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便如此枯枝
“确定刺杀都头三十二个人，什长十三人，劝降都头四十八人，什长七十六人，截止到目前为止，都头以上的劝降或刺杀，一次都没有成功。”老狐狸砸吧着嘴说道。
赵昰、赵昺、杨淑妃、杨亮节、江万载、江钲、江钰、江镗、赵与檡、赵与櫨、王青、才尚宫、王道等人汇聚一堂，细心聆听。
自从数日前决定用间以来，时至今日成效斐然，范文虎的队伍不攻自乱，已经无力骚扰，只是勉强维持着跟在流亡小朝廷身后而已。
“不过这些投降之人，也在等待机会，如果我们不能彻底击溃、击散敌军，投降也就无从谈起。”老狐狸道。
赵昰拍了两下巴掌，吸引众人注意力后开口：“把大家请来，就是讨论一下这件事，如今敌人已经自乱，婺州也在眼前，是倒戈一击，还是一往无前，大家有什么想法？”
赵昰的话声落下，众人都沉默下来，虽然这几日形势见好，可众人终究心惊胆颤惯了，愿意反戈一击的，不多。
“这些天，叛军战斗力下降，已呈现无心恋战的姿态，几次突击，也打得有气无力。”
说话的是江钲，江万载次子，也是他最重要的副手，杨镇死后，江万载便让他代替了杨镇的位置，江万载不在军中，军中诸事皆由他统领。
对此事，他确实有发言权，老将军因为几日前的战斗身体微恙，几日来，负责阻敌的重担，便在他身上，对于敌人的判断，也是他最为清楚。
“阵前，我军士气已缓缓恢复，有敢战之心，我觉得，可以倒戈一击。”
江钲发表完意见便不再说话，这圈子里他终究不是决定者，这一次发言，也是受赵昰与江万载安排。
“小将军说的对，哥哥怎么看？”杨淑妃求助的望向杨亮节。
此时杨亮节皱着眉头，思索着其中利弊，缓缓开口：“范文虎领军两厢五万大军，森林外还有三千蒙古铁骑，一旦我们与范文虎交战不利，就彻底没有后路，而即使我们战胜范文虎，又能得到什么呢?”
众人望着他，他的意思表达已经清晰，不支持战斗，并且述说了理由：收获与付出不成正比。
赵昰目光扫视全场，看到秀王等人点头，心中一惊，若是秀王等人支持舅舅，那么形势将不可逆转，反戈一击之事，必然失败。
他没有急着发言，而是用眼神暗示老将军，老将军微微点头，开口道：“我们可以获得士气、部分兵力，还有人心，这在溃逃中，是弥足珍贵的。”
老将军的话，杨亮节不敢明着怼回去，只能扭头望向秀王，希望他能支持自己。
“我不建议反戈一击，太过危险，益王国祚，不易涉险。”
秀王表示反对，理由无可辩驳，场面一时安静下来，赵昰沉默着，心中组织语言，看能否说动杨淑妃——他终究年龄太小、威望不足，想要调和四方，还要杨淑妃居中。
“益王苦心竭力，才让形势有所改变，这种时候，若不倒戈一击，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你们看看益王，都累瘦了。”突兀的一个声音响起，赵昰抬头见到是自己的内侍总管王道，不由赞赏的点点头。
都说太监不得干政，他却不觉得，只要说的对，说得好，他才不管是谁说的呢，何况这王道打的是亲情牌，算是另辟蹊径，显得很有头脑。
王道的话声一落，杨淑妃的视线果然落在赵昰身上，双目中带着心疼，细细打量儿子一番，开口道：“我儿什么想法？”
赵昰知道机会来了，却并不焦急，稳住心神，不让人从自己面容上揣测出他的心思，只是缓声道：“不管打还是不打，其实还要看诸将的心思，毕竟，打仗还是要靠他们。”
“他们想打，要是不打，军队离心离德，对朝廷不利，他们不想打，我们却非让他们打，将相不和结果也不会好，既然母亲问我，那我便问问，诸将的心思。”
赵昰把言语权送给在场诸位领军的将军，满是期盼的看着他们。
