有了火光，水既温暖又不甚深，海藻远较别处为多，生得茂密异常。小鱼吃海藻，大鱼吃小鱼，虾蟹海龟，均来此地找寻食物，这一带倒也生机勃勃，热闹非凡。看起来，这火也烧了不是十天半月，那窟窿中的自燃海油不淌完，这火便会持续到地老天荒。想等其自行熄灭，那是猴年马月的事。
如今毛无邪可等不了，若让七兄弟知道他扔下众人独自出海，那还不趁虚而入？夜长则梦多，七兄弟的特异武功大约一个月可小成，以后每个月为一周天，随着功力渐深，对自己的惊恐与忌惮也会愈来愈淡，这帮自高自大的家伙，总有按捺不住出手的时候。钟剑圣对付这七兄弟不用问是缚手缚脚，李行尸老于江湖，智勇双全，却也是寡难敌众。
如何趟过这片火海？羊皮筏子自然是划不过去，如何是好？潜水过去？毛无邪如今的功力水下只能支持小半个时辰，火海之下，连鱼都无法生存，何况是陆地的兽王？用上次的老法子，捉只海龟带着走？且不说一时三刻驯服不了，海龟再快，一口气在海底也只能支持个十里八里的，这片火海恐怕远不止这么点地方。沧海之气护体，硬游过去？那更是胡闹，这片火海有多远未知，纵然能不畏烈火，听钟剑圣说过火里无论人兽，都无法呼吸，也是死路一条！
若要过去，须得火烧不着！毛无邪的目光往上一扬，瞄上了那片石壁。如此一来，羊皮筏子是真用不了，这块石壁上有没有栖身的地方？
毛无邪又跳进水中，游到石壁边，将“至尊”剑衔在口中，施展“壁虎游墙功”，劲聚手足，自生极大的吸力，轻易便爬到了七八丈高，又转向横行，渐渐接近火海，果然这高处既不觉炽热，也不气闷，只要过了山壁缺口，再沿山壁横行，总能到达没有火的海面。
然而到了缺口处，毛无邪才知道自己算计有误：这山壁并非如同墙壁一般薄，缺口直如一条宽近十丈的海峡，熊熊烈焰一眼望不到头。在海面上因被火焰挡住，毛无邪看不到远方，如今身在高处，方知老天的手笔如此之大。
毛无邪不死心，又往高处爬了几十丈，下方的烈焰海峡已成了一条火线，却是绵延数十里，直至目力尽头。而整个石壁又是光滑陡峭，虽不至于如镜面一般，却看不见一个可歇息的平台或裂缝，毛无邪并非真正的壁虎，绝不能就这么贴在石壁上睡觉而不掉下去。“壁虎游墙功”耗费内劲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支持两三个时辰，也足以累个半死。
从石壁上走这法子又行不通！毛无邪颓然回到羊皮筏子上，中途捉了一条大鱼，饱餐一顿后，将残骸扔进海水中，闷闷不乐，倒头休息。却听豁啦一声，毛无邪以为是海怪来袭，一跃而起，却发觉并无杀气。定睛看去，却是一条三尺多长的大鱼抢食毛无邪扔到海里的鱼
肉，尾巴一甩，又扬起了一片水花。
赶走大鱼，毛无邪脑海中灵光一闪，似是想起了什么，却又无迹可寻，抱着脑袋思索良久，怎么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这丝念头或许能让自己渡过这片火海，找到冰山与白熊，可说极为重要。可回想适才那条大鱼抢食，与渡过火海有什么相干的？这可奇怪。
不管奇怪不奇怪，既然想不通，不如再来一次。毛无邪下水，待一条大鱼游过身边时，短剑一挥，将之刺死，然后在一旁静待，等别的鱼来争食。片刻之后，数十条大小海鱼你争我抢，不亦乐乎，毛无邪却是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
回到礁石上的皮筏，郁郁睡下，梦中似乎来来去去都是自燃海油、火海、大鱼。他一会儿梦见自己变作壁虎，从崖壁上跌进火海之中；一会儿梦见自己全身海油，将燃未燃，心胆俱裂；一会儿又梦见自己是一只海鸟，正在火海上空展翅翱翔，轻易飞越数十里烈焰，正自得意洋洋，不料海中一条巨鲨尾巴一摆，掀起巨浪，将他整个击落海中，一口吞下。
巨浪？水花？毛无邪不知第几次从梦中惊醒，最后这个梦却让他蓦然想起，正是水花！可水花与自己过火海有何相干？毛无邪索性不睡了，盯着前方十余丈外的火海，呆呆出神。水花？火海？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可这水火不容，哪里能扯到一处去？
