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前夕
其实,对于中山王来说,要保住自己权势的方法并非没有,恰恰相反,这个机会曾经主动送到过他的面前,也很简单,只需要他点头,答应晋国的条件,将中山国作为晋国的附庸,从此听命于晋国公,如此看似好像是从堂堂的一国君王,变成了晋国的一枚棋子。
但若是转念想想,即便是成为了晋国的附庸,甚至是晋国的一郡邑县,可对于中山王而言,他所辖的领地,仍旧是中山全境,在中山境内的权势,不会有半分的减少,甚至会有所增加,毕竟即便仍旧是中山国主,不也是要看各大强国的脸色吗,当日列国于宛城会盟,仍旧不是连一个座位排次,也要看大国脸色。
况且,如今天下诸侯列国之中,除了五大强国之外,仍存着的小国,郑国、卫国、鲁国、胶东,哪一个不是要依附于大国,才能够得以生存,天下当逢大争之世,一切都要凭实力说话,弱肉强食,这就是当今天下的道理,沦为大国附庸,不过是生存之道而已。
堂堂一国,沦落至此,是令先祖蒙羞,更是从此要卑躬屈膝,小心的侍奉那些大国,稍有不慎,便是亡国之祸,的确是失了尊严,没了面皮,可这又能够如何,去看看宋国、淮南、陈国的下场如何,是否保住了尊严,护住了面皮,不过是在一番羞辱之后,亡国而已,八百年的宗庙香火都断了,还来谈什么尊严,脸面。
就像是丛林之中的狐狸,若是不想被虎豹相食,便只能是狐假虎威,不仅可以免于成为食物,还可以去凌辱更为弱小或是相当的存在,乱世之中,又何尝不是一个人吃人的境地,残酷程度,还要胜于丛林法则,弱小想要存活,自然是更加的艰难,唯有如此一途而已,若要怨,便怨自己太过弱小吧。
所以,中山国若是选择接受晋国的条件,好似才是明智的选择,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势所趋,不是人力可以力挽狂澜,而且摆在中山王面前的选择,还不仅仅是晋国,若是中山王对晋国不满意,燕北、楚国,任意一个都可以,只要中山王愿意,倒向其中的一个,都可以提供庇护,在这场混战之中,保全中山。
甚至,根本就不会有这场战事,看看中山如今的模样,三国军伍在国境之内横行,劫掠、屠杀,该做的,能做的,又有哪一样少做了,受苦的,或许仍旧是中山境内的百姓,如此一来,无论是欲利于义,好似中山王都该如此选择,成为一国附庸,以停战事。
这些,中山王不是不知道,但,他就是不甘心接受,曾几何时,强盗行事,也能够成为道理了,分明是晋国、燕北、楚国三国,想要强占中山之地,出兵征伐,让兵卒在中山境内肆虐,为何,百姓受苦,便成了他不识时务,不肯降于三国所致了?
难道就因为中山弱小?不仅没有生存的机会,就连一个道理,都不肯让中山占上半分,翻遍书籍,也无法找到,这些究竟是哪一人的道理?是哪一家的道理?又或者是哪一国的道理?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无非便是这些行强盗之事的大国,找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八百载前的那个乱世,便也是如此,于乱世之中,曾有圣人言,“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杀一人为罪,杀万人是雄。”所言的,便是如此的乱世光景,也便是那些所谓的道理,但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后面仍旧有着一句话,“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
堂堂诸侯之国,又哪里有仁义相存焉?最后不过是,欲行不义,何患无辞而已。
但中山王就是不愿意接受如此的道理,他没有让晋国的使者踏入国境,便是如此,如今他想要做的事情,也是如此,这个世道坏了,但不代表所有人便要跟着这个世道一起变坏,中山虽弱,可仍旧是独立之国,八百载前大夏太祖皇帝亲封的诸侯国,若论王位之尊,仍在晋国之上。
