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讨债之前先吃饭
经历了一场死命般的拼杀，何瑾终于追上了徐渭。
幸运的是，一路上因为尽遭何瑾的灌药荼毒，纵然处在发疯状态，徐渭也对何瑾生出了极大的惧意。
有了这个优势，何瑾连哄带骗掏出了府中最厚的《大明律》。让徐渭看了两眼后，总算令他恢复了一会儿的正常。
清醒后的徐渭，以为这也就没事儿了。只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
一路上吃过徐渭太多苦的何瑾，此时对徐渭早没多少耐心。寻到一个客栈后，便讨来了一壶茶，下了一点蒙汗药......
如今何瑾对下药很是得心应手，这次他算过了，份量足以让徐渭睡到天黑。然后，清醒状态的徐渭，根本敌不过何瑾和福伯联手。
于是，他再一次遭遇了灌药的荼毒。
时间紧迫，出了客栈的何瑾和福伯，便踏上了寻找赖六的路程。
赖六的住处并不难打听，县里的百姓一听，都是句没好气的话：“城里最新、最显眼的那户，便是赖六家。”
主仆二人顺着指点，不多会儿便来到了一处人家前。
宅子足有三通，十分豪阔。
大门漆面厚实，用指甲抠都抠不破，两个虎头铜环镶在门上，给人一种生人莫入的膈应。尤其在周围低矮屋舍的烘托下，这间县级的小别墅，更有了一股子傲视群雄的嚣横。
“实实在在的暴发户啊......”看到这宅子，何瑾不由感叹了声：“不说京城里的清贵，就算一般的缙绅富户，也知低调做人的道理。唯有赖六这种土鳖，非要弄得如此高调骄狂，唯恐别人不知道一样。”
身后福伯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当下咣咣咣敲起了门环，震得那大门似乎都开始颤动。
很快，宅内传来了一句十分不悦的应声：“谁呀？大中午的来报丧！”
“赖六，你好大的胆子！主家来了，竟敢如此没礼数？”福伯更加不忿，苍老的嗓门儿里带着七分的恼怒。
宅内很快没了动静，唯有慌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随后，大门被一个三十多岁、眼珠子狡活、腮上没二两肉却泛着油光的人打开。
赖六入眼看到何瑾，不由愣了片刻，眼珠子就跟粘在了何瑾脸上一般，再也移不开。
被一个大男人如此直愣愣地盯着，何瑾可是万般的不自在——嗯，据他所知，穿越的这个世界，男风似乎还挺盛行的......
无奈下，他朝赖六假意咳嗽了两声，算是提醒。
谁知赖六竟恍惚了一下，不由喃喃嘀咕起来：“完了完了，寻思的那租户家女儿，之前还觉得白净可人。但跟眼前这小公子比起来，那真真儿就是柴火妞儿，上不了台面啊！......”
何瑾这个气啊：小爷找你来讨债的，不是来给你当纳妾参考标准的......呸呸！小爷可是纯爷们儿！
“赖六，你胡说八道什么！”福伯这会儿更怒了，叱喝道：“这可是咱定兴伯府的大公子！”
不怪福伯口气这么冲，上来表明身份以势压人。实在开门一对比，就让他老人家压不住火儿。
赖六穿的是一件栗色的蝙蝠暗花氅衣，丝绸轻薄透亮，衣料都能反光。头上戴着暗青花边的八宝帽，手指上还套着一个玉扳指——这幅装扮，十足就是位豪绅的派头儿！
何瑾这里虽然也穿着得体，但那一身长衫可是有些旧了，料子也比赖六身上的差好几层。主仆对面一站，赖六反倒更像主家，何瑾却像个前来投奔的穷亲戚！
至于福伯的穿着......算了，还是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何福，你少在这里给我耍何府管家的做派！大少爷来了，我该敬着伺候着，用不着你教！”赖六这会儿反应过来了，面色登时一寒，显然没将福伯放在眼里。
何瑾眉头一皱，他虽知道福伯心里有气，但更知讨债可不能这样硬来。
赶在福伯还击前，何瑾适时开口道：“福伯，赖叔也是自家人，家丑不可外扬。这样在门口嚷嚷，岂不是让他人看了咱定兴伯府的笑话？”
这话明面上斥责了福伯，可暗里却道明了身份，深得谈话拿捏的五味。
可赖六只是觑了何瑾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还是少爷识大体、顾大局，来来，少爷快快请进，让小人给少爷见礼。”
福伯听完又是一恼，心中忿忿不平：哪有下人说主家识大体、顾大局的？赖六分明是发达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何瑾见状，又不动声色地拉了拉福伯，示意不可小不忍乱了大谋。
入了院后，赖六倒是按照礼数，规规矩矩地给何瑾行了礼：“少爷先坐，小人先弄些酒菜来，好生招待一番......”
