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六十章 火海
莫非已到了这巨大洞窟的尽头？毛无邪伸手摸了摸石壁，仍是温热的，运起金铁之气，却探不出石壁有多厚，或许前方已全是万里岩石。冰海何在？白熊又在哪里？毛无邪茫然四顾，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今该何去何从？回陆地去找钟剑圣算账？吸纳不到白熊的沧海之气，毛无邪仅凭已练至尽头的“木五行”功力，能否匹敌七兄弟联手？这次出海，也非全无收获，至少见识了诸般海怪，也领悟出海中习练轻功的法子，假以时日，不难更上一层楼。但身法终究非致胜之道，七兄弟恨自己入骨，若功力不逮，落入七人之手，他们定然会让毛无邪再尝一遭家破人亡之痛！
钟剑圣素来不说假话，看来是自己走错了地方。毛无邪虽有野兽本能，但海面实在过于宽阔，同是往北，相差几百里也不稀奇。这次航行还得接下去，沿着石壁走，总该找到冰山。不过是该往左，还是往右？
这倒不难，冰海所在，必定寒冷，毛无邪伸手进入海中，探了探水温，又将羊皮筏子转右，沿着石壁划了几十丈远，又伸手入海试探。他这金铁之气确是辨锱铢，识温寒，对极细微的差别亦洞若观火，两番试探，已发觉右边的海水略微凉一些，便不再犹豫，继续划将过去。
这一划，又是五天。毛无邪每日探水温，发觉凉是凉了些，却还远未到结冰的地步，不禁狐疑。上下左右空间渐窄，不断传来划水声的回音，不仅左首是石壁，如今连右边也是石壁了，毛无邪伸桨往上一探，发觉海面离洞顶已不足一丈高。莫非要过了这段狭窄的水道，方能豁然开朗，又是另一个巨大的洞窟？
可是又划得十余丈，前方居然无路可走，这里不过是一条死胡同。毛无邪不死心，跳下水去，欲看看水底是否有通路，却是什么也找不到。往东也已到了尽头，看来自己这次是弄错了，当初碰上石壁该往左划才是。只是左方比右方水温更高，又怎么会结冰？
幸好这羊皮筏子不分前后，转个身便能往回划，不须调头。毛无邪苦笑一声，扳桨倒划，不料这时死胡同里无风起浪，一波波的海水从来处涌来，划一尺退一尺，似乎是进得来，出不去。毛无邪用桨捅了捅洞顶，似乎又近了些，猛想起钟剑圣的话，大惊失色。
原来这阵子又是涨潮时段，算算日子，今天正是潮水最大的满月时，外间的钱塘江定然浊浪滔天。钟剑圣曾说过，这地下海虽无风，但潮水起落或许比钱塘潮犹有过之，这个死胡同不足一丈高，涨潮时岂不整个没到水里去？毛无邪当机立断，紧握“至尊”短剑，纵身跳进海中，全力往外游去。这个神仙洞府大得离谱，一个洞中之洞的深度也动不动以里来计算，潮水涨得快而退得慢，若不早早找到洞顶高处，几个时辰下来，兽王早就溺毙多时。
小半个时辰过去，潮水已涨到离洞顶不足一尺，毛无邪奋力迎潮浪外游，无奈水下功夫与其划船的本事半斤八两，游了有两里，出口尚不知在何方。照这看来。再过片刻，死胡同中必然
无法呼吸，毛无邪内功深厚，水中闭气也能支持半个时辰，能不能游出生天，得听天由命。
正自着急，身边忽然游来一物，毛无邪定睛看去，是一只大海龟，立时有了主意，左掌一伸，按到它的背上，运功将手掌牢牢吸紧。那海龟本是趁涨潮之机，来捕食洞中之洞石壁上的牡蛎，被毛无邪一掌按住，立即受惊，转身便往来路游回去。毛无邪早已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由那大海龟拉着走，只要觉得其游得稍慢，右手便反转剑柄在它背上一顿乱敲。
可怜的海龟拼命逃跑，却哪里能摆脱得了？海龟游动甚快，一个时辰可过百里，比水中的兽王毛无邪快上十倍不止。毛无邪乘上这水中快马，脱险自然容易得多。而海龟本能闭气一两个时辰，经毛无邪连催带吓，又游得极快，体力耗费甚大，小半个时辰后便觉支持不住，只能浮上水面呼吸。既是此地的住客，海龟自然知道哪里是呼吸之所，毛无邪也沾了光，冒出水面，大口喘气。
仰头轻轻吼了一声听回音，发觉洞顶似乎有几丈高，潮水再厉害，也涌不上来，毛无邪松了口气，放走了那只救他逃出生天的海龟不杀，由它逃生。回想适才又一次跨过鬼门关，毛无邪暗自庆幸，似乎老天爷这次没打算让他死。