烦恼之下，毛无邪只觉全身燥热，又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潜到海底，运气内力，挥拳遥击海底沙滩，拳劲隔水威力不减，清澈的海底一时污浊不堪。然而一拳下去，毛无邪蓦然惊觉：原来自己那丝念头并不是水花，而是扬起水花的劲道！或者说，是因看到鱼有扬起水花的劲道，而发觉海油漏口处并无劲道。
浮上水面，游近火海细看，海面并无凸起。毛无邪再回想自己用船桨蘸取海油时，也未觉得这黄油有自下而上的冲力。也就是说，这自燃海油并非由地底喷出，并无什么力道将其往地面送，只是海水比油重，灌进地底，将海油逼将出来而已！如同半罐子菜油若加水进去，首先溢出罐子的，必然是油。
既然自燃海油不是喷出来的，那就好说了：只需将那窟窿严严实实堵住，不就没有海油渗出？毛无邪总算全盘想通，开心不已，立即在海底四下搜索，找了一块数百斤的大圆石头，奋力托起，在海底步行至塌陷之处，将石头推了下去。石头沿着锅底形的塌陷口滚了几滚，落进了冒出海油的窟窿里。海油似乎受了惊，轰然炸成无数个油珠儿，升起一片乳白色的浑浊物。
毛无邪也升到海面，换了一口气，再次下潜，另找石头。海水中有不小的浮力，可搬动比陆地上更大的石头，毛无邪又是半人半兽体质，力大无比，海底举起千斤，也不在话下。如此一个时辰，连续扔了几十块石头下去，那升起的海油似乎真的减少了些。
大喜
之下，毛无邪回到皮筏上休息了两个时辰，饱餐后，又接着填补海底空隙。如此辛劳不懈，连续过了三天，左近的石头渐渐全被搬了过去。到得后来，毛无邪托着石头要在海底走老远，须得换气几次，方能将石头运至窟窿处。海油果然不断减少，由方圆一丈的油柱，逐渐缩小到八尺、五尺、两尺乃至若断若续、形若炊烟的油雾。毛无邪见此，石头也越找越小，后来便直接潜至窟窿边，将大捧大捧的海沙扒拉下去。终于，黄色海油不再渗出。
毛无邪心中喜不自胜，好好饱餐一顿，安睡一觉，醒来时，见随着海水缓缓流动，燃烧的海油已大多钻进了那峡谷般的崖壁缺口里。这几日满眼都是蓝色火焰，等火光远去，四下里逐渐昏暗，反倒一时适应不来。
火海之下并无活鱼，毛无邪猎杀了几条大鱼扔到羊皮筏子上以作食粮，将皮筏推进海中，荡起双桨，追逐流动的火海进了缺口。那地底海中峡谷与高处看见的一般雄伟壮观，划了一日，潮起潮落一次，犹未见尽头。随着海油不断烧完，海面上的火焰也渐渐低矮下来，雄风不再，待全然熄灭之后，又过了一天。两边的岩壁渐宽，由十丈变为二十丈、三十丈，最终两边不见了石壁，眼前又是无边无际的大海。火焰全熄之后，气温骤降，吸进肺脏的风隐隐有了一丝寒意。看来冰山已相距不远。
海面浮冰渐多，不住撞在羊皮筏子上，叮咚作响，日夜不停。毛无邪捞冰解渴，不须再用阴寒内力取淡水，却须不住运功御寒。看来石壁的这边原本是冰天雪地，那自燃海油让这里的冰化了不少，才得以见到海面。那一两百里厚的石壁，正是隔绝沸海地热的天然屏障，没了地热，也没有阳光，这里的奇寒，绝非外间可比。
浮冰越来越大，起初用船桨一拨就开，后来大多比羊皮筏子还大，成了一个个星罗棋布的冰岛，毛无邪只能兜来绕去，蜿蜒前行。到最后，眼前没了水路，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毛无邪只得将二三十斤重的羊皮筏子拖上浮冰，拉动前行。冰面湿滑，毛无邪是武功高手，依然走得四平八稳，不用摔跤。脚下冰层厚薄不一，随时塌陷，毛无邪仗着金铁之气的敏锐触觉，也尽能先知先觉。浮冰既算半个陆地，也就难不倒他这个兽中之王。
冰海这边，似乎磷光比暖流那边要亮一些，或许是冰雪能反射微光之故。但前后左右，都是雪白一片，让人心里不免空荡荡的。巨大的浮冰上也有不少窟窿，下边是深海，鱼却远没有暖海那边多，海水寒冷刺骨，捕鱼不仅更难，而且游得远了，或许便找不到冰窟窿，在海里活活憋死。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总有一些半鱼半兽的怪物从冰窟窿钻出海面，躺在冰上歇息。这些怪物有大有小，从几十斤到几百斤重都有，脑袋似狗非狗，似猫非猫，身子与鱼相似，却有两条鱼尾，极为肥胖，在浮冰上笨拙不堪，味道却颇为鲜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