不一会儿，八仙桌上摆上了一盘炒鸡蛋，一盘猪头肉，一盘青菜，一个酸辣汤，中间放着一大盆热乎的桂花鸭，旁边还有一坛花雕。
荤素这么一搭配，看起来还有点小丰盛。
“少爷，福伯，这是我这里能备下的最好酒菜，也许不太对得上口味，二位先将就将就。”
赖六嘴上客套着，脸色却阴晴不定，又道：“少爷此番至此，想必是游学历练而来。此事包在小人身上，保管让少爷见识一番定兴的风物。”
福伯忍不住又想开口怒斥，何瑾却悠悠一笑：“此番来这里，并非为了游玩，乃是为了要事。”
至于什么要事，何瑾没说。
赖六显然没料到何瑾小小年纪，养气功夫已如此了得。被堵了这一句后，只得讪讪言道：“不管为了何事，先吃些饭食填饱肚子才是正理儿。”
“好。”何瑾答了一句，抄起筷子便向那鸭腿儿夹去，边夹菜往嘴里塞边含混说道：“赖叔盛情款待，我们就却之不恭了......福伯赶紧的，先别怄气了，快吃啊。”
赖六眼珠子一下瞪圆了，都没弄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这主仆二人，一个淡然若仙，一个盛气凌人，没一个看出对饭菜有兴趣的。
更何况，定兴伯府里的公子啊，这么一位不带烟火气儿的贵胄人物，吃起饭来怎么也该斯文端庄些吧？
可没想到，何瑾好似几天没吃过饱饭一般，一手啃着鸭腿、一手夹菜往嘴里塞、眼珠子还溜溜盯着桌上猪头肉的模样，怎么看都像个饿死鬼投胎！
就连福伯这种吃饭不讲多少礼仪的下人，竟也比不过何瑾的速度。
那风卷残云、气吞万里如虎的架势，哪有半分浊世佳公子的风范，简直如一位上了战场的先锋猛将——赖六根本不知道，带着徐渭那大号的拖油瓶，主仆二人哪能吃上什么顺心可口的饭食？这一路上，他俩可是遭了大罪了！
待何瑾随后直接端着汤盆往嘴里倒的时候，赖六便彻底傻眼了：难不成，京城那里闹了饥荒？可街面上，也没听到过这信儿啊......
这下，赖六连准备在席间刺探敌情的招数，也都用不上了。他愣愣看着，看着......到后来，发现自己竟好像也有点饿了。
可何瑾却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半分都没不好意思。甚至，吃完后他精气神儿一上来，更添几分世家公子的派头儿，怎么都跟眼前的杯盘狼藉联系不起来！
赖六简直惊呆了！
好在终于酒足饭饱，也该办一办正事儿了。
这次何瑾选择了单刀直入，道：“赖叔，自从家父去世后，家境一落千丈，到如今家中十几口人衣食堪忧，最令人头疼的是，我和弟弟学费都成问题。我这次来，是来向你筹款以渡过难关的。”
赖六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但还是强撑着脸皮，点头道：“是呀，老爷是家中的顶梁柱，顶梁柱一倒......嗯，不知少爷想要个多少？”
何瑾和福伯对看了一眼，轻声但坚定地吐出一个数字：“一百两！”
赖六当即如被烙铁烫了一般，又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嘴里吐出一口凉气，语速如珠般道：“这这这......少爷，这么大的数字，叫我一时如何筹措？这个恐怕......”
