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国债与授爵
茶馆中宁毅身前坐着的三人，少年自然是赵昰，仆人是王道，而小禅师，则是江心寺中的一禅小禅师。
“先生觉得，宋朝经济如何？”赵昰开口问道。
他说话的时候，对王道摆了摆手，王道心领神会，起身走向店中掌柜。
宁毅疑惑的望着赵昰，因为他的话，也因为他的动作。
不多时，就见掌柜开始与赵昰这一桌旁边的客人商量，把他们请走，然后从外面进来一些孔武有力的人，占据了这个位置。
“不必紧张，怕谈的一些东西过早的泄露出去，只是一些保护而已。”赵昰为宁毅斟茶，驱除宁毅的紧张。
宁毅猜测赵昰的身份，隐约有些想法，可又觉得那想法太过异想天开，便按在心中，只思考赵昰的提问。
“经世济民这个词太重，宁毅一介商人，不敢妄论。”宁毅谨慎的说道。
赵昰一拍额头，怪自己搞了乌龙。
“先生误会了。我所说的经济，乃是西方国家希腊国的先贤色诺芬所著中的经济，可以理解成商业。”赵昰赶忙解释“先生对宋朝的商业怎么看？”
宁毅面露了然之色，他虽然自认有些才能，可安邦治国不是他所长，商业一道，却正是他天赋所在。
赵昰有此一问，他思索一下，答道：“自士农工商四民地位确定以来，未见如宋朝一般重视商业的朝廷。”
赵昰点点头，道：“我听人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在国朝，经济同样是政治的延续。”
宁毅眼睛一亮，‘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话听着简单，却让战争与政治之间的关系立刻清晰起来，堪称点睛之笔。
“当年太祖杯酒释兵权，产生的政治延续，便是要弥补给诸位将军足够他们挥霍一生的钱财，包括允许他们肆无忌惮的土地兼并。”
赵昰拿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茶，借机整理自己的思绪。
一禅小禅师面露思索，他还小，即便早熟，很多问题也看不通透，王道低眉顺目，仿佛一切都充耳不闻。
宁毅则认真思考，赵昰说的浅显，可角度新颖，引他深思，只是如此妄议太宗，真的好么？
“为了结束五代十国时期的混乱局面，太宗这手段，堪称完美，可再完美的方式方法，也绝对会留下弊端。
历朝历代，最怕的就是土地兼并，所有的改革、革新，都是在抑制土地兼并，唯独我宋朝，从建国初期，便开始放肆的任由土地兼并的情况发生。
有宋三百年，不知多少失去土地的百姓饥寒亡命，成为强力鸷忍之士。
先生可知，为何如此多强力鸷忍之士没有成为游侠，涂害四方百姓？”
“因为商业发达。”宁毅肯定的说道。
赵昰一拍手，用力点头，道：“正是因为商业发达，商人为这些强力鸷忍之士提供了成为短工、季工、长工的机会。
除了好吃懒做、争强好胜之人，只要肯出力气，每个人都会得到一份足以养活自己和家人的工作。
这些失去土地的人，正是把本身的劳动力，当成商品本身来处置。”
宁毅认同的点点头，他的铁治作坊规模庞大，雇佣的人多是失去土地的农民，其中也不乏强力鸷忍之士，而这些人，因为性格等原因，多数又能在自己铁治作坊中出头，担当一些管事，挣的钱，比种地还多。
“我把你这种藏镪巨万的商人，称之为资本家，你们有足够的资金，可以作为耗动一个行业的巨头。”赵昰轻声道。
宁毅心中一突，巨头这个词，可不怎么好听，士农工商四民中，唯独士可以成势，余者，皆是蝼蚁。
“我等只是略有家资，不可称巨头。”宁毅赶忙说道。
赵昰摇头，道：“社会在变，律法在变，可是赋税的重担，依然在贫瘠的农业百姓身上，这不对，穷者愈穷，富者愈富，这是不正常的现象。”
宁毅大惊，心中对此人身份的猜测隐隐浮现，额头上冷汗流淌。
若眼前这位若真是那位，那么，温州商人，乃至所有商人，都有罪受了。
“不必紧张，赋税之事虽然重要，可在我看来，经济的发展更重要，杀鸡取卵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也不会去做。”赵昰这么说，基本上等同于承认了对方的猜测。
