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三）
眼下已经到了深秋，天气是忽冷忽热，白天有日头的时候啊，晒的人还有些暖洋洋的；可到了晚上，却真是凉风乱窜，冻得人直哆嗦。
顺天府衙坐落在北平城正中心，离衙一箭之地便是喧闹街市，本是极热闹的去处。但此刻午后未未时分，栉比鳞次的店肆房舍虽然都开着，街上却极少行人。
街边上零星的有人坐在店门口喝茶闲聊，如今蓟辽战事乐观，这北平城里的人们自然少不得一番谈论。
在这街角处有个客栈，中午客人们要么出门办事，要么在房中休息。便显得清冷起来，门口老板和伙计们晒着太阳，磕着瓜子儿正说的热闹：
“哎呀，真他妈羡慕。”只看那老板眯着眼躺在躺椅上，身子下面垫着棉花褥子，手上捏着瓜儿一边磕着一边说道：“你说京城里当大官儿的每天有什么事情？无非这边磕头作揖，掉过脸儿，手指头一伸，吧啦几句，下头自然有人忙的屁颠儿。银子照样是大把大把的搂，想想就他妈得劲儿。”
几个伙计听着老板的言语，都嘿嘿笑起来。
只听左手边一个小二一条腿盘在凳子上，靠着门儿，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眼睛也是半闭不睁的说道：“我说掌柜的，你知足吧，那帮大官银子是多，那万一出了事情，咔嚓，啥都没了。那老婆小妾……哎呀，可惜了咯。”说完馋虫般咽了口口水。
老板听了噗嗤一笑，朝着那小二脸上就扔了个瓜子壳子，笑骂道：“你别扯了，我以为你多大志向，原来是他妈羡慕别人三房六院儿。那么多姨太太给你，就你这瘦的跟猴儿似的，你照应的过来吗，别他妈死在炕上。哈哈……”
旁边的的人都笑的直打颠儿，那小二没好气的笑骂道：“切，我要是有那么多银子，我才不找姨太太，天天逛窑子，多好！那天儿，我看去给府衙门房里送吃食，正好经过那‘绣春苑’，哎哟，那——各个露着大白腿，上身衣服绷的紧紧的，呵！”
老板听那小二说的那语气，笑的下巴上肥肉直颤，椅子都给他颠的“吱吱”作响。
众人正在笑闹，只听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人慈眉善目，两撇灰白的眉毛略略往眼角两边耷拉，嘴角略弯仿佛天生的笑脸，看着就心里舒服。
老板有点费力的坐起身来，略一点头打了个招呼：“哦，是景老板，这个时候不歇息，穿的这么齐整这是要出门儿？”
那个景老板微微笑着说道：“要去顺天府衙公干。”
“哟！”老板一听，心里一惊，左右看看旁边的伙计，大家也是面面相觑。这景老爷子进店说是寻亲戚的，可是没见他打听什么人，每天出门走一圈就回来。而且身边还有两个人说是随从也不像个随从，特别是有一个长得凶神恶煞一般，看着就怕人。想着那人的脸，老板心里就有点虚。
老板一时半晌不知道如何称呼了，有点木的看着景老爷子。
这时一个人从景老爷子身后走了出来，只见这人五短身材，紫棠色的皮肤，双目炯炯有神，三角眼，一道疤痕从脸颊一路斜到脖颈，微微泛着红，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他声音低沉，说话铿锵有力：“你们听好，这位，”说着左手朝景老爷子胸前一摊，傲慢的看着老板和伙计说道：“这位是刑部侍郎景大人。”
那老板一听，略一怔，半张着嘴，眼睛已经弯成一道缝：“哎呦，这怎么话儿说的，小的真的是有眼无珠啊！景大人，哎还有两位大人赶紧的，赶紧的坐着说话。”
众人忙不迭的扫着地上瓜子壳，搬凳子忙的不亦乐乎。老板笑眯眯的躬着身子在旁边伺候着。想着这三个难怪跟别的客人不一样，敢情都是刑部的大官儿啊，以后说出去，咱这客栈住过刑部侍郎，嘿嘿，威风！
那景大人还是一副和善模样，他摆摆手笑着说道：“我们过来公干，不想过多叨扰，所以没有跟你明说，不怪你们。”说完，从怀里取了两个银锭子放在桌上，老板看的两眼放光，那银锭子估摸着一个就有十两，那成色，只见蜂窝细边儿上打着银霜，阳光下青莹莹的。
景大人笑吟吟的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最近多有打扰，这个就算赏钱，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了。”
