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击头（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不管是不是真心，都吃的有滋有味。有道是：“酒过三分刚刚好。”都不约而同的挺了筷子。相互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陆洋起了话头说道：“梁……公子这次来做生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下个章程，小的们也好准备准备？”
“不急不急。”说着指着一旁的石俊峰说道：“主人都没说话，你倒赶人了。”
梁王笑着埋怨了一声继续说道：“别打岔，石大人，你原来也是江湖人，说说你们那个行当的规矩呗。”
石俊峰原来是黑道的，毕竟心里有点顾忌，不想多提，便寻思了一下说道：“小的那时候年轻气盛，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乱蹚，公子若有有兴趣，我就再卖弄卖弄，说个走镖的规矩吧。”
“好！死对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梁王眼中光彩照人，说完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石俊峰想了一会开口道：“这镖局啊，一般都是帮达官贵人护送财务家眷的，所以呢讲究个‘三忌’。”
这话一说，梁王和陆洋便听得迷住了，那石俊峰抖擞精神说道：“这第一忌是忌问物件。说句不好听的，镖局是黑白两道跑的，客人最怕露白，树大招风。富商们万一钱财败露了，就会被人惦记；当官的……万一不是那么干净的，暴露了家财不是等着被人参嘛。”
梁王笑吟吟的手指头虚点着石俊峰，对着陆洋说道：“看见没，老油条！”
陆洋也笑着说道：“我也听他说过，隔行如隔山，里面名堂多了去了。”
?石俊峰继续说道：“第二忌，是忌与雇主的家眷来往。富贵人家那三妻四妾的，讲究的多，男仆人都不许进入二门。但是行走在路上有时候也无法回避镖师，所以心中总有些顾忌。因此镖师只和男主人一人打交道，这样一是可以让雇主放心；二是也避免太太、小姐提出些不好解决的问题，造成不愉快。”
陆洋也点点头说道：“这条倒也合理，毕竟女眷，应当忌讳。”
“这第三忌是忌中途讨赏。你说中途讨赏，跟勒索有什么区别？坏了名声。三条忌讳，这一条最要命，一旦有了，招牌就砸了。今天能讨赏，明天就敢吞货，谁敢找你？所以一般来说走镖的平安送到之后，雇主总会酬劳镖师给些赏银，也算一份外快。”
梁王和陆洋都亮着眼睛竖着耳朵听着，听到这里，梁王才心满意足的喝了口酒砸了砸嘴意犹未尽的说道：“真是‘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呐。”
话没说完，便见二楼另一边几个人走了过来，为首一个高大健硕，四十岁出头的年纪，黝黑的皮肤，双目炯炯，一看便是个凶悍模样。这边便装护卫立马神色凝滞，纷纷戒备。
“哟，这不是石大人吗？‘铁丐石狮子’！”
这石俊峰早年间有段落魄经历，混迹过丐帮，如今当了武将有了功名，这“丐”字最为刺耳。
只见他闻声眉毛猛地一皱，咬着牙转过身来，上下打量那人冷冷说道：“我道是谁，原来乔爷。怎么，武昌那一片那么大地方都看不上眼，现在又跑这里来找不自在了？”
说罢便板着脸，站起身挡住梁王，目光阴冷的瞄着那个“乔爷”。陆洋一见这架势，偷偷伸手摸了摸腰后暗刃，冲一旁使了使颜色，不一会儿便传来动静，只见一众乔装护卫都围了过来。
“乔爷”左右看看四周围拢戒备的护卫，笑了笑说道：“在这里我哪里敢跟石大人撒野，只不过刚才听石大人说道‘规矩’二字，忍不住也听得上心了。”
说罢，他恶狠狠的哼笑一声说道：“我说‘石狮子’，既然说规矩，我这里插句嘴，‘生不进公门，死不求鹰爪’，这算不算规矩？”
石俊峰现在不像以往，早就磨练出了城府，他耷拉的眼皮慢慢抬起，顿时凶芒毕露。
“此一时彼一时，人为知己者死。当年有人对我有大恩，我不能不报，既然进了公门，我已经洗手了。当着关二爷的面甘受‘三刀六洞’，瓢把子当时念我多年卖命，虽然免了我的刑，但是也不能开这个头。”说完伸出左手，只见无名指和小拇指赫然只剩指根的关节。