他今日，自然不是闲着无聊跑出来的，而是在甄别温州商人后，特意前来——附带着看一下自己发行的大宋晚报效果如何。
宁毅，他了解颇多，这是一个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赘婿，是温州市商场上的奇人。
此人年幼时颇有才学，后因屡试不中，家道中落，不知怎么就选择了入赘商人家。
若只如此，也只是文人笑柄，饭后谈资。
可此人在入赘后，得到其妻子支持，掌握家族大权，在商场上纵横开阖，十年间打造了偌大家资，成为温州传奇。
很多人，会受到身份、地位的禁锢，不能发挥才能，但真正才华横溢的，又多有能力突破这种限制。
汉时有卫青，十六国时有石勒，皆是奴隶起家，前者官至大司马，封长平侯，后者更是一手创立后赵，登基称帝。
身份会禁锢一个人，才能可以成就一个人，宁毅是有才能的。
“草民拜见……”宁毅起身，赵昰的话已经点的足够明白，他不能装傻。
“不必如此，坐着说话便是。”赵昰拉住他，又为他到了一盏茶，道：“我找你，是因为我对你了解，你对雇工的安排，很好，很负责。
商业发展的一大弊病，就是资本家会为了利益而‘杀人’，而舍不得为雇工提供更好的生存环境。
我派人调查温州商场，维度你的雇工，可以在各方面得到保障，这也让你吸引了更多人才加入，让你的制铁工坊不断创新，不断增大规模。
这是好事，这是一个好的商人，唯一做的不好的，就是赋税。”
“草民愿意倾家荡产，支持王爷。”宁毅赶忙表态，家破人亡，就在眼前啊。
“你又误会我了。”赵昰的脸上漏出无奈的表情“我见你，是因为我有意改变温州商人，让所有被雇佣者的利益，得到保证，同时，我还要赋税，在合理范围内的赋税，而不是强取豪夺。”
宁毅认真的看着赵昰，判断他话语间的真伪。
“而在保证以上两者的同时，我希望找到一条鼓励资本家的道路，鼓励他们投资发展，同样鼓励他们爱国救国，你记住，这是鼓励，而不是强迫。”赵昰认真的说道。
宁毅缓缓点头，他从赵昰眼中看到了真诚。
“王爷找我说这些，肯定是需要我做些什么，但有吩咐，不敢不从。”宁毅表态。
“吩咐不敢当，但确实有求于你。”赵昰说道“刚才说的这些，都需要复杂的商业把控，需要你这种商业人才的加入、参与，甚至亲身制定。”
宁毅惊讶的瞪大双眼，他年少时确实向往功名，想要经世济民，可随着科举道路不顺，早就熄了心中念想，可赵昰这意思，是要让他出仕为官？
“草民只是一个商人，如何能立于朝堂之上。”宁毅面露苦涩。
“在我眼中，如范蠡、吕不韦者，皆是商人为国，宁先生要努力，不可让诸位先贤专美于前。”赵昰鼓励。
宁毅眼中闪烁光芒，若能实现经世济民的梦想，剥夺他全部财富，他也愿意。
“草民愿意效死力。”宁毅起身拜倒。
赵昰点点头，这次没有拦着，坦然受拜后把他扶起来，道：“这些事情，都需要慢慢做，你我有了规划，才好上朝廷说，如今户部由陈丞相指点。”
宁毅脑子一转，便明白了赵昰的意思，他虽然没在官场厮混，但官商间多有互动，自然知道‘指点’的意义。
“如今我急于做的，是钱粮，流亡小朝廷如今两手空空，我又不欲行剥夺之事，所以，心中有一个想法，与你商量。”赵昰道。
“王爷请讲。”宁毅认真倾听。
“我欲行国债，国债者，国家公债。以国家的名义、信誉，向商人借贷，以此，来度过目前的国家危机，这钱不白借，有利息，当然，利息不会太高，同时国债可抵税务，份额到达一定程度，可以授爵。”赵昰一口气说道。
宁毅瞪大双眼，惊讶道：“授爵？”
赵昰点点头，道：“我准备大规模授爵，军、工、商、政，凡是有利于国家的，都可以授爵。”
“秦制。”宁毅再次惊讶。
赵昰一愣，没想到宁毅对历史这般熟悉，自己才说想法，宁毅就能对上号。
他这想法，确实从秦制中得到的灵感，秦朝可不只是军功授爵，发明创造、行政得力，都可以授爵。
“正是如此，你觉得，此时可行否？”赵昰问道。
“可行，商人对爵位这等荣誉的追求，并不比对钱财的追求差。”宁毅坚定的达到。