沦为附庸,即便是宗庙香火仍存,可也便只能是保一时不熄,难道还能保一世不成,他在这中山王位上,或许可以尽享荣华,然后又该如何,把自己的后代子孙,连同一整个中山之地一起,被这些所谓的大国,吞的连骨头都不剩,被人踩在脚下的宗庙香火,又与断去何异。
八百载前,中山建国之先祖,远自大漠而来,不就是不愿成为阶下之囚,对着别人卑躬屈膝,这才横穿大漠,来到此地,当年,先祖不愿做出如此选择,他这个后世子孙,又如何能够数典忘祖。
其实中山王心中所想的事情很简单,燕北数万士卒,横死于中山境内,燕北不惜君王亲征,也要派出重兵,欲报此仇,来向诸侯列国证明,燕北不可辱,燕人不可欺,如此行事,是天下人认为的道理,可怎么换成了中山,便不一样了。
三国兵卒,肆虐中山境内,所行所做之事,又有哪一样,不是对中山国的屈辱,凭什么中山国弱,便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中山王苦心孤诣,所想要做的,便是要让天下人看见,中山虽弱,可同样不可欺,同样不可辱,即便是雄踞天下的大国,随意欺辱中山,也要让其付出代价。
为此,中山王不惜在中山国境内,布下此局,更是不惜,以中山全国之力,作为赌注,压在这场战局之上,中山王知道,即便是他所谋划之事成了,中山国也难逃灭亡一途,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仍旧要一意孤行,做这一场意气之争。
能将一国之大事,当作市井之中,好狠斗勇一般的意气之争,恐怕放眼天下,也便只有中山王一人了吧,看似是荒唐至极,可弱者亦有尊严,更有血性,弱者亦不能被强者随意屈辱,中山王即将所作之事,即便是过去千百年,后世人从书中读来,些许文字,也仍是觉得热血激昂。
中山腹地,崇山峻岭之间,高山连绵,如同屏障,层层阻隔,但若是真进入其中,便会发现,竟是别有洞天,一片开阔之地,隐藏在高山之间,竟也是营帐连绵,其中足足藏了十数万中山精锐士卒,中山一国国力,尽在此间了。
而此地,即便是在中山国中,也是一处隐蔽之所,鲜有人知晓,到并非是此地有什么秘密,被刻意隐瞒下来,而是此地虽无秘密,但也的确是有些特殊,之前也有提及,八百载前,中山的建国先祖,刚出大漠之时,曾为生计所迫,做过劫掠的勾当,而此地,便是当初他们的藏匿之所在。
毕竟是一国之君,曾经落草为寇,这么一段历史,如何都算不得光彩,所以中山王室也不愿如何提及,没想到,误打误撞之间,竟是将此地的所在,也一同隐瞒了下来,不过,此地所然隐秘,可却也算不上万无一失,不然,八百载前,中山先祖也不会被太祖皇帝带兵生俘了。
若是晋国、燕北、楚国三国之中的任意一国,有心想要探寻,都是不难发现,但却因为三国的自大,无有一国将中山放在眼中,即便是经历了种种不寻常之事,也未曾有过深思,更是连王都都不曾去过,所以自然是不知中山所谋,也给了中山王机会。
营帐之中,除了兵卒将领以外,仍有中山朝中的文武官员,但却是人人戴甲,人人持刀,中山虽弱,可中山亦是人人可战,人人敢战,包括中山王,亦是如此。
在中间一处地势略高的丘陵上,只有几顶营帐单独分布那里,显然营帐之中所居之人,身份不是一般,一顶颜色雪白,绣着巨大狼形图纹的营帐中,站着数位将领,在中山国中,都是可统数万兵卒的主将,但此刻却是态度谦恭,似是在听候命令。
能够让他们如此的,放眼中山,自然也便只有中山王一人了,中山王坐在几案之前,是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面貌无何出众之地,身材算不得多么魁梧,个头也并不高,如何看都只像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无有半分一国之君该有的威势,但就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却正在谋划着如此大事。
在他面前的几案上,摆放着数封昂书,都是刚刚送来的情报书函,虽然他自困于此地,但好歹也是中山的君王,中山国境内所发生的种种事情,自然是瞒不过他,“临淄,曲沃还有阳城的士卒,回来了吗?”
