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高中生
字体: 16 + -

第六章老奴欲霸辽阳 天启御前迷茫

    天启元年,三月二十四日午时,李继坤饿着肚子带着一众悲呛的难民默默的在逃难。

    辽阳城内原辽东经略袁应泰的官署,此时已经成了后金天命汗努尔哈赤的驻地。

    宽大的正厅内,屏风字画啥的早已不知去向,正厅内的青砖地面燃着好几堆炭火,每堆炭火上方都搭着三角架,黝黑的铁链吊着三耳大铁锅,锅内煮着大块大块的羊肉羊排,室内云烟缭绕香气四溢。好特么的嚣张无礼,若袁应泰复活,见到这般场景,李继坤估计他肯定会再次被气死。

    满面潮红的老奴正带着一堆儿子女婿奴才们喝酒吃肉,好不快活。喝酒归喝酒,咱们顺便商量一下国事。只见笑眯眯的老奴猛的干掉杯中酒,然后问众贝勒:

    “天既眷我,授以辽阳。今将移居此城耶,抑仍还我国耶?”

    老爹,来的时候咱不是说好了吗,咱们是出来抢劫的,谁曾想熊蛮子不在,这辽沈如此不堪一击呀,如今抢完咱就回赫图啊拉呗,咱们的家小全在赫图阿拉,咱要辽阳这座破城干嘛?留着给明军吧,等咱们下次再来还能有的东西抢。

    一时间包括皇太极在内,众贝勒纷纷表态,咱不要辽阳这座破城,咱们带着金子银子米粮还有小美妞回家享福去,临走之前效仿开原铁岭,咱再放一把火就好,这是咱强项。

    于是众人推举和硕贝勒代善出面代替大家回话,代善喝的有点多,脑子迷迷糊糊的,这小子端着酒杯沉吟了一会,开口回道:

    “父汗,辽阳已破,明军尽溃,可举火焚之而后还师。若明军复返,我军锋锐,可随时复来,明军无可挡,止填柴而。”

    努尔哈赤闻言微微颔首,然后老家伙抓起吊锅内煮着的一只羊腿,一边啃着一边说:

    “国之所重,在土地人民;今还师,则辽阳一城,敌且复至,据而固守。周遭百姓,必将逃匿山谷,不复为我有矣!舍已得之疆土而还,后必复烦征讨,非计之得也。且此地乃明及朝鲜、蒙古接壤要害之区,天既与我,即宜居之。”

    得,辽阳城内房高屋阔,庭院幽深,估计老爹想要在这定居,那就听老爹的吧。众贝勒及大臣狗腿子奴才们齐呼:

    “天命汗英明神武,臣等不及也。”

    听到如潮般的马屁,老奴脸上只是略微一笑,端起酒杯,邀众人共饮,他看着自己的第十子德格类,悠然的问道:

    “德格类,海州方向的哨探可否派出?”

    “回父汗,海州方向的哨探黎明前已出发,儿臣共派出了三组,他们会分道而进,最后汇聚牛庄东昌堡一带共探三岔河渡口,儿臣估计最快的一路此时应该快接近牛庄了。”

    这话要是被李继坤听到,那小子能急的蹦起来,因为李继坤带的难民此时离牛庄还有十几里路程。

    老奴又招呼大家喝了一口酒,沉思一番,然后缓缓吩咐道:

    “恩,不错,你明天和台吉寨桑古领四个牛录,去明国的辽南金覆海盖四卫招降,记得尽量温抚,切记不可扰民。尼堪若逃,何人为我耕作?你可明白?”

    “回父汗,孩儿明白,孩儿定不会让父汗失望。”

    “嗯,酒喝的差不多了,明国的士绅们献来不少小美妞,据说都是大家闺秀,马上安排人带上来,每人分两个。”

    众人听闻天命汗此言,一个个立马眉开眼笑,提着刀和明军作战为啥?不就是为金银米粮和小美妞吗,哈哈哈哈,此时不享受更待何时?

    于此同时,大明皇宫一偏殿,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持锤凿,正全神贯注的在一段黄花梨木上精雕细刻。

    少年身高一米八左右,身穿青色布衣,脚踏黄缎绣靴,长相英俊帅气,神情专注中带着发至内心的自信,他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李继坤似的微笑。

    李继坤若在此地一定会大吃一惊,我说老弟,咱俩长相虽异,但神情怎么如此相似?你该不会是我那便宜老爹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偏殿之外传来脚步声,这个疑似李继坤老爹私生子的少年皱了皱眉,继续干他的木匠活。

    不多时一个尖细的嗓音便传入了少年的耳中:

    “皇爷,辽东巡抚薛国用大人奏疏到。”

    少年微微皱着好看的眉继续雕刻,只是他的耳垂微微动了动,然后轻声吩咐道:“莫要念那些虚头,捡主要的念。”

    “老奴遵旨。”

    这个老太监就是司礼监的秉笔王安,年纪在六十左右,他打开辽东巡抚薛国用的奏疏,迅速扫了几眼,然后脸色大变,王安哆哆嗦嗦的跪到地上,低下头双手高举奏章:

    “皇爷,老奴莫敢念。”

