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亡倒计时
黑暗的房间里，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门开了。
“小钢，你在吗？怎么不开灯啊？”是姐姐林欢的声音。
练成钢眼神凶狠地发呆，只是扭头看了一眼。
“小钢，这两天你好奇怪呀？”开了灯，林欢一边脱掉鞋子一边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练成钢突然想起如果真的会死，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解决，比如说，跟这个唯一的亲人交待，还有，后事。
一想到“后事”，方才那无惧生死的豪情立刻消失殆尽，他发现自己似乎又开始怕死了。
“姐，你这两天……”练成钢讨厌心里突然出现的害怕情绪，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两天……过得好吗？”
“很好啊。”林欢笑着说，“干嘛这么问？——你这两天到底怎么啦？”
“我……”他挠挠脑袋，“没事，你刚下班，一定很累吧，先去洗个澡，我给你热点菜。”
他简单地热了一下超市里买来的半成品菜，林欢还没有洗完澡的时候就已经弄好，吃饭时，练成钢一言不发地坐着，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林欢心里充满了疑惑，总觉得怪怪的，磨蹭了好久才吃完，正欲起身时，练成钢突然说：“先别收拾了，陪我坐会吧。”
林欢依言坐下，但都没有说话。
屋外月已高升，明亮如水，餐厅的吊灯安静地发着泛黄的光，空调一阵一阵地低沉轰响，楼下偶尔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林欢几次想开口发问，但看见弟弟神游的模样，不由得住了嘴。
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练成钢无意中瞟了一眼，从神游中回到现实。
还有一个半小时啊，他想。
这一个念头的出现就好像打开了一个开关，练成钢突然感觉特别焦躁，像是被人注入肾上腺素，心脏跳动不由自主地渐渐加快。
他开始感觉不能呼吸了，空气格外沉闷，像是呼吸道被水汽堵塞。
泛黄地灯光似乎发生扭曲，沙发、餐桌、橱柜……屋子里的一切似乎都漂浮起来，大厅的空调发出幽幽地声音，仿佛黑夜中有看不见的怪物在吐息，楼下的汽车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鸣笛。
他坐不住了。
还有90分钟！90分钟！这太早了！练成钢气急败坏地想着，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在落地窗前徘徊不止。
这样的举动并不能让焦躁的心情得到缓解，反而加快了血液流动，他越走越快，感觉自己就快要晕过去了。
“小钢！”
耳边突然响起姐姐的叫喊，练成钢一下子清醒过来，但心脏还在飞速跳动，血液还在沸腾。
“小钢，你到底怎么啦？”林欢担心地靠过来说，想握住他的手，“是不是生病了？”
练成钢甩开她的手，扶着沙发，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勉强摆了摆手，沿着沙发艰难地走了几步，坐下了，把头埋进膝盖，用双手抱住，躲避屋外的喧闹。
1、2、3……
练成钢在心里默念着，强迫自己不要抬起头。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他在心里默数时间，待到五分钟，他支持不住了，猛然抬头，望向墙上挂钟，却仅仅只过了三分钟。
他拍着沙发愤然站起，就差大声吼叫出来，对着沙发狠狠地踢了两下。
我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他不停地骂着自己。
“小……小钢……”林欢双手合在一起，缩起身子望着他，这情形似乎比他还要紧张。
“别管我！”练成钢大吼一声，重新坐下，再次把头埋进膝盖。他死死地按住自己，不住地对自己说：不要抬头，不要抬头。
一分钟，两分钟……墙上挂钟机械地随时间走动。练成钢强忍着冲动，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要动，任何事都不要做。
八分钟，九分钟……
他发现自己心跳在渐渐变缓。
十九……二十……
他终于感觉心跳平静下来，站起身，紧握双拳，仰起头咆哮一声，把方才的情绪全部发泄出去，再看看时间，十一点零六。
好！他在心里叫了一声，然后如往常一样冷冷地笑了。
我就要看看，你会让我怎么死，他在心里说。
他把头转向呆立着不敢靠近的姐姐，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刚才头有点不舒服，现在没事了。”
“小钢，你……到底怎么啦？”林欢的声音还在颤抖。
“放心吧，我没事，至少……现在没事。”
练成钢接了一杯水，扶着姐姐坐下。姐姐平日里对他很是惧怕，这时候比他更为慌乱。