“老臣支持打。”江万载第一个表态。
“末将愿打。”江钲第二个表态。
“末将原为前锋。”江钰第三个表态。
之后一系列回答，自然都是要打，赵昰高兴的心中乐开花，脸上表情越发郑重。
“好，将士敢死，我们就没必要拖后腿，毕竟我们远离战场，既然将士们觉得能战，能胜，那我们就要打，狠狠的打，好好的打。”赵昰起身，挥手说道，他有些兴奋，准备发言，扭转众人的想法，统一意见一战。
“母亲，我怕。”安坐的赵昺突然开口，杨淑妃赶忙上前抱住赵昺安慰。
赵昰接下来的话也突然被打断，他疑惑的回头，却正见到杨亮节先于杨淑妃来到昺哥儿身边，甚至于，可能他早就在昺哥儿身边，不过赵昰确定，之前杨亮节发言的时候，他并不在那。
“看把昺哥儿吓得，明天就能进婺州城了，进了城再说打不打得事情吧。”杨淑妃不满的说道，起身便要带着昺哥儿去休息。
形势逆转，快过秋风吹叶，赵昰还没退却的激情、热血，仿佛被昺哥儿的一泡尿浇灭了一般。
十几天的努力，十几天的煎熬，终于有机会逆转一丝形势，就这样消失了么？就这样灭亡了么？
赵昰焦急，却无可奈何，他望向老将军，老将军看了杨淑妃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赵昰明白，这天，还真是杨淑妃撑着的。
杨淑妃有赵昰的母亲作为身份支撑，有杨亮节作为手段，有秀王等人对于皇室正统的认可，老将军虽有军权，可大宋以文制武三百多年，哪有武官说话的时候？
心中一股悲凉吹过，赵昰只能咬牙硬挺，并刻意挺直脊梁，因为他知道，此时不知多少人看着自己，自己必须坚持、坚定、坚决的不能表漏出一丝、一毫、一丁的颓废。
人心聚散，一念之间。
“报，提点，有紧急情报。”杨淑妃还没有离开，突然有人奔上来道。
“讲。”赵昰抢先回答，铿锵有力，众人假作没有注意。
“蒙元军门甘俊派遣使者纳降，愿助我军破敌。”探子答到。
“甘俊，负责说服甘俊的是谁？”老狐狸问道。
“苏三。”
“苏三何在？”老狐狸问。
“至今没有消息，所料不差的话，可能已经阵亡。”
老狐狸不语，苏三不在，如何判断甘俊投降真假。
“母亲再留一会，让才尚宫照顾昺哥儿回去，您留下，我们听听甘俊的使者怎么说，可好？”赵昰拉住母亲衣襟祈求。
杨淑妃没有生赵昰的气，之前只是压力太大下的选择性逃避，此时也冷静下来，点头应下。
“带甘俊使者上来。”赵昰道。
那人退下，不一会便见甘卓大步走上前来。
“罪将甘卓，拜见诸位大人。”甘卓直接跪下，叩拜。
“不用称罪，国难当头，你等能拨乱反正，具是功臣。”赵昰起身，亲自扶起甘卓。
甘卓诧异，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全场，发现众人对赵昰一个孩童出来作为主导者没有意见，才借势起身。
“不知劝说甘俊将军的苏三，现在如何？”赵昰让他坐下后，回座问道。
“苏英雄死了，他的队伍，杀了七个都头，四个什长，逃到我们营地前的时候，重伤不愈，当晚便死了。”甘卓言道。
赵昰点点头，又问道：“你与甘俊什么关系？”
“末将是甘俊亲卫统领。”甘卓道。
“那甘军正，有什么话想要带给我么？”赵昰问道。
“我家军正愿意帅军从后方杀穿敌阵，为诸位大人先锋。”甘卓朗声道。
“刷~~~”
数人忍不住起身，赵昰更是直接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甘卓大声答到。
“小心有诈。”杨亮节突然插嘴，引得杨淑妃也担心的望向赵昰，老狐狸等人也有些担心的望过来。
赵昰上前两步来到江钲身旁，一把抽出他的佩剑，奋力斩断手中一节枯枝，道：“我意已决，奋死抓住这个机会，消灭范文虎大军，谁若在行阻拦，便如此枯枝。”
