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衣
进屋的是狗，一条漆黑的狗，一条浑身湿漉漉的狗。
那狗进屋时候来的慌张，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少年靠在门边的簸箕，那狗也因此摔了一跤，难过地叫着，苦兮兮。
少年被狗吓了一跳，吃饭的心思就此搁浅。
“冒失鬼！”
少年走过去佯怒骂道，而他的手却一下一下抚摸着黑狗的身子，看它有没有磕坏。
黑狗呜呜地叫着，显然是摔地很惨。而来自主人的关怀，渐渐地让它停止了抽噎。
少年见狗归于宁静，于是就打算不再管他，他饿了，午饭才吃了一口。
少年起身，就在他就要转身的刹那，黑狗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转，仿佛是想起来什么了。
黑狗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开口死死地咬住少年的裤管。
“你这傻狗，这是做什么？松口，快松口！”
少年有些心疼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衫，他叫道，用力的撕扯，想把裤管从狗嘴里挣脱出来。
而黑狗并没有松口，它依然死死地咬着少年，作势要把他拖到屋子外面去。
少年有些明白黑狗的意思了。
“你要我跟你走？”
少年问道。
黑狗松开了口，自顾地跑出屋子，而不过须臾，它又跑回来咬住少年的裤管。
“傻狗，你让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便是，你咬我衣服做什么！”
少年有些不明所以，而黑狗依然紧紧地咬着它，齿间没有一丝松动。
“傻狗，我跟你走便是了。”
少年叹息，对着黑狗如是说。
那黑狗倒也听话，松开少年率先撒欢儿跑出去了。
少年看了看狗，少年又回头看了看桌上的稀粥白菜，少年忍不住又叹气了。
少年跟着黑狗走了很远的路，他们穿过一座山岗，又走了很久的羊肠小道，终于在一处藏于山谷之间的海子那里停了下来。
少年在广阔的水边站住，旁边站着他的狗，狗叫着，对着湖对岸的芦苇丛狂吠。
少年的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向着那处望去，天上太阳正大，湖面摇摆不定的波澜使得泛起的微光有些刺眼。但是少年眼力极好，在青青芦苇间，他还是看到了一条漂浮着的丝带，一条一如芦苇般青青的丝带。
少年的目光在芦苇丛中极力搜寻，片刻之后他就又有了新的发现。
一个少女静静地漂浮在芦苇荡，如枯叶一般随波逐流。
少年心里咯噔一下，有人落水了！
少年有些焦急，他连身上的衣衫也不褪去便一跃而下跳进了湖里。
少年奋力地游着，须臾之间这水性极好的少年便到了那处芦苇荡。少年以脚踩水，静于水面，他也顾不上打量那女子，便一把扯住这落水的人抱于臂弯。
少年单手抱住那女子纤细的腰肢，吃力地向着河岸上游去，由于身有负重，所以他上岸颇废了些时间。
待到少年把少女带到河岸上以后，他寻来一处阴凉将少女平放在地上。少年又顾不上看那女子的相貌，只见他伸出两指快速地搭在女子的手腕上。
静默了两三个呼吸的功夫，那少年长出一口气。
“还有脉搏，还有救的！”
少年如是道。
少年不敢耽搁，他背起青衣少女扭身跑去。
少年背着少女一路狂奔，狗跟着少年一路撒欢儿，两道身影在崎岖的山道上奔跑着，为了一条素不相识的性命而跑着。
少年背着青衣少女回到了白石镇，他穿街走巷到了镇上唯一的一所医馆。
时已晌午，镇上唯一的医师牛青云已经早早吃过午饭躺在床上打盹。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从清晨起床坐诊到正午，身子骨早就疲劳不堪。
牛青云在床上躺着，但见他眉关紧锁，面目不太安详，似乎梦境困顿。
那背负少女的少年来到医馆后，他看到医馆大门虚掩着。他没有立刻推门而入，而是先在门前站住平复了紊乱的呼吸。
“咚咚咚”
这是少年的敲门声，然而这声音并不能将牛青云从睡梦中唤醒。
少年在门外驻足片刻，见没人回应，心中不免有些焦虑。他看了看身边的青衣女子，又把她背上，便推门而入了。
入门有长凳一条，长凳之后是方桌一台，桌上摆放着瓶瓶罐罐以及显示人体经络的木质小人，桌后有一太师椅，木质古朴被擦的油光发亮。牛青云寻常便是在这桌椅前同那些坐在长凳上的村民问诊。
少年将青衣女子放在长凳上，他转身就向与大唐一墙之隔的内室内走去。他是那么轻车熟路，似乎他对医馆的格局相当熟悉。
少年走进内室，他看到牛青云在睡觉，少年的眉头皱成一团了。
“这就有些麻烦了。”
少年嘀咕道。