那老板是一肚子的顺耳话要奉承，可是景大人一行三人起身便走了。
老板“啧啧”的从桌上把银子捏手里摩挲着，眯着眼睛看着三人的背影，感慨道：“你们瞅瞅，这举止，这做派，呵，讲究！到底是皇城儿里头出来的！”
景大人三人并没有去顺天府衙，而是直接到了北平王府门前，景大人亲自走到门房，说了几句，门房里的值班立马忙不迭进去通报。
过了一会，便见正门打开，北平王带着徐江快步迎了出来。
景大人和北平王是旧识，握着手好一番寒暄，便进了王府正堂。众人略一谦让，便坐下了，下人们上了茶，便识趣的回避。
王爷扫了一下来的三人，景大人是刑部侍郎是老相识了不提。另一位一副赳赳武夫模样，一道刀疤更是触目；还有一位……
景大人笑了一下说道：“王爷，容我引荐。这位，”说着指着那位颇为凶悍的大汉说道：“这是督察院的给事中孙大人。”
这位说着指着另一位冷峻面容的中年人说道：“这位是西院的薛都统。”
王爷一边听着一边拱手说道：“大人们这不远千里，舟车劳顿，本王也是惭愧啊。怠慢了怠慢了。”
景大人呵呵笑着说道：“我们这次也是奉命前来，哎！”说着叹了口气，有些犹豫的看了王爷一眼，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个吴监察离奇失踪，张监察也下落不明，皇上便派我们来问问。”
王爷一直笑吟吟的，听到这里皱着眉头“哦”了一声，拱手说道：“哎，这事情真的是窝囊，监军三人，这吴监察一下子没了影儿。景大人，方便的话，能否透露一下，我的折子——”
“皇上看了，就是因为看了王爷的折子，皇上才派我们来稍做查访的。”
景大人说完看着另外两个一言不吭的搭档说道：“说句瞒上不瞒下的话，那天朝会，皇上还问起过督察院的董大人，说蓟辽那边战事如何？你说这不是摆明着的嘛。董大人可能有些疏漏，当场没说个所以然出来，当时就挨了责骂。可也巧了，皇上手边儿正好就是您的折子，皇上展开一看，语气总算缓了点。想必是王爷提了监军失踪的事情。”
景大人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王爷，有些担忧的继续说道：“王爷，不是老头子说您，您这折子啊，递的可真是时候，要是您稍稍慢个一天半日的，那可就不一样啦。“
景大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王爷听在耳中，心里也是咚咚作响，难道北平城有皇上的人！
他脸上不露声色，只觉一道目光如电一边一闪而过，他不禁撇了眼那个西院的薛都统，随即叹了口气说道：“本王替天出征，本欲为皇上分忧，怎奈节外生枝。我也说句瞒上不瞒下的话，这档子事，放谁心里不怕？哪里还敢瞒着。”
景大人赞同的点了下头，说道：“王爷胸怀坦荡，那我们这差事就好办多啦，我们也是老相识，王爷为人我是知晓的。这次前来，下官就斗胆说一句，公事还是要公办的，皇上那头也催得紧，我们办差的也是没办法。王爷可要担待。这不，就我们三人进了北平，其他随从护卫都留在河间呢。”
王爷心里冷笑着景大人看着慈眉善目的，可真是老油条，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他略一抬手，爽声说道：“景大人放心，我这里你随便出入，任何人随便盘问，正好本王也巴不得事情赶紧查清楚呀！”
话到此处，景大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探询的看着另外两位，他心里透亮，这次虽然是他挂帅，可是一个是督察院的给事中，一个是西院的都统，他浸淫官场多年心里透亮，这个差事浪大池深一定要悠着点，不能露头。
景大人场面话说完了，就看他们两位如何盘算了。
景大人他那松弛的眼皮微微一张，看了王爷一眼，王爷心领神会。颇为客气的略一施礼开口说道：“孙大人、薛都统，本王和二位虽是初次见面，也算一见如故。本王恳请三位念着同朝情分，给本王一个清白。”
那薛统领听了，尖着嗓子拱手还礼说道：“王爷说笑了，满朝上下谁不知道王爷一身正气，光明磊落，我们这次来……”
他本想说“走个过场”，但一想对面是督察院的，如今这督察院是又粘手又烫手，还是小心的好。
于是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改口道：“此番前来一是看看监军之行是否有不合规矩的地方，二来吴昇的下落肯定要查清楚才能复命。只要下落查清楚，问明白，我们也算交了差事。”
