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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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招揽

    “虽然启亦未曾与游鳞将军谋面,本不该贸然评判,不过虽素未谋面,但也曾对其事迹有过听闻,又曾参与当阳谷一役,放眼宋国,将略一道,恐难有出其右者,况且如今又有这般聚义举旗之举,仅仅十余日,便能尽收宋国半数之地,想来之前听闻所传不虚,游鳞将军之才略,便是不能与宋毅将军比肩,想来也只是差之一线而已。”

    徐启虽然心中仍旧是如同一团乱麻一般,想不透彻,为何游鳞会在此刻主动入局,既然不是受人所邀,难道真的是为名为利?徐启一时理不清楚,可虽然如此,但面对熊绎之所问,徐启仍旧是诚恳言之,未因心中所想而有所隐瞒,这其中自然有徐启虽被世人称为毒士,可自有其骄傲所在,有些事情不屑为之的缘由,可却也有其他考虑。

    就如熊绎所言,知他者莫若文和也,熊绎心中在作何想法,他又怎会不知,对于这位游鳞将军,熊绎心中无非便是又起了惜才爱才之心,而且心思不浅,所以即便是徐启今日在熊绎面前将游鳞数落贬低一番,结果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毕竟说一千道一万,熊绎是君,而他是臣,臣子上谏,最终能够做决定的却只能是君王。

    既然熊绎终究是想要收揽游鳞的,那他不若便顺水推舟,即是卖了日后的楚将游鳞一个人情,也是给了楚王一份诚恳,若是徐启此刻有所隐瞒,反倒画蛇添足,如果为日后君臣生隙埋下一笔隐患,那便真的就是舍本逐末了,如此局面自然是徐启不愿看到的。

    况且,徐启心中虽然有猜不透之事,但却也自信,一颗棋子突然入局,还影响不了他的这一座棋局,既然暂时想不明白,那便不如让这颗棋子再走的深一些,做多错多,总会露出端倪,而徐启也便决定静观其变。

    “嗯,不错,寡人心中也是如此想法,游鳞此人,即便不是上马可征战,下马可安邦都帅才,也所去无多,宋国有此人才,却不知任用,这是宋王昏聩无能,寡人断然不会让明珠蒙尘。”

    熊绎颔首点头,徐启刚刚那一番话正是他心中所想,他等这个乱世已经等了很久了,从登临王位至今,已经快二十年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实现自己心中的王图霸业,但熊绎心中清楚,想要真的让列国臣服,便要网罗天下人才,为楚国所用,所以熊绎才求贤若渴到了此种地步,凡是堪用之才,便不能看其从自己眼前溜走。

    “王上是又起了惜才,爱才之心了吧,那臣便要恭贺王上,继宋毅将军之后,又要得一大才了。”徐启似笑非笑的看着熊绎,虽然心中早已经猜到了熊绎的心思,可故意要等到熊绎自己说出,才再点破。

    熊绎看到徐启这番模样,又如何能够猜不出,徐启是早就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亏自己刚刚还说的如此暧昧,旁敲侧击一般,原来早就已经被徐启看破,想到这,再想想自己方才的模样,熊绎也是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干咳几声,掩饰过去。

    “呃,寡人也是听到文和对这位游鳞将军评价如此之高,这才起了爱才之心而已,临时起念,临时起念。”熊绎干笑一下,给自己开脱。

    “王上不必如此,王上惜才爱才至此,才有臣之今日,也更才有今日楚国之强盛,王上爱才,实乃臣之大幸,实乃楚国大幸。”见到熊绎这番窘迫之状,做臣子的本就是解王之忧,徐启自然也是要给熊绎找一个台阶下,如此才是臣子本分嘛,还顺便恭维了熊绎一番。

    这一个马屁倒是将熊绎拍的十分舒服,刚刚的尴尬之色也成功的遮掩了过去,颇为赞赏的看了徐启一眼,不过除了这事,熊绎心中更在意的还是如何来招揽游鳞到楚国为将一事,“文和,依你来看,这游鳞有多大可能来我楚廷为臣?”

