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边缘之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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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知吾心也

    李晋王想通了此点,觉得也只能如此。若真是斤斤计较,岂不是看低监国太子,有跋扈权臣之象?

    白文选在信的最后提到了要对十三家予以晋封,以酬其听令即动,围攻重庆的解围之功。

    同时,信中还对十三家目前的情况作了说明,指出了十三家并列的缺陷。希望借此晋封能使十三家产生一个领导人物,并激励十三家发挥更大的作用。

    李晋王皱眉苦思,对此举不是十分赞同。抛开大顺军与大西军的旧怨,李晋王觉得朝廷有滥加封赏之嫌,以后恐怕会有麻烦。

    放下白文选的书信,李晋王又打开监国太子朱慈煊的。

    虽说是亲笔信,但其中的内容肯定不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能想出来的。李晋王自是知道,但信中对他慰勉有加,颇显倚重之意,还是令他感到舒服。

    更重要的是,信中有几句话打动了李晋王。

    “……晋殿下之心,孤深知之,军民亦知之。本此孤忠,死而后已,以报君父……”

    “……如今局势岌岌可危,各路军马若还不能精诚团结,肯定会被鞑虏各个击破……”

    “……朝廷或有滥赏之嫌,臣工或有将来之忧;然今形势危如累卵,为激励将士功勋,为支撑危局,为扭转形势,朝廷非如此不可……”

    “……孤以为,与其忧将来莫须有之祸,而废今日有利之举措,令功臣墜心,将士离心,实乃不智……”

    李晋王细读了两遍书信,轻轻掩上,慨叹道:“知吾心者,殿下也!”

    虽然知道此信是出于他人之手,可李定国还是对“本此孤忠,死而后已,以报君父”这几句话生出知己之感。有人知己苦心和忠贞,太子亦知,夫复何言?

    窦英若在此,估计要捂嘴偷笑。此乃《南明史》所载,李晋王临终时亲口所言,还不算知其心,那就见鬼了。

    李晋王慨叹完,也明白了信中所言的道理,打消了心中对滥封王爵的大半担心。

    现在嘛,当然是一切以渡过眼前危难为要。担心以后众人的官爵过高,是个麻烦,是个难题。但就目前而言,简直是多余。

    不笼络将士归心,不激励将士奋战,如何能扭转恶劣形势?不能扭转形势,便要被清军消灭;都被消灭了,那些对将来的担心还有个屁用?

    通俗地说,现在不能为了将来可能会有、也可能不会有的麻烦,而不实行有利的措施。

    反过来讲,也不能因为什么目光长远、长治久安,而实施对现在有害的行为;或者是什么也不做,坐着等死。

    道理说得很浅显明白,李晋王完全明白了,不禁自失地一笑,“殿下的见解如此透彻,吾不及也。”

    嘴上夸赞太子朱慈煊,李晋王也清楚这背后另有高人,见事明白,谋略高明,一连串的举措如行云流水,完全没有大败之后的惊慌急躁、灰心丧气。

    而且,在书信中,李晋王也看到了太子朱慈煊和白文选的些许自信。

    珍而重之地收好太子亲笔,李晋王的心胸为之一畅,多日压在心头的阴霾消散大半。

    李嗣兴见父王脸色转霁,知其心情变好,可他还有些不解和不满,便陪着小心开口问道:“父王,您可是假黄铖统率众将的。以后您的将令和太子千岁谕旨哪个为重?太子千岁是否还对父王倚重?窦英独领‘忠义营’是不是朝廷之意,使其不听父王节制?”

    李晋王瞪了儿子一眼,斥道:“太子为诸君,又为监国,实与天子无异。为父既为明臣,自然是遵奉谕旨,忠心侍主。你难道要陷为父不忠不义,学那逆贼孙可望?”

    “孩儿不敢。”李嗣兴低头告罪,心中疑虑未解,却也不敢再多言。

    李晋王暗自叹了口气,又语重心长地说道:“这黄铖呀,是陛下赐予的威望和荣耀,又何尝不是沉重负担?为父已向朝廷两次缴回,奈何总不如愿。”

    停顿了一下,李晋王继续说道:“历来为声名所累者,往往再难有尺寸之进。为今之形势,也容不得怀私观望。倘不能旋转乾坤,以致兵败国亡,又岂能独善其身?”

    李嗣兴暗自不服,却还是恭声说道:“孩儿受教了。”

    李晋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朗声说道:“将太子入滇监国之事晓谕全军,明日开拔,至镇康迎驾。”

    “是,孩儿遵命。”

    李嗣兴起身走到门口又被李晋王叫住,吩咐道:“请兵部主事张心和来,为父有书信派他转呈太子千岁。”

    ………………

    昆明。

    太子朱慈煊入滇监国的消息还未传到,洪承畴却正为如何回复清廷兵部的命令而费神劳心。

    原来,清廷得知云南大部被占领,永历入缅后,马上由兵部下令,要在滇清军“速进缅甸,以靖根株”。

    显然,这与洪承畴和吴三桂密议的“养虎自重”之计相悖。况且,马上就青草将生,瘴亦复起,实在也不是向边外用兵之时。

    再有一件令洪承畴头痛的事情,便是信郡王多尼被杀、永昌遭袭、贝勒尚善丧命的消息已经传扬开来。

    本来这些是被清军着意封锁保密的,为的是给那些失责将领以将功折罪,并向清廷重臣暗通款曲以减少罪责的机会,也为了稳定军心。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不使分处各地的明军残兵有振作士气的机会。

    但窦英从永昌到陇川一路上的有意散播;土司和柳大洪联络马帮同人的推波助澜;还有民众对清军怨仇,更愿意口口相传以解心中之恨。

    这些都使消息传播得更快更广,让清军封锁消息的企图完全落空。

    “经略大人。”一个幕僚捧着书札,小心翼翼地前来请示,“大理知府急报,诸般不利消息在流传,是否追根溯源,彻底铲除?”

    洪承畴哼了一声,无奈地说道:“消息已经传到大理那边了?”

    不待幕僚回答,洪承畴冷笑一声,说道:“让卢桂生消停些,什么追根溯源,什么彻底铲除。闹将起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