对面督察院的给事中孙大人还是一言不发，微微笑着朝王爷点了点头。
王爷轻轻拍了一下腿，笑着说道：“有大人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有劳三位大人了，但凡有需要本王的地方，只管明说，本王一律照办。”
景大人见自己穿针引线的活已经差不多了，便看着另外两位搭档，征求道：“二位大人，你们看接下来……”
那孙大人一脸的凶相，笑起来那刀疤也扭曲着，甚是怕人。他说话有力，中气十足：“王爷，下官斗胆，能否告知一下，张韬……如今现在何处啊？我们事先听说他和吴昇都失踪了。可王爷刚才似乎是说——监军就失踪了吴昇一人？”
王爷心中顿时对这个五大三粗的凶悍之人另眼相看，难怪就这个面相还能在督察院这种地方做到给事中，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从容答道：“张韬的确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才知道杨大人派他去真定办差去了，毕竟是督察院的事情，我也不好多问。大人们要是想见他，我这就派人去请？”
“哦，不用这么匆忙了，我们到时候自己去随便问问就行。”孙大人客气的回答道。
“各位大人若是不嫌弃，我派人给大人们安排个妥当住处？城里虽然还算安定，但是还是以防万一的好。说句不中听的，大人们在我这里，万一有个差池，我也担待不起啊。”
薛都统那公鸭般的嗓子又响了起来：“不劳王爷费心了，我们几个也是查案，老是叨扰您这里，心里也是不安，正好借着由头也随意逛逛，领略领略北疆的风貌，到时候也带点特色回去，也算给同僚们带点谈资嘛。”
王爷寻思也不好强求，要不然反而有点做贼心虚的嫌疑，反倒惹人猜疑，便不再言语了。
厅中莫名的陷入了一阵沉默，除了徐江一言不发的在一边不搭话，其余四人都各怀心事的坐着。厅外忽的一声秋风吹过，吹得满园金黄色的落叶纷飞，真的仿佛蝴蝶一般映着阳光缤纷乱舞，随后潇潇落下，众人都不禁被这景致看的迷住了，心中也泛着阵阵涟漪。
顺天府衙坐落在北平城正中心，离衙一箭之地便是喧闹街市，本是极热闹的去处。但此刻午后未未时分，栉比鳞次的店肆房舍虽然都开着，街上却极少行人。
街边上零星的有人坐在店门口喝茶闲聊，如今蓟辽战事乐观，这北平城里的人们自然少不得一番谈论。
在这街角处有个客栈，中午客人们要么出门办事，要么在房中休息。便显得清冷起来，门口老板和伙计们晒着太阳，磕着瓜子儿正说的热闹：
“哎呀，真他妈羡慕。”只看那老板眯着眼躺在躺椅上，身子下面垫着棉花褥子，手上捏着瓜儿一边磕着一边说道：“你说京城里当大官儿的每天有什么事情？无非这边磕头作揖，掉过脸儿，手指头一伸，吧啦几句，下头自然有人忙的屁颠儿。银子照样是大把大把的搂，想想就他妈得劲儿。”
几个伙计听着老板的言语，都嘿嘿笑起来。
只听左手边一个小二一条腿盘在凳子上，靠着门儿，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眼睛也是半闭不睁的说道：“我说掌柜的，你知足吧，那帮大官银子是多，那万一出了事情，咔嚓，啥都没了。那老婆小妾……哎呀，可惜了咯。”说完馋虫般咽了口口水。
老板听了噗嗤一笑，朝着那小二脸上就扔了个瓜子壳子，笑骂道：“你别扯了，我以为你多大志向，原来是他妈羡慕别人三房六院儿。那么多姨太太给你，就你这瘦的跟猴儿似的，你照应的过来吗，别他妈死在炕上。哈哈……”
旁边的的人都笑的直打颠儿，那小二没好气的笑骂道：“切，我要是有那么多银子，我才不找姨太太，天天逛窑子，多好！那天儿，我看去给府衙门房里送吃食，正好经过那‘绣春苑’，哎哟，那——各个露着大白腿，上身衣服绷的紧紧的，呵！”
老板听那小二说的那语气，笑的下巴上肥肉直颤，椅子都给他颠的“吱吱”作响。
众人正在笑闹，只听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人慈眉善目，两撇灰白的眉毛略略往眼角两边耷拉，嘴角略弯仿佛天生的笑脸，看着就心里舒服。
老板有点费力的坐起身来，略一点头打了个招呼：“哦，是景老板，这个时候不歇息，穿的这么齐整这是要出门儿？”