“诺。”众将凌然领命。
赵昰、赵昺、杨淑妃、杨亮节、江万载、江钲、江钰、江镗、赵与檡、赵与櫨、王青、才尚宫、王道等人汇聚一堂，细心聆听。
自从数日前决定用间以来，时至今日成效斐然，范文虎的队伍不攻自乱，已经无力骚扰，只是勉强维持着跟在流亡小朝廷身后而已。
“不过这些投降之人，也在等待机会，如果我们不能彻底击溃、击散敌军，投降也就无从谈起。”老狐狸道。
赵昰拍了两下巴掌，吸引众人注意力后开口：“把大家请来，就是讨论一下这件事，如今敌人已经自乱，婺州也在眼前，是倒戈一击，还是一往无前，大家有什么想法？”
赵昰的话声落下，众人都沉默下来，虽然这几日形势见好，可众人终究心惊胆颤惯了，愿意反戈一击的，不多。
“这些天，叛军战斗力下降，已呈现无心恋战的姿态，几次突击，也打得有气无力。”
说话的是江钲，江万载次子，也是他最重要的副手，杨镇死后，江万载便让他代替了杨镇的位置，江万载不在军中，军中诸事皆由他统领。
对此事，他确实有发言权，老将军因为几日前的战斗身体微恙，几日来，负责阻敌的重担，便在他身上，对于敌人的判断，也是他最为清楚。
“阵前，我军士气已缓缓恢复，有敢战之心，我觉得，可以倒戈一击。”
江钲发表完意见便不再说话，这圈子里他终究不是决定者，这一次发言，也是受赵昰与江万载安排。
“小将军说的对，哥哥怎么看？”杨淑妃求助的望向杨亮节。
此时杨亮节皱着眉头，思索着其中利弊，缓缓开口：“范文虎领军两厢五万大军，森林外还有三千蒙古铁骑，一旦我们与范文虎交战不利，就彻底没有后路，而即使我们战胜范文虎，又能得到什么呢?”
众人望着他，他的意思表达已经清晰，不支持战斗，并且述说了理由：收获与付出不成正比。
赵昰目光扫视全场，看到秀王等人点头，心中一惊，若是秀王等人支持舅舅，那么形势将不可逆转，反戈一击之事，必然失败。
他没有急着发言，而是用眼神暗示老将军，老将军微微点头，开口道：“我们可以获得士气、部分兵力，还有人心，这在溃逃中，是弥足珍贵的。”
老将军的话，杨亮节不敢明着怼回去，只能扭头望向秀王，希望他能支持自己。
“我不建议反戈一击，太过危险，益王国祚，不易涉险。”
秀王表示反对，理由无可辩驳，场面一时安静下来，赵昰沉默着，心中组织语言，看能否说动杨淑妃——他终究年龄太小、威望不足，想要调和四方，还要杨淑妃居中。
“益王苦心竭力，才让形势有所改变，这种时候，若不倒戈一击，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你们看看益王，都累瘦了。”突兀的一个声音响起，赵昰抬头见到是自己的内侍总管王道，不由赞赏的点点头。
都说太监不得干政，他却不觉得，只要说的对，说得好，他才不管是谁说的呢，何况这王道打的是亲情牌，算是另辟蹊径，显得很有头脑。
王道的话声一落，杨淑妃的视线果然落在赵昰身上，双目中带着心疼，细细打量儿子一番，开口道：“我儿什么想法？”
赵昰知道机会来了，却并不焦急，稳住心神，不让人从自己面容上揣测出他的心思，只是缓声道：“不管打还是不打，其实还要看诸将的心思，毕竟，打仗还是要靠他们。”
“他们想打，要是不打，军队离心离德，对朝廷不利，他们不想打，我们却非让他们打，将相不和结果也不会好，既然母亲问我，那我便问问，诸将的心思。”
赵昰把言语权送给在场诸位领军的将军，满是期盼的看着他们。
“老臣支持打。”江万载第一个表态。
“末将愿打。”江钲第二个表态。
“末将原为前锋。”江钰第三个表态。
之后一系列回答，自然都是要打，赵昰高兴的心中乐开花，脸上表情越发郑重。