    “依臣之见,游鳞既然为宋国义军之领袖,之后还非但无有自立之心,反而心甘情愿将手中的半数宋土都悉数让给我楚国,此举虽然不能断定其一定便有心向我楚国投诚,但起码可以料想其对之前的宋廷、宋王,乃至是宋国都无多大留恋,不然也不会一把火亲手将其毁去,臣以为,如果王上真的有意招揽游鳞来楚为臣,那还需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去游说一番,方可成行。”

    早知熊绎会有此一问,徐启心中早便已经思量好了一番说辞,至于合适的人选为谁,徐启心中自然是已有定计,故意没有说出,等着熊绎来问而已。

    “那以文和看,何人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熊绎本来还觉得游鳞既然可以将宋国的大半疆土都拱手让给西楚,招揽一事已然是十拿九稳,可经徐启这么一点拨,却也到觉得此事也没有此前自己所想的那般稳妥。

    无论是形势所迫,自觉无法与楚国相抗,还是确实对权力争夺无什么热衷想法,此番举义也只是对宋王暴政不满,为救宋民于水火,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都能使得游鳞将手中的大半宋土交给西楚,念及此处,看来是如徐启所言,需要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前去游说,才方可成行,而至于人选为何,也果然如同徐启所设想的一样,熊绎心中并无什么想法,还是要来向徐启问计。

    一问一答,正中徐启下怀,而徐启自然是顺理应当的给出来了自己心中早已经预备好的答案,“臣以为,宋毅将军便是这个最适合的人选。”

    “哦?宋毅,为何?”虽然刚刚熊绎在自己思量之时,宋毅这个名字也曾经在熊绎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毕竟宋毅与游鳞二人曾有过同袍之泽,如今二人又在宋国重逢,确实算是一个可选之人,可随后熊绎细细一思,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之处,这股担忧,是怕影响到宋毅。

    或许是熊绎想的过于深远了些,可游鳞若真的是一个不识时务,不知变通之人,那宋毅去与之相谈,说不得要拿热脸去贴游鳞的冷屁股,而除了这些,若是游鳞再拿大义相辱,又该如何,虽然徐启为宋毅找了一个很好的台阶下,可那宋毅毕竟是一个降敌之将,面对此番言语,又将该如何自处。

    恐怕就算不是宋毅本心,在这般仁义道理的胁迫之下,侍楚之心也会弱了三分,即便是弃楚而去,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熊绎心中自然是不愿去冒这个险,毕竟游鳞再好,毕竟也还不是自己握在手心里的东西,若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岂不是自找没趣,而且两人相比,熊绎还是更看重宋毅一些,毕竟实实在在的成绩摆在那里,一月灭宋,这可是从所未有的大功。

    “王上且听臣慢慢说来,一来,宋毅与游鳞有当阳谷一役的同袍之泽,当日从当阳谷死里逃生,两人也算是交情匪浅,如今又在宋国相遇,也算是莫大缘分了,臣亦知王上有所心忧,无非就是怕游鳞出言不逊,伤了宋毅将军的心,惹得与楚生出嫌隙,臣倒是认为,这一点倒是王上过虑了,那游鳞既然明知楚国伐宋之将为宋毅,还肯亲自赶赴王城去与之交接,也无什么不好的传言生出,可见游鳞心中对于宋毅将军并无恶感,即便是不肯接受楚之招揽,也不至恶言相向。”

    徐启自然是想的出熊绎心中的担忧,不过他既然能有此计,便已经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自然有一套说辞可以应对,其实徐启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宋毅助楚灭宋,已经便是牢牢的将自己绑在了楚国的战车之上,退无可退,若是真的再次反复,弃楚攻楚,天下之大,又有哪一国敢留他用他,这一点,以宋毅的聪明,不会想不到。至于重归田野,或是舍去这一身性命,若是宋毅真的甘心如此,那当日在楚国牢狱之中,便早已经做了,何必等到今日。