那个景老板微微笑着说道：“要去顺天府衙公干。”
“哟！”老板一听，心里一惊，左右看看旁边的伙计，大家也是面面相觑。这景老爷子进店说是寻亲戚的，可是没见他打听什么人，每天出门走一圈就回来。而且身边还有两个人说是随从也不像个随从，特别是有一个长得凶神恶煞一般，看着就怕人。想着那人的脸，老板心里就有点虚。
老板一时半晌不知道如何称呼了，有点木的看着景老爷子。
这时一个人从景老爷子身后走了出来，只见这人五短身材，紫棠色的皮肤，双目炯炯有神，三角眼，一道疤痕从脸颊一路斜到脖颈，微微泛着红，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他声音低沉，说话铿锵有力：“你们听好，这位，”说着左手朝景老爷子胸前一摊，傲慢的看着老板和伙计说道：“这位是刑部侍郎景大人。”
那老板一听，略一怔，半张着嘴，眼睛已经弯成一道缝：“哎呦，这怎么话儿说的，小的真的是有眼无珠啊！景大人，哎还有两位大人赶紧的，赶紧的坐着说话。”
众人忙不迭的扫着地上瓜子壳，搬凳子忙的不亦乐乎。老板笑眯眯的躬着身子在旁边伺候着。想着这三个难怪跟别的客人不一样，敢情都是刑部的大官儿啊，以后说出去，咱这客栈住过刑部侍郎，嘿嘿，威风！
那景大人还是一副和善模样，他摆摆手笑着说道：“我们过来公干，不想过多叨扰，所以没有跟你明说，不怪你们。”说完，从怀里取了两个银锭子放在桌上，老板看的两眼放光，那银锭子估摸着一个就有十两，那成色，只见蜂窝细边儿上打着银霜，阳光下青莹莹的。
景大人笑吟吟的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最近多有打扰，这个就算赏钱，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了。”
那老板是一肚子的顺耳话要奉承，可是景大人一行三人起身便走了。
老板“啧啧”的从桌上把银子捏手里摩挲着，眯着眼睛看着三人的背影，感慨道：“你们瞅瞅，这举止，这做派，呵，讲究！到底是皇城儿里头出来的！”
景大人三人并没有去顺天府衙，而是直接到了北平王府门前，景大人亲自走到门房，说了几句，门房里的值班立马忙不迭进去通报。
过了一会，便见正门打开，北平王带着徐江快步迎了出来。
景大人和北平王是旧识，握着手好一番寒暄，便进了王府正堂。众人略一谦让，便坐下了，下人们上了茶，便识趣的回避。
王爷扫了一下来的三人，景大人是刑部侍郎是老相识了不提。另一位一副赳赳武夫模样，一道刀疤更是触目；还有一位……
景大人笑了一下说道：“王爷，容我引荐。这位，”说着指着那位颇为凶悍的大汉说道：“这是督察院的给事中孙大人。”
这位说着指着另一位冷峻面容的中年人说道：“这位是西院的薛都统。”
王爷一边听着一边拱手说道：“大人们这不远千里，舟车劳顿，本王也是惭愧啊。怠慢了怠慢了。”
景大人呵呵笑着说道：“我们这次也是奉命前来，哎！”说着叹了口气，有些犹豫的看了王爷一眼，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个吴监察离奇失踪，张监察也下落不明，皇上便派我们来问问。”
王爷一直笑吟吟的，听到这里皱着眉头“哦”了一声，拱手说道：“哎，这事情真的是窝囊，监军三人，这吴监察一下子没了影儿。景大人，方便的话，能否透露一下，我的折子——”
“皇上看了，就是因为看了王爷的折子，皇上才派我们来稍做查访的。”
景大人说完看着另外两个一言不吭的搭档说道：“说句瞒上不瞒下的话，那天朝会，皇上还问起过督察院的董大人，说蓟辽那边战事如何？你说这不是摆明着的嘛。董大人可能有些疏漏，当场没说个所以然出来，当时就挨了责骂。可也巧了，皇上手边儿正好就是您的折子，皇上展开一看，语气总算缓了点。想必是王爷提了监军失踪的事情。”
景大人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王爷，有些担忧的继续说道：“王爷，不是老头子说您，您这折子啊，递的可真是时候，要是您稍稍慢个一天半日的，那可就不一样啦。“
景大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王爷听在耳中，心里也是咚咚作响，难道北平城有皇上的人！
