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除夕
在十二月十九，一个阳光还算温暖的冬日，陈谷雨在苏笙儿的带领下，第一次走向了这个位于西川帝国南边的淮河小城。
去了城中最繁华的平海大街，在那里买了一些便宜的过冬衣物，这是为陈谷雨买的，也尝了下小城的特产，煎饼很是酥软。逛完了整个外城，便向着内城远望，在那小桥流水九曲环绕的府邸庭院中，是苏笙儿未来的目标，只不过里面住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就连苏笙儿做饭的主家洛府也只能堪堪能在内城最外面了，远触及不到核心区域。
因为给陈谷雨添置了新的衣物，所以家里再次没钱了，在逛完外城后，随意吃了点午饭，苏笙儿便带着陈谷雨向平海大街里的一家酒楼走去。
酒楼名叫风铃，掌柜的是个看上去很憨厚的中年人，看到苏笙儿进去便笑着说道：“笙儿，又来卖布了？”
陈谷雨这才明白过来这掌柜应是苏笙儿的老顾客了，因为没有店铺与门路，所以苏笙儿纳好的鞋底锦缎一般都是找熟人卖的，好在少女手工精细，再加上做得认真，虽然成本会因此上去，赚的钱也不算多，但质量却是罕见的好，也使得顾客反而越来越多，更有人慕名而来，常造成供不应求的局面。
苏笙儿笑着摇头：“徐叔，今天不卖布，我有事求你！”
“哈哈，你这丫头还能有事求人？说吧，只要不是什么难事，徐叔我尽量满足！”
苏笙儿便甜甜一笑：“徐叔，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弟弟，陈谷雨，他想要找份活干……”
说着话将陈谷雨拉了上去，陈谷雨也恭敬行礼，叫了声：“徐叔！”
徐叔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爽快地同意了。对于这么一个能够开在平海大街繁华阶段的酒楼，多招一个人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平日里与苏笙儿交往也比较多，顺势应下还能结下一份善缘。
不过不是原本打算的厨师，陈谷雨或许做东西是不错的，但因为酒楼里掌厨的人已经足够了，再加上酒楼这么多年口味已经被人熟悉，却是不能怎么换了，所以最后陈谷雨只是在徐叔的安排下当了个跑堂的，不算太累，赚得也只是一般，不过陈谷雨与苏笙儿也是很满意了，至少那也是个情面。
于是，在这临近年关的几天里，陈谷雨正式干起了活，一直到十二月二九为止，在这几天里，虽然时间不算长，但也赚了上百文，再加上苏笙儿忙忙碌碌地各地跑着，做一些事，家中的钱终于是呈正面增长了。
两人的吃穿用度不算多，也没什么可以买的，除了那次添置衣物外，便没什么大的开销了，倒是正如苏笙儿所预料的一般，因为洛府生了个女儿，老爷开心，的确是给府里干活的人涨了好一笔工钱，苏笙儿还在二八那天拎回来一只洛府送的鸡，准备在三十晚上
加菜。
时间很快过去，腊月三十在清晨飘起的鹅毛大雪中终于是到来了，天还蒙蒙亮，掀开帘布往屋子外望去，便可以看到那大街小巷尽皆是一片雪白，原本黑色的土瓦与黄土夯筑而成的墙壁被厚实的雪覆盖着，人们走在路上，深一步浅一步，留下了长长的一串脚印。
虽然行动不便，但人们脸上都带着笑意，心情愉悦，因为今天便是大年三十了，代表着旧年的结束新年的开始，也代表着一家的团聚，无论这一年里有什么不开心不如意在那漫天冰雪之下，都将随之消散。
在那间小屋子中，陈谷雨起身，走出了屋子，刚打开门，便有一阵寒风袭来，让他打了一个哆嗦。他回头看向另一个屋子，见里面没有响动，显然少女还在沉睡，微微笑了笑，便回身从屋中拿出了扫帚铲子等工具开始清理屋外的积雪。
雪花虽美，但也会显得很麻烦，因此这时候已经有许多百姓从屋中出来如陈谷雨一般来自清扫自己屋子外的积雪了，大街，小巷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过那些屋顶瓦檐上依旧是银装素裹，看上去如同是梦幻般的世界，丝毫不影响美感。
待到陈谷雨将积雪扫尽，在另一间屋子，苏笙儿也穿着洁白的棉裙走了出来，在那纤细的腰部正用红丝带系着，显得极为喜庆。