羊皮筏子自然不能弃了，毛无邪以野兽本能辨明北边，游了半晌，又找到了石壁，用剑撬开粘附其上的牡蛎壳，饱餐一顿，看潮水已涨到了头，遂缓缓往死胡同游去。海龟游出来轻而易举，毛无邪游回去，却用了两个多时辰。洞中洞角落尽头的海水已变得灼肤生痛，定然是未曾用完的“断魂椒”浸入海水所致，幸好可以运气护身。待看见洞中洞尽头的羊皮筏子安然无恙，毛无邪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愁。
皮筏上诸般物事都浸得透湿，唯有那“火柴”盛于特殊的铁盒之内，水竟进不去。包裹里本来没多少东西，除了那剩下的两根“断魂椒”已浸坏之外，并无损失。毛无邪哪敢耽搁，趁着退潮，匆匆将羊皮筏子划出了洞中之洞，方长长舒了口气，软瘫在皮筏上，沉沉睡去。
又往回划了四天后，依稀回到了上次弄错方向的地方。毛无邪接着前行，又过了两天，觉得海水更热了些，与常人体温接近，更觉得狐疑。又过了一次涨潮，前方竟隐隐有火光跳动不止。
海中有火？水火竟能相容？毛无邪摇头苦笑，已觉得见怪不怪，理所当然。那火光并非常见的火红色，而是色作淡蓝，有些似传说中的鬼火。不过毛无邪也知道，所谓的鬼火，无非是尸骨中的磷遇风自燃而已，地下海中似乎含磷颇多，前方难道海水中有什么玄机，让这些磷离开海水烧将起来？不管是什么东西，反正也要过去，看个明白也好。
火光看起来很近，毛无邪却又划了整整一天的皮筏，方才得睹真容。前方的石壁，有一个七八丈宽的缺口，缺口的正中海面上是一人多高的蓝色火焰，热浪逼人而来。毛无邪将船划离石壁，远远绕开火焰，定睛细看，却见火光之中，石壁的缺口如同
巨斧从顶劈下，绵延至视线尽头，全是一片火海。莫非这个缺口，就是通往冰海的路？钟剑圣这老儿，是要毛无邪找冰海，还是火海？
其实水上有火，毛无邪也并非没有见过。当年去西域时，便听结拜大哥燕翔说过，西域人掘井取水，却挖到了地下的石油。这石油比猪油羊油更加易燃，点火就着，又比水轻，浮于水面，有时石油流入河中，那河水确可以点燃。不同的是，石油燃烧时有大量黑烟，火焰黄中带红，老远便嗅到呛人的异味，这片蓝火却是干净得多，除热之外并无什么味道，甚至有赏心悦目之感。
不过再好看，这火海挡住了毛无邪北去的咽喉要道，那就是大大的麻烦。以毛无邪金铁之气的感应，这蓝火似乎比寻常柴火更加炽烈，这羊皮筏子，乃至筏子上的兽王毛无邪，都决计不能在火海中呆上片刻。这见了鬼的老天，总爱用各种古灵精怪的法子折磨人。
既然来了，总不能转身就走，功败垂成。毛无邪叹了口气，跳进了水中，游近了火海，潜进水中，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看，还真让他探出了其中奥妙。
蓝色火焰将海底照得如同白昼，缺口处情形一目了然。这里海水不深，只有三四丈，石壁缺口处的海底如炒菜的铁锅般凹下去一个大坑，坑的正中是个深不见底的窟窿，方圆约莫一丈，大量黄绿色的油状物正从窟窿中袅袅升起。在海底看来，如同轻烟般柔美，形状变幻莫测。
海面上烧的就是那玩意儿么？毛无邪游回羊皮筏子，拿了一根最长的船桨，又一次屏息潜入海底，游近窟窿，伸桨过去蘸了一点油，浮上海面细看，却见白木桨上的油色作淡黄，海底见到的黄绿色乃是因头顶蓝色火光映照，蓝色与黄色一起便成了绿色。低头嗅了嗅，有一股恶臭，依稀与当年西域闻过的石油气味相似。还待细看，那黄色的油忽然变热，接着自行烧了起来！毛无邪吓了一大跳，连忙将木桨浸入海水中，火焰立即熄了，但附于桨上的油满满浮上海面，没多久又燃起了蓝火。
星星点点的蓝火似受了火海的吸引，缓缓向火海飘去。毛无邪这才发觉，左近的海水，似乎都在慢慢向火海，向石壁的缺口流动着，自己的羊皮筏子也是如此，如今离火海又近了数丈。
看来是因地震或塌陷的缘故，海底裂开一个窟窿，涌出了大量黄色的石油，升上水面当即燃烧，而海水又不断向北流，因此那石壁缺口之中成了一片火海。
这海水为何流向北边？难道果然如钟剑圣所说，北边乃是一片冰寒，海水流过去都结成了冰，结冰之后水量减少，海面低了，于是水往低处流？当真如此，该如何度过这片火海？
羊皮筏子离火海越来越近，毛无邪游回去，跳上皮筏划开，寻了一块礁石，将筏子拖上去，然后一屁股坐下，手托下巴，思量对策。那沾了自燃海油的船桨不敢再用，只好丢弃。看着那船桨一边燃烧，一边缓缓飘向火海，毛无邪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和那船桨一般，有团火在烧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