“禀告王上,都已经回来了,现今正在军营之中休整。”中山王刚一发问,站在首位的将领,便即刻答道。
“恩,伤亡如何?”中山王将国境之内的精锐之兵,悉数调到了此地,但却唯独没有动临淄、阳城、曲沃三地的守军,这三地乃是三国的必争之地,对于中山而言,亦是极为重要的三处冲要之地,所以中山王在城中布下的兵甲,亦是中山精锐。
因为,若是这三座城池,也如同其他城池一般,防守松懈,那么燕北、晋国、楚国三国之军,一旦攻下,便不会再像之前攻下的城池一般,仅仅休整一番,便弃城而去,继续行军,而是会留排重兵驻守,甚至自三国之中,也会源源不断的派出兵卒,固守这三座城池。
那样一来,中山王可就无有机会了。毕竟三城之坚固,又有三国之精锐守卫,不要说是如今的中山兵卒,即便是再多上一倍,中山王也不敢说有把握能将三国如何,所以才留下精锐兵卒在城内,便是为了拖延三国入城的时间,只要未进城中,中山便有机会。
但此刻却是不同,中山境内的局势变化,也同样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他如何都没有想到,燕北、晋国,会如此纠缠在一起,而更加没有想到,燕北王竟会亲临中山,而相应的,中山王的目标,自然是随之改变,恐怕对于燕北而言,无有何种代价,会比燕北王留在中山,更加沉重了吧。
既然燕北想要借中山一战,宣告燕北之威,那中山亦要借燕北王,告知天下,弱国亦不可欺,只是便便宜了晋楚两国了,不过也是无法,凭中山国力,还无法一同让三国均付出代价,自然是要有所取舍,如今燕北王的出现,自然让中山王迅速做出了决定,所以在三国之中的兵甲,也便不必在固守在城中,而是被燕北王召回。
“阳城并无战事,全军并无折损,而临淄、曲沃两地,伤亡均超过半数,现今可战之兵卒皆已编入各营之中,我们麾下之军,如今数目,已近二十万之数,王上大事,又多了一分凭借。”回答的还是刚刚那名将领,在这三支军马抵达此处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伤亡统计。
“嗯。”虽然听到了二十万这个数目,可中山王脸上却是无有露出什么欣喜的表情,心中不知在想何事,过了许久,才接着向面前的数位将领说道。
“我虽为中山君王,而你们为中山之将,但此刻国将不存,这般身份亦算不得什么,你们亦知道,此番我欲行之事,无论成败,都是十死无生,没有人应该死,除了我,亦没有人天生便该为中山殉葬,我不强迫你们,无论是你们还是麾下的兵卒,如有想退出的,便现在离开吧。”
“王上这是何言,我等生为中山之人,自然该为中山而死,若是苟且偷生,不当为人,况且如今三国恃强凌弱,欺我中山至此,此仇不报,死不瞑目,所以,我等亦愿助王上,行此大事,便是身死,也是为王上而死,为中山而死,并无遗憾!”中山王话音刚落,这些将军几乎没有任何的思索,便回答道,他们肯随着中山王来到此地,本就已经报着必死的决心,又怎会在此时,弃中山而去,他们不会,麾下的士卒,亦不会。
但若是转念想想,即便是成为了晋国的附庸,甚至是晋国的一郡邑县,可对于中山王而言,他所辖的领地,仍旧是中山全境,在中山境内的权势,不会有半分的减少,甚至会有所增加,毕竟即便仍旧是中山国主,不也是要看各大强国的脸色吗,当日列国于宛城会盟,仍旧不是连一个座位排次,也要看大国脸色。
况且,如今天下诸侯列国之中,除了五大强国之外,仍存着的小国,郑国、卫国、鲁国、胶东,哪一个不是要依附于大国,才能够得以生存,天下当逢大争之世,一切都要凭实力说话,弱肉强食,这就是当今天下的道理,沦为大国附庸,不过是生存之道而已。
堂堂一国,沦落至此,是令先祖蒙羞,更是从此要卑躬屈膝,小心的侍奉那些大国,稍有不慎,便是亡国之祸,的确是失了尊严,没了面皮,可这又能够如何,去看看宋国、淮南、陈国的下场如何,是否保住了尊严,护住了面皮,不过是在一番羞辱之后,亡国而已,八百年的宗庙香火都断了,还来谈什么尊严,脸面。
就像是丛林之中的狐狸,若是不想被虎豹相食,便只能是狐假虎威,不仅可以免于成为食物,还可以去凌辱更为弱小或是相当的存在,乱世之中,又何尝不是一个人吃人的境地,残酷程度,还要胜于丛林法则,弱小想要存活,自然是更加的艰难,唯有如此一途而已,若要怨,便怨自己太过弱小吧。
所以,中山国若是选择接受晋国的条件,好似才是明智的选择,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势所趋,不是人力可以力挽狂澜,而且摆在中山王面前的选择,还不仅仅是晋国,若是中山王对晋国不满意,燕北、楚国,任意一个都可以,只要中山王愿意,倒向其中的一个,都可以提供庇护,在这场混战之中,保全中山。
甚至,根本就不会有这场战事,看看中山如今的模样,三国军伍在国境之内横行,劫掠、屠杀,该做的,能做的,又有哪一样少做了,受苦的,或许仍旧是中山境内的百姓,如此一来,无论是欲利于义,好似中山王都该如此选择,成为一国附庸,以停战事。
这些,中山王不是不知道,但,他就是不甘心接受,曾几何时,强盗行事,也能够成为道理了,分明是晋国、燕北、楚国三国,想要强占中山之地,出兵征伐,让兵卒在中山境内肆虐,为何,百姓受苦,便成了他不识时务,不肯降于三国所致了?
