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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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装修

    平常补数学课的世臣老师,也就是九班班主任,最近好像有点儿忙,因此补课班动不动就通知今天的数学课停了。老爸老妈对此颇有怨言,觉得耽误学习,我倒是特别享受。

    没有数学课,每天在外面自习(实际上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又长了一些。我其实不太喜欢新京图书馆的氛围,人太多了,还有不少撒狗粮的情侣。所以我选择去学校。

    正常来讲,放假的时候是不允许学生来校的。当然,这是“正常来讲”。实际情况是学校允不允许和我来不来没有什么关系。只有大门门口的保安才管这个,再说,就算抓住,又能把我咋样?

    大门肯定是走不了了,但是……谁告诉你非得走大门的?

    我绕过学校大门,走到后面牡丹园的位置。那里有一扇大铁门,是锁着的,只有高二去牡丹园跑操的时候门才会打开。铁门的旁边则有一堵缺了一块儿的矮墙,所谓的“矮墙”,就是矮到我可以轻松翻过去的那种。当然,这也是针对我一米八二的身高而言的。有的人,比如我的班主任李浩,他就绝对翻不过去。嗯,这是一位身长七尺(按照汉朝的度量衡一尺是23厘米)短小精悍的语文老师(但愿他看不到这段文字,否则他一定能猜出作者姓甚名谁)。

    此时我已经可以看见好多扛着建材的工人,天气很热,他们穿着短袖,有的甚至光着上身,地上也被白灰沾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空的或满的麻袋在一旁堆着。不用说,学校肯定是在我们放假的时候“大兴土木”来迎接新一届的学生。

    貌似假期施工是各个学校的优良传统。在新大附中,学生有好多都是新大附中初中部升上来的,我不是,我是从家附近的四十五中考上去的。我从四十五中毕业那年,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学校就把教学楼里里外外翻新了一遍,连教室上的大门都不放过。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学校连操场上的草皮都重新铺的。

    其实我们这一届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听说在我们来学校报到之前,特意把附近的牡丹园什么的整修一遍,要不然新大附中的校园景色未必会有这么好。只是可怜当年毕业的学长学姐,他们无缘看到整修后的样子了。

    只要绕过大门门口的保安,剩下的我就完全不用担心的,里面收发室的人是不管学生来不来的,至于工人?当然更不会管了。于是我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学楼,此时楼里没有其他学生,我不禁感叹这真是新大附中最美的样子。

    楼里的景色并没有那么怡人,地上好多块墙皮,不知道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地上零零乱乱地有一些白灰和掉下的渣滓,看来,这昔日的“满炭”,刻有深刻的历史印记的、岁数比所有老师和学生都大的、被我们戏称为“文物”的新大附中教学楼,真的是经不起岁月的考验了,就像行将就木的老年人,身体就快要……哎,哪有这么比喻自己的学校的!

    装修的“主战场”并不是我们所在的二楼,而是三楼。两个月以前在这里读书做题的学生,如今已经考完高考了,新一届的学生就要在这个楼层度过他们的三年,而我们这一届,已经正式宣告进入“地狱”。想到这里,突然心情很是沉重。

    高三,我能坚持下来吗?

    高三,坚持下来又会得到一个什么结果呢?

    上一届的高考成绩早已经在我们期末考试之前就出来了,当时在上晚课,广播里突然传来的消息,说文科拿了个省状元,已经被燕京大学中文系录取了,理科也拿了个省第二,虽然没有状元,也是正经不错了。当时班里的同学高兴的嗷嗷直叫唤,也不知道他们高兴什么,又不是自己考的。大概这就是新大附中的凝聚力吧,好像我念了两年多的书也没凝进去。

    上一届考得好是一件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针对学校而言的,学生考得好,学校的声名就响亮,招生上就更有优势,特别是现在新大附中义无反顾的在怼师大附中,这个“优势”就格外重要。坏事则是针对我们学生而言的,上一届考得好,这一届的压力就大。特别是我们学校自从建校以来好像几乎年年都有状元,老师和校领导肯定不想在我们这一届把它断掉,所以我们就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此刻我望着空荡荡只有工人来回走动的高三走廊,仿佛那天同学们的欢呼就在耳边回响。我知道,有状元就一定有落榜者,只不过人们只看到了状元而已。也不知道一年后自己离开新大附中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三楼的装修是“大动干戈”,二楼的“小修小补”也在陆陆续续展开,这几天也有不少老师家长来到学校,打扫卫生、搬运物品或者安置班级的各种零零碎碎。你问为什么学生没有来?他们在上课呗!换教室成了其中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八班原先在走廊的尽头处,下学期要换到隔壁去,那是原来六班的教室。

    最倒霉的应该是九班,他们班原来集资给教室做了大装修,贴墙纸,填灯管,把教室打扮的美轮美奂,据说分摊到每个人身上搭了好几百块钱,结果现在换教室了……以他们班的作风估计还会再花钱装修一次的。虽然打扮之后的教室很好看,但是我还是想说,多亏我没分到九班……

    其他的班级之前也或多或少的做了一些装点,不过没有太大规模,基本都是可以带到新教室的。据说,有的班级把所有的东西,包括窗帘都卸下来拿走了。我说他们做的还不够彻底,用不用把地砖也一块块抠下来拿走啊?

    相比之下,我们班主任李浩还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教室里也没有什么浮夸的装饰,好像唯一有过的是一张画,陪着《兰亭集序》的书法。当时是刚刚文理分科,好像他的第一堂课就讲的兰亭集序,之后让默写的时候我就直接照着上面抄了,后来第一次换教室的时候,这副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标语牌了,“金声玉振,书堂学就三年梦;雾集云屯,沧海试掀万里澜”,李浩自己写的,充分展示中文系博士的水平,虽然其他同学对此的反响不太好,争议大概集中在那个“屯”字上吧。

    好多班级已经弄了高考倒计时牌,不过在李浩的授意下我们班一直都没有弄。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也不会刻意渲染紧张情绪。倒计时什么的,就好像火箭升空之前的读秒,或者定时炸弹起爆前的倒数。高考最吓人的地方往往不在于考试本身,而是考试之前的身心煎熬,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相信没有人想再经历一遍。

    虽然马上就换教室了,但是之前的教室我还是可以进去的。坐在原先的座位上,虽然这个座位马上就不属于我了,默默开始自习,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空气好像是凝固了一般,除了楼上施工以外听不到半点声响。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到英语辅导之前,我才收拾好东西从进来时的矮墙翻出。

    而此时,楼里的工人还在继续工作,我背着书包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也毫不在意,仿佛从来没有看见过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