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今日长缨在我手
夜色正浓，赵昰坐在堂中，品饮热茶，消息，一点点的汇聚。
甘俊领命的消息传来，丞相、张世杰府邸没有传来动静。
甘俊领亲军出东城门受阻，城门不开，于城墙上乘吊篮出城，守军上报消息丞相府、陆秀夫府、张将军府、江老将军府、杨亮节府、杨淑妃府、秀王府、苏刘义府……
丞相府邸有人外出，入杨淑妃府邸，不久后，杨淑妃出府，直奔赵昰而来，其余府邸暂时没用动静。
赵昰目光望向才尚宫，才尚宫低头，不与赵昰对视。
“去东城门。”赵昰起身，接过亲卫手中宝剑挂在腰间。
才尚宫起身跟随，赵昰回头冷眼怒视，不言不语。
“淑妃让我……”
赵昰冷眼把她的话怼回去，也不说话，径直走上马车。
“驾。”驭者开口，马车前行。
才尚宫站立一阵，目送赵昰远去，转身带人直接与杨淑妃汇合。
马车前行，消息依旧不停传来。
秀王赵与檡出府，目标东城门。
江老将军出府，目标东城门。
陆秀夫出府，目标东城门。
苏刘义出府，目标东城门。
越来越多人走出府邸，目标直指东城门，而丞相、张世杰、杨亮节依旧不曾出府邸，也有大半个朝廷官员，没有出府。
“打出益王旗号。”赵昰的声音从轿子中传出。
“是，王爷。”王道答道。
一杆大旗在赵昰的马车前竖起，皇家的明黄色旗帜迎风招展。
寂静的婺州城，马蹄声阵阵响起，消息不停四处传播。
益王入了东大街，益王入了城东街，益王打起大旗，益王到达东城门下。
一名名官员心中算计着，两天时间，足够赵昰一路南行的作为得以发酵。
协助大军南奔，离间策反甘俊，悍然发动大战，败范文虎五万大军，让范文虎一天奔逃百余里。
九岁的益王，用圣明二字形容太过，用天授二字形容却无人质疑，否则九岁孩童，如何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皇权，本身就是不讲道理的，唯独天授，是最正宗的证明，所以，皇帝叫天子，天之子。
不问苍生问鬼神，这世界从来便是如此疯狂。
所以，很多人愿意投在赵昰门下，这让陈宜中不好发力，发力太过，他便是第二个贾似道，若不发力，这天下又要任由妇孺操持。
临安那妇孺怎么说的？
‘我国家三百年，待士大夫不薄。吾与嗣君遭家多难，尔小大臣不能出一策以救时艰，内则畔官离次，外则委印弃城，避难偷生，尚何人为？亦何以见先帝于地下乎？天命未改，国法尚存。凡在官守者，尚书省即与转一次；负国逃者，御史觉察以闻。’
这般妇人撒泼的言语都扔到朝堂上了，哪有什么尊严可谈，他陈宜中，如何还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在第一天立于朝廷之上，便不让妇孺在朝堂上说一句完整的话，他要力挽狂澜，他要还大宋朗朗乾坤。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他要打压江万载，所以，他跟张世杰结盟，所以，他跟皇室的外戚结盟。
这两日，他也在关注着杨淑妃、赵昰，见两人一个安心静养，一个与工匠混在一起，他很开心，他很满足，然后，他在朝堂上挥斥方遒，准备立赵昰为帝的工作，准备赶走陆秀夫、秀王等于自己不群之人。
就在他展开手脚，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意外来的很突然，反弹来的很强硬。
他错愕、不解，不敢贸然行动。
…………
东城门下，赵昰走下马车，他身上穿着明黄色的衣衫，左右有护卫点亮火把，然后，他高傲的走过拜倒在脚下的守卫们，大步走上城墙。
城墙上，空气很冷，风很硬，赵昰稳稳站住，目视东方，一动不动。
那里，有他的嫡系义军，他们，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赵昰不能、无法为他们伸冤。
赵昰憋屈，他只能妥协，一次次，一步步，但即便妥协，他也要让所有人看到，他不甘寂寞，不甘平凡，他在反抗，他不是立于朝堂的妇孺，他是遨游九天的巨龙。
“昰哥儿，昰哥儿，你怎么跑这上面来了？”急促的声音传来，杨淑妃走上城墙“快跟我下去，这是做什么？”