少年在年幼时娘亲撒手人寰，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自谋生路去医馆做伙计，日常帮着牛青云抓药煎药，每月可得到二钱银子。
少年与牛青云相处了两年，他对牛青云最是熟悉不过。牛青云平日里与人为善，治病救人只收取少些银两，在白石镇口碑极高。而正是这样的一个良医，却有一怪癖--他绝不允许旁人把他从梦中叫醒。
少年眉头紧皱，他清晰的记得一件发生在不久之前的事情--牛青云前些日子新招的伙计因为有人求诊而将牛青云从梦中唤醒，被搅扰了梦境的牛青云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木屐将那伙计打的头破血流。
少年望着床榻上的牛青云有些犹豫，而此时正值人命悠关的关头，少年只是动摇了片刻就伸手放上牛青云的身子。
“师父，师父，醒醒，快醒醒！”
少年晃动着牛青云呼唤道。
少年在医馆跟随牛青云两年，一直将这老头以师父看待。
牛青云被少年晃动着，蓦然之间他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直勾勾地看着少年，眼里瞳仁一动不动。
少年被盯地心里发毛，身体不由自主向着远离床榻的地方缩，而这个时候牛青云眼睛动了，他眼神一转，目光越过内室的门看向了大堂长凳上躺着的青衣少女。
少年见牛青云没有暴怒，便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师父。牛青云听罢，把目光转向了少年。
“师父，她就要死了。”
少年看到牛青云眼里的疑惑，如是解释道。
牛青云默不作声，他缓慢而不是节奏地从床上坐起，披衣而立，大步出室。
待到牛青云对着青衣女子来回打量了以后，少年的目光也悄悄的落定在那女子身上。
“陌上人如玉，美人世无双！”
少年蓦然之间想到了自己做书童时赵家老二曾念叨过的一句诗，少年记得赵家老二在为他解释时眼里满是憧憬，他说，世间之女子千百万，而得天独厚者寥寥，朝闻之，夕死可矣！
此时此刻少年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这句，而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少年如是联想呢？
但见那女子芙蓉如面柳如眉，紧闭双眼肃穆端庄，琼鼻绣口讨人心喜，完美的身段套着一袭青衣裳，在白石可从没见过哪家女子生有这般俊俏模样。
(本章完)
那狗进屋时候来的慌张，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少年靠在门边的簸箕，那狗也因此摔了一跤，难过地叫着，苦兮兮。
少年被狗吓了一跳，吃饭的心思就此搁浅。
“冒失鬼！”
少年走过去佯怒骂道，而他的手却一下一下抚摸着黑狗的身子，看它有没有磕坏。
黑狗呜呜地叫着，显然是摔地很惨。而来自主人的关怀，渐渐地让它停止了抽噎。
少年见狗归于宁静，于是就打算不再管他，他饿了，午饭才吃了一口。
少年起身，就在他就要转身的刹那，黑狗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转，仿佛是想起来什么了。
黑狗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开口死死地咬住少年的裤管。
“你这傻狗，这是做什么？松口，快松口！”
少年有些心疼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衫，他叫道，用力的撕扯，想把裤管从狗嘴里挣脱出来。
而黑狗并没有松口，它依然死死地咬着少年，作势要把他拖到屋子外面去。
少年有些明白黑狗的意思了。
“你要我跟你走？”
少年问道。
黑狗松开了口，自顾地跑出屋子，而不过须臾，它又跑回来咬住少年的裤管。
“傻狗，你让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便是，你咬我衣服做什么！”
少年有些不明所以，而黑狗依然紧紧地咬着它，齿间没有一丝松动。
“傻狗，我跟你走便是了。”
少年叹息，对着黑狗如是说。
那黑狗倒也听话，松开少年率先撒欢儿跑出去了。
少年看了看狗，少年又回头看了看桌上的稀粥白菜，少年忍不住又叹气了。
少年跟着黑狗走了很远的路，他们穿过一座山岗，又走了很久的羊肠小道，终于在一处藏于山谷之间的海子那里停了下来。
少年在广阔的水边站住，旁边站着他的狗，狗叫着，对着湖对岸的芦苇丛狂吠。
少年的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向着那处望去，天上太阳正大，湖面摇摆不定的波澜使得泛起的微光有些刺眼。但是少年眼力极好，在青青芦苇间，他还是看到了一条漂浮着的丝带，一条一如芦苇般青青的丝带。