赵昰笑着点头，有此人的话，他心中踏实了不少。
“先生觉得，宋朝经济如何？”赵昰开口问道。
他说话的时候，对王道摆了摆手，王道心领神会，起身走向店中掌柜。
宁毅疑惑的望着赵昰，因为他的话，也因为他的动作。
不多时，就见掌柜开始与赵昰这一桌旁边的客人商量，把他们请走，然后从外面进来一些孔武有力的人，占据了这个位置。
“不必紧张，怕谈的一些东西过早的泄露出去，只是一些保护而已。”赵昰为宁毅斟茶，驱除宁毅的紧张。
宁毅猜测赵昰的身份，隐约有些想法，可又觉得那想法太过异想天开，便按在心中，只思考赵昰的提问。
“经世济民这个词太重，宁毅一介商人，不敢妄论。”宁毅谨慎的说道。
赵昰一拍额头，怪自己搞了乌龙。
“先生误会了。我所说的经济，乃是西方国家希腊国的先贤色诺芬所著中的经济，可以理解成商业。”赵昰赶忙解释“先生对宋朝的商业怎么看？”
宁毅面露了然之色，他虽然自认有些才能，可安邦治国不是他所长，商业一道，却正是他天赋所在。
赵昰有此一问，他思索一下，答道：“自士农工商四民地位确定以来，未见如宋朝一般重视商业的朝廷。”
赵昰点点头，道：“我听人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在国朝，经济同样是政治的延续。”
宁毅眼睛一亮，‘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话听着简单，却让战争与政治之间的关系立刻清晰起来，堪称点睛之笔。
“当年太祖杯酒释兵权，产生的政治延续，便是要弥补给诸位将军足够他们挥霍一生的钱财，包括允许他们肆无忌惮的土地兼并。”
赵昰拿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茶，借机整理自己的思绪。
一禅小禅师面露思索，他还小，即便早熟，很多问题也看不通透，王道低眉顺目，仿佛一切都充耳不闻。
宁毅则认真思考，赵昰说的浅显，可角度新颖，引他深思，只是如此妄议太宗，真的好么？
“为了结束五代十国时期的混乱局面，太宗这手段，堪称完美，可再完美的方式方法，也绝对会留下弊端。
历朝历代，最怕的就是土地兼并，所有的改革、革新，都是在抑制土地兼并，唯独我宋朝，从建国初期，便开始放肆的任由土地兼并的情况发生。
有宋三百年，不知多少失去土地的百姓饥寒亡命，成为强力鸷忍之士。
先生可知，为何如此多强力鸷忍之士没有成为游侠，涂害四方百姓？”
“因为商业发达。”宁毅肯定的说道。
赵昰一拍手，用力点头，道：“正是因为商业发达，商人为这些强力鸷忍之士提供了成为短工、季工、长工的机会。
除了好吃懒做、争强好胜之人，只要肯出力气，每个人都会得到一份足以养活自己和家人的工作。
这些失去土地的人，正是把本身的劳动力，当成商品本身来处置。”
宁毅认同的点点头，他的铁治作坊规模庞大，雇佣的人多是失去土地的农民，其中也不乏强力鸷忍之士，而这些人，因为性格等原因，多数又能在自己铁治作坊中出头，担当一些管事，挣的钱，比种地还多。
“我把你这种藏镪巨万的商人，称之为资本家，你们有足够的资金，可以作为耗动一个行业的巨头。”赵昰轻声道。
宁毅心中一突，巨头这个词，可不怎么好听，士农工商四民中，唯独士可以成势，余者，皆是蝼蚁。
“我等只是略有家资，不可称巨头。”宁毅赶忙说道。
赵昰摇头，道：“社会在变，律法在变，可是赋税的重担，依然在贫瘠的农业百姓身上，这不对，穷者愈穷，富者愈富，这是不正常的现象。”
宁毅大惊，心中对此人身份的猜测隐隐浮现，额头上冷汗流淌。
若眼前这位若真是那位，那么，温州商人，乃至所有商人，都有罪受了。
“不必紧张，赋税之事虽然重要，可在我看来，经济的发展更重要，杀鸡取卵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也不会去做。”赵昰这么说，基本上等同于承认了对方的猜测。
他今日，自然不是闲着无聊跑出来的，而是在甄别温州商人后，特意前来——附带着看一下自己发行的大宋晚报效果如何。