    徐启稍稍停顿了片刻,接着向熊绎娓娓道来,“二来,便是宋毅将军的身份,最适合去劝降,宋国此刻毕竟是被灭之国,而他游鳞也是亡国之民,若是派一个楚人去招揽,即便是态度谦恭,可在游鳞看来,恐怕也难免会有居高临下之感,难以成事,可宋毅不同,想宋毅一月之前,与游鳞经历何其相似,同样曾是一国大将,同样被昏王贬为庶民,又是同样的经历亡国之事,所以要说,此刻谁最能明白游鳞心中所思所想,那必定是非宋毅将军莫属了,所以若是派宋毅将军前去招揽,那此事必然是十拿九稳。”

    听了徐启这一番话,熊绎却是迟迟没有再发言,似是心中在思索一般,而徐启也不着急,就如此静静的等候熊绎思虑,因为他知道,若是此刻他在出言,便显得有些刻意,反而不美,当然也更是因为他知道,熊绎必然会采用他的谏言,两人君臣近二十载,如此把握,徐启还是有的。

    果然,熊绎在思虑了片刻之后,还是允诺了徐启的谏言,“嗯,那此事便按文和说的去做吧,寡人稍后便命人给宋毅带去一封书信,言明此事。”其实熊绎心中的顾虑并未完全打消,可他仍旧是同意了徐启之言,好似是这二十载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如此,当然也更因为徐启之言从未错过,或许是他真的多虑了。

    “那臣便在此处恭贺王上,楚廷之中又要添上一名大才了。”徐启躬身一拜,向着熊绎祝贺道,事情发展正如他所计算的一般,当阳谷一役的熟人,倒要看看你们二人之间究竟有没有那一封战报之上所写的那般清清楚楚,徐启心中还是不信游鳞的突然入局,会是巧合,宋国这一摊水,或许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干净,徐启心中稍稍有些揣揣,可却又想不清楚原由,或许只是下棋人突然发现,棋局之上开始有了自己看不明了的存在。

    “那便借文和吉言了,我楚王廷招贤纳士,何愁楚国不兴啊。”熊绎心中自觉,离自己的王图霸业,又近了一步。

    “王上,臣还有一事,不知王上要如何处理。”徐启躬身再拜过熊绎,刚站起身子,却又提出一事。

    “嗯?何事?文和直接说便是。”熊绎刚刚算是又解决一事,心中正畅快,自然是毫不思索,便让徐启道来。

    “王上欲如何处置宋王,算着还有几日,宋王便要被押解到我楚境了。”

    “宋王?若是文和不提,寡人倒是把他给忘了,这宋王也是无用,竟被一群臣子给活捉绑了,徒给寡人生事,像淮南王那般多好,直接死在国境之内,于楚于淮,大家都是方便。”徐启说出宋王之名,熊绎也才是恍然,还有这么一位要他处置,当日宋王被臣子活捉,献给楚军,宋毅不敢擅自决断,便将宋王押解到楚国来了,交与熊绎来处置,这一事在战报中也曾提及,不过比起前面几事,便被熊绎给直接忽略了。

    “我楚国的粮食,从来不养无用之人,这宋王留着也是全无用处,还易招惹是非口舌,那便杀了吧,也不用送到我楚国来了,直接葬于泾水便好了。”熊绎这话倒是说的颇为冷血,不过却是极为实际的言语,留着宋王,对于楚国便是丁点好处都没有,那便不必留着了。

    “臣倒是以为,宋王到可以再留他些时日,说不定还有些用处。”徐启这话却是出乎熊绎的意料,竟然要将那无用的昏王给留下性命。

    “这是为何?宋国已灭,国境全无,留着宋王又有何用?”熊绎心中不解。

    “臣听说,无论是那山上的流寇,抑或是一国的朝堂,投诚一事,并非是口中说说,还需要递上一张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