“来，喝点水，说不定……”他本想说“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倒水了”，但是又想，这时候说这话没什么作用，反而让她更担心。
“姐，”看着林欢喝水，练成钢说，“你觉得这世上存在鬼魂……存在前世今生吗？”他顿了顿，“不，应该说，你相信这世上存在转世轮回因果报应吗？”
林欢捧着水杯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
“我相信，”练成钢说，“我一直都相信因果报应，但是，我更相信，我能掌握命运，所以我从来不服输……可是，如果放到生与死的层面去考虑……”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好笑，他发现不论自己说出什么样的豪言壮语，一旦触及死亡，依然不知道会怎么做。
是啊，人必有一死，人人都怕死，我又怎么会例外？
他摇摇头，又自嘲地哼笑一声，心想：这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就算要做好事，大晚上的，也没得做。
也许这世上真的存在命运这种东西，当它来临的时候，你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用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等着它给予制裁。
抱着这样的想法，练成钢确认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颓然坐下，整个人像一瞬之间瘦了好几圈。
原来命运这么残忍，他想。
他抬起头，望见姐姐依然担忧地望着自己，不由得露出惨笑，说道：“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他把头往后一仰，又说，“我也觉得我疯了，竟然相信了鬼话，更可笑的是，这鬼话好像就要成真了。”
练成钢知道林欢不懂内情，不可能说出任何话来，于是叹了一声，站起身，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在这一瞬间，他猛然看见一柄利剑从胸前透体而出，精准地刺穿心脏，自己也感觉到身子似乎一凉，像是失去全身力气，差点摔倒。
他连忙转身，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再低头一看，哪来的什么利剑？
由于先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异样的感觉，这一次，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仔细观察四周，试图找出什么端倪，可是周围一切正常，鬼影都没有。
“喂！小鬼，你要我死就直接点吧，别他妈装神弄鬼，别他妈吓唬我。”他不顾姐姐在场，大声叫喊出来。
就在这无奈的当口，他看到阳台的落地窗上，出现了异常的画面，就好像是外面灯光和星空映照中有白云在飘动。
他走近细看，这一次，他看得真切。
那已经不再是一闪而过的幻觉，而是如同观看电影一般的真切体验。起初只是模模糊糊的几个黑影，逐渐地黑影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它们组成了千军万马，打着旗帜向自己奔袭。
他们奔跑在窗外夜空中，像是打开黑暗之门的冥界大军从天空中倾泻而出，踏破山河。
他观望那气势磅礴的壮阔景象，像置身于厮杀声纵横万里的古战场，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大军便已来到身前，它们的身影像山一样伟岸，他似乎还能感觉到无数铁蹄正从身上碾过。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此刻的他正踩在堆积成山的尸骨之上。
枉死冤魂，复仇大军，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前世也许是功载千秋的名家大将，可这罪业要今世来还，更像是血洗山河的屠夫进了轮回。
一切因由终将化成果，一切因果终将华为尘埃，他知道自己真的是要死了。
练成钢身子绝望地酥软，很想干脆躺下来，静静地等待最后一刻。
死后的世界，会有惊喜吗？他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一串数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内，48:32，数字还在逐渐递减，48:31、48:30、48:29……
这一次他没有惊慌，移开眼睛四处看看，果然，不论他看向什么地方，数字一定会出现在视野的正中央。
这大概就是死亡倒计时吧。
也许之前那些朦胧的画面不过是幻觉，是自己吓自己，可现在眼前这距离零点如此准确的倒计时……
“小钢，你在看什么？”林欢见他不跳也不闹了，在窗前立了很久似乎在看什么东西，于是走过来，也朝窗外看去。
“咦？这大晚上的，怎么还有捡破烂的老太太？”林欢惊讶叫道。
林欢的话像一口警钟，将练成钢惊醒，他朝楼下望去，果然见一头发发白的老太太，正佝偻着身子在垃圾箱内翻寻。