由于陈谷雨被收留了下来，所以家中自然是多了一个人，原来父母留下的房子也不够用了。虽然是认了陈谷雨当弟弟，可到了这个年纪，哪怕是父母也不可一起住的，所以无奈之下，在另一间本是厨房客厅的屋子里再放上了一张床，苏笙儿搬着自己的衣物棉被住了过去，陈谷雨心中不好意思，想要自己去厨房里住，但被苏笙儿倔强的姐姐理论给挡了回去，最后只能哭笑不得地屈服。
不过家中的积蓄已经越来越多了，待到上元一过，请几个工人，倒是可以将这个家再扩充一番，两间空落落的屋子，的确是寒酸了些。
陈谷雨这般想着，心中的不好意思方才减少了点。
苏笙儿伸了伸懒腰，然后看到了正干得热火朝天的陈谷雨，微微一愣，当即笑了笑。果然，家里多了一个男人是不一样呢，若是以前，这等大雪封路的日子，她清理门口的积雪就得花上半天，还要累得半死不活，哪似现在，天还刚亮，自己刚出门，屋子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陈谷雨擦了擦发梢间的汗渍，笑着走了过来，刚想说什么，苏笙儿抬起了手，手帕带着少女的清香已在他那通红的脸颊上擦过，带去了汗水，送来了温凉：“休息会儿吧，我去做早饭。”
陈谷雨应道：“嗯。谢谢笙儿……”
“要叫笙儿姐！”
“好的，笙儿！”
苏笙儿拿起手指在他脑门上一点：“臭小子！故
意的吧？！”
陈谷雨也不反抗，只是笑：“哈哈，习惯习惯了……”
他依旧是记不起以前的事，但他总感觉自己以前肯定是没有现在那么开心过的，那么温馨温暖，那么充实自在。
苏笙儿很快做完了早饭，今天除了原本的面饼外还多了热腾腾的稀粥，在陈谷雨清扫完门庭后刚好吃上，也顺势驱去了冬日那彻骨的寒意，除夕时节，伙食比之平时自然是要好多的。
吃完早饭，便要为过年做准备。
祭祖，贴春联等等一样都不可少，这时候的对联比之平日格外便宜，若是寻常时候，想要买一副高雅的对联挂起来起码要几十上百文，但是这时候，因为过年的缘故，大街上那些店铺里卖的却是格外便宜了，只要七八文或是十几文，虽然质量上不怎么样，真正有底蕴的大户人家都是直接请名家写的，根本不会去街上买，不过用以庆祝过年的喜庆倒是足够了。
“东风吹出千山绿，春雨洒来万象新。”
红纸黑字，很快就显现在了屋子的门板上，稳重而鲜艳，夺目耀人，似乎因为这一副春联的出现，这一整个屋子都新起来了。当陈谷雨拿着另一对春联向旁边走去时，苏笙儿洗完碗筷走了出来，除了要挂对联外，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说贴窗花，除污尘等等，两个人分工而做，倒是解决的很快。
待到午后时分，天气也稍微暖和了些，一眼望去，大街小巷旁的那些屋子上，积雪已经渐渐散尽，只留下湿漉的地面，陈谷雨与苏笙儿开始祭祖，虽然这样有些不伦不类，苏笙儿的确是有祖宗可祭祀的，但陈谷雨却是有些尴尬了，失去记忆后哪还会记得祖宗是谁，不过过年毕竟图的也是喜庆与开心，苏笙儿也是真的将他当做家人的，所以在熏香中陈谷雨也与苏笙儿一起拜了，向祖宗祈求未来一年能顺顺利利，万象更新。
除夕的习俗还有很多，不过大多是零碎的事，陈谷雨搞不清楚，待到后来便站在旁边看着苏笙儿做，有时候递上水苏笙儿也会笑着说句谢谢，整个过程温馨而和谐。
繁忙的一天很快过去，但这对大多数百姓而言，却是难得的累并快乐的日子。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谷雨围着围裙，拿着一把菜刀走出屋子，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是一只鲜活的鸡，正是苏笙儿从洛府拿回来的。
杀鸡其实一直都是过年以来的习俗，鸡字谐音是吉，杀鸡寓意便是招来吉祥，同时在一些说法中，鸡的阳气很重，杀鸡可以用来驱邪，所以绝大多数有条件的人家，都会在这腊月三十之际于家门口外杀一只鸡，一方面是求得来年顺顺利利，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更丰盛的年夜饭。
只见陈谷雨手中拿着菜刀，一只手捉住鸡的翅膀让它将脖子凸出来，随后轻轻将刀挥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