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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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文人相轻

    被小二唤作王郎君的年轻男子名叫王子山,此时也上前拱了拱手。

    “在下素闻郑兄才望高雅,没想到平日里来往的也尽是些寒酸白丁啊,哈哈……”

    这人说话时脸上虽然带着笑意,言语间却是赤裸裸的挑衅,一方面说郑信才望高雅,赞其富有才学,不同流俗,另一方面又讥讽其沽名钓誉,来往的皆是些没有学识的穷苦白丁,不由让人很是生厌。

    对于王子山的讥讽,苏仪原本以为郑信会气愤地与之争辩几句。

    谁知,他只微微笑了笑,随后说道:“不知郑某与何人来往,与王兄有何关系?”

    这话刚刚落下,那位王子山便要接话,却被身旁的沈户打断了。

    沈户对着郑信也是拱了拱手,笑着说道:“郑兄言重了,子山也是关心郑兄罢了。”

    一旁的王子山似乎明白了沈户的用意,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在下便是这个意思。”

    苏仪低着头自顾自地吃着馄饨,自然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心里不由嗤笑一声,这二人一唱一和,摆明了是挑事的,正想帮着郑信说上两句的时候,对面的郑信却抢先开了口。

    “哦,这样啊,倒是多谢二位兄台挂心了。”

    郑信说这番话时,语气很平缓,脸上带着笑意,云淡风轻般。

    对面的沈户与王子山微微愣了愣,他们也没有想到郑信会如此自然地说出这番话来,看着可是一点也不生气,倒像是与好友相谈一般。

    如此一来,倒让他们二人不知如何回应了。

    一向以沈户马首是瞻的王子山侧过头,望了望他,发现他怔住了,轻轻咳了一声。

    沈户回过神,目光望向郑信,随后又笑起来:“既然如此,我等便不打扰了。”

    说完这句,他朝着郑信拱手一礼,转过身,便与王子山去了临窗一处落座。

    “苏兄,方才……”

    这本是他与沈户、王子山三人之间的事情,没想到将无辜的苏仪卷了进去,当时还顾不上这些,此时沈户王子山已经离去,他才想起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便停住了。

    一直未出声的苏仪似乎猜出了郑信要说什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摆了摆手。

    “不碍事的。他们说的也没错,在下衣着寒酸,也确实是个白丁,呵呵。”随后,轻笑了两声。

    原本还不知说些什么的郑信,听他说了这么一番话,不由对其刮目相看,心里也起了结交之心,随后主动替苏仪斟了一杯茶水。

    苏仪笑着接过,目光却是扫向临窗的沈户王子山二人,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也有些好奇,便随口问道:“郑兄与他们……”

    “在下与那沈户王子山皆是州学的学子……”

    “如此说来,还是同窗,为何……”苏仪有些疑惑。

    “呵呵,有些过节,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郑信望了望苏仪,迟疑片刻,才开口说道:“前些时候,扬州春风楼来了一位清倌人,据说肤白如雪,国色天香,当时前去瞧热闹的文人才子倒也不少,沈户便在其中……在下那日也去了,为了博得美人青睐,众人唱和,便以诗文助兴,那日在下与沈户皆献诗一首,最后在下略胜一筹,便这般结了恩怨,之后遇见,便有了口舌之争……”

    静静的听郑信细说之后,苏仪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才算有了大概了解。

    在这么一个风流薮泽的时代,贵族仕宦与文人墨客往往以狎妓为风雅,尤其如今到了盛唐时期,由于经济的日渐发展,商业的繁荣,扬州的坊市制度已经渐渐被冲破,隐约有了夜市的出现。

    每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扬州城里的春风楼便是极其热闹的场所,那些富商巨贾,文人骚客皆涌入其中,往往这类青楼楚馆中总会传出一些风月的诗文,以博得那些花魁娘子的青睐。

    吟咏风月,才子佳人。

    那些清伶花魁与文人才子之间无形之中便产生了某种联系。

    有文采有样貌的青楼女子时常会得到那些文人雅士的诗文相赠,如此,她们的名气便愈加大了起来,随后便会吸引更多的才子俊彦前来,只求一睹芳容,研讨诗文,抚琴唱曲。

    至于文人才子们,若是能够得到那些有文采的花魁娘子青睐,在这个时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春风楼那位清倌人选中了郑信的诗文,自然而然会引起沈户的嫉妒,类似他们二人这种情况,在青楼楚馆内倒也常见。

    “如此说来,倒有些文人相轻了。”苏仪目光中带着促狭地望向郑信,微微笑了笑。

    “苏兄这么说,倒也不错。”

    郑信也笑了起来,随后二人喝着茶水继续闲聊起来。

    与此同时,那边临窗的沈户王子山似乎也是在谈论着什么事情,不时发出笑声。

    苏仪有些疑惑地望向他们,对于沈户与王子山的家世背景,他倒还不知晓。

    之前他们二人从楼下过来时,苏仪便发现望江楼那个小二竟然冒着得罪其他贵客的前提下,急忙跑去迎候他们,很明显,这二人来历不小……随后,他便向郑信问起这个。

    郑信抿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这沈家是扬州城里的望族,虽然远比不上那些显赫的世家大族,但祖上也曾出过几个五品的官员,算得上诗书仕宦之家,如今沈家族人虽然没有在朝廷为官的,但也是富甲一方。当然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

    “那沈户的舅舅便是如今的扬州别驾崔允……”

    扬州别驾在唐朝是从四品下的品阶,也是扬州刺史的副手,因为出巡时不与刺史同车,别乘一车,故而有此官名,也就是说在扬州城除了扬州刺史,便属别驾官衔最大了,乃是扬州城的二把手。

    原来这沈户竟然是扬州别驾崔允的外甥,怪不得那个小二不敢怠慢他们了……

    不过,这些都与苏仪没有什么关系,他听郑信讲完之后,情绪也没有多大起伏,显得格外平静,随后淡淡说了一句:“哦,原来是崔别驾的外甥。”

    随后,他替郑信斟了一杯茶水,继续问道:“那个王子山呢?”

    “王子山……”郑信说到他时,眉头微微皱了皱,“王家也算是大富之家,与我们郑家倒是颇为相近,不过……”

    郑信抿了一口清茶,随后放下,“想必苏兄也看出来了,这王子山整日与沈户混迹在一起,也是看中了沈家背后的权势。”

    苏仪默默点头,想起方才的事情,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