然后，他怪叫一声，逃命似的向楼下奔去。
“小钢，你在吗？怎么不开灯啊？”是姐姐林欢的声音。
练成钢眼神凶狠地发呆，只是扭头看了一眼。
“小钢，这两天你好奇怪呀？”开了灯，林欢一边脱掉鞋子一边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练成钢突然想起如果真的会死，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解决，比如说，跟这个唯一的亲人交待，还有，后事。
一想到“后事”，方才那无惧生死的豪情立刻消失殆尽，他发现自己似乎又开始怕死了。
“姐，你这两天……”练成钢讨厌心里突然出现的害怕情绪，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两天……过得好吗？”
“很好啊。”林欢笑着说，“干嘛这么问？——你这两天到底怎么啦？”
“我……”他挠挠脑袋，“没事，你刚下班，一定很累吧，先去洗个澡，我给你热点菜。”
他简单地热了一下超市里买来的半成品菜，林欢还没有洗完澡的时候就已经弄好，吃饭时，练成钢一言不发地坐着，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林欢心里充满了疑惑，总觉得怪怪的，磨蹭了好久才吃完，正欲起身时，练成钢突然说：“先别收拾了，陪我坐会吧。”
林欢依言坐下，但都没有说话。
屋外月已高升，明亮如水，餐厅的吊灯安静地发着泛黄的光，空调一阵一阵地低沉轰响，楼下偶尔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林欢几次想开口发问，但看见弟弟神游的模样，不由得住了嘴。
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练成钢无意中瞟了一眼，从神游中回到现实。
还有一个半小时啊，他想。
这一个念头的出现就好像打开了一个开关，练成钢突然感觉特别焦躁，像是被人注入肾上腺素，心脏跳动不由自主地渐渐加快。
他开始感觉不能呼吸了，空气格外沉闷，像是呼吸道被水汽堵塞。
泛黄地灯光似乎发生扭曲，沙发、餐桌、橱柜……屋子里的一切似乎都漂浮起来，大厅的空调发出幽幽地声音，仿佛黑夜中有看不见的怪物在吐息，楼下的汽车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鸣笛。
他坐不住了。
还有90分钟！90分钟！这太早了！练成钢气急败坏地想着，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在落地窗前徘徊不止。
这样的举动并不能让焦躁的心情得到缓解，反而加快了血液流动，他越走越快，感觉自己就快要晕过去了。
“小钢！”
耳边突然响起姐姐的叫喊，练成钢一下子清醒过来，但心脏还在飞速跳动，血液还在沸腾。
“小钢，你到底怎么啦？”林欢担心地靠过来说，想握住他的手，“是不是生病了？”
练成钢甩开她的手，扶着沙发，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勉强摆了摆手，沿着沙发艰难地走了几步，坐下了，把头埋进膝盖，用双手抱住，躲避屋外的喧闹。
1、2、3……
练成钢在心里默念着，强迫自己不要抬起头。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他在心里默数时间，待到五分钟，他支持不住了，猛然抬头，望向墙上挂钟，却仅仅只过了三分钟。
他拍着沙发愤然站起，就差大声吼叫出来，对着沙发狠狠地踢了两下。
我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他不停地骂着自己。
“小……小钢……”林欢双手合在一起，缩起身子望着他，这情形似乎比他还要紧张。
“别管我！”练成钢大吼一声，重新坐下，再次把头埋进膝盖。他死死地按住自己，不住地对自己说：不要抬头，不要抬头。
一分钟，两分钟……墙上挂钟机械地随时间走动。练成钢强忍着冲动，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要动，任何事都不要做。
八分钟，九分钟……
他发现自己心跳在渐渐变缓。
十九……二十……
他终于感觉心跳平静下来，站起身，紧握双拳，仰起头咆哮一声，把方才的情绪全部发泄出去，再看看时间，十一点零六。
好！他在心里叫了一声，然后如往常一样冷冷地笑了。
我就要看看，你会让我怎么死，他在心里说。
他把头转向呆立着不敢靠近的姐姐，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刚才头有点不舒服，现在没事了。”
“小钢，你……到底怎么啦？”林欢的声音还在颤抖。
“放心吧，我没事，至少……现在没事。”
练成钢接了一杯水，扶着姐姐坐下。姐姐平日里对他很是惧怕，这时候比他更为慌乱。
“来，喝点水，说不定……”他本想说“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倒水了”，但是又想，这时候说这话没什么作用，反而让她更担心。
