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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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奇淫巧计皆下品

    登州大宗货物交易所,难民营里最豪华的建筑,其实就是个占地四百平多平米的两层木楼。

    一声锣响,鼓乐齐鸣,难民营社戏班的二把刀们敲锣打鼓,热烈欢迎诸位大人的莅临指导,热烈庆祝登州大宗交易所正式挂牌营业。

    木楼一楼大厅,在陶大人,胡大人和严大人以及不少辽东难民的见证下,登州大宗交易所的第一单生意正式成交。

    契约签订以后,交易所管杀不管埋,剩下的具体交接事务,由钱百万和刘老爷找地方自行商议解决,这里还要接待几位大人呢。

    见证如此奇迹,陶大人对交易所充满好奇,他仔细看着手中留存备案的契约,然后问道:

    “三郎,如今棉花市价大约一两九钱银子一担,那个钱百万却只卖一两五钱,然后还要交几十两银子的佣金,我看他刚才签约的时候还在笑,这种赔本的买卖他还笑的出,难道他傻了不成?”

    李继坤听后嘿嘿一笑,考虑了几秒这才解释到:

    “叔父大人,他不傻,精明着呢。首先,棉花市价确实是一两九钱到二两。但,北方农人多,棉花有价无市,成交量微乎其微,钱百万的两千担不知会卖到何年马月。

    其次,我大明棉花销量最多的是江南,登州距江南路途遥远,且江南本地的棉花也不比登州贵多少,利润稀薄,商人懒得贩卖。

    像钱百万这样的土著,以前都是自己雇船雇人,或者搭乘一些漕船才能将大批棉花运抵江南,雇船也好,搭船也罢,运输费用都不会太低。

    海运风险高,漕运关卡多,一担棉花从这里到江南,运费最少四钱银子,不管是运棉花还是运粮食,这两样都是赔本买卖。

    就比如朝廷运粮,每石粮料从江南运抵京师,其看得见的费用是每石四钱银子,其看不见的各种关卡费用多不胜数。

    但,因北方的特殊性,赔钱也得运!朝廷愿意陪,可船家赔不起,于是乎,朝廷大朝会,允许漕船以二成仓位私带商货南北贩卖,以补亏损。

    以前的钱百万卖棉,基本上等同于朝廷漕运,即使利润大减他也要运去江南,无他,北方像他这样的大户多得是,大家都要去南方卖棉。

    综上所述,钱百万卖货收钱,刘老爷收货付账,咱们交易所得些佣金,大家各取所需,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就是大宗交易所存在的意义。

    就比如今天,钱百万契约一签,货未交,银钱已收三成,风险与烦恼皆转嫁于我,这样的好事他不笑才怪。”

    陶郎先听后微微颔首,但忽然间他又问道:

    “三郎,钱百万的风险与烦恼怎会转嫁与你,难道不是转嫁给刘老汉么?你给我讲讲你这个交易所的具体运营方略。”

    李继坤耐心的解释道:

    “陶叔父,咱们交易所的本质,是一个以信用为立足点的交易市场,买卖双方之所以肯在我们这里签订契约,缴纳佣金,靠的就是咱们交易所的信用,靠的就是咱们对契约的监督与保障。

    就比如您手上的契约,既然是在咱们这个交易所签的,我们就有监督买卖双方执行到底的责任。无论哪一方违约,风险都要由小侄来承担。

    比如卖方收了钱却无法供货,咱们交易所就要另想办法,亲自给买家供货,那么买货的钱就要小侄来出,咱们就会陪掉买方提前支付的三成货款或者更多。

    若买家遇到困难,无法提供剩余货款,咱们交易所就要提供尾款,然后咱们还要想办法将这批货盘出去,以减少亏损。

    这样处置的话,交易所虽然会赔一点钱,但交易所的信用会逐渐被大家认可和接受,只要咱们的信用是杠杠的,那么以后赚钱机会还是大把大把的。

    当然,如果不愿赔钱,咱们也可以坐看双方违约不予理睬。但是,这样处置的结果,就是交易所失去信誉,无人来敢再来交易。到那时,交易所名存实亡,基本上可以摘牌黄摊子了。

    所以刚才小侄说,一旦契约签订,所有的风险都将由交易所全部承担。不过,交易所风险虽高,但只要经营得当,这个交易所还是很赚的。”

    陶郎先瞪着大大的丹凤眼,一手轻轻捻着尖下巴上的鼠须,在李继坤的身前踱了几步,思一番前想一番后,忽然仰天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也就是说只要你有足够的信誉,那么今后南来的北往都会到你这来交易对吧?

    交易,契约,佣金,风险,银子,银子!银子!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妙!妙!妙!好小子,吃了买家吃卖家,买卖通吃!这样的鬼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可是躺着赚钱的好买卖啊!”

    陶大人不愧是二甲二十九名进士出身,这么快他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李继坤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李大少爷心内苦笑,这鬼主意哪是我想的啊,人家聪明人在欧洲,这东东是人家欧洲人发明的,我是从穿越小说里看来的,行不行本少还不知道呢,不过总要耍起来看看效果。

    想到此处,这孩子嘿嘿傻笑着回答:

    “叔父大人,小侄带着这么多乡亲们逃难,如今万事都要用银子,小侄想钱都快想疯了,这才想出这么个主意,嘿嘿….见笑见笑。”

    陶大人刚开始还在颔首抚须,不过他脸上的微笑却慢慢消失,陶大人皱着眉行使身为叔父的教导权利:

    “三郎啊,你今年十七矣,好男儿当以功名为重。你大哥二哥如今皆已有了秀才功名。

    你小子以前一天到晚舞枪弄棒倒也罢了,好歹以后还能能混个武举,也算一条出路。

    可这些奇淫巧计却不值得你大费脑子,以前你经常呆在辽东,你父太过宠你,听说你小小年纪还得了个欺男霸女的诨号?

    哎,以前叔父鞭长莫及,如今你到了叔父治下,哼!以后你小子给我好好用心攻读,少在外面惹是生非,以后每三天到叔父家里去一次,叔父我要好好考校考校你的学问,争取早日让你取得功名。”

    李继坤越听越傻,这都哪跟哪啊,证券交易,大宗买卖,实乃利国利民的大计也,刚才您老人家还在说这是好买卖,怎么转眼之间就成奇淫巧计了?

    奇淫巧计?您这么开明的人,您这么有眼光肯实干的人居然也这样认为?

    听完叔父的话,李继坤脸上神色很难看,心中一片苦涩。考校学问?认真攻读?求取功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埋在汉人骨子里的传承?数千年传帮带的唯一圣典?

    如此数千年的思想传承,难怪我大华夏数千年历史专出各种大儒,而那些红毛鬼不懂教化,净出一些有违常理的物理学家,化学家,数学家….

    不处在这个年代,也许你远不会明白为什么。但,即使身处这个年代,李继坤却更加迷茫,他不由的扪心自问这到底是为什么?是儒学的错还是功名的错?亦或是人心的错?

    李继坤摇摇脑袋,抛下那些想不通的东西,苦涩一笑,赶紧转移话题:

    “叔父,那个胡大人和严大人来干嘛?”

    陶大人看了一眼胡嘉栋二人,轻轻吐出四个字:“分润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