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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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出嫁

    到了次日。

    天刚刚蒙蒙亮,淡淡的晨雾给姚楼村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整个村庄影影绰绰,姚芙蓉在父母的包办下,坐上了出嫁的马车。

    听丫鬟说;出嫁是昨天夜里才决定的。

    父亲下午告诉她,有人给介绍一门亲事,准备明天见面。

    他不敢用相亲找女婿的字眼,以见面做试探。

    结果没有死在昨天晚上,说明用此法能行,避免了克夫。

    也不知二老爹娘啥主意,说好的第二天见面竟然撤销了,反正当闺女的做不了主,一切全有父母包办,他们说咋弄就咋弄。

    其实,姚国仗和夫人的目的,是不要男方准备,什么敲锣打鼓,张灯结彩,一切全免。

    因为,他们已经吃过教训,越准备越伤心,上次出嫁活不够,可是做了隆重的婚礼嫁娶准备的。

    结果,被克死在洞房里。什么原因?

    二老经过分析;隆重的婚礼会惊动神灵,当然也包裹恶鬼了,他们趁机捣乱,故意弄死女婿,免得姚芙蓉失去贞节而独守空房,以此来惩罚女儿。

    若想摆脱恶鬼的纠缠,必须来个“神不知鬼不觉”,不惊动任何人,快刀斩乱麻。

    所以,黎明前把女儿送过去,可以避免克夫。

    等到神鬼知道,二人已经入了洞房,破红见血,可以辟邪,生米煮成熟饭,再惩罚已经晚了。

    ……

    此时,青春的颜色滋润着大地,古人有句俗语;没有爱的树,会结下没有情的果。

    因为,在那匆匆的瞬间,美丽与丑恶聚于一方。仿佛一切都变了样,不知哪儿是天,哪儿是地,看远处的景物,似花又似树,谁能看得见将来,谁能领略到那一切,盼望奇迹,忘却一切巳很长很旧的苦恼。

    就这样,俺出嫁了。

    有人说;出嫁时哭啼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其实心里喜欢。

    可是,俺的哭啼是发自肺腑,伤心的眼泪夺眶而出,俺不想离开父母,俺不想离开生俺养俺的姚楼村。

    “唉!”

    俺坐在马车上只叹气,怨天怨地,不知是谁兴的这穷规矩,做女人非得出嫁。

    俺满以为命独克夫,能挣脱几千年的封建卡锁,被父母留到家里养老送终。

    谁知,最后的结果还是出嫁,尽管心里不情愿,怎奈胳膊拧不过大腿,俺被强行拖上了马车,从此被赶出了家门。

    俺也是熟读诗书,清楚女子的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根据我们当地人的风俗;据说黎明前出嫁的女子,大部分是二婚。

    在这个帝王时代,被丈夫休掉,肯定有问题,再嫁他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不能明媒正娶,只能不声不响地悄悄的出嫁。

    像俺这种克夫女子,被列入再婚女子的队伍里,大闺女当成二婚,您说冤不冤。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命毒来,俺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俺坐在马车上,颠颠簸簸,约莫跑了十多里路,来到一个村庄。

    俺想看看是什么村庄;不需要掀轿帘子,抬头都能看到四处。

    可是,俺却不能如愿,因为浓浓的晨雾笼罩着村庄,所以看远处,所能触及到的视野都被浓雾遮蔽了。

    俺打着疑问;到底这个村庄有多大?什么村子?

    对俺来说是个迷,这些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关键是嫁到婆家后,进大门那一刻。

    俺怕。

    俺最关心的是这个家,包括所有的一切一切。

    这时,车夫悄悄地炸了一个响鞭,紧接着喊叫一声“吁!”

    马车嘎然停下来。

    俺在一位女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慢慢的进入院子。

    俺感到奇怪,这女子咋没死呢?

    俺清清楚楚记得,当初嫁给活不够,进大门就克死了看家狗,紧接着又克死拉磨驴。

    怎么回事呢?

    来到他们家,俺连人都不能克死了,可想而知看家狗,拉磨驴,俺的克劲还起作用吗。

    嗷,明白了,因为时间早,没有惊动神鬼,或者没有开口说话。

    俺不说话,免得克死人。

    这时,俺的嫁妆相继到来,装了十几辆马车,排着长长的一个大队,统统停在大门外边。

    看来,俺的父母彻底把姚芙蓉扫地出门了。

    “嫁妆来了!”

    一位中年人向院里喊叫一声,“院子里的所有人,统统出去搬嫁妆。”

    俺抬头看了看院子,打扫的倒还干净。

    两间不算高的平房,一间厨房,这就是姚芙蓉的家,嫁妆放哪儿呢?

    这时有人提议,“先拜堂,拜过堂后抬到院子里。”

    俺抬头看看,天已经大亮,流进来清泉一般的晨光。

    门前大树那枝头上的小鸟儿,在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好像对姚芙蓉的嫁妆羡慕。

    “准备好了吗?”

    一位中年男人向房子里问。

    “好了!”

    房里人回答。

    俺猜想着;他可能是婚礼司仪,紧接着喊叫一声:“婚礼开始了!”