“恐怕对赖叔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吧？”何瑾缓缓起身，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
幸运的是，一路上因为尽遭何瑾的灌药荼毒，纵然处在发疯状态，徐渭也对何瑾生出了极大的惧意。
有了这个优势，何瑾连哄带骗掏出了府中最厚的《大明律》。让徐渭看了两眼后，总算令他恢复了一会儿的正常。
清醒后的徐渭，以为这也就没事儿了。只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
一路上吃过徐渭太多苦的何瑾，此时对徐渭早没多少耐心。寻到一个客栈后，便讨来了一壶茶，下了一点蒙汗药......
如今何瑾对下药很是得心应手，这次他算过了，份量足以让徐渭睡到天黑。然后，清醒状态的徐渭，根本敌不过何瑾和福伯联手。
于是，他再一次遭遇了灌药的荼毒。
时间紧迫，出了客栈的何瑾和福伯，便踏上了寻找赖六的路程。
赖六的住处并不难打听，县里的百姓一听，都是句没好气的话：“城里最新、最显眼的那户，便是赖六家。”
主仆二人顺着指点，不多会儿便来到了一处人家前。
宅子足有三通，十分豪阔。
大门漆面厚实，用指甲抠都抠不破，两个虎头铜环镶在门上，给人一种生人莫入的膈应。尤其在周围低矮屋舍的烘托下，这间县级的小别墅，更有了一股子傲视群雄的嚣横。
“实实在在的暴发户啊......”看到这宅子，何瑾不由感叹了声：“不说京城里的清贵，就算一般的缙绅富户，也知低调做人的道理。唯有赖六这种土鳖，非要弄得如此高调骄狂，唯恐别人不知道一样。”
身后福伯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当下咣咣咣敲起了门环，震得那大门似乎都开始颤动。
很快，宅内传来了一句十分不悦的应声：“谁呀？大中午的来报丧！”
“赖六，你好大的胆子！主家来了，竟敢如此没礼数？”福伯更加不忿，苍老的嗓门儿里带着七分的恼怒。
宅内很快没了动静，唯有慌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随后，大门被一个三十多岁、眼珠子狡活、腮上没二两肉却泛着油光的人打开。
赖六入眼看到何瑾，不由愣了片刻，眼珠子就跟粘在了何瑾脸上一般，再也移不开。
被一个大男人如此直愣愣地盯着，何瑾可是万般的不自在——嗯，据他所知，穿越的这个世界，男风似乎还挺盛行的......
无奈下，他朝赖六假意咳嗽了两声，算是提醒。
谁知赖六竟恍惚了一下，不由喃喃嘀咕起来：“完了完了，寻思的那租户家女儿，之前还觉得白净可人。但跟眼前这小公子比起来，那真真儿就是柴火妞儿，上不了台面啊！......”
何瑾这个气啊：小爷找你来讨债的，不是来给你当纳妾参考标准的......呸呸！小爷可是纯爷们儿！
“赖六，你胡说八道什么！”福伯这会儿更怒了，叱喝道：“这可是咱定兴伯府的大公子！”
不怪福伯口气这么冲，上来表明身份以势压人。实在开门一对比，就让他老人家压不住火儿。
赖六穿的是一件栗色的蝙蝠暗花氅衣，丝绸轻薄透亮，衣料都能反光。头上戴着暗青花边的八宝帽，手指上还套着一个玉扳指——这幅装扮，十足就是位豪绅的派头儿！
何瑾这里虽然也穿着得体，但那一身长衫可是有些旧了，料子也比赖六身上的差好几层。主仆对面一站，赖六反倒更像主家，何瑾却像个前来投奔的穷亲戚！
至于福伯的穿着......算了，还是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何福，你少在这里给我耍何府管家的做派！大少爷来了，我该敬着伺候着，用不着你教！”赖六这会儿反应过来了，面色登时一寒，显然没将福伯放在眼里。
何瑾眉头一皱，他虽知道福伯心里有气，但更知讨债可不能这样硬来。
赶在福伯还击前，何瑾适时开口道：“福伯，赖叔也是自家人，家丑不可外扬。这样在门口嚷嚷，岂不是让他人看了咱定兴伯府的笑话？”
这话明面上斥责了福伯，可暗里却道明了身份，深得谈话拿捏的五味。
可赖六只是觑了何瑾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还是少爷识大体、顾大局，来来，少爷快快请进，让小人给少爷见礼。”
福伯听完又是一恼，心中忿忿不平：哪有下人说主家识大体、顾大局的？赖六分明是发达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何瑾见状，又不动声色地拉了拉福伯，示意不可小不忍乱了大谋。
入了院后，赖六倒是按照礼数，规规矩矩地给何瑾行了礼：“少爷先坐，小人先弄些酒菜来，好生招待一番......”