难道就因为中山弱小?不仅没有生存的机会,就连一个道理,都不肯让中山占上半分,翻遍书籍,也无法找到,这些究竟是哪一人的道理?是哪一家的道理?又或者是哪一国的道理?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无非便是这些行强盗之事的大国,找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八百载前的那个乱世,便也是如此,于乱世之中,曾有圣人言,“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杀一人为罪,杀万人是雄。”所言的,便是如此的乱世光景,也便是那些所谓的道理,但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后面仍旧有着一句话,“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
堂堂诸侯之国,又哪里有仁义相存焉?最后不过是,欲行不义,何患无辞而已。
但中山王就是不愿意接受如此的道理,他没有让晋国的使者踏入国境,便是如此,如今他想要做的事情,也是如此,这个世道坏了,但不代表所有人便要跟着这个世道一起变坏,中山虽弱,可仍旧是独立之国,八百载前大夏太祖皇帝亲封的诸侯国,若论王位之尊,仍在晋国之上。
沦为附庸,即便是宗庙香火仍存,可也便只能是保一时不熄,难道还能保一世不成,他在这中山王位上,或许可以尽享荣华,然后又该如何,把自己的后代子孙,连同一整个中山之地一起,被这些所谓的大国,吞的连骨头都不剩,被人踩在脚下的宗庙香火,又与断去何异。
八百载前,中山建国之先祖,远自大漠而来,不就是不愿成为阶下之囚,对着别人卑躬屈膝,这才横穿大漠,来到此地,当年,先祖不愿做出如此选择,他这个后世子孙,又如何能够数典忘祖。
其实中山王心中所想的事情很简单,燕北数万士卒,横死于中山境内,燕北不惜君王亲征,也要派出重兵,欲报此仇,来向诸侯列国证明,燕北不可辱,燕人不可欺,如此行事,是天下人认为的道理,可怎么换成了中山,便不一样了。
三国兵卒,肆虐中山境内,所行所做之事,又有哪一样,不是对中山国的屈辱,凭什么中山国弱,便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中山王苦心孤诣,所想要做的,便是要让天下人看见,中山虽弱,可同样不可欺,同样不可辱,即便是雄踞天下的大国,随意欺辱中山,也要让其付出代价。
为此,中山王不惜在中山国境内,布下此局,更是不惜,以中山全国之力,作为赌注,压在这场战局之上,中山王知道,即便是他所谋划之事成了,中山国也难逃灭亡一途,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仍旧要一意孤行,做这一场意气之争。
能将一国之大事,当作市井之中,好狠斗勇一般的意气之争,恐怕放眼天下,也便只有中山王一人了吧,看似是荒唐至极,可弱者亦有尊严,更有血性,弱者亦不能被强者随意屈辱,中山王即将所作之事,即便是过去千百年,后世人从书中读来,些许文字,也仍是觉得热血激昂。
中山腹地,崇山峻岭之间,高山连绵,如同屏障,层层阻隔,但若是真进入其中,便会发现,竟是别有洞天,一片开阔之地,隐藏在高山之间,竟也是营帐连绵,其中足足藏了十数万中山精锐士卒,中山一国国力,尽在此间了。
而此地,即便是在中山国中,也是一处隐蔽之所,鲜有人知晓,到并非是此地有什么秘密,被刻意隐瞒下来,而是此地虽无秘密,但也的确是有些特殊,之前也有提及,八百载前,中山的建国先祖,刚出大漠之时,曾为生计所迫,做过劫掠的勾当,而此地,便是当初他们的藏匿之所在。
毕竟是一国之君,曾经落草为寇,这么一段历史,如何都算不得光彩,所以中山王室也不愿如何提及,没想到,误打误撞之间,竟是将此地的所在,也一同隐瞒了下来,不过,此地所然隐秘,可却也算不上万无一失,不然,八百载前,中山先祖也不会被太祖皇帝带兵生俘了。
若是晋国、燕北、楚国三国之中的任意一国,有心想要探寻,都是不难发现,但却因为三国的自大,无有一国将中山放在眼中,即便是经历了种种不寻常之事,也未曾有过深思,更是连王都都不曾去过,所以自然是不知中山所谋,也给了中山王机会。
营帐之中,除了兵卒将领以外,仍有中山朝中的文武官员,但却是人人戴甲,人人持刀,中山虽弱,可中山亦是人人可战,人人敢战,包括中山王,亦是如此。
在中间一处地势略高的丘陵上,只有几顶营帐单独分布那里,显然营帐之中所居之人,身份不是一般,一顶颜色雪白,绣着巨大狼形图纹的营帐中,站着数位将领,在中山国中,都是可统数万兵卒的主将,但此刻却是态度谦恭,似是在听候命令。
能够让他们如此的,放眼中山,自然也便只有中山王一人了,中山王坐在几案之前,是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面貌无何出众之地,身材算不得多么魁梧,个头也并不高,如何看都只像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无有半分一国之君该有的威势,但就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却正在谋划着如此大事。
在他面前的几案上,摆放着数封昂书,都是刚刚送来的情报书函,虽然他自困于此地,但好歹也是中山的君王,中山国境内所发生的种种事情,自然是瞒不过他,“临淄,曲沃还有阳城的士卒,回来了吗?”