赵昰回头，脸色很冷，眼神很硬。
‘从穿越以来对我很关照的母亲，我还能给予你什么？我还能祈求你什么？我已经在雪地中前行，筚路蓝缕，无依无靠，风雪打在我的脸上，寒冷侵蚀我的心房。’
‘所以，母亲啊，母亲，请看我心如刚，意如铁，走在这条孤独的路上，走在这条通天大陆之上。’
杨淑妃与赵昰对视，她的嘴巴微张，手团成一团放在嘴上，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官家，看到了那个做了十年皇帝，昏庸荒唐的度宗。
每当官家不开心的时候，也是这般抿着嘴，冷着眼，充满了威严，充满了愤怒，让人害怕，让人恐慌，也让人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臣服。
气势这东西，抛弃身份地位，看起来可笑，加上身份地位，就让人可怕了。
赵昰回过头，望着远方缓缓而来的长龙，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是自己的大军，由一位忠诚的、愿意为自己赴死的将军带领。
城头守军惊慌了，他们不清楚远方长龙的来历，惊慌的他们敲响警钟，整个城市仿佛在这一瞬间复活了，无数人点亮灯火，然后，又迅速的都暗下去。
战争面前，人们是慌乱的，光亮比阴暗更加让人畏惧。
江万载、陆秀夫、秀王赵与櫨、苏刘义一个个走上城墙，他们身后，跟着更多的官员，带着更多的期许。
“老将军，让城头安静下来，来的是甘俊。”赵昰沙哑的声音说道。
“是，王爷。”老将军转身去找守将。
守将是张世杰的人，但老将军威望无双，有的是办法压制一个小小的首城官。
大军出现，自然有人通报陈宜中、江万载、杨亮节等人，然后，他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走出府邸。
消息很快传到赵昰耳中，赵昰冰冷的脸上漏出冷冷的笑容。
军权在握的感觉，让赵昰热血沸腾，冷风吹在脸上，也不那么凉了。
不过，他没有被这激情冲破头脑，这一次，只是武力示威，不是武力夺权，流亡小朝廷经不起这种大规模的内斗。
时间过的很慢，赵昰欣赏着火把长龙慢慢走来，时间过得很快，仿佛眨眼间火把长龙便来到眼前。
陈宜中、张世杰、杨亮节等人也领着剩余的全部朝臣走上城墙，这一刻，城墙上出现了两个团队。
一个围绕着皇权，一个围绕着相权。
“益王，城墙风寒，恐伤身体，还请下城休息。”陈宜中远远地，弯腰躬身说道。
赵昰不说话，远远的、冷冷的看着他。
丞相不起身，远远的、微微的低着头。
风撕裂空气的声音在城头上盘旋，下方火把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城墙上都能听见。
老将军站在赵昰的身旁，神色不时扫视守城官。那守城官此时已经站在张世杰身旁。
赵昰迈步，打破沉静，他来到丞相身前，两人都远离自己的队伍，在中间相遇。
“唰。”
赵昰长剑出鞘，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陈宜中依旧低着头，冷冽的天气中却额头见汗，不过他没有惊慌，一动不动。
他不欲做曹丞相，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心中无愧，益王不敢杀他。
赵昰也确实没有杀他的心思，政治上杀人，是最后的手段，也是无能的手段。
他大步走向城投，高举手中的长剑。
“驱除鞑虏，恢复山河。”沙哑的声音，顺着寒风飘下城墙。
“驱除鞑虏，恢复山河。”
一万人的嘶吼，比赵昰有气势的多，声音传入婺城中，黑暗的婺州城，又活了，一盏盏灯点起来，一扇扇窗户打开。
“驱除鞑虏，恢复山河。”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样的嘶吼，越来越大的声响远远传出去，仿佛整个城市安上了无数大喇叭，仿佛整个城市都在燃烧。
陈宜中终于抬起头，略有惊恐的望向城池。他不怕城外的一万大军，却怕城内的无数百姓。