“姐，”看着林欢喝水，练成钢说，“你觉得这世上存在鬼魂……存在前世今生吗？”他顿了顿，“不，应该说，你相信这世上存在转世轮回因果报应吗？”
林欢捧着水杯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
“我相信，”练成钢说，“我一直都相信因果报应，但是，我更相信，我能掌握命运，所以我从来不服输……可是，如果放到生与死的层面去考虑……”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好笑，他发现不论自己说出什么样的豪言壮语，一旦触及死亡，依然不知道会怎么做。
是啊，人必有一死，人人都怕死，我又怎么会例外？
他摇摇头，又自嘲地哼笑一声，心想：这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就算要做好事，大晚上的，也没得做。
也许这世上真的存在命运这种东西，当它来临的时候，你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用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等着它给予制裁。
抱着这样的想法，练成钢确认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颓然坐下，整个人像一瞬之间瘦了好几圈。
原来命运这么残忍，他想。
他抬起头，望见姐姐依然担忧地望着自己，不由得露出惨笑，说道：“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他把头往后一仰，又说，“我也觉得我疯了，竟然相信了鬼话，更可笑的是，这鬼话好像就要成真了。”
练成钢知道林欢不懂内情，不可能说出任何话来，于是叹了一声，站起身，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在这一瞬间，他猛然看见一柄利剑从胸前透体而出，精准地刺穿心脏，自己也感觉到身子似乎一凉，像是失去全身力气，差点摔倒。
他连忙转身，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再低头一看，哪来的什么利剑？
由于先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异样的感觉，这一次，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仔细观察四周，试图找出什么端倪，可是周围一切正常，鬼影都没有。
“喂！小鬼，你要我死就直接点吧，别他妈装神弄鬼，别他妈吓唬我。”他不顾姐姐在场，大声叫喊出来。
就在这无奈的当口，他看到阳台的落地窗上，出现了异常的画面，就好像是外面灯光和星空映照中有白云在飘动。
他走近细看，这一次，他看得真切。
那已经不再是一闪而过的幻觉，而是如同观看电影一般的真切体验。起初只是模模糊糊的几个黑影，逐渐地黑影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它们组成了千军万马，打着旗帜向自己奔袭。
他们奔跑在窗外夜空中，像是打开黑暗之门的冥界大军从天空中倾泻而出，踏破山河。
他观望那气势磅礴的壮阔景象，像置身于厮杀声纵横万里的古战场，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大军便已来到身前，它们的身影像山一样伟岸，他似乎还能感觉到无数铁蹄正从身上碾过。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此刻的他正踩在堆积成山的尸骨之上。
枉死冤魂，复仇大军，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前世也许是功载千秋的名家大将，可这罪业要今世来还，更像是血洗山河的屠夫进了轮回。
一切因由终将化成果，一切因果终将华为尘埃，他知道自己真的是要死了。
练成钢身子绝望地酥软，很想干脆躺下来，静静地等待最后一刻。
死后的世界，会有惊喜吗？他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一串数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内，48:32，数字还在逐渐递减，48:31、48:30、48:29……
这一次他没有惊慌，移开眼睛四处看看，果然，不论他看向什么地方，数字一定会出现在视野的正中央。
这大概就是死亡倒计时吧。
也许之前那些朦胧的画面不过是幻觉，是自己吓自己，可现在眼前这距离零点如此准确的倒计时……
“小钢，你在看什么？”林欢见他不跳也不闹了，在窗前立了很久似乎在看什么东西，于是走过来，也朝窗外看去。
“咦？这大晚上的，怎么还有捡破烂的老太太？”林欢惊讶叫道。
林欢的话像一口警钟，将练成钢惊醒，他朝楼下望去，果然见一头发发白的老太太，正佝偻着身子在垃圾箱内翻寻。
然后，他怪叫一声，逃命似的向楼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