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夜鱼龙舞（上）
杀鸡的过程很血腥，但对陈谷雨而言，有种自然而然的感觉，待到将血放尽，他便开始做其他的一些准备。
至于苏笙儿，以前的她或许会闭着眼拿着刀去砍那鸡头，有时候误打误撞成功，有时候遇到这些跳脱的鸡自然也会失败得很惨，还可能因此受些小伤，那时候，便只有寻找邻里来帮忙了，总归是十分麻烦的。
因此当看到陈谷雨异常利索地解决完一切后，苏笙儿心中很有种家中多了一个人也不错的感觉。
接着便是烧饭做菜，这些事对苏笙儿这种专业的厨娘而言，还是很轻松的，在那袅袅炊烟升起，天色渐渐暗下来后，也逐渐有各色的香味从屋子里飘出，让人垂涎。
年夜饭很快就好了，端菜上桌，点起烛火，屋子很小，人也很少，但足够地温馨，陈谷雨与苏笙儿两人一起拜了天地与灶神之后，相对而坐，开始吃起了年夜饭。
苏笙儿还很罕见地拿出了一瓶葡萄酒，这对盛唐帝国十分珍惜的酒酿在这宁海城中却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事，在街道上的各种店铺里都有，几十几百文而已，更不似在那东部区域，经一些商贩的炒作之后，这些西域常见的美酒可以卖到数两几十两的价格。至于所谓的用少女**干净的玉足踩踏而成的嚎头，也只是商人用来吸引东方富豪编出来的谎言。或许真的可能有这种美酒，但肯定不是没什么身份地位的走私商贩能拿出来的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夜光杯没有，只是普通的杯子，但他们也不追求什么，在这万家灯火的喜庆日子里，一切都只是为了开心与放松罢了。
苏笙儿给陈谷雨满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后站起身来，笑着看向陈谷雨：“来，阿雨，我们干一杯！”
少女说这话很有气势，有种豪气干云的感觉，再加上小脸上的酡红，不知是炉火的渲染还是因为酒不醉人人自醉，很可爱，也很妩媚。
陈谷雨听到她叫的那声阿雨，心想着应该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吧，嗯，应该是没有，但他很喜欢，于是他也站起身：“笙儿，除夕快乐……”
苏笙儿便笑，也不在意他口中那屡教不改的称呼，轻轻一碰，便将手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脸上酡红更盛，眼波妩媚，如同微波，点点醉人，她很开心呢。
以前的除夕，虽然家家户户都会团圆，会庆祝会喧嚣，但对她而言，其实与平常也没什么不同，至多也是那段时间会舍得花些钱多买点好吃的，在除夕这晚上给自己享受一番，然后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那万家的灯火，也是这般光亮，却有着这边没有的温馨。
看得累了，便直接上床休息，在梦中等到新的一年到来，如果不累，便会继续看着发呆，因为是一个人，不会有什么声音，屋子里静悄悄的，有时候兴致来了，倒是会开心地哼上一首歌。
“月儿在手中开呀怀儿笑，云儿在
那眼前睡得早，春风吹不倒，我的杨柳腰，在这桃花源里蹦蹦跳跳……”
她只会这一首桃花笑，已经记不得是从谁那里学来的，但还是有事没事会哼上几句，或许也是因为羡慕里面那种感觉吧。
后来渐渐地，也习惯一个人了，只是安静一点，孤独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苏笙儿经常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当这一年，家中多了一个人后，她才恍然发现，原来真的不一样呢，她会在清晨开门后看到有人已经清扫完了门庭，她会在晚上满满地烧上一桌菜后发现原来不用自己一个人要硬生生地吃完它们了，有人会与她轻轻地碰着酒杯，祝贺她除夕快乐，也会在她狼吞虎咽之时稍有不满地说道要慢点，这种感觉，真好啊！
苏笙儿醉了，吃了东西，喝了酒，在热闹而温馨的氛围下，烛光忽闪，她趴在一片狼藉的桌上轻轻打起了可爱的鼾声。
陈谷雨苦笑着看着少女柔弱的姿态，无奈摇了摇头，他自然是明白苏笙儿内心的开心的，也清楚这种感觉，他也很开心啊，只不过毕竟已经是一个青年了，在这方面还是理性点的，不至于会喝醉。
