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书生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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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万念俱灰

    梅雪交映,日出东方。兰溪村因兰溪而得名,东、西、北三面环山,山中有林,林中有各类走兽,奇花异草更是多不胜数。朝阳过后,雪已化半。孤傲的寒梅注视着幽兰的发育,仿佛在呼唤着春天的脚步一般。



    



    林苑笙由村子的南面走了出来,今天的她可能是因为昨夜寒毒的来袭,或许一宿没睡。东方未白之时,她便已到厨房将饭菜替众人热好。然后回房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又梳理了一番,把自己打扮成男人模样。



    



    刚走了两步,苏寂忽然蹦了出来将她抱住。



    



    “娘,你变了,出门都不带孩儿”苏寂娇滴滴地看着她说到。



    



    林语筠听到这话,如果面前是苏巡,她铁定会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板着个脸有些结巴地说到:“我...我变了”。然而她面对的是儿子,她要维持贤妻娘母的形象,还要让儿子感受自己生命最后的这一丝母爱。只得收着嗓子亲切地说:“娘亲要回老宅去看看情况,太凶险了,你回去好好呆着。乖啊!”



    



    “我才不怕呢!孩儿要保护娘亲。”同样会软磨硬泡的林语筠在儿子面前终无半点招架之力,只得答应了。



    



    母子沿着此时快要干涸的兰溪一路向西往青城走去。



    



    兰溪距青城三十余里,沿途经过青北镇。兰溪距离青北镇十里而已,这对于轻功卓绝的母子二人而言不过一刻钟便已来到。青北由于附近居民极少,镇上明显比青城差了太多。到了集市林语筠打算买一辆马车,回去将丈夫带了出来。寻了许久也没消息,便叫儿子原地等着,自己找了个江湖人士一般打扮的大汉来打听了一番。



    



    她如往日同哥哥丈夫行走江湖时男装时一般,双手很有礼貌地作了辑,道:“大哥,您知道这镇子上有马市吗?”



    



    大汉道:“额,这位兄弟,你是第一次来吧。这也难怪”。随即用手指了指左后方,道:“你看啊,同福药庄的后面便是了,这镇子太小地方不好找,我看你长的清秀不要被人骗了才好。而且魔教昨日陷落正往西域而去,可能会有残余的妖人流落此地,你自己当心点啊。“没等林苑笙道谢,这莽夫已走。林苑笙心想魔教定是被哥哥带人所灭,此时方涅白等人想必也逃了那西域,安心了许多。



    



    她带着儿子走到药庄后面的马市之中四下环顾了一遍,提着嗓子喊道:“有人在吗?”



    



    不一会儿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走了出来,道:“夫人,小的看您带着孩子也挺为难的,小的帮你挑一套吧。”随即指着马厩最边上那匹身材粗壮的大黑马,道:“这是本店从西域人手里进来的上等好马”,然后又带母子去配了辆香车。



    



    林语筠就这样开启了自己的驱车生涯,一路上她有些纳闷那卖马的小哥怎么一眼便看出自己是女的?明明自己都扮的这么像了,自己脚比有些男人还大呢!



    



    身边的苏寂见她发呆的都快飘带天上去了,一把将她的束带扯了下来。“娘,您就别装了,真难看。”然后从身上拿出一根木簪,“送给您。”



    



    她不怀好意地看着儿子撒娇着“是你给娘扯下来的,你给娘插上去,娘不管。”这位林夫人虽然人长的好看,人也快三十了,可骨子里却是自带活宝体质,这在父子两看来早就习以为常了。她将马叫住,把头发挽了起来,一头栽到儿子的怀里,朝他眨了下眼睛,被她这一电苏寂只能遵命。



    



    此时林逸先妹妹一步赶到了苏宅,他身后还跟着个颇为高挑的小迷妹。这女子五官精致身着黑色道衣,外披一件淡青色外套,长得挺秀气。她叫余落尘,在师傅石青城和众师兄战死在凌云峰后她顺理成章成为了青城派掌门,芳龄二十,那林逸呢?哦,他大苏巡两个月,来年春天便满四十二。



    



    当下虽然是暖阳高照,可这风嗖嗖地吹着,似乎是在缅怀着哪位壮士一般。



    



    苏宅的大门顶上的牌匾并无什么偏差,林逸到此看不出任何蹊跷。可若是让他不飞奔进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随即下马也没管自己的内伤就闪了进去,吐了一口老血。背后的余落尘一瘸一拐的样子,显然是在正魔大战中被人砍的。亏她临走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对林逸说着“我可以照顾你”呢!这分明就是个拖油瓶啊。



    



    林逸忍着伤痛一眼望去,只见院内一片狼藉。房顶的瓦和房梁几乎全不复存在,以往庄严的宅子也只剩下了一个框架,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似的。此时已魂游太虚的苏巡正倚在那颗倒下的大槐树上,他低着头杵着狂隐剑,笑着,似乎没有什么遗憾,走得很安详。



    



    林逸走了过去,看着已仙去的苏巡不由地跪了下来,或许没人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眼中的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如滔滔江水一般延绵不绝。脑海中不停地浮现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他发疯似的朝苏巡哭诉着:“你我自五岁投身鬼谷,三十六年来,相互扶持,生死与共,早已融为一体。如今你说走就走,你起来啊!你说话啊!你走了以后我难过找谁倾诉,我高兴又该找谁分享,我功成名就之时我炫耀给谁看。你说啊!”。



    



    他绝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披头散发,又不停地自责着:“都怪我,若非我放不下这天下之事,我若撒手同你一起,你又何致如此。都怪我,全都怪我!”。他不停地抽着自己的脸,他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嘴角的血泛滥着,身上的白色长衫沾满了灰尘,眼睛、脸颊早已臃肿,全无半点大家风范。



    



    他坐在原地沉默了半许,万念俱灰之间。他一不小心触碰到了苏巡杵在地上的狂隐剑,剑身稍移,只见地面的尘土霎时散开形成了八个大字,“临终托孤,匿迹江湖。”



    



    他看着地上的字,然后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兄弟,开始清醒了起来。他终于想到了妹妹和外甥,这或许是苏巡最后的牵挂,也是让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他微微一笑,对着苏巡眨了下眼睛,“放心吧,兄弟。等东儿长大我便下来陪你。”



    



    说着随即将苏巡的尸体抱入房中,此时的余落尘方敢上前收拾杂乱不堪的院子。