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业包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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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践行酒宴

    距河滩赛牛已过去一日,今天是马叔明离开合肥往广州赴任的日子,包拯早早从家出来,骑着从包九宽家借来的黑牛,慢悠悠往无名亭赶去,参加马叔明的践行酒宴。

    无名亭乃是八角长亭样式,设于合肥县东南方,而小包村则位于合肥县东北方。原本,包拯已经计算好黑牛的脚程与两地的距离,预计会提前半个时辰抵达无名亭,可那黑牛中途忽然发起脾气,说啥也不肯继续前进,最后,反倒是包拯牵着牛走了一路,所幸两处相距不过三四十里,加之包拯习武月余,体格强健,所以并没有错过践行宴,而只是迟到了两刻钟。

    包拯抵达酒宴时,亭外早安置了几架华丽富贵的马车,亭内摆好四只不高的红木几案,上陈清酒薄菜,席间有七人盘腿坐于蒲团之上,彼此把酒言欢,高谈论阔,好不风流。

    这席上七人包拯全部认识,除去老师马叔明,还有县衙的金知县、黄县丞,县学的先生、山长以及两名同包拯一样的马叔明亲传弟子。

    包拯随意找了一棵树将黑牛拴好,然后小跑到亭前,入内鞠躬作揖:“抱歉,我家那牛在路上闹脾气,所以来迟了片刻,还请诸位长辈原谅。”

    “不碍事,快快坐在为师旁边。”马叔明见包拯过来,忙拍拍自己身旁空余的蒲团,他早已给包拯留好了位置。

    “老师,您可偏心咯,这迟到怎能说不碍事呢,需他罚酒三杯。”马叔明的一位弟子接道,他名唤高宇,字长卿,年约十六,长包拯三岁,在县学时素来与包拯交好,此时明说是要罚包拯喝酒,实则在替他解围,毕竟此处尚有知县、县丞等外人在。

    “该罚该罚。”包拯点头道,然后俯身拿起桌上的酒,连饮三杯后,才坐到马叔明旁边。

    豪爽的人总会在男人中吃的比较开,众人见包拯年纪轻轻,却罚酒痛快,毫不扭捏,颇有大丈夫之风气,全都与他微笑示意,原谅他来迟一事,只有马叔明的另一位弟子欧阳鹤没理包拯,且趁众人不注意时,冷哼一声,似乎对包拯颇有微辞。

    欧阳鹤怨恨包拯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他如今已经二十有四,才学平平,却偏爱附庸风雅,打十八岁初次参加乡试伊始,连考两次不中,时值今年大考,他本想再考第三次,却因为县学里新来一位聪慧的小神童也要科考,占去最后一个名额,从而失去乡试资格。

    占去欧阳鹤乡试名额的小神童,正是包拯。在欧阳鹤看来,无论讲学识、论年资、排辈分,还是参加科考的经验,自己都比包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强上太多,而包拯之所以能够取得县学中最后一个乡试名额,全赖马叔明偏心。

    再后来,欧阳鹤闻听包母寇氏身故,躲在家中整整笑了三天,同时也因为包拯不能参加乡试,马叔明才到州府里将包拯的名字划掉,替换成欧阳鹤。

    如今,在酒宴之上,马叔明对包拯迟到一事不但不怪,还让其坐在自己身侧,如此偏心的行为,自然引来欧阳鹤嗤鼻,不禁暗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待我此次科考得中,蟾宫折桂,拿下状元头名,也好要老师知道自己眼拙。

    包拯入座后,因其年龄最小,因此酒席上斟酒的任务就落在他身上,几位上年纪的还好,光顾着谈论时政、儒学,也不怎么喝酒;高长卿则是自斟自饮,有时兴起还要反过来替包拯斟上两杯;唯有欧阳鹤,趾高气昂,一杯杯要包拯斟酒。

    你咋不酒精中毒,喝死你。包拯一面替欧阳鹤斟酒,一面暗想。

    酒酣耳热之际,众人纷纷起身,击节而歌,或拍打几案,或拍打双掌,唱的尽是些送别之词,什么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之类,唯独包拯与欧阳鹤而二人不曾开口,包拯是忙于斟酒,欧阳鹤则不知为何。