军士手中的利剑不能杀他，婺州城内的人心却可以。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甘俊领命的消息传来，丞相、张世杰府邸没有传来动静。
甘俊领亲军出东城门受阻，城门不开，于城墙上乘吊篮出城，守军上报消息丞相府、陆秀夫府、张将军府、江老将军府、杨亮节府、杨淑妃府、秀王府、苏刘义府……
丞相府邸有人外出，入杨淑妃府邸，不久后，杨淑妃出府，直奔赵昰而来，其余府邸暂时没用动静。
赵昰目光望向才尚宫，才尚宫低头，不与赵昰对视。
“去东城门。”赵昰起身，接过亲卫手中宝剑挂在腰间。
才尚宫起身跟随，赵昰回头冷眼怒视，不言不语。
“淑妃让我……”
赵昰冷眼把她的话怼回去，也不说话，径直走上马车。
“驾。”驭者开口，马车前行。
才尚宫站立一阵，目送赵昰远去，转身带人直接与杨淑妃汇合。
马车前行，消息依旧不停传来。
秀王赵与檡出府，目标东城门。
江老将军出府，目标东城门。
陆秀夫出府，目标东城门。
苏刘义出府，目标东城门。
越来越多人走出府邸，目标直指东城门，而丞相、张世杰、杨亮节依旧不曾出府邸，也有大半个朝廷官员，没有出府。
“打出益王旗号。”赵昰的声音从轿子中传出。
“是，王爷。”王道答道。
一杆大旗在赵昰的马车前竖起，皇家的明黄色旗帜迎风招展。
寂静的婺州城，马蹄声阵阵响起，消息不停四处传播。
益王入了东大街，益王入了城东街，益王打起大旗，益王到达东城门下。
一名名官员心中算计着，两天时间，足够赵昰一路南行的作为得以发酵。
协助大军南奔，离间策反甘俊，悍然发动大战，败范文虎五万大军，让范文虎一天奔逃百余里。
九岁的益王，用圣明二字形容太过，用天授二字形容却无人质疑，否则九岁孩童，如何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皇权，本身就是不讲道理的，唯独天授，是最正宗的证明，所以，皇帝叫天子，天之子。
不问苍生问鬼神，这世界从来便是如此疯狂。
所以，很多人愿意投在赵昰门下，这让陈宜中不好发力，发力太过，他便是第二个贾似道，若不发力，这天下又要任由妇孺操持。
临安那妇孺怎么说的？
‘我国家三百年，待士大夫不薄。吾与嗣君遭家多难，尔小大臣不能出一策以救时艰，内则畔官离次，外则委印弃城，避难偷生，尚何人为？亦何以见先帝于地下乎？天命未改，国法尚存。凡在官守者，尚书省即与转一次；负国逃者，御史觉察以闻。’
这般妇人撒泼的言语都扔到朝堂上了，哪有什么尊严可谈，他陈宜中，如何还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在第一天立于朝廷之上，便不让妇孺在朝堂上说一句完整的话，他要力挽狂澜，他要还大宋朗朗乾坤。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他要打压江万载，所以，他跟张世杰结盟，所以，他跟皇室的外戚结盟。
这两日，他也在关注着杨淑妃、赵昰，见两人一个安心静养，一个与工匠混在一起，他很开心，他很满足，然后，他在朝堂上挥斥方遒，准备立赵昰为帝的工作，准备赶走陆秀夫、秀王等于自己不群之人。
就在他展开手脚，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意外来的很突然，反弹来的很强硬。
他错愕、不解，不敢贸然行动。
…………
东城门下，赵昰走下马车，他身上穿着明黄色的衣衫，左右有护卫点亮火把，然后，他高傲的走过拜倒在脚下的守卫们，大步走上城墙。
城墙上，空气很冷，风很硬，赵昰稳稳站住，目视东方，一动不动。
那里，有他的嫡系义军，他们，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赵昰不能、无法为他们伸冤。
赵昰憋屈，他只能妥协，一次次，一步步，但即便妥协，他也要让所有人看到，他不甘寂寞，不甘平凡，他在反抗，他不是立于朝堂的妇孺，他是遨游九天的巨龙。
“昰哥儿，昰哥儿，你怎么跑这上面来了？”急促的声音传来，杨淑妃走上城墙“快跟我下去，这是做什么？”
赵昰回头，脸色很冷，眼神很硬。
