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女儿亲情
陆建萍每天盼着自己人的诗集尽快一点出版。没想，盼了一天又一天。日子在她的焦急中过得很快。转眼差不多两个月过去。
陆城峰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这两天开始，他几乎咽不下食物了，只能喂一点流食。他的精神气色越来越糟，每天有气无力地卧床，他再也无法自己坐起来了。
守候在丈夫病榻前的吕玉雪看着丈夫神情日益憔悴的样子，把女儿拉出门口外面，着急地问她：“建萍，你的诗集什么时候才印好哇，总不能让爸爸带着遗憾走哦！”
“妈，等一会儿我立刻去打长话，催问出版社一下。”陆建萍说。
“当初你和出版社签订合同的时候，合同条款里面有没有约定好出版时间，如果对方延误了出书时间，该接受什么样的赔偿，这项条款注明了没有？”
“没有，当时哪考虑这么缜密呀。”陆建萍无奈地说。
“明天你给出版社打电话催问一下。要知道，你老爸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就怕拖不到你的诗集出版的那天了。”
陆建萍说：“妈，我现在就回家打个长话催问一下。”
“嗯，叫他们尽可能在本星期内把书印刷出来！”
陆建萍回到家后，拿出出书合同，按照上面提供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很快对方有人接听电话了。
“喂，请问你是百花文学出版社总编吗？”陆建萍温和地问道。
对方回话道：“我就是百花文学出版社总编，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就是合山公司的作者陆建萍啊，两个月前我把诗稿留在你们那儿，而且还与你们签订了自费出版诗集。当时徐副主编就告诉我说，一般情况下，一个月左右就可以把诗集印刷装订好交付给作者。可是如今两个多月了，还没印刷好诗集的消息。你们总不能不讲信用啊！”陆建萍埋怨道。
总编在电话里告诉她，因为前段时间要突击赶印一批老作家的名着，上级领导责令出版社一律放下别的任务，集中出版社的财力、物力放在印刷老作家的着作上，因此，她的诗集不得不往后推迟。
陆建萍听到这儿，差点哭出声来，恳求道：“老总，我之所以赶印自己的诗集，就是为了送给病重中的老爸。眼下老爸的病情越来越糟糕了，你们总不能让我父亲遗憾地走哇！”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了。
出版社老总听得出她抽泣的声音，理解她万分焦急的心情，安慰她说：“陆姑娘，你放心，明天我们立刻开印你的诗集，就是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千方百计保证在一个星期内把你的诗集装订好！”
“老总，你既然如此说了，我也理解出版社的苦衷。希望你们多加一把劲，让我老爸早日收到你们发来的诗集！”
陆建萍放下电话，总算嘘出一口气。
一会儿，简丽春打开门进屋来了。看见陆建萍刚刚放下电话，便问：“表姐，你是给出版社打电话吗？”
“嗯，我催问一下诗集的出版事项。”
“诗集出版的进度怎么样了？”
“老总说，明天马上开印。”
“为什么这么迟才开印啊，眼看舅舅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如果在他去世之前没有看到你出版的诗集，那太遗憾了！”简丽春也挺焦
急的。
陆建萍把方才出版社总编所说的原因复述一遍。
简丽春听毕，无奈地埋怨一句：“真倒霉，偏偏让你碰对这样的晦气！”
“算了，想必老爸不会走那么快的。他一定会以顽强的毅力等着欣赏女儿的诗集，不然他不会闭眼的！”
“但愿如此。”简丽春语毕，稍顿片刻，想了想，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说：“表姐，这两个月来我每天都录制全局新闻稿子，有时候唱唱歌，读读报纸重要消息，舅舅听多了，恐怕也腻味了，我想也该给他换换一下新鲜的内容。”
“换内容，你想换些什么新内容呀？”
“舅舅不是一直在盼望你即将出版的诗集吗？我想，从今晚起，每天给他朗诵几首你写的诗歌。”
“好哇，今天就首先朗诵写给父亲的诗歌吧，老爸听了一定很喜欢的。”于是，陆建萍拿出草稿，找到一首标题为《父亲》的诗歌递给表妹。
简丽春匆匆看一遍，把目光转移到陆建萍脸上，说：“表姐，不妨让你来朗诵吧，这样更能表达女儿对亲身父亲的融融爱意、暖暖温情。”
她说罢，将诗稿又重新放在陆建萍手上。
陆建萍接过诗歌，有点犹豫：“表妹，我的嗓音比你逊色，就怕抒发不出你那种声情并茂的滋味来。”