有些微醺，陈谷雨看着满桌的饭菜，头痛地挠了挠头。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明天再吃吧，幸好是冬天，天气很冷，在简单收拾了下后，陈谷雨将苏笙儿拦腰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她的那间屋子，终究是有些不好，湿气过重，环境也差，理应是让自己睡的，只不过以前被倔强的少女拒绝了，但现在可就由不得她，陈谷雨这般快乐地想着，帮苏笙儿掖好被角，然后轻声说了句晚安，忙活了一整天，再加上晚上心情激荡，的确是很累了。
苏笙儿没有醒，只是转了个身，嘴里可爱地嘟囔着什么，但听不清楚，陈谷雨将烛火熄灭后，便出门回到了原本苏笙儿的那间屋子。
外面还很明亮，星光，月光，烛光，万家灯火与红红的灯笼在无数黑暗的影迹下徘徊闪烁着，那都是些大家族，里面的聚会还有表演的，三代四代同堂，主脉支脉齐聚，热热闹闹的，今夜肯定是无人入眠，或许他们才算是真正的守岁除夕吧。
陈谷雨这般想着，随手便关上了门，那都是其他人的事而不是他的事，无需太过关心，明天是大年初一，他还有很多的活要干。
随着木门轻轻拴上，不久之后，烛火也熄了，这条小巷子的这个角落，陷入了寂静。
……
大年初一要干的事很多，普通人家要走亲访友，拜访长辈，一些大户人家繁琐事更是多，繁文缛节皆不可乱，人际关系更是复杂，单是拜亲就要走上七八天，而且先拜访谁再拜访谁也是一门大学问，在这以礼为本，以法为度的人间，那是绝对不能错的。
不过对于苏笙儿他们这一家而言，并没有这样的事，早起祭祖之后，再用一早上的时间拜访了下邻里以及苏笙儿的一些客人
之后，便没有其他的事了，下午将恢复与往常一样的状态。
苏笙儿去往洛府，洛府是大户人家，此时肯定忙得很，这时候去府中帮忙想必会给主家留下很好的印象，毕竟这样的机会还是可遇不可求的。
陈谷雨则是去往了风铃酒楼，正月里去那里吃饭的客人显然少了许多，但是跑堂的小二甚至是厨师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减少很多，这时候陈谷雨的出现倒是帮了徐叔一个大忙，也使得陈谷雨的工钱再次涨了涨。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陈谷雨与苏笙儿早出晚归为他们的家奋斗着，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那自然是要更加努力的，而且开春时候打算将家里那两间屋子再修缮一下，顺便再添上个小楼之类，那又将是一大笔的钱。
苏笙儿也加紧纳了些鞋底，这几天虽然天天往洛府里赶，但毕竟是正月里，总体来说还是闲余的，她做的多，赚的也多。
家中的积蓄在两人的努力下已经足有几两银子了，也就是几千文，差不多寻常人家几个月的开销，不过只是吃喝而已，若是再想做些其他什么事，那还是不够，眼看冬天就要过去，苏笙儿心里还模糊地有一个打算，只是现在尚未对陈谷雨提起。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那便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这一天，陈谷雨与苏笙儿都没有出去干活，而是静静享受着这元夕的喜庆，在有些地方，上元是比春节更重要的节日。
天还未黑，大街小巷上已经响起了锣鼓声声，有舞龙舞狮的队伍开始准备着，宝马香车更是在道路上张灯结彩地游行，而随着天色的渐暗，也有越来越多的灯火开始出现在这座城池里的各个方向。
这还只是在西川边缘的小城里，若是在那帝都天京，这些远远不够，提前三天整个城池里就满是灯光烟火了，整天整夜地燃放不息，百里不绝颇为喜庆，甚至还有官府衙门制作彩灯与民同庆，这都是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即便是如今与盛唐打仗也不会因此停下。
夜晚渐渐地到来了，彩灯飘舞，烟火漫天，整个宁海城彻底成了火焰的海洋，百姓们成群结队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一些酒楼茶坊都是爆满，而在宁海城外那条淮河上，已经张灯结彩，几十条画舫在上面缓缓移动着，更有一个巨大的舞台悬空而立，似乎有一场盛大的表演即将展开。
这是来自城中八大青楼联合举办的花魁大赛，姑娘们将同台竞技来夺取四大花魁。这也是宁海城许多年来的传统，有才子佳人的表演，更有富家子弟的一掷千金，灯火辉煌，烟火不绝，相传还有来自宁海城城主府的大人们。
而在这片已经被渲染得璀璨耀眼的夜色下，精心打扮过的苏笙儿带着陈谷雨向城外赶去，除夕那晚上一觉睡了过去，上元佳节自然是不能错过。
赏月，观灯，还有那花魁大赛，都将在五颜六色的烟火下盛大展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