‘从穿越以来对我很关照的母亲，我还能给予你什么？我还能祈求你什么？我已经在雪地中前行，筚路蓝缕，无依无靠，风雪打在我的脸上，寒冷侵蚀我的心房。’
‘所以，母亲啊，母亲，请看我心如刚，意如铁，走在这条孤独的路上，走在这条通天大陆之上。’
杨淑妃与赵昰对视，她的嘴巴微张，手团成一团放在嘴上，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官家，看到了那个做了十年皇帝，昏庸荒唐的度宗。
每当官家不开心的时候，也是这般抿着嘴，冷着眼，充满了威严，充满了愤怒，让人害怕，让人恐慌，也让人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臣服。
气势这东西，抛弃身份地位，看起来可笑，加上身份地位，就让人可怕了。
赵昰回过头，望着远方缓缓而来的长龙，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是自己的大军，由一位忠诚的、愿意为自己赴死的将军带领。
城头守军惊慌了，他们不清楚远方长龙的来历，惊慌的他们敲响警钟，整个城市仿佛在这一瞬间复活了，无数人点亮灯火，然后，又迅速的都暗下去。
战争面前，人们是慌乱的，光亮比阴暗更加让人畏惧。
江万载、陆秀夫、秀王赵与櫨、苏刘义一个个走上城墙，他们身后，跟着更多的官员，带着更多的期许。
“老将军，让城头安静下来，来的是甘俊。”赵昰沙哑的声音说道。
“是，王爷。”老将军转身去找守将。
守将是张世杰的人，但老将军威望无双，有的是办法压制一个小小的首城官。
大军出现，自然有人通报陈宜中、江万载、杨亮节等人，然后，他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走出府邸。
消息很快传到赵昰耳中，赵昰冰冷的脸上漏出冷冷的笑容。
军权在握的感觉，让赵昰热血沸腾，冷风吹在脸上，也不那么凉了。
不过，他没有被这激情冲破头脑，这一次，只是武力示威，不是武力夺权，流亡小朝廷经不起这种大规模的内斗。
时间过的很慢，赵昰欣赏着火把长龙慢慢走来，时间过得很快，仿佛眨眼间火把长龙便来到眼前。
陈宜中、张世杰、杨亮节等人也领着剩余的全部朝臣走上城墙，这一刻，城墙上出现了两个团队。
一个围绕着皇权，一个围绕着相权。
“益王，城墙风寒，恐伤身体，还请下城休息。”陈宜中远远地，弯腰躬身说道。
赵昰不说话，远远的、冷冷的看着他。
丞相不起身，远远的、微微的低着头。
风撕裂空气的声音在城头上盘旋，下方火把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城墙上都能听见。
老将军站在赵昰的身旁，神色不时扫视守城官。那守城官此时已经站在张世杰身旁。
赵昰迈步，打破沉静，他来到丞相身前，两人都远离自己的队伍，在中间相遇。
“唰。”
赵昰长剑出鞘，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陈宜中依旧低着头，冷冽的天气中却额头见汗，不过他没有惊慌，一动不动。
他不欲做曹丞相，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心中无愧，益王不敢杀他。
赵昰也确实没有杀他的心思，政治上杀人，是最后的手段，也是无能的手段。
他大步走向城投，高举手中的长剑。
“驱除鞑虏，恢复山河。”沙哑的声音，顺着寒风飘下城墙。
“驱除鞑虏，恢复山河。”
一万人的嘶吼，比赵昰有气势的多，声音传入婺城中，黑暗的婺州城，又活了，一盏盏灯点起来，一扇扇窗户打开。
“驱除鞑虏，恢复山河。”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样的嘶吼，越来越大的声响远远传出去，仿佛整个城市安上了无数大喇叭，仿佛整个城市都在燃烧。
陈宜中终于抬起头，略有惊恐的望向城池。他不怕城外的一万大军，却怕城内的无数百姓。
军士手中的利剑不能杀他，婺州城内的人心却可以。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