“好，将士敢死，我们就没必要拖后腿，毕竟我们远离战场，既然将士们觉得能战，能胜，那我们就要打，狠狠的打，好好的打。”赵昰起身，挥手说道，他有些兴奋，准备发言，扭转众人的想法，统一意见一战。
“母亲，我怕。”安坐的赵昺突然开口，杨淑妃赶忙上前抱住赵昺安慰。
赵昰接下来的话也突然被打断，他疑惑的回头，却正见到杨亮节先于杨淑妃来到昺哥儿身边，甚至于，可能他早就在昺哥儿身边，不过赵昰确定，之前杨亮节发言的时候，他并不在那。
“看把昺哥儿吓得，明天就能进婺州城了，进了城再说打不打得事情吧。”杨淑妃不满的说道，起身便要带着昺哥儿去休息。
形势逆转，快过秋风吹叶，赵昰还没退却的激情、热血，仿佛被昺哥儿的一泡尿浇灭了一般。
十几天的努力，十几天的煎熬，终于有机会逆转一丝形势，就这样消失了么？就这样灭亡了么？
赵昰焦急，却无可奈何，他望向老将军，老将军看了杨淑妃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赵昰明白，这天，还真是杨淑妃撑着的。
杨淑妃有赵昰的母亲作为身份支撑，有杨亮节作为手段，有秀王等人对于皇室正统的认可，老将军虽有军权，可大宋以文制武三百多年，哪有武官说话的时候？
心中一股悲凉吹过，赵昰只能咬牙硬挺，并刻意挺直脊梁，因为他知道，此时不知多少人看着自己，自己必须坚持、坚定、坚决的不能表漏出一丝、一毫、一丁的颓废。
人心聚散，一念之间。
“报，提点，有紧急情报。”杨淑妃还没有离开，突然有人奔上来道。
“讲。”赵昰抢先回答，铿锵有力，众人假作没有注意。
“蒙元军门甘俊派遣使者纳降，愿助我军破敌。”探子答到。
“甘俊，负责说服甘俊的是谁？”老狐狸问道。
“苏三。”
“苏三何在？”老狐狸问。
“至今没有消息，所料不差的话，可能已经阵亡。”
老狐狸不语，苏三不在，如何判断甘俊投降真假。
“母亲再留一会，让才尚宫照顾昺哥儿回去，您留下，我们听听甘俊的使者怎么说，可好？”赵昰拉住母亲衣襟祈求。
杨淑妃没有生赵昰的气，之前只是压力太大下的选择性逃避，此时也冷静下来，点头应下。
“带甘俊使者上来。”赵昰道。
那人退下，不一会便见甘卓大步走上前来。
“罪将甘卓，拜见诸位大人。”甘卓直接跪下，叩拜。
“不用称罪，国难当头，你等能拨乱反正，具是功臣。”赵昰起身，亲自扶起甘卓。
甘卓诧异，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全场，发现众人对赵昰一个孩童出来作为主导者没有意见，才借势起身。
“不知劝说甘俊将军的苏三，现在如何？”赵昰让他坐下后，回座问道。
“苏英雄死了，他的队伍，杀了七个都头，四个什长，逃到我们营地前的时候，重伤不愈，当晚便死了。”甘卓言道。
赵昰点点头，又问道：“你与甘俊什么关系？”
“末将是甘俊亲卫统领。”甘卓道。
“那甘军正，有什么话想要带给我么？”赵昰问道。
“我家军正愿意帅军从后方杀穿敌阵，为诸位大人先锋。”甘卓朗声道。
“刷~~~”
数人忍不住起身，赵昰更是直接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甘卓大声答到。
“小心有诈。”杨亮节突然插嘴，引得杨淑妃也担心的望向赵昰，老狐狸等人也有些担心的望过来。
赵昰上前两步来到江钲身旁，一把抽出他的佩剑，奋力斩断手中一节枯枝，道：“我意已决，奋死抓住这个机会，消灭范文虎大军，谁若在行阻拦，便如此枯枝。”
“诺。”众将凌然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