“乔爷”眯着眼狞笑着说道：“你这买卖做的划算啊，两根手指头换‘三刀六洞’，难怪官儿做的越来越大。瞧瞧这派头，到底是出人头地了。”
石俊峰双眼瞪着凶光流转，随即又眯了起来说道：“乔爷今天来找我的晦气，想必是肯定要划个道了，今日我有贵客，不能作陪。乔爷留个地方，我‘石狮子’亲自拜访，按江湖规矩便是。”
“少他妈扯这套，按江湖规矩？你他妈也配！”乔爷凶悍的脸一扬，不屑的看了看周围的人继续说道：“我这次来也是受人的恩正好路过这里，但是还是要告诉你一句，‘祸不及妻’！你当年在襄州杀了我师弟和徒弟四个，他们学艺不精我没话说。”
陆洋诧异的听着，心中暗自蹊跷着，这石大哥怎么就“祸不及妻”了？他也不是那种人啊！
只听那“乔爷”挺着结实的胸脯，昂首说道：“大家都是道上混着讨口饭吃，人不能忘了本，你做了鹰爪，为了立功，踹了他们的窝子，把人杀了。他们的确犯了王法，我乔老四说你过什么没有？可现在人家孤儿寡母的都他妈快要饭了，你倒立了功当了大官了！我说你他妈做的也太绝了，人得凭良心，不能把人一家都往死里逼吧！”
石俊峰听到这里才知道是当年自己奉命镇压民变的事落了尾巴。
他当时受了陆挺将军的恩，从了军。后来湖北闹了灾，那混账总督克扣救济钱粮导致民变，石俊峰便随着陆挺将军去襄州镇压，杀了不少凶寇，其中便有那“乔爷”的师弟和徒弟。虽说上有王法，也是秉公办事，于理没有任何问题。
可毕竟同是江湖草莽，迫的别人家人失了丈夫，没了生计与情却有些难堪。
他此时听了那“乔爷”的言语，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是江湖出身，知道江湖人的苦。一般不是极大的冤仇，不会下死手，更不会连累对方家眷，“祸不及家人”的道理说到天边都是在的。
陆洋想到那百姓流离失所也是迫于生计，心里也幽幽的嗟叹。他转目瞄了一眼，只见石俊峰神色复杂的站在那里，一时没了言语。
一旁的梁王也听了多时，大概也理清了事情眉目，便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伸手拍拍石俊峰说道：“这位好汉，我虽然不是江湖人，自忖还有点手段，你刚才说的我也听到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说到这里，他怀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张银票，随意的递给石俊峰说道：“你拿去，派人到那几个人家里，帮忙好生安置一下吧，也算一个了结。”
说完气度从容的对那“乔爷”说道：“这位好汉，行走江湖不容易，这笔账我代他结了。你看这样可能作罢？”
那乔爷上下打量着这个公子模样的人，心中寻思：那“石狮子”都坐在下首小心相陪，周围还暗派人手护卫，想必来头不小。
他不愿意凭白结仇，便朗声说道：“既然这位公子这么说了，在下这里先谢过了，石大人要是妥善安置好我师弟和徒弟的家眷，这笔账就算揭过了。”
随后又对着梁王一拱手说道：“行走江湖凭的就是‘公道’二字，这位公子，讲究！”
梁王笑吟吟的看着这位乔爷，心中起了收纳之心，随即吩咐小二：“店家，这位乔爷的饭菜算我的！大家虽然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不打不相识嘛。”
众人这才又谦虚寒暄一番的散了，公子心中得意的坐在那里，看着石俊峰说道：“不要嫌丢人，人家也不容易，男人死在你手上，毕竟也要生计。再来，我就要说你几句，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你也是带兵的人，难道不懂？跟他们江湖草莽摆什么擂台？”
说着语重心长的点着桌子说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陆洋也在一旁说道：“公子说的对，在哪座山唱什么歌，我们是朝廷大臣，举手投足要有个体统，再说就凭你的手段，打发他们几个打什么紧，何必置气。”
石俊峰一直都是皱着眉头，听了以后说道：“公子和你说的我明白，当年那几个人的家眷我这就差人去好生安置。可是我奇怪的是，谁能让这乔老四过来卖命？”
陆洋听了一愣，是啊，说起来生不进公门，可是刚才那乔爷说自己“也”是受人的恩，还是“路过”，受谁的恩？打这里路过又能去那里呢？
