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若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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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三生三世情为谁(一)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京城永远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盛景,入夜时分,正是皇族贵胄脱去白日里清雅高贵的伪装,醉生梦死的坐卧在温香软怀中放浪形骸,金杯银盏在迷人的夜色下更显**靡。

尚书府内,满屋莺莺燕燕,歌姬舞姬香肩**,纱衣半透,脸上堆满娇笑围着榻上的一位年轻公子,忙不舍施的往他嘴里送着佳酿。那公子衣衫半脱,早有美人敞着酥胸蛇一般的缠住他来回的蹭着他的胸膛,嘴里混着酒水合着胭脂径自贴上公子的嘴,末了,只余娇呼和喘息声萦绕在唇齿间。

酒气,香风,越发撩拨心神。

莫要看这年轻公子如此纵情声色,却是担任皇宫禁卫军统领一职,若说他最能拿出手的,既不是文采也非武艺,只单单有一副贵公子的皮囊还能让女人春心萌动几分,这样的人论才德自是当不起禁卫军统领的,好在这一家有个做贵妃的姑姑如今正得宠,再加上他那做尚书的父亲诸多打点,这一肥差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京中贵族子弟不乏这等靠父辈攀权结势之便利坐拥要职,平日里不是嚣张跋扈,便是不务正业,想着上头有家族庇佑,荣华富贵便可享之不尽用之不完,当真是朱门酒肉臭的奢侈。

美人气喘吁吁的从那公子的怀中坐起,浑然不觉她的唇上沾染着一片猩红,衬得她媚眼如丝的脸庞更显妖艳。

房内还是**歌艳舞,丝竹之声不绝入耳。舞姬扭着水蛇的腰翩翩起舞,烛光把她们的身影映照在纱帐上,借着昏黄的光,朦胧而又旖旎。

美人涂满大红丹蔻的玉指端起桌上斟满的酒杯,呢哝着凑向榻上的人,“大人,再来一杯嘛~~”

那人闭着眼睛没有反应,美人撒娇的伸手推了推他,却见他的身子如脱线的木偶歪倒至地——

案上的果什物件,价值连城的玉壶和酒杯一应坠地而碎!

“啊——”

一阵尖叫填满整个房间。

那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瘫软在地,她哆嗦的伸手探至公子的鼻尖,已是了无声息……

她的眼里和脸上写满恐慌,“死,死了……”

屋内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美人们丢下手中的乐器,顾不得披上外袍,只着纱衣惊慌失措的往门外跑,“啊——杀人啦!

杀人啦!”

一时屋内寂静无声,只余那死去的公子闭着眼睛了无牵挂,身边是金银玉器,裹着美人脱下的红绡纱裙,壁上纱帐轻晃,沉香袅袅,仍旧是红帐春宵,纸醉金迷。但见他嘴角溢出一抹血丝,却仍然勾着笑意安详的躺在金丝交织的羊毛地毯上睡着了般,当真是——

醉生梦死。

一名女子自屏风后出来,看也未看地上的人,不慌不忙的理了理换好的衣衫,抬眼看了看已至月中天的夜色,微风徐徐吹来,依稀还带着脂粉味,她皱了皱眉,将脸上浓妆艳抹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一张苍白的素颜,踏碎一地月光离去。

更深,露中,月寒。

次日,京中盛传尚书府的公子乃是精气消耗殆尽,暴毙而亡。虽然尚书大人一口咬定他儿是被奸人所害,中毒而亡,奈何找不到丝毫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何况若是有毒,当日在场的歌姬舞姬一干人等皆食过菜肴饮过美酒,却安然无恙,此等定论不攻自破,倒叫其他贵族子弟在坊间吃喝玩乐之际拿此事当做笑谈,称那李尚书知他儿子不能人道,却偏偏欲盖弥彰,更有甚者常常以尚书之子调侃旁人纵情声色之时,切记保重身体,细水长流云云。

这尚书大人如今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一来凶手盘查数日委实没有任何线索,便是找几个歌姬舞姬屈打成招也无实际作用。二来此事一出,同朝为官的同僚莫不是在背地里偷偷笑话,若一拖再拖,只怕是脸面丢尽。遂只得草草结案,不了了之,连为他那宝贝儿子审冤也只得往肚里吞。

看在旁人眼里,偏偏又是一副理屈词穷的模样,只道那尚书大人本就底气不足,打肿脸充了几日胖子,反倒弄巧成拙,他那儿子好色众所周知,还非要编出个中毒的谎言,生怕人家不知道这一向以书香门第自称的尚书府,早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瑞王府内,满池莲花盛放到极致。

软榻上的男子慵懒的侧身靠着,单手支撑着额头,眯着眼睛半睡半醒的赏着莲花,说不上兴致盎然,只觉漫不经心,神情懒散倦怠,面容却比那莲花更显无暇。

他身旁的侍女勤恳的剥着葡萄皮,小心翼翼的送往男子的嘴里,生怕会将他触怒。

一个侍卫弓着腰向他汇报着什么,末了便对身旁的素衣女子使了使眼色,可惜那女子此时却望着一池白莲发呆,并未听清侍卫说什么

侍卫急了利落的单膝跪地请罪,“请王爷恕罪!”

“呵呵……”低低的笑声自他嘴里传来,许是今日心情甚好,并未在意面前这女子的无礼,倒是有几分意趣的看了看面前的人,嗓子柔柔道,“你喜欢莲花?”

女子这才回过神来,怔了怔缓缓的点头。

他起身逗弄着笼中的云雀,撒了几把鸟食,笑问,“你是如何投的毒?”

她显然未曾料到他会这样问她,结巴了几声,便开始娓娓道来,“半个月前,香满楼刚刚选出了花魁,这女子原本就与那尚书府的李公子交好,此次能得中,莫不是仰仗着他的身份,我观她这半个月时常出入尚书府与李公子饮酒作乐,便事先在她喝过的茶水里放上解药,再在她的唇脂里掺上毒药,等到他们**之时,毒药尽数被他吃去,自然毒发身亡,也找不出什么线索。至于毒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之物,京城中的药铺就有多家售卖,多做人之将死之际用来刺激心脉的药引,虽有毒性,但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若运气好偶尔也能救人一命,不过若是混了酒毒性就烈些,只是常人不知道罢了。”

她说完,原本是等着他说些什么,却见他将笼中刚刚喂饱的两只云雀放出了鸟笼,两只鸟便如弓上的箭直插云霄,却见一只鹰比之更快的向它们追去,须臾间,便听到空中传来几声哀鸣,凄厉的让人心底发颤。

富贵大宅内,凡事喜欢养雀的莫不是花重金购买,钟爱之极,于他却是用来供那只鹰戏耍的玩物,好似他抛出的只是逗弄猫的线球。

他抿了一口幽茶,“你多大了?”

她轻声回答,“十五。”

那鹰两爪抓着刚才捕获的猎物,傲然的停留在树杈上,尖锐的喙划开猎物的肚皮,露出血腥的内脏。它却并不急于吃云雀,而是用爪子死死的抓着它们,猎物越是挣扎,血便流的越快,直至枯竭而死。

她听见他舒畅的笑声在这样森寒的画面里更显阴冷,“甚得我心!”

不知是说她,还是说那鹰。

许是累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她回望着他,带着期许,“你为何不问我的名字?”

他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睁开眼,带着寒气,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杀手,是不需要名字的。”

她在心里叹息,他果真不记得她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