    忽地,欧阳鹤缓缓开口:“先辈名家的词曲固然好,却非大伙真情流露,如此借花献佛之举,颇为美中不足。倒不如我等亲自做几首送别诗词赠予老师,虽然礼轻,可情谊尤重,诸位叔伯,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金知县、黄县丞纷纷附合赞同,可县学中人却都微微皱眉,尤其高长卿更是要起身发作,却被马叔明一个眼神拦下来。

    原来,包拯作诗烂,是县学中出名的,如果搁在现代,他一定属于那种严重偏理科的学生,对于逻辑性问题,例如针砭时事的赋论、刑名律法的处置,包拯都能信手拈来,可却唯独对感性的吟诗作对极不擅长。

    马叔明、高长卿以及县学里的山长、先生此刻都对欧阳鹤颇为不满,你明知包拯作诗烂,还要他当众出丑,岂非陷害同门,若在县学里,诸位学生瞎做几首,不论好坏也便罢了,可眼下金知县、黄县丞俱在,你可不该如此。

    要晓得,合肥县每次举办乡饮酒礼,都是由这二人出面,倘若包拯在此出丑,极有可能会影响他日后的乡饮酒礼,而乡饮酒礼做不好,则会失去乡试资格。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包拯不光文科烂,理科也好不到哪去,不然也不会跑去跟谢孟山学武,若非继承了上一位包拯的才情学识,他怕是连科考的念头都不敢有。

    “既是在下的提议,便由我抛砖引玉,可好?”欧阳鹤问道,见众人默许,才开口吟诵,却是一首七言诗:“流萤寻风何处去……”

    一首吟毕,亭中却无人鼓掌,倒不是此诗不好,而是太好,才有古怪,曹植尚需七步方可成诗,你欧阳鹤一介落第秀才,连屁股都没挪一下,眨眼间便想出如此好诗,谁会信?再结合他主动提出做诗一事,在座之人自然全部猜到,他是事前写好的,就憋着在此时表演了。

    而深知包拯不擅作诗的县学中人,此刻方才琢磨明白,欧阳鹤这是早算计好要踩包拯上位呀。

    其实,众人还是低估了欧阳鹤臭不要脸的程度,这首诗不光是提前备好的,还不是他做的,欧阳鹤深谙自己斤两,又想借酒宴讨好金知县、黄县丞,以便自己可以轻松通过下月的乡饮酒礼,因此事先花了五百文钱,从县学的另一位穷举人处买来此诗。

    “献丑献丑,我以作罢,希仁贤弟可有大作?”欧阳鹤一见没有达到预计效果,便尴尬的笑了笑,将枪口引向包拯。

    “还未曾有,小弟才疏学浅,仍需再推敲推敲,烦劳诸位长者先请。”

    有欧阳鹤这个装逼失败的典型当前车之鉴,包拯自然不敢表现的太过突兀,所以故作谦逊,先推脱一番。

    “长者命,不敢辞,希仁贤弟莫要谦虚,还请作来。”欧阳鹤一脸假笑道。

    此时,马叔明已然温怒,将手中酒杯往几案上轻轻一放,然后递了个适可而止的眼神给欧阳鹤,怎曾想欧阳鹤这蠢货光顾着挤兑包拯,竟没留意马叔明的反应,继续说道:“希仁贤弟,虽年纪幼小,却颇有才情,这是县学中周知的。若非你受家事牵连,今年乡试也轮不到愚兄,由此可见,你的才学尚在为兄之上,如今既然为兄作得,你又有何做不得?”

    这年头,还真有傻逼把脸凑过来让你打,那我就不客气了。包拯心中暗骂,然后故作沉思道:“小弟我前些日子偶然听来家中老仆哼起过一段小调,其曲朴素陈实,颇为动人,今日我就以此调填词,唱一首送别词献于老师,可好?”

    “希仁有心,希仁有心……词句不在精妙,只需情真意切,为师便幸甚欢喜。”

    马叔明话中有话,旨在给众人先打上根预防针,其意为,甭管我徒弟写的多差,老子就是喜欢,爱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