少年的目光在芦苇丛中极力搜寻，片刻之后他就又有了新的发现。
一个少女静静地漂浮在芦苇荡，如枯叶一般随波逐流。
少年心里咯噔一下，有人落水了！
少年有些焦急，他连身上的衣衫也不褪去便一跃而下跳进了湖里。
少年奋力地游着，须臾之间这水性极好的少年便到了那处芦苇荡。少年以脚踩水，静于水面，他也顾不上打量那女子，便一把扯住这落水的人抱于臂弯。
少年单手抱住那女子纤细的腰肢，吃力地向着河岸上游去，由于身有负重，所以他上岸颇废了些时间。
待到少年把少女带到河岸上以后，他寻来一处阴凉将少女平放在地上。少年又顾不上看那女子的相貌，只见他伸出两指快速地搭在女子的手腕上。
静默了两三个呼吸的功夫，那少年长出一口气。
“还有脉搏，还有救的！”
少年如是道。
少年不敢耽搁，他背起青衣少女扭身跑去。
少年背着少女一路狂奔，狗跟着少年一路撒欢儿，两道身影在崎岖的山道上奔跑着，为了一条素不相识的性命而跑着。
少年背着青衣少女回到了白石镇，他穿街走巷到了镇上唯一的一所医馆。
时已晌午，镇上唯一的医师牛青云已经早早吃过午饭躺在床上打盹。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从清晨起床坐诊到正午，身子骨早就疲劳不堪。
牛青云在床上躺着，但见他眉关紧锁，面目不太安详，似乎梦境困顿。
那背负少女的少年来到医馆后，他看到医馆大门虚掩着。他没有立刻推门而入，而是先在门前站住平复了紊乱的呼吸。
“咚咚咚”
这是少年的敲门声，然而这声音并不能将牛青云从睡梦中唤醒。
少年在门外驻足片刻，见没人回应，心中不免有些焦虑。他看了看身边的青衣女子，又把她背上，便推门而入了。
入门有长凳一条，长凳之后是方桌一台，桌上摆放着瓶瓶罐罐以及显示人体经络的木质小人，桌后有一太师椅，木质古朴被擦的油光发亮。牛青云寻常便是在这桌椅前同那些坐在长凳上的村民问诊。
少年将青衣女子放在长凳上，他转身就向与大唐一墙之隔的内室内走去。他是那么轻车熟路，似乎他对医馆的格局相当熟悉。
少年走进内室，他看到牛青云在睡觉，少年的眉头皱成一团了。
“这就有些麻烦了。”
少年嘀咕道。
少年在年幼时娘亲撒手人寰，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自谋生路去医馆做伙计，日常帮着牛青云抓药煎药，每月可得到二钱银子。
少年与牛青云相处了两年，他对牛青云最是熟悉不过。牛青云平日里与人为善，治病救人只收取少些银两，在白石镇口碑极高。而正是这样的一个良医，却有一怪癖--他绝不允许旁人把他从梦中叫醒。
少年眉头紧皱，他清晰的记得一件发生在不久之前的事情--牛青云前些日子新招的伙计因为有人求诊而将牛青云从梦中唤醒，被搅扰了梦境的牛青云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木屐将那伙计打的头破血流。
少年望着床榻上的牛青云有些犹豫，而此时正值人命悠关的关头，少年只是动摇了片刻就伸手放上牛青云的身子。
“师父，师父，醒醒，快醒醒！”
少年晃动着牛青云呼唤道。
少年在医馆跟随牛青云两年，一直将这老头以师父看待。
牛青云被少年晃动着，蓦然之间他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直勾勾地看着少年，眼里瞳仁一动不动。
少年被盯地心里发毛，身体不由自主向着远离床榻的地方缩，而这个时候牛青云眼睛动了，他眼神一转，目光越过内室的门看向了大堂长凳上躺着的青衣少女。
少年见牛青云没有暴怒，便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师父。牛青云听罢，把目光转向了少年。
“师父，她就要死了。”
少年看到牛青云眼里的疑惑，如是解释道。
牛青云默不作声，他缓慢而不是节奏地从床上坐起，披衣而立，大步出室。
待到牛青云对着青衣女子来回打量了以后，少年的目光也悄悄的落定在那女子身上。
“陌上人如玉，美人世无双！”
少年蓦然之间想到了自己做书童时赵家老二曾念叨过的一句诗，少年记得赵家老二在为他解释时眼里满是憧憬，他说，世间之女子千百万，而得天独厚者寥寥，朝闻之，夕死可矣！
此时此刻少年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这句，而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少年如是联想呢？
但见那女子芙蓉如面柳如眉，紧闭双眼肃穆端庄，琼鼻绣口讨人心喜，完美的身段套着一袭青衣裳，在白石可从没见过哪家女子生有这般俊俏模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