有句话说的好：江湖风波恶，谈笑化云烟。可那十丈红尘，浩渺江湖，岂是三言两语便能了结的恩怨情仇？究竟这梁王此行目的何在，陆石二人又如何打算？请看下回分解！
陆洋起了话头说道：“梁……公子这次来做生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下个章程，小的们也好准备准备？”
“不急不急。”说着指着一旁的石俊峰说道：“主人都没说话，你倒赶人了。”
梁王笑着埋怨了一声继续说道：“别打岔，石大人，你原来也是江湖人，说说你们那个行当的规矩呗。”
石俊峰原来是黑道的，毕竟心里有点顾忌，不想多提，便寻思了一下说道：“小的那时候年轻气盛，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乱蹚，公子若有有兴趣，我就再卖弄卖弄，说个走镖的规矩吧。”
“好！死对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梁王眼中光彩照人，说完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石俊峰想了一会开口道：“这镖局啊，一般都是帮达官贵人护送财务家眷的，所以呢讲究个‘三忌’。”
这话一说，梁王和陆洋便听得迷住了，那石俊峰抖擞精神说道：“这第一忌是忌问物件。说句不好听的，镖局是黑白两道跑的，客人最怕露白，树大招风。富商们万一钱财败露了，就会被人惦记；当官的……万一不是那么干净的，暴露了家财不是等着被人参嘛。”
梁王笑吟吟的手指头虚点着石俊峰，对着陆洋说道：“看见没，老油条！”
陆洋也笑着说道：“我也听他说过，隔行如隔山，里面名堂多了去了。”
?石俊峰继续说道：“第二忌，是忌与雇主的家眷来往。富贵人家那三妻四妾的，讲究的多，男仆人都不许进入二门。但是行走在路上有时候也无法回避镖师，所以心中总有些顾忌。因此镖师只和男主人一人打交道，这样一是可以让雇主放心；二是也避免太太、小姐提出些不好解决的问题，造成不愉快。”
陆洋也点点头说道：“这条倒也合理，毕竟女眷，应当忌讳。”
“这第三忌是忌中途讨赏。你说中途讨赏，跟勒索有什么区别？坏了名声。三条忌讳，这一条最要命，一旦有了，招牌就砸了。今天能讨赏，明天就敢吞货，谁敢找你？所以一般来说走镖的平安送到之后，雇主总会酬劳镖师给些赏银，也算一份外快。”
梁王和陆洋都亮着眼睛竖着耳朵听着，听到这里，梁王才心满意足的喝了口酒砸了砸嘴意犹未尽的说道：“真是‘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呐。”
话没说完，便见二楼另一边几个人走了过来，为首一个高大健硕，四十岁出头的年纪，黝黑的皮肤，双目炯炯，一看便是个凶悍模样。这边便装护卫立马神色凝滞，纷纷戒备。
“哟，这不是石大人吗？‘铁丐石狮子’！”
这石俊峰早年间有段落魄经历，混迹过丐帮，如今当了武将有了功名，这“丐”字最为刺耳。
只见他闻声眉毛猛地一皱，咬着牙转过身来，上下打量那人冷冷说道：“我道是谁，原来乔爷。怎么，武昌那一片那么大地方都看不上眼，现在又跑这里来找不自在了？”
说罢便板着脸，站起身挡住梁王，目光阴冷的瞄着那个“乔爷”。陆洋一见这架势，偷偷伸手摸了摸腰后暗刃，冲一旁使了使颜色，不一会儿便传来动静，只见一众乔装护卫都围了过来。
“乔爷”左右看看四周围拢戒备的护卫，笑了笑说道：“在这里我哪里敢跟石大人撒野，只不过刚才听石大人说道‘规矩’二字，忍不住也听得上心了。”
说罢，他恶狠狠的哼笑一声说道：“我说‘石狮子’，既然说规矩，我这里插句嘴，‘生不进公门，死不求鹰爪’，这算不算规矩？”
石俊峰现在不像以往，早就磨练出了城府，他耷拉的眼皮慢慢抬起，顿时凶芒毕露。
“此一时彼一时，人为知己者死。当年有人对我有大恩，我不能不报，既然进了公门，我已经洗手了。当着关二爷的面甘受‘三刀六洞’，瓢把子当时念我多年卖命，虽然免了我的刑，但是也不能开这个头。”说完伸出左手，只见无名指和小拇指赫然只剩指根的关节。
“乔爷”眯着眼狞笑着说道：“你这买卖做的划算啊，两根手指头换‘三刀六洞’，难怪官儿做的越来越大。瞧瞧这派头，到底是出人头地了。”
石俊峰双眼瞪着凶光流转，随即又眯了起来说道：“乔爷今天来找我的晦气，想必是肯定要划个道了，今日我有贵客，不能作陪。乔爷留个地方，我‘石狮子’亲自拜访，按江湖规矩便是。”