宁毅，他了解颇多，这是一个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赘婿，是温州市商场上的奇人。
此人年幼时颇有才学，后因屡试不中，家道中落，不知怎么就选择了入赘商人家。
若只如此，也只是文人笑柄，饭后谈资。
可此人在入赘后，得到其妻子支持，掌握家族大权，在商场上纵横开阖，十年间打造了偌大家资，成为温州传奇。
很多人，会受到身份、地位的禁锢，不能发挥才能，但真正才华横溢的，又多有能力突破这种限制。
汉时有卫青，十六国时有石勒，皆是奴隶起家，前者官至大司马，封长平侯，后者更是一手创立后赵，登基称帝。
身份会禁锢一个人，才能可以成就一个人，宁毅是有才能的。
“草民拜见……”宁毅起身，赵昰的话已经点的足够明白，他不能装傻。
“不必如此，坐着说话便是。”赵昰拉住他，又为他到了一盏茶，道：“我找你，是因为我对你了解，你对雇工的安排，很好，很负责。
商业发展的一大弊病，就是资本家会为了利益而‘杀人’，而舍不得为雇工提供更好的生存环境。
我派人调查温州商场，维度你的雇工，可以在各方面得到保障，这也让你吸引了更多人才加入，让你的制铁工坊不断创新，不断增大规模。
这是好事，这是一个好的商人，唯一做的不好的，就是赋税。”
“草民愿意倾家荡产，支持王爷。”宁毅赶忙表态，家破人亡，就在眼前啊。
“你又误会我了。”赵昰的脸上漏出无奈的表情“我见你，是因为我有意改变温州商人，让所有被雇佣者的利益，得到保证，同时，我还要赋税，在合理范围内的赋税，而不是强取豪夺。”
宁毅认真的看着赵昰，判断他话语间的真伪。
“而在保证以上两者的同时，我希望找到一条鼓励资本家的道路，鼓励他们投资发展，同样鼓励他们爱国救国，你记住，这是鼓励，而不是强迫。”赵昰认真的说道。
宁毅缓缓点头，他从赵昰眼中看到了真诚。
“王爷找我说这些，肯定是需要我做些什么，但有吩咐，不敢不从。”宁毅表态。
“吩咐不敢当，但确实有求于你。”赵昰说道“刚才说的这些，都需要复杂的商业把控，需要你这种商业人才的加入、参与，甚至亲身制定。”
宁毅惊讶的瞪大双眼，他年少时确实向往功名，想要经世济民，可随着科举道路不顺，早就熄了心中念想，可赵昰这意思，是要让他出仕为官？
“草民只是一个商人，如何能立于朝堂之上。”宁毅面露苦涩。
“在我眼中，如范蠡、吕不韦者，皆是商人为国，宁先生要努力，不可让诸位先贤专美于前。”赵昰鼓励。
宁毅眼中闪烁光芒，若能实现经世济民的梦想，剥夺他全部财富，他也愿意。
“草民愿意效死力。”宁毅起身拜倒。
赵昰点点头，这次没有拦着，坦然受拜后把他扶起来，道：“这些事情，都需要慢慢做，你我有了规划，才好上朝廷说，如今户部由陈丞相指点。”
宁毅脑子一转，便明白了赵昰的意思，他虽然没在官场厮混，但官商间多有互动，自然知道‘指点’的意义。
“如今我急于做的，是钱粮，流亡小朝廷如今两手空空，我又不欲行剥夺之事，所以，心中有一个想法，与你商量。”赵昰道。
“王爷请讲。”宁毅认真倾听。
“我欲行国债，国债者，国家公债。以国家的名义、信誉，向商人借贷，以此，来度过目前的国家危机，这钱不白借，有利息，当然，利息不会太高，同时国债可抵税务，份额到达一定程度，可以授爵。”赵昰一口气说道。
宁毅瞪大双眼，惊讶道：“授爵？”
赵昰点点头，道：“我准备大规模授爵，军、工、商、政，凡是有利于国家的，都可以授爵。”
“秦制。”宁毅再次惊讶。
赵昰一愣，没想到宁毅对历史这般熟悉，自己才说想法，宁毅就能对上号。
他这想法，确实从秦制中得到的灵感，秦朝可不只是军功授爵，发明创造、行政得力，都可以授爵。
“正是如此，你觉得，此时可行否？”赵昰问道。
“可行，商人对爵位这等荣誉的追求，并不比对钱财的追求差。”宁毅坚定的达到。
赵昰笑着点头，有此人的话，他心中踏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