“禀告王上,都已经回来了,现今正在军营之中休整。”中山王刚一发问,站在首位的将领,便即刻答道。
“恩,伤亡如何?”中山王将国境之内的精锐之兵,悉数调到了此地,但却唯独没有动临淄、阳城、曲沃三地的守军,这三地乃是三国的必争之地,对于中山而言,亦是极为重要的三处冲要之地,所以中山王在城中布下的兵甲,亦是中山精锐。
因为,若是这三座城池,也如同其他城池一般,防守松懈,那么燕北、晋国、楚国三国之军,一旦攻下,便不会再像之前攻下的城池一般,仅仅休整一番,便弃城而去,继续行军,而是会留排重兵驻守,甚至自三国之中,也会源源不断的派出兵卒,固守这三座城池。
那样一来,中山王可就无有机会了。毕竟三城之坚固,又有三国之精锐守卫,不要说是如今的中山兵卒,即便是再多上一倍,中山王也不敢说有把握能将三国如何,所以才留下精锐兵卒在城内,便是为了拖延三国入城的时间,只要未进城中,中山便有机会。
但此刻却是不同,中山境内的局势变化,也同样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他如何都没有想到,燕北、晋国,会如此纠缠在一起,而更加没有想到,燕北王竟会亲临中山,而相应的,中山王的目标,自然是随之改变,恐怕对于燕北而言,无有何种代价,会比燕北王留在中山,更加沉重了吧。
既然燕北想要借中山一战,宣告燕北之威,那中山亦要借燕北王,告知天下,弱国亦不可欺,只是便便宜了晋楚两国了,不过也是无法,凭中山国力,还无法一同让三国均付出代价,自然是要有所取舍,如今燕北王的出现,自然让中山王迅速做出了决定,所以在三国之中的兵甲,也便不必在固守在城中,而是被燕北王召回。
“阳城并无战事,全军并无折损,而临淄、曲沃两地,伤亡均超过半数,现今可战之兵卒皆已编入各营之中,我们麾下之军,如今数目,已近二十万之数,王上大事,又多了一分凭借。”回答的还是刚刚那名将领,在这三支军马抵达此处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伤亡统计。
“嗯。”虽然听到了二十万这个数目,可中山王脸上却是无有露出什么欣喜的表情,心中不知在想何事,过了许久,才接着向面前的数位将领说道。
“我虽为中山君王,而你们为中山之将,但此刻国将不存,这般身份亦算不得什么,你们亦知道,此番我欲行之事,无论成败,都是十死无生,没有人应该死,除了我,亦没有人天生便该为中山殉葬,我不强迫你们,无论是你们还是麾下的兵卒,如有想退出的,便现在离开吧。”
“王上这是何言,我等生为中山之人,自然该为中山而死,若是苟且偷生,不当为人,况且如今三国恃强凌弱,欺我中山至此,此仇不报,死不瞑目,所以,我等亦愿助王上,行此大事,便是身死,也是为王上而死,为中山而死,并无遗憾!”中山王话音刚落,这些将军几乎没有任何的思索,便回答道,他们肯随着中山王来到此地,本就已经报着必死的决心,又怎会在此时,弃中山而去,他们不会,麾下的士卒,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