“少他妈扯这套，按江湖规矩？你他妈也配！”乔爷凶悍的脸一扬，不屑的看了看周围的人继续说道：“我这次来也是受人的恩正好路过这里，但是还是要告诉你一句，‘祸不及妻’！你当年在襄州杀了我师弟和徒弟四个，他们学艺不精我没话说。”
陆洋诧异的听着，心中暗自蹊跷着，这石大哥怎么就“祸不及妻”了？他也不是那种人啊！
只听那“乔爷”挺着结实的胸脯，昂首说道：“大家都是道上混着讨口饭吃，人不能忘了本，你做了鹰爪，为了立功，踹了他们的窝子，把人杀了。他们的确犯了王法，我乔老四说你过什么没有？可现在人家孤儿寡母的都他妈快要饭了，你倒立了功当了大官了！我说你他妈做的也太绝了，人得凭良心，不能把人一家都往死里逼吧！”
石俊峰听到这里才知道是当年自己奉命镇压民变的事落了尾巴。
他当时受了陆挺将军的恩，从了军。后来湖北闹了灾，那混账总督克扣救济钱粮导致民变，石俊峰便随着陆挺将军去襄州镇压，杀了不少凶寇，其中便有那“乔爷”的师弟和徒弟。虽说上有王法，也是秉公办事，于理没有任何问题。
可毕竟同是江湖草莽，迫的别人家人失了丈夫，没了生计与情却有些难堪。
他此时听了那“乔爷”的言语，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是江湖出身，知道江湖人的苦。一般不是极大的冤仇，不会下死手，更不会连累对方家眷，“祸不及家人”的道理说到天边都是在的。
陆洋想到那百姓流离失所也是迫于生计，心里也幽幽的嗟叹。他转目瞄了一眼，只见石俊峰神色复杂的站在那里，一时没了言语。
一旁的梁王也听了多时，大概也理清了事情眉目，便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伸手拍拍石俊峰说道：“这位好汉，我虽然不是江湖人，自忖还有点手段，你刚才说的我也听到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说到这里，他怀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张银票，随意的递给石俊峰说道：“你拿去，派人到那几个人家里，帮忙好生安置一下吧，也算一个了结。”
说完气度从容的对那“乔爷”说道：“这位好汉，行走江湖不容易，这笔账我代他结了。你看这样可能作罢？”
那乔爷上下打量着这个公子模样的人，心中寻思：那“石狮子”都坐在下首小心相陪，周围还暗派人手护卫，想必来头不小。
他不愿意凭白结仇，便朗声说道：“既然这位公子这么说了，在下这里先谢过了，石大人要是妥善安置好我师弟和徒弟的家眷，这笔账就算揭过了。”
随后又对着梁王一拱手说道：“行走江湖凭的就是‘公道’二字，这位公子，讲究！”
梁王笑吟吟的看着这位乔爷，心中起了收纳之心，随即吩咐小二：“店家，这位乔爷的饭菜算我的！大家虽然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不打不相识嘛。”
众人这才又谦虚寒暄一番的散了，公子心中得意的坐在那里，看着石俊峰说道：“不要嫌丢人，人家也不容易，男人死在你手上，毕竟也要生计。再来，我就要说你几句，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你也是带兵的人，难道不懂？跟他们江湖草莽摆什么擂台？”
说着语重心长的点着桌子说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陆洋也在一旁说道：“公子说的对，在哪座山唱什么歌，我们是朝廷大臣，举手投足要有个体统，再说就凭你的手段，打发他们几个打什么紧，何必置气。”
石俊峰一直都是皱着眉头，听了以后说道：“公子和你说的我明白，当年那几个人的家眷我这就差人去好生安置。可是我奇怪的是，谁能让这乔老四过来卖命？”
陆洋听了一愣，是啊，说起来生不进公门，可是刚才那乔爷说自己“也”是受人的恩，还是“路过”，受谁的恩？打这里路过又能去那里呢？
有句话说的好：江湖风波恶，谈笑化云烟。可那十丈红尘，浩渺江湖，岂是三言两语便能了结的恩怨情仇？究竟这梁王此行目的何在，陆石二人又如何打算？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