不一会儿，八仙桌上摆上了一盘炒鸡蛋，一盘猪头肉，一盘青菜，一个酸辣汤，中间放着一大盆热乎的桂花鸭，旁边还有一坛花雕。
荤素这么一搭配，看起来还有点小丰盛。
“少爷，福伯，这是我这里能备下的最好酒菜，也许不太对得上口味，二位先将就将就。”
赖六嘴上客套着，脸色却阴晴不定，又道：“少爷此番至此，想必是游学历练而来。此事包在小人身上，保管让少爷见识一番定兴的风物。”
福伯忍不住又想开口怒斥，何瑾却悠悠一笑：“此番来这里，并非为了游玩，乃是为了要事。”
至于什么要事，何瑾没说。
赖六显然没料到何瑾小小年纪，养气功夫已如此了得。被堵了这一句后，只得讪讪言道：“不管为了何事，先吃些饭食填饱肚子才是正理儿。”
“好。”何瑾答了一句，抄起筷子便向那鸭腿儿夹去，边夹菜往嘴里塞边含混说道：“赖叔盛情款待，我们就却之不恭了......福伯赶紧的，先别怄气了，快吃啊。”
赖六眼珠子一下瞪圆了，都没弄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这主仆二人，一个淡然若仙，一个盛气凌人，没一个看出对饭菜有兴趣的。
更何况，定兴伯府里的公子啊，这么一位不带烟火气儿的贵胄人物，吃起饭来怎么也该斯文端庄些吧？
可没想到，何瑾好似几天没吃过饱饭一般，一手啃着鸭腿、一手夹菜往嘴里塞、眼珠子还溜溜盯着桌上猪头肉的模样，怎么看都像个饿死鬼投胎！
就连福伯这种吃饭不讲多少礼仪的下人，竟也比不过何瑾的速度。
那风卷残云、气吞万里如虎的架势，哪有半分浊世佳公子的风范，简直如一位上了战场的先锋猛将——赖六根本不知道，带着徐渭那大号的拖油瓶，主仆二人哪能吃上什么顺心可口的饭食？这一路上，他俩可是遭了大罪了！
待何瑾随后直接端着汤盆往嘴里倒的时候，赖六便彻底傻眼了：难不成，京城那里闹了饥荒？可街面上，也没听到过这信儿啊......
这下，赖六连准备在席间刺探敌情的招数，也都用不上了。他愣愣看着，看着......到后来，发现自己竟好像也有点饿了。
可何瑾却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半分都没不好意思。甚至，吃完后他精气神儿一上来，更添几分世家公子的派头儿，怎么都跟眼前的杯盘狼藉联系不起来！
赖六简直惊呆了！
好在终于酒足饭饱，也该办一办正事儿了。
这次何瑾选择了单刀直入，道：“赖叔，自从家父去世后，家境一落千丈，到如今家中十几口人衣食堪忧，最令人头疼的是，我和弟弟学费都成问题。我这次来，是来向你筹款以渡过难关的。”
赖六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但还是强撑着脸皮，点头道：“是呀，老爷是家中的顶梁柱，顶梁柱一倒......嗯，不知少爷想要个多少？”
何瑾和福伯对看了一眼，轻声但坚定地吐出一个数字：“一百两！”
赖六当即如被烙铁烫了一般，又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嘴里吐出一口凉气，语速如珠般道：“这这这......少爷，这么大的数字，叫我一时如何筹措？这个恐怕......”
“恐怕对赖叔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吧？”何瑾缓缓起身，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