他脸上不露声色，只觉一道目光如电一边一闪而过，他不禁撇了眼那个西院的薛都统，随即叹了口气说道：“本王替天出征，本欲为皇上分忧，怎奈节外生枝。我也说句瞒上不瞒下的话，这档子事，放谁心里不怕？哪里还敢瞒着。”
景大人赞同的点了下头，说道：“王爷胸怀坦荡，那我们这差事就好办多啦，我们也是老相识，王爷为人我是知晓的。这次前来，下官就斗胆说一句，公事还是要公办的，皇上那头也催得紧，我们办差的也是没办法。王爷可要担待。这不，就我们三人进了北平，其他随从护卫都留在河间呢。”
王爷心里冷笑着景大人看着慈眉善目的，可真是老油条，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他略一抬手，爽声说道：“景大人放心，我这里你随便出入，任何人随便盘问，正好本王也巴不得事情赶紧查清楚呀！”
话到此处，景大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探询的看着另外两位，他心里透亮，这次虽然是他挂帅，可是一个是督察院的给事中，一个是西院的都统，他浸淫官场多年心里透亮，这个差事浪大池深一定要悠着点，不能露头。
景大人场面话说完了，就看他们两位如何盘算了。
景大人他那松弛的眼皮微微一张，看了王爷一眼，王爷心领神会。颇为客气的略一施礼开口说道：“孙大人、薛都统，本王和二位虽是初次见面，也算一见如故。本王恳请三位念着同朝情分，给本王一个清白。”
那薛统领听了，尖着嗓子拱手还礼说道：“王爷说笑了，满朝上下谁不知道王爷一身正气，光明磊落，我们这次来……”
他本想说“走个过场”，但一想对面是督察院的，如今这督察院是又粘手又烫手，还是小心的好。
于是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改口道：“此番前来一是看看监军之行是否有不合规矩的地方，二来吴昇的下落肯定要查清楚才能复命。只要下落查清楚，问明白，我们也算交了差事。”
对面督察院的给事中孙大人还是一言不发，微微笑着朝王爷点了点头。
王爷轻轻拍了一下腿，笑着说道：“有大人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有劳三位大人了，但凡有需要本王的地方，只管明说，本王一律照办。”
景大人见自己穿针引线的活已经差不多了，便看着另外两位搭档，征求道：“二位大人，你们看接下来……”
那孙大人一脸的凶相，笑起来那刀疤也扭曲着，甚是怕人。他说话有力，中气十足：“王爷，下官斗胆，能否告知一下，张韬……如今现在何处啊？我们事先听说他和吴昇都失踪了。可王爷刚才似乎是说——监军就失踪了吴昇一人？”
王爷心中顿时对这个五大三粗的凶悍之人另眼相看，难怪就这个面相还能在督察院这种地方做到给事中，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从容答道：“张韬的确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才知道杨大人派他去真定办差去了，毕竟是督察院的事情，我也不好多问。大人们要是想见他，我这就派人去请？”
“哦，不用这么匆忙了，我们到时候自己去随便问问就行。”孙大人客气的回答道。
“各位大人若是不嫌弃，我派人给大人们安排个妥当住处？城里虽然还算安定，但是还是以防万一的好。说句不中听的，大人们在我这里，万一有个差池，我也担待不起啊。”
薛都统那公鸭般的嗓子又响了起来：“不劳王爷费心了，我们几个也是查案，老是叨扰您这里，心里也是不安，正好借着由头也随意逛逛，领略领略北疆的风貌，到时候也带点特色回去，也算给同僚们带点谈资嘛。”
王爷寻思也不好强求，要不然反而有点做贼心虚的嫌疑，反倒惹人猜疑，便不再言语了。
厅中莫名的陷入了一阵沉默，除了徐江一言不发的在一边不搭话，其余四人都各怀心事的坐着。厅外忽的一声秋风吹过，吹得满园金黄色的落叶纷飞，真的仿佛蝴蝶一般映着阳光缤纷乱舞，随后潇潇落下，众人都不禁被这景致看的迷住了，心中也泛着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