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小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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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你受苦了

    时已深夜。

    “大厦将倾”之际,吴月娘、孟玉楼这对姐妹却成了好朋友,聚在正房里相互安慰取暖。

    十来个丫头婢女也守在房里,没人吭声。

    一帮老爷们都在院子里,西门达、西门庆坐立不安,来回踱步,不意竟撞在一起,老爷子便大骂:

    “混账东西!看你埋的好大祸根!”

    西门庆也是急了,口不择言:

    “老匹夫,当初不是你首肯的么?怎的怪俺来?”

    怨不得这父子俩着急上火,十数万贯钱——虽然还才出去了不到一半,也是极为心疼的。

    再说,那钱出去之后,到底好使不好使,也还未知。

    担心的就是落个人财两空,家破人亡。

    西门达本就焦急,见西门庆还敢还嘴,扬手就要教训,西门庆赶紧避开了。

    父子俩正在追打,外面响起拍门的声音,忙是停了下来。

    “莫非计策果然未曾奏效?要钱的又来了?如此快?”

    听外面闹哄哄的,西门庆绿着脸嘟囔道。

    “大官人,开门呐,开门呐!”

    细细去听,声音不熟。

    “开门开门!”

    西门庆没好气地吩咐,顶住门的来宝儿几个才将门打开,一看外面的景象,却都惊住了。

    门外有个小厮,西门庆直接忽略了。

    眼光从那小厮身侧扫过去,就见知县大人满身的泥土碎草树叶子,衣服破破烂烂,鞋也没了,官帽儿也不见了,活像个讨吃的,哭丧着脸坐在大门对面的榕树下。

    李强也好不了多少,只是勉强还能站立。

    另有几个躺在地上,只见微微喘气。

    “如此之惨?妙极,妙极……”

    这情形和大官人憧憬的差不多,西门庆感觉心情一下就好了许多。

    “四泉兄……”脚边突然有人低声呼唤。

    西门庆低头一瞧,没能认清。

    那人就那么趴在地上,吐了把口水,梳理了一下头发,将头扬起来,露出一张鬼脸,叫道:

    “四泉兄,是俺啊!伯修啊!”

    西门庆“啊”地叫了一声:

    “原来是伯修!你可受苦了!”

    虽这么说着,却没有伸手去扶的意思。

    伯修,即孙天化孙寡嘴的表字,乃是西门庆“十友”之一,没想到居然好运,从贼匪手头逃脱回来了。

    “四泉兄,伯修险些就见不着你了……”

    孙寡嘴大哭道。

    “呔!爪子拿开!别污了俺的新鞋!”

    西门庆感觉好恶心,这厮刚才还往手上吐口水呢,忙是一脚将他踹开,向大榕树下花坛边坐着的李知县走去。

    大官人还是新郎官儿的打扮呢,忙里忙外的,这一身喜服还穿在身上没换,要是污了,岂不可惜?

    你娘!现在跟本大官人称兄道弟,刚才干嘛去了?

    貌似李知县带人来时,就这家伙最早于自己划清界限的!

    西门庆不傻,而且记仇。

    有了这个隔阂,以后永远不可能做朋友了。

    孙寡嘴也是贼精的人,知道问题何在,不敢反抗,就势一歪,装作昏迷了。

    “大人,这是怎的了?”

    西门庆快走两步,倒李达天跟前,装作大惊问道。

    李知县抬头,看清是西门庆,顿时就哭了,一边抬袖擦着眼泪,一边呜呜咽咽哭诉,说是半路遭了强人,被一番好杀,钱也没了。

    “天杀的土匪,丧尽天良,灭绝人性!这……这真真是釜底抽薪,将小衙内往绝路上逼啊!”

    果然是文化人,此情此景之下,还能用些成语,很难能可贵了,而且这货也够执着,还想着拯救小衙内呢!

    “竟有此事?竟有此事?俺只听闻,盗亦有道,那贼人怎敢无赖至此?”

    西门庆又惊又喜,却忍着欢呼,将李知县好一顿安慰。

    惊的是,小兔崽子做事如此果决,数十人,说杀就杀。

    喜的是,流出去的钱早晚还会回到碗里。

    而且,西门朔这一勺,将清河县许多富户都给烩了,此事一过,即便那些富户的后人还能勉强支撑家业,却也再难对西门庆形成威胁了。

    说不定,还能趁机吞并几家,那西门家就发大了。

    “当真不为人子!不为人子啊……李大人,不知现在有何良策?”

    西门庆一番谴责之后,很是关切地问道。

    李知县摇头,泪流满面。

    “不如再送些钱去?大人且宽心,只要能够救得小衙内,四泉儿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西门庆极豪气得说着,胸脯拍得山响。

    一旁的李强见着,顿生佩服敬仰之感,连连点头不迭。

    瞧瞧,都说西门大官人蔫儿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嘛!若非大仁大义之人,岂能说出这番话来?

    两下一比较,李达天李知县就显得猥琐多了。

    不仅无能,而且无胆、无义。

    他却不知,西门庆根本就是说着玩的。

    调戏一把知县大人,也蛮有成就感。

    话说,面前这货可是五品的官儿呢!

    而且,就算李达天顺杆儿往上爬,还是接着要钱,他哪儿找人来搬?谁敢来搬?再去送死么?

    果然,李达天慨叹一声之后,仍是摇头,道:

    “大官人仁义,本县谢过了,只是……送钱却不必了,那贼人是喂不饱的,再多的钱,也是枉然。”

    李知县终于聪明了一回。

    “那怎么行?莫非不救小衙内了?”

    西门庆惊诧问道。

    李知县叹道:“贼人凶残,徒呼奈何?徒呼奈何啊?”

    李强对这本家的知县彻底失望了,走过来,对西门庆拱手道:

    “西门大官人请了,连番叨扰,甚是歉意,但我家小衙内如今深陷贼窝,性命堪忧,还请大官人不吝援手,救他则个……”

    西门庆忙是回礼,为难道:

    “俺只是个商人,如何做得那般大事?”

    “早就听闻大官人威望颇高,兄弟甚众,且使得好枪棒,若是大官人愿意,只要救了我家小衙内,小的愿到高殿帅跟前说情,保荐大官人做个一官半职,还是可以的!”

    李强摆手说道。

    西门庆心头一喜,暗道,大郎说得果然不错,这帮怂货走投无路,果然来求了。

    只是……你这么个嫩娃子,说话管用么?

    大官人一脸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