“表姐，你放心。你只要想着这是送给父亲的诗歌，是向老爸表达女儿的一片诚挚的心意，你一定会把全部感情自然而然地在诗句中流露出来的。”
在简丽春的鼓励下，陆建萍想了想，说：“好吧，我现在就当面给你朗诵几遍，你帮我指点一下，好吗？”
“好啊，你开始朗诵吧。”
“你说，是录音朗诵好，还是当面给父亲朗诵好？”
简丽春说：“还是当面朗诵更能直接表达女儿的孝顺感情！”
于是，陆建萍倒了一杯开水，浅浅喝上两口，润润喉咙，清清嗓子深处的干涩之感。她定定神，开始朗诵起来。
她练习几遍后，心绪渐渐稳定下来了。简丽春听完，轻轻鼓掌说：“好好好，今天晚上你就这样给舅舅朗诵，他的心情一定很激动的！”
傍晚，陆建萍吃过晚饭了。她与简丽春约好，一块上医院。就在她们刚刚走到楼下，牛正强提着一袋水果和两瓶奶粉来了。
他首先打一声招呼：“建萍！”
陆建萍见是自己的男友，便说：“正强，你来了就好！我和表妹正想到医院去看望老爸。”
牛正强关心地问：“陆工现在病情怎么样了，住了两个多月，你们每天轮流到医院照顾，够累的。”
“没法子，老爸病倒了，亲人不在他身边照顾，还能指望别人照顾他吗？”
“噢，如果支持不了，我帮你们请个护工，我认识一个护工，她很负责任的。”
“算了，还是让我们尽最后一点亲人之情吧，别让老爸一个人被亲人冷落在病房里。”陆建萍回应他一句。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很快走进了病房。
吕玉雪用温水刚刚给丈夫洗干净脸，抹干净身子。她把脏衣裳裤子更换了下来，准备拿到卫生间洗涤。简丽春把舅妈手中的脏衣物拿过来，说：“舅妈，你先歇一下，让我来洗。”
吕玉雪没有争执，很利落地把脏衣物交给她。这两个多月来，她和女儿、简丽春每天轮流照顾自己丈夫，感到挺累的，心中也有点烦了。可是陆城峰是与自己共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伴，他病倒卧床，作为他的妻子，再苦再累也要照顾哇！
陆城峰住院后，牛正强只到医院看望过几回。每次在病房里坐下的时间都不超过半小时。吕玉雪心中虽然不愉快，可是想到他还没有和女儿办理登记手续，还不是陆家的女婿，她没有理由责怪他，也不敢当着牛正强的面轻易地流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她思忖道：“只要他来丈夫病榻前探望一下，就已经很讲人情味了，她还能指望他做点什么呢！再说，自己女儿自费出版诗集，他落落大方地帮出了一万块钱，这一点就已经让她感动不已。”
这时，她主动向牛正强打招呼：“正强，今晚你有时间来看望建萍她爸呀！”
牛正强表情显得有点尴尬。他放下奶粉和水果，勉强笑一下，说：“吕主任，不好意思，白天想来没多少时间，中午吃过饭后就想睡一下午觉。晚上，年轻人总是邀我去跳舞，我又不好意思拒绝。没法子……”
“好啦，只要你来医院看看建萍老爸，就是尽一片心了。”
陆建萍走近父亲床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说：“爸，你的白头发又比一个月前多了不少。”
陆城峰身体虽然很弱，但他的神智还清醒站。他苦笑一下，声音细弱地说：“女儿都长大了，老爸还能不老吗？”
牛正强走到病床前，轻轻地叫一声：“陆工。”他语顿了，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陆城峰应他一声：“正强，你来看看我就行了，不必拿这些东西来，太破费了。”
“这两瓶奶粉没花多少钱，就别介意了！”
大家聊了一会儿。简丽春也把舅舅的脏衣物洗干净了。她晾好后，看看天色快黑了，对陆建萍说：“表妹，可以给舅舅朗诵诗歌了。”
陆城峰听罢，用微弱的声音说：“丽春，你今晚给我朗诵诗歌，好哇，我也想听点新鲜的内容。”
简丽春上前两步，说：“舅舅，今晚由表姐给你朗诵她写的诗歌。这些诗歌已经由出版社印刷了，我特意叫她在这段日子里给你朗诵一遍她即将出版发行的作品，你爱听不？”
“好哇，朗诵吧，我爱听，我爱听！”
陆建萍喝了一口开水，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
父亲，我无法避开黑夜。
那个凝重的夜。
把我的生命，压缩成。
厚厚的煤层。
自幼的我。
就一直在你的目光里燃烧。
您的每一根白发。
划出了太阳的轨迹。
坠落山后的夕阳。
将余辉装满父亲的脸庞。
六十年的辉煌。
缓缓从岁月的沟坎溢出来。
父亲啊，今天我在巷道里行走。
踏着你的足迹。
一步深，一步重。
仿佛你就在身后搀扶着我。
走稳人生的第一步……
陆城峰听着女儿那一声声亲情融融的语调，顿时感动得泪花闪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