    俺闻听婚礼开始了,抬头看了看;

    婚礼没有大庭,是在院子里进行,没有张灯结彩,没有红毡铺地,没有唢呐锣鼓的喧闹,也没有贴红喜字,没有一点喜气洋洋的气氛。

    连看热闹的人都不多,大概十几个人。他们是新郎请来帮忙搬嫁妆的。

    院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放着盛装粮食的斗,斗里插着一杆星称,红布蒙起。

    桌子前一个香炉,一缕青烟袅袅上升。

    突然,司仪喊叫一声:“拜天地了。”

    紧接着一挂鞭炮响起。

    这时,从堂屋里走出一位青年,八尺多高的个头,倒还英姿潇洒。

    俺心里十分满意。

    随仔细瞧瞧,他有着方圆形的脸庞,浓浓的眉毛,长得结结实实。

    他就是俺的相公了,心里暗自保佑,千万不要死啊,那可要倒霉了,守一辈子空房。

    他笑着向八仙桌走来,要与俺并排而立。

    这时,俺心里暗自高兴,虽然家庭寒酸,有个逞心如意的相公,终生伴侣,生活比什么都甜蜜。

    俺被那女子搀扶着,缓缓来到八仙桌前,终于与她站到一起了。

    俺立即比了比,只到他的鼻尖,高大威猛。

    俺是女子中的高个子,足有一米七,修长的大腿,苗条的身材,亭亭玉立。

    可与他站到一起,显得十分渺小了。

    我们二人并排而立,婚礼很简单,首先拜天地,对着蓝天磕了仨头。

    “婚礼进行第二项!”

    司仪喊叫着;“拜父母!”

    俺要看看父母什么样子。

    这时,从东偏房里走出一位老人,一副古铜色的脸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尖尖的下巴上飘着一缕山羊胡子。

    他,也是高高的个儿,宽宽的肩,看样子已经花甲之年了,别看已年过六十,可说起话来,声音像洪钟一样雄浑有力;走起路来“蹬、蹬、蹬”,连小伙子都追不上。

    俺心想,他一定是老公爹了。

    这老头命相倒还扎实,竟然没被克死。

    可知,儿媳妇的命毒,当初出嫁活不够,进大门克死了老公爹。

    俺暗暗地祝愿,上天保佑,老公爹啊!老公爹,您千万不要死,等着儿媳妇孝敬您啊。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这样,俺向老公爹磕了仨头,以表示父子相认。

    他没有被克死,能接受命毒女子仨头的不是一般人。俺心里暗自佩服。

    “婚礼进行第三项!夫妻对拜……”

    整个婚礼过程就是这么简单而清新。

    俺感到了幸福满足,不管怎么着,总算嫁出去了。

    相公没有被克死,是俺最开心的。多日的愁眉不展,今日终于露出了笑容。

    俺笑了,俺高兴地笑了,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那白嫩的脸上显出羞涩的红晕,让相公看到,更加娇羞可爱。

    这时俺抬头看了看东方,出现了朝霞,太阳也露出了笑脸,好像在分享俺一对新人的喜悦。

    就连那空中的小鸟也在欢快地歌唱,仿佛是在为一对新人唱赞歌;房头的小草在微风中舞蹈,好像在为一对新人庆祝。

    我们二人的心情啊,是那么的高兴,那么的欢畅。

    俺被相公用一根红线牵到洞房内。

    后面紧跟着看热闹的人。

    闹洞房开始了,几个年轻人一会儿把俺和他捆到一块。

    一会儿背靠背,一会儿又嘴对嘴的亲吻。

    说实话,俺不好意思,别看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是正宗的大闺女。

    而且是大家闺秀,平时不出三门四户,连绣楼都很少下,即使下来,也要丫环陪伴身旁,哪儿有机会与男人接触,何况命毒克夫呢。

    即使有心斜的男人想打俺的主意,怎经得起喊叫。

    所以,俺从没有碰过男人的手,更不说嘴对嘴的接吻了。

    此时,俺虽然不好意思,心里却是甜蜜的,如同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新婚大喜,必须有人闹洞房,越热闹越好。

    这时,一位青年出了个馊主意,把俺和他的鞋子脱掉,往天空抛去,最后看落地的结果,据说这样可以预测生男孩女孩,可灵验了。

    俺偷偷地看了一眼落地的结果,“哎呀!简直羞死人了,”

    两双鞋竟然全部是张开的,说明俺光生儿子不生闺女。

    俺乐了,偷偷地乐了。

    是扭过身子面对墙角乐的,因为人多不敢笑出声。

    俺对命运满足了,认为光生儿子是对的,不要闺女。

    俺怕生闺女与自己的娘一样,克夫嫁不出去。

    这时,俺偷偷地看了看那射进洞房的一缕阳光,像一束亮闪闪的金线,不仅照亮了整个洞房,也照亮了俺和他的心田。

    乡亲们闹了一会儿洞房,全部离去,房间只剩下俺和他。

    俺不是不好意思说话,而且害怕。

    怕什么呢?

    俺吸取以往教训,怕喊叫相公,害怕当即把他克死。

    只好装作害羞,低着头,手指在床上划来划去。

    他呢!

    唉,没见过这么封建的男子,

    他同样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