    看来有大事发生,少年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工具,令身边的小太监将奏章取了过来。

    这个少年叫朱由校,他就是大明开国以来的第十五位皇帝,他的年号是天启。

    朱由校生于1605年阴历十一月十四日,因生母王氏身份卑微,所以朱由校每年能见到父母的机会不多于10次,宫中的宫女和太监竟然也敢公然欺负他,宫中唯一对其照顾有加的人是他的奶娘,名曰客印月。

    朱由校自小孤寂,不喜言谈,将朱由校视若己出的客印月就找来几个木工为其制做各种漂亮玩具,以哄他开心。从那以后,神奇的木工和乳母的微笑就成了朱由校悲催童年中唯一美好的记忆。

    比朱由校还悲催的,是他的父亲朱长洛,同样因为母亲身份卑微,所以朱长洛在宫中忍辱偷生,苦苦煎熬了三十九年,好不容易保住了太子的位置,最后终于登基为帝,可惜才当了不到一个月皇帝就挂了。

    1620年九月初六日,懵逼中的朱由校登基为帝。当时,他未满十五周岁,大明帝国的江山社稷,宗庙香火就传承到他的头上。

    1620年九月初六,十五岁的朱由校就开始承担社稷之重。2017年的九月初六,十五岁的李继坤是悲催的高三学生,那时的李大少爷对本县,对本市,对本省基本上除了名字之外,其余一无所知,他满脑子都是那些不及格的试卷。

    1621年的三月二十四,十六岁的朱由校在读奏章,在思考军国大计。十六岁的李继坤在带着今生的乡亲们逃亡,在焦虑中算计着后金的巡哨何时会抵达牛庄。那么请问,我们十六岁的时候各自都在做些什么?

    大明皇宫,朱由校那英俊的脸越来越阴沉,拿奏章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前几天刚丢沈阳,今天辽阳也丢了,辽东经略袁应泰殉国,按臣张铨殉国,道臣何延魁携妻妾投井,监军催儒秀自缢,总兵官姜弼,朱万良力战而亡,十三万大军全军尽陌。

    正月的时候驻岫岩的总兵李光荣就奏报老奴在整备车梯准备来攻,二月初蒙古煖兔部下的勇士哈喇去萨尔浒贸易时也发现了军情,奏报老奴三月要来攻打我辽沈,二月底上天风霾示警朕也发了中旨去提示你们,你们回复已然有备,已然有备!你们的已然有备就是让朕的十三万大军灰飞烟灭?

    知己知彼的战役都被打成这样,十六岁的朱由校小脸被气的煞白,难道朕的臣工武将都是白痴吗?

    想到此处,朱由校气的一把将手中奏章砸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然后沉着脸没好气的问道:

    “阁臣们都来了吗?”

    “回皇爷,因有言官弹劾辅臣,辅臣刘一燝尚在杜门,阁臣韩爌和夲兵崔景荣崔大人都在云台门外候着呢。”

    “哼,刘一燝身为首辅,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杜门谢客?让他出来视事!另外传那几位大人到乾清宫来见朕”

    “老奴遵旨。”

    乾清宫内,少年天子看着眼前的大猫三两只,眉头皱的更紧。

    辽东军情紧急,山海广宁辽南等地求援的奏章雪片一样飞来,但前来议事的只有三位臣子,这三位分别是内阁大学士韩爌,兵部尚书崔景荣,兵部右侍郎张经世,其余的大人们呢?

    朱由校压着心中的火气,看着崔景荣面无表情的问道:

    “崔夲兵,你们兵部衙门就你们两个人?”

    崔景荣字自强,1565年生人,万历十一年进士,一生为官清廉,刚直不阿,无党无派,知兵善战,历任巡抚总督兵部侍郎等职,是明末少有的能臣干吏之一。

    崔景荣今年五十有六,老大人偷眼瞧了一下脸色不善的少年天子,再瞄一眼若老僧入定一般的韩爌,心里没奈何的一声轻叹。辽沈战败,辽东经略袁应泰以身殉国,十三万大军灰飞烟灭。那么这个战败的责任谁来承担?谁能承担?唯本官与蓟辽总督文球而。文球督兵在外,看来本官将步熊廷弼之后尘,说不定哪天就要回家玩泥巴去了

    崔景荣面对怒气昭然的少年天子,跪下来实话实说:

    “回皇上,时下兵凶战危,兵部可主事的只有老臣和张经世张大人。其余兵部左侍郎张鹤鸣,添设左侍郎祁伯裕,添设右侍郎王在晋等三人,一直卧园在家未曾赴任。”

    兵凶战危,卧园在家不敢赴任?这些臣子一个个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竟然如此没节操?

    朱由校闻言,脸上怒意更浓,脱口欲骂人:

    “这群…”王八蛋三个还未出口,朱由校的眼角余光却看到了那个负责记录皇帝起居录的史官满脸兴奋。

    他奶奶的,你兴奋个毛哇?哎!为了后世落个好名声,朕想骂人都他娘的得憋着。皇帝陛下嘎巴嘎巴嘴,脏话终究未出口。

    “这群侍郎在我大明危机之时